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豫北太行山深處,流傳著這樣一個傳說:

  幾百年前,太行山裡有一個老漢與孫子山娃相依為命。這天,老漢撿回一隻受傷的小狗,山娃見它渾身雪白,便給它起名「白雪」。幾個月後,白雪的傷好了,個頭也躥得老高。一個月圓之夜,老漢發現它蹲在屋後,對著月亮「嗷嗷」嚎叫,這才知道白雪是一匹野狼。第二天,老漢正打算把它送回大山,白雪忽然說話了:「爺爺,你別害怕,我是白狼王。以後你有什麼願望,到後山連喊三聲『白狼王』,我就會來幫你!」

  後來,山娃得了治不好的怪病,老漢只好去找白狼王。從此,白狼王每天都叼來一碗冒著熱氣的鮮血,讓山娃喝。十天過去了,山娃的病情有了好轉。第十一天,白狼王帶來一顆血淋淋的心,對老漢說:「快讓山娃吞下!我死後,你把我的皮留下,穿在山娃身上,一年以後他的病就能痊癒了。」說完,白狼王倒在地上死了。老漢含淚剝下它的皮,發現它體內沒有血、肚裡沒有心……

  從此,太行山就有了白狼血、白狼心、白狼皮能治百病的傳說,這裡的人把白狼王奉作太行山的守護神。
  
  1.狼獒大戰
  
  這天深夜,一輪圓月掛在空中,將地勢險峻的斷頭崖照得亮如白晝。遠處,山林中不時傳來鳥兒的鳴叫,給這個月夜平添了幾分清幽。可斷頭崖近處的草叢裡,卻瀰漫著令人窒息的緊張氣息。只見深草叢中,一隻兇猛的藏獒正緊張地貼伏著地面,警覺地盯著四周,靜候著目標的出現。

  遠處,一棵大楊樹上,有兩個人影若隱若現。他們焦慮不安地用紅外線望遠鏡,觀察著藏獒四周的風吹草動。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山林突然閃現出點點綠光,慢慢接近了這片暗藏殺機的草叢。藏獒興奮起來,前爪在地上輕輕刨著,喉間發出幾聲「咕咕」的低吼。

  來的是一群狼,領頭的一匹公狼,渾身潔白無瑕。離藏獒只有一百餘米時,白狼王猛然察覺到危險,機警地停住腳步。藏獒再也忍不住了,「嗷」的一聲怒吼,撲出了草叢。只見它鬃毛蓬起,眼裡閃著凜凜綠光,群狼被它兇猛的陣勢嚇破了膽,紛紛後退。

  白狼王怔了一下,很快恢復了常態,轉頭朝狼群低吼了一聲,彷彿是對它們的怯懦不滿。狼群停止了後退的腳步,在白狼王的激勵下,幾匹灰狼悄悄開始行動。而藏獒,還在步步逼近!

  說時遲,那時快,斜刺裡突然閃出一匹灰狼,箭一般衝向藏獒,一口咬住了它的肩膀。突然遭受襲擊,藏獒全身肌肉瞬間繃緊,如岩石般堅硬。它像一頭被擾亂了好夢的獅子,憤怒地咬住灰狼的脖子,用力搖晃了兩下。可憐的灰狼還沒來得及哼一聲,便被折斷了頸骨,頓時血流如注。群狼見此情景,嚇得四處逃竄。

  藏獒來自青藏高原的冰天雪地,據說是地球上最凶悍的犬類。白狼王被激怒了,渾身長毛一根根豎起。它張開血盆大口,露出兩排白森森的狼牙,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撼動山林的咆哮:「嗚——」接著,它箭一般衝向藏獒。藏獒也不甘示弱,迎上前去。躲在遠處大樹上的兩個人驚出一身冷汗,不約而同地用手摀住了自己的嘴巴,害怕不經意間發出的驚呼,會給自己帶來危險。

  就在藏獒和白狼王即將碰撞的一瞬間,藏獒那條號稱「豹尾」的大尾巴,配合它尖利無比的犬牙,朝白狼王的咽喉,發起了攻擊,意圖一擊致命!眼看藏獒那白森森的牙齒就要咬到白狼王的咽喉了,只見白狼王四爪著地,猛然停住了急速前進的身軀,靈巧地甩頭、側身,避過藏獒牙齒的鋒芒。接著,白狼王從一個匪夷所思的角度,蹬地、發力、前衝,一口咬住藏獒的「豹尾」,硬生生地把與自己體型相當的藏獒從地上拽起,拋向空中。

