After Apocalypse

Chapter 1 . 等待 Waiting F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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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12月31日

【23時45分,上海】

火樹準備綻放,遙島坐在倒映著光芒的河濱,人們的呼喊在遠處像海浪的鳴動,冬季與流行歌曲混在一起,加入了喧囂的車群行列,天邊的霓紅燈之蛇在圓柱狀的高樓上攀爬著,燈塔照亮夜幕。

與往常不同的是,彷彿在期待什麼似的天空,下起了綿綿細雨,並且隱隱聽見光流在無盡雲海裡游動的雷音,上海並不像他的故鄉,一個亞熱帶的島國。以往上海在冬季會下起高到腰際的大雪,河口一帶會結凍成可以行走的區域,然而今年有所改變,剛好是他遷居上海的那一年。

「跋山涉水搬到這裡來住........結果卻沒有雪。」他苦笑。

就在今年七月,生日的前一個星期,他的大學生涯結束並進入上海的生物科技研究所,臨行前故鄉的電視一直強調戰爭隨時可能爆發的消息,由於事前計劃好的兵役緩徵,所以畢業後沒有服兵役就直接到了國外,依照故鄉的法律只要永遠不再回國就永遠不需要服役,反正在網路上與故鄉的朋友聊天就像回到家一樣,而且前幾年也有破產的總經理逃往大陸不知去向的消息,就算只被一個小島的人討厭,似乎也不構成什麼污點。由於從17歲開始就已經認識了不少大陸的網友,大學時期也來過了許多次,所以住的地方與打工機會都在一個星期內就解決了(甚至包括觀光資訊與小吃店等),然而兩地相同語言卻不同詞彙的文化倒是個難以適應的問題。

雨逐漸變成珍珠大的水滴,幸好大衣與短靴都是黑色的防水材質,他打開雨傘,欣賞這霧氣氤氳的另一種喧嘩。

「舊年快樂。」身後一個年輕人的聲音說。遙島轉身一看,是亞契,穿著青少年的套裝,手上拿著雨傘與筆記型電腦。

「......跨年後一起去吃宵夜吧?」遙島牽著那個人的手說。


【15時45分,倫敦】

凱娜與布勞德坐在廣場上有附設陽傘的星巴克咖啡席上,已過正午的陽光不改熾盛,石磚的街道與噴泉都冒著白煙,蔚藍的晴空沒有一絲雲絮,廣場上只有寥寥數人,尤其是小孩子,全部都在中央的噴泉裡玩耍。

「啊~~~」凱娜攤軟在椅子上,仰頭發出完全沒有淑女氣質的吼叫,「這是什麼氣候?!」

布勞德低頭輕吮了一口薄荷茶,哈利波特式的眼鏡反射出一道柔和的閃光,然後他遞給凱娜一個軟膏管。

「不介意的話就收下吧,這是防曬油。」他說,紳士的黑色短髮在微風中飄動。

「為什麼我不是黑人....」凱娜在臉上塗抹著,服務生端來了一杯超豪華的水果聖代,湛藍的眼珠立刻亮了起來。

凱娜若有所思地凝視著水果聖代上面裝飾用的小雨傘,好像想起什麼似的。

「東方....不知道〝他們〞過得怎麼樣了。」

時間滑過空曠而蜿蜒的街道上,漸漸溶入大不列顛聯合王國首都的沉睡景色,幾年來越來越強大的熱浪與暴風雪已經奪去數十人的性命,部份歐洲居民(尤其是白種人)在紫外線指數過高的時間根本就不敢出門,或是都以私人汽車外出,甚至有時候週末到了晚上,都市才開始熱鬧起來,這也導致物價的上漲。

【17時45分,巴格達】

十八歲的尤奈德,捧著兩個紙袋的食物與日用品往回家的路上,薄暮彷彿要強調這個國家的荒涼與紛亂似的,把死人與活人、廢墟與大樓都照成了沉入傍晚星空的紅寶石,雖然這個國家裡不過『魔鬼的新年』,尤奈德知道今天是太陽曆的除夕,並打算在除夕的時候向阿拉祈禱能夠離開這個戰火之地,然後練習槍法與搏擊技直到天亮做為紀念。