  只聽「卡嚓」一聲響,巨大的慣性和白狼王的鋼牙,愣是把藏獒的犬尾骨折斷了!藏獒撕心裂肺地慘叫一聲,重重地摔到地上。它渾身抽搐,掙扎著回頭看傷口。白狼王一躍而起,咬住它的咽喉,不顧獒爪死抓硬踹,死死地壓在藏獒身上。頓時,兩股鮮血從藏獒的頸動脈處噴湧而出。藏獒瘋狂地掙扎了一會兒,癱軟在地……

  良久,白狼王鬆開血口,舔舔嘴上的鮮血,仰天長嘯。濃重的血腥味在空中飄散開來,遠處深谷傳來了群狼的回應,一聲接著一聲,氣勢雄渾。很快,群狼紛紛從藏匿的草叢中奔來,肆無忌憚地分享起了美味的獵物。

  樹上的兩個人龜縮著身體,嚇得大氣也不敢出。直到白狼王帶著它的部下離開了好長時間,他們才哆哆嗦嗦地從樹上溜了下來。其中一人拉了拉另一人的衣袖,驚恐萬分地說:「黑……黑哥!我……我的藏獒二……十幾萬呢!你看……」

  「囉唆什麼!那匹白狼,價值可是好幾百萬,等抓到那匹白狼,老子給你買兩條!哼!」那個被稱作黑哥的男人甩開藏獒主人的手,不耐煩地說,「我們快走吧!」不一會兒,兩人消失在茫茫月色中……
  
  2.深山來客
  
  清晨,當第一縷晨曦穿透山林,灑在太行山的深處時,一個三十多歲,濃眉大眼的男人,背著一個鼓囊囊的旅行包,出現在通往火石碑的崎嶇山路上。他叫林海川,是南方某報的攝影記者。大學剛畢業的時候,他下鄉支教,曾在太行山中的火石碑村呆了整整一年。

  一個月前,林海川遭遇婚變,覺得心灰意冷。在與妻子分手收拾東西時,他發現了當年在太行山上照的相片。回想那段青春歲月,太行山深處綠色潮濕的山林氣息好像撲面而來,林海川倍感美好,他最近由「綠色家園」網上看到,太行山中又發現了狼群,據說頭狼還是一匹白狼,這個消息令他非常興奮,臨時決定收拾行囊,帶上手提電腦、DV機等,連夜坐火車,由廣州到鄭州,又由鄭州轉公共汽車進入豫北山鄉,去尋找當年寄居的周大叔家。

  林海川貪婪地呼吸著大山裡的新鮮空氣,不時唱上幾句山歌,十分愜意。漸漸地,快走到斷頭崖附近的擎天柱了。前面有幾十米路十分險峻,窄窄的路旁就是幾十米深的懸崖。林海川貼著石壁,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累得氣喘吁吁。

  他長出一口氣,把背包和手提電腦放下,坐在石頭上休息,隨後,拿出望遠鏡漫不經心地朝遠處觀看。忽然,他發現草叢中有幾條身影在晃動,連忙調整了清晰度,對準草叢——是狼群!足足有十幾匹呢!一匹通體純白、身形龐大的白狼也在草叢中若隱若現。

  林海川萬分驚奇,他一開始並不相信網友們關於太行山白狼的議論,「白狼」作為一個物種,只生活在北美紐芬蘭島的荒山上,並且早在1911年就絕跡了。太行山怎麼會有白狼呢?難道是一種個體的變異?失去了自然的保護色,是很難存活的,若能夠生存下來,那它一定擁有超常的生存技能,必將是一個群落的首領。

  林海川大學的時候,念的就是林業學院的動物學,畢業後,這方面的興趣,也沒有消退,他在做記者的業餘時間,還專門建立了自己的野生哺乳動物保護網站「綠色家園」。乍一看到網友們傳說中的珍稀白狼,他眼睛都直了,心想:要是能拍攝到一組關於白狼生活習性的鏡頭,沒準兒還能上央視的《人與自然》欄目呢!他急忙去取DV機,可草叢很快恢復了平靜。林海川立即背起包,興沖沖地趕向火石碑村。