尤奈德是個勤奮、認真、刻苦耐勞,甚至可說是拼命的孩子,說話也比學校同儕還要少,在那裡無故未到學校或是上課中把槍械當玩具是很正常的事,尤奈德則是成績最優異也最沉默的學生。別說是青少年了,連大人也已經逐漸失去目標而頹廢下去,變成今朝有酒今朝醉、過一天算一天的野狗。尤奈德與他的『哥哥』住在一起,那個人並不是他真正的哥哥,而是小時候在一場戰爭裡跟他一樣失去家人的孤兒。尤奈德的全名是『尤奈德‧伊本‧阿巴爾』,『伊本‧阿巴爾』的意思是『他爸爸的兒子尤奈德』,表示他沒有繼承遺產,甚至一出生沒多久就被遺棄而父母不詳。『尤奈德』在阿拉伯語裡則是年輕戰士的意思,是他『哥哥』因為看他喜歡練習戰鬥技巧而給他的名字。兩人就這樣在這個艱困的環境裡,努力工作以生存下去,尤奈德加入了美國委託伊拉克首都巴格達治安的傭兵團體,並且很快因為表現優異而晉升為隊長;尤奈德的『哥哥』則投入重建市區的建築工作。

心中默數著一路上看到的「汽車炸彈產物」數量,倚靠著山坡的小屋在下一個轉角出現,這時已經數到了20輛了,步上至少700階的小徑。家裡有一台電視、一個火爐、一臺收音機、一個用木箱加上舊衣服做成的餐桌、一張軍床以及一部舊電腦。尤奈德轉開電視上的黑色旋鈕,黑白的模糊畫質勉強可以看到三個電視臺:國家的新聞臺(通常是政策宣導作用)、首都的娛樂新聞臺與涵蓋中東世界的前衛國際新聞臺,也就是宣稱以東方觀點播報世界的半島電視臺。

彷彿完全沒有聽到伴隨著新聞播報員口音的巨大沙沙聲,尤奈德一面煮著開水並且切肉,一面聽著半島電視臺的英文敘述以訓練難能可貴的外語學習機會。

『〝晚安各位觀眾,我們將為您撥報第一手的世界資訊。上海近幾周來連續豪雨,估計有洪災的可能...〞』

『〝...倫敦昨天發生熱浪事件,大氣學者聲稱是以美國為首的工業國家長年所排放的廢氣所致...〞』

「天殺的又是美國人!」門口傳來沉穩剛健的抱怨聲。

「!...哥,今晚吃羊肉湯可以嗎?」

【3時30分,上海】


如果這時有月光就好了,遙島想著。

亞契在身旁熟睡著。床邊的IPOD,輕柔地奏著曲子,那旋律使人聯想到月光的海。

冰一般的玻璃,阻絕了窗外的雨聲。這就是他一直期待的生活,寧靜,只有他們兩人....等待著天空明朗。

流瀉而下的雨水....隨著時間滑落,而以極為緩慢的速度光亮了起來,地球也飛快地轉動著,他可以查覺到那種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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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1月19日

【13時15分,上海】

海潮悶著灰色的塵埃,空氣中彌漫著汽笛的聲音,天空的雲海仍然飽滿得像是泥土的顏色,每顆雨滴打在臉上都好像發芽似的濺射開來。行人也跟這些雨水的流動一般,在溝道中擠得像是要滿溢出來,紅綠燈行同虛設,然而有190公分保全的地方就沒有人違規。

「下不完的雨........」遙島喃喃著,站在他身旁的研究所同學兼大學同校生王‧達爾文則是徜徉在耳機的天國裡,享受著IPOD裡Wolf Rain的旋律。

下不完的雨,為相向而行的路人們加冕,在道路上升起了一頂頂透明王冠,數不清的鞋底無止盡地踩踏著,霧氣遮蔽了陌生人的臉,擁抱著這座城市,就像是眼淚一般從一座座現代化的高樓淌下,閃電劃過天際,雷聲在頭上旋繞,紅綠燈仍在倒數。

雨一直沒有變得緩和下來,今天比昨天更大、昨天比前天更大,從天空的樣子看來,明天也會更大吧,就像是發展部的交響樂一樣,從那種頻率裡彷彿還聽得出一點點寂寞的味道。

海風有些冰冷,濕潤了遙島黝黑削瘦的臉頰,像是琥珀的瞳孔凝視著水降下的地方,沒有發出聲音...

有些建築物的額頭隱沒在白色的雲氣中,透明的液體在每個地方都流成了河,落雷舞蹈的瞬間亮起了璨爛的白光,照在路人的身上,水已經淹到了膝蓋之下。

雷聲正在低語著什麼。

【5時15分,倫敦】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妳沒事吧?」布勞德提著手電筒說。


「.....沒事,不用擔心我。」凱娜全身只用一條毛巾包裹,雪白的肌膚與海草般的金髮還在滴著水。


黑夜將盡,大火卻先帶來了光明,整條街的樹都燒了起來,部份木造建築也難倖免,所有居民都逃了出來,成群站在有警察維持秩序的地方。

「消防隊已經快到了。來,這是咖啡。」他笑著遞上一杯淋上瑞士糖漿的拿鐵咖啡。

「謝謝...我正覺得有點冷。」凱娜望著那黑暗中唯一可見之物,燃燒的樹林、毀壞冒著煙與電流的路燈與電線桿、警車轉動的燈。

收音機廣播裡正在播報這場市區大火的消息,英國其他地區也有因為焚風而產生的火災。

「米蘭達!」黑暗中某個方向奔來了充滿關心與急切的聲音,一個穿西裝的男子與穿著紅色毛衣的女人喘著氣說,似乎跑了一段漫長的馬拉松。

「爸爸...媽媽...」凱娜面帶憂傷地看著他們。

「乖女兒...有沒有受傷?」凱娜搖頭。

「初次見面...在下是布勞德,剛剛才把您的女兒從著火的房子救出來。」布勞德行了個鞠躬禮。

「喔,沒有啦,我只是逃出的時候不小心被電線絆倒昏了過去,他把我抬出來而已...」凱娜別過臉說,看著自己只包一條毛巾的身體。

「不用擔心,妳跌倒的樣子絕~對沒有很醜....哇啊!」凱娜在布勞德頭上揮了一拳。

消防車到了。

【7時15分,巴格達】

空氣中為喧囂的聲音所填滿。

「隊長!這裡需要支援!~」男子用盾牌鎮壓著逐漸進逼的人牆大喊著。

尤奈德跑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雄霸的氣勢伴隨『磅!』的一聲槍響震懾了人們。然而卻聽到沉悶的啜泣聲。