  林海川找到周大叔家,敲了敲門,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秀麗端莊的女人走了出來。林海川一眼就認出來,這是周大叔的女兒秀英。當年他支教的時候,秀英還是剛念完初中的小姑娘呢。秀英一臉驚訝,欲認又不敢認的樣子。這時,周大叔和一個小男孩走了出來,林海川跨步上前,脫口而出:「周大叔!你還認識我嗎?」周大叔瞅了瞅他,疑惑地搖了搖頭。林海川說:「我是海川呀!」「海川?你——你是海川?」周大叔激動得連話音都發顫了,上前抓起林海川的手,不停地搖晃著說,「變樣了!變樣了!」

  「爹!快讓海川大哥進屋喝口水吧!」秀英不知何時端來了一碗清水。
  
  「就是就是!快喝點水!走了這麼遠的路,你一定渴了。對了海川,你還記得秀英嗎?你來我們家的時候,秀英只有十五六歲吧!」說著,周大叔又指了指小男孩,「這是我外孫,今年八歲,平時在鎮上上小學,今天禮拜天在家。小山子,來,快叫林伯伯。」小山子怯生生地叫了一聲:「林伯伯。」然後害羞地藏到秀英身後。林海川順口問了一句:「小山子他爹呢?上山去了嗎?」秀英一聽,臉色陰鬱下來,低著頭,一聲也不吭。

  周大叔歎了一聲,黯然道:「他爹八年前就過世了!」沉默片刻,周大叔話鋒一轉,問道:「對了海川,你這次是來幹什麼?」林海川支支吾吾地講:「周大叔,我到鄭州出差,忽然想起你與秀英,特地過來看看你們,」他一下子想起了白狼王,一拍額頭,興致勃勃地說:「周大叔,你猜,我來的路上看到了什麼?一匹白狼!」

  周大叔眉頭一皺,警覺地看著他。林海川沉浸在興奮中,沒有注意周大叔的表情,迫不及待地把來時的奇遇,一股腦兒告訴了周大叔。周大叔聽完,鬆開緊皺的眉頭,笑著對林海川說:「咳,剛開始我還以為你想圖謀不軌呢!八年前我就發現了白狼王的蹤跡,一直嚴守秘密,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這白狼王啊,可是咱太行山的神,」頓了頓,他又說,「你走後的那年秋天,縣林業局就聘請我當了護林員,幾乎每晚都在護林站過夜,平時很少下來。白狼王的習性,我再熟悉不過了!來,我給你說說……」

  說著,他掏出一桿又粗又長的特製旱煙槍,一邊「吧唧吧唧」地抽著煙,一邊繪聲繪色地講開了……
  
  3.人狼情深
  
  二十多年前,人們在太行山發現了大理石礦藏,從此,火石碑這一帶就不得安寧。人們每天崩山、採石、盜伐樹木,野生動物都跑進深山老林,火石碑這一帶幾乎絕跡了。開山挖礦嚴重破壞了山裡的植被,太行山幾乎變成了禿山,河水斷流,滿目瘡痍。俗話說,靠山吃山,可靠著這個禿山,人們能吃什麼?十多年過去,在火石碑居住的山民們漸漸搬走了。秀英剛成了家,女婿石柱也想舉家遷往山外,可秀英恰在那時懷了身孕,於是將搬家的事擱置下來。

  周大叔一直不想搬走,總惦記著爺爺講過的那個傳說。那個傳說裡,白狼救人的故事是真的,被救的人,就是周大叔爺爺的爺爺……當山林有劫,白狼就會出現,只有白狼出現,山林才會恢復平靜,重現生機。因為,白狼是太行山的守護神,守護著山裡一切生靈的安寧……

  周大叔虔誠地盼望著白狼的出現,終於在那年夏天,他發現了一頭白色動物的蹤影。他又驚又喜,果然,兩個月後,政府關停了所有礦口,開始組織人大規模種樹,隨後,山林逐漸恢復了平靜!

  周大叔認為這一切都是那白色動物的功勞,那一定是傳說中的白狼王!他著了魔一般,每日穿行在山上,固執地尋找白狼王。一天,周大叔終於見到了一匹通體雪白的狼,他激動萬分,遠遠地跪下來對它頂禮膜拜,卻發現它的右前腿受了傷,走路一瘸一拐的。

  那年夏天的雨格外多,大雨連續下了幾天。周大叔在家裡,惦記著白狼,想到這麼大的雨,它的腿又受了傷,怎麼捕食呢?他穿上蓑衣,背起獵槍,殺了一隻大母雞,提著向山上走去。