「還我丈夫!」

「美國人去死!」

「美國人養的狗!」

尤奈德沒有說話,對講機傳來美軍的聲音:「需不需要我們出面?」

「....不必了,謝謝你們,由我們來處理比較不會引起民怨。」尤奈德用英文回答他。

隨後他用單隻手臂舉起一把60公斤重的機關槍,「你們讓開!」隊員立刻閃到兩旁。連發的機械式攻擊啟動的同時,人群也一個個倒下,他們沒有流很多血,子彈直接穿過了腦部。

這不是為了我自己,不是我的錯,是他們自己的恩怨,沒有人能夠救得了他們。尤奈德心裡想著。

慘叫聲逐漸消失在煙霧中....逐漸聽不到了。

「..............」

「隊長!你還好嗎?」眼前忽然浮現隊友的臉,尤奈德這才回過神來。

「現在幾點了?」尤奈德問。

「十一點了,隊長。」他說,「你一直在屍體之間發呆呢。」

「...喔。」尤奈德望著四周,這些人都是我殺的嗎?他想。

「好像要下雨了,隊長。」隊友說。

「這種生活要做到什麼時候,阿里?」尤奈德半閉著眼睛凝視著有些朦朧的太陽,沙塵在天空就像雲一樣飄著。

「做得好~!阿尤!」一個高大的美軍大搖大擺地走過來,重重拍了尤奈德的肩膀,卻沒想到他的體型竟然比那個美軍還要高。

「......」尤奈德沒有回答。

「我的天呀,老弟你是吃什麼長大的?!」那個美國大兵打量著。

「沒什麼....幾隻牲畜而已。」

「生吃嗎?」

「有用火稍微烤一下,以免中毒。家裡沒有你們那種會燃燒的氣體...英文應該是"瓦斯(Gasoline)"吧?」尤奈德說。

「這樣怎麼行呢?~~你聽好:既然已經是文明人了,吃東西就不可以像野蠻人那樣吃,要吃早餐就要吃像是牛奶加玉米片這種東西...」

尤奈德聽了這話就很想反駁他,隨後又想到可能拿到食物,就選擇聽他繼續說下去。

「你聽過家樂氏嗎?」

「...沒有。」

「這個.....我老媽每個禮拜都會寄三大盒過來,等下你跟我到營隊去拿吧,順便給你一些其他的東西。」他說。

然後他們就穿過屍體羅列的街道、冒煙的車子與擤鼻涕的女人們,走進了帳篷與士兵看守的郊區。

「來,這一整箱都是零食,送給你。」那個美國大兵笑著說,並且摘下了頭盔,他有著金色的頭髮與寬厚的下巴。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尤奈德捧著那一箱,眼睛好像都亮了起來。

「這個嘛....因為我喜歡你。」那個美國大兵兩手搭在腰際上,有點臉紅地看著旁邊的地板說。

一時之間尤奈德不知道要說什麼。「.....是這樣嗎?」

「喂!喬治,你怎麼帶了個伊斯蘭教的進來啊」另一個美軍站在門外說,他看起來比較瘦,頭髮是黑色的。

「我只不過是給他個東西而已啦!」喬治大喊著。

「怎麼?快樂的喬治(Gay George)喜歡上了穆罕默德啦?」

「我們家沒有那麼虔誠。」尤奈德說。

「唷...這個穆罕默德會說英文耶。」

「不介意我可以教你阿拉伯文。」尤奈德溜了一兩句問候語

「....有意思。」黑髮男子笑著說,「一星期後的營火晚會你要來嗎?」

【1時23分,開羅】

「雪拉菲奴公子,請用。」老侍者說。

「謝謝。」光頭金瞳男子接過那盛滿鮮紅液體的玻璃杯,望向窗外一片繁榮的景色,以及汨汨向北流去的尼羅河。

埃及,一個21世紀起飛的國家,觀光業發達程度居世界首位,當歐洲與亞洲的孩子來到這個歷史悠久的國家時,除了感受到新鮮的空氣、水與人們所帶來的幸福氣氛,當他們駕著駱駝親眼望見偉大的古文明時,心靈在讚嘆屏息之餘必會大大地成長,貝魯斯就是出生在這樣的地方。

貝魯斯的母親是個印度人,父親則是埃及的珠寶大商,這使得他在重視金錢之餘,也致力於追求精神上的提升,每日修習瑜珈,並且藉由靈修知道自己本是一條紅色的巨龍,並且與十二人共同旅行著,其中一個是他的導師。

「馬魯克....」

「是?」老侍者抬起頭來。

「我想找一些人。」

【7時23分,上海】

「我回來了。」遙島把雨傘放在門邊。

「你回來啦。」亞契正帶著耳機,在電腦前把鍵盤當作古琴來彈───眼睛看著不斷捲動的程式碼,在這裡面他彷彿是無敵的存在。

「要吃生魚片套餐嗎?」遙島提著一包紙袋說

「要~~」亞契跳出來說。

「我說啊..你每天不是上課就是待在家裡電腦前...」遙島夾了一片到亞契口中說。

「我不是待在電腦前.....」亞契大口大口把海藻沙拉吃掉,「我在控制這個世界呢。」

「那我是不是要好好獎勵你啊?」遙島笑著說。

「當然。」亞契親了遙島的臉頰一下。

「長不大...」遙島低頭喝了一大口果汁,然後又嗆得吐回杯子裡。

「你打開新聞看看。」亞契指著電視說。

「..............!」

「看到了吧?」

「.........那裡....被攻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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