  他來到白狼時常出沒的山頭,正探頭尋找,突然聽到一聲低吼:「嗚……」周大叔定睛一看,白狼正在不遠處虎視眈眈地盯著他,而它的一條後腿被壓在一塊巨石下!周大叔激動地將血淋淋的母雞扔到它面前,接著衝過去解救它。白狼盯著他背上的獵槍,煩躁不安地吼叫著,兩隻前爪不停刨地,以示警告。

  周大叔走到白狼面前,白狼突然「呼」的一聲,不顧壓在石下的後腿,上半身躍起,張著大口撲向周大叔,差一點就咬住了他手臂!周大叔一驚,急忙閃過,後退幾步觀望發怒的白狼。壓住白狼的巨石後面有一個樹枝遮掩的大山洞,周大叔猜想,一定是白狼經過時,因大雨而鬆動的巨石剛好從山洞頂端滑落,壓住了它。

  看情形白狼被困好幾天了,可它對嘴邊的母雞根本不理睬,只是充滿敵意地盯著周大叔。周大叔苦苦思索該怎樣解救白狼時,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呼喊:「爹——」是石柱的聲音。原來,周大叔前腳出門,秀英就覺得肚子有些疼,可算算日子,還沒到生的時候,石柱慌了,只好跑來找周大叔。

  石柱看到眼前的白狼,驚呆了。突然,山洞深處傳來轟隆隆的聲響,隨著一陣地動山搖,一塊小石頭從山頂疾速滾落,正砸在石柱的額頭上,鮮血立刻湧了出來,他暈倒在地。接著,地面晃動得更厲害,壓在白狼身上的巨石搖晃個不停,滾下了山坡。此時,山洞裡的轟鳴聲已是震耳欲聾,山洪暴發了!

  說時遲,那時快,周大叔急中生智,抓住一根籐條,緊接著伸出另一條手臂用力夾住白狼,攀著籐條,拚命向上爬。就在他的腳剛剛攀離洞口的一瞬間,山洪夾雜著亂石泥漿,咆哮而出,石柱很快被捲走了……

  周大叔攀到安全地帶,放下白狼,望著滾滾洪濤,淚流滿面,大叫了一聲:「石柱,爹對不起你!」白狼彷彿聽懂了他的話,默默地前腿跪下,向山洪奔騰之處磕了幾個頭。

  所幸這場山洪並不大,又和火石碑隔了一個山頭,村裡沒受什麼影響。秀英聽說石柱被捲走,當場暈了過去,晚上早產下一個男孩,就是小山子……

  從那以後,周大叔總在屋前屋後發現一些被咬死的野雞野兔,可能是白狼,在以它的方式默默報恩。後來,小山子長大了,有幾次貪玩上山,落到獵人的陷阱裡,都是白狼及時出現救了他。白狼和周大叔一家,就這樣結下了深厚的情誼……

  周大叔激動地說:「當時白狼王只有普通野狼那麼大,要是以它現在的體型,我可救不了它。我從未後悔當時的選擇,雖說失去了一個親人,但是,我挽救了白狼王,挽救了太行山的守護神!換成石柱,他也會這樣做的!」他擦了一把眼淚,堅毅地說,「近來我發覺有人在打白狼王的主意。誰要膽敢傷害白狼王,我一定和他拼了這條老命!」
  
  4.非常綁架
  
  第二天早上,林海川跟著周大叔上山去了護林站。秀英送小山子上學回來已是晌午,她匆匆做好飯,送上山。她少女時代就暗地裡喜歡林海川,只是覺得兩人的年齡與學歷都相距較遠,才沒有作進一步的努力,現在林海川離了婚,從山外回來,她的心裡,又湧動起別樣的情愫。秀英剛回到家,還沒來得及喘口氣,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了。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闖了進來,凶巴巴地問:「你是周秀英吧?周老頭不在家?」

  秀英搖了搖頭,那人繼續說:「聽說你們父女倆是這裡最出色的獵手,幫我捕狼,捕住那匹白狼後,我給你們一萬塊錢酬勞,怎麼樣?」「不行!」秀英一口回絕。

  「哈哈哈!那可由不得你了,你先聽聽這個。」來人獰笑著拿出小錄音機,按下播放鍵,裡面傳來小山子的聲音:「姥爺!媽媽!救我……」秀英一聽,血往上湧,衝到來人面前,一把拽住他的衣服:「你……你把我兒子弄到哪兒了?」「哼,給你們三天期限,到時候用白狼王交換你的兒子。記住:我要活的!」說完,來人甩開秀英要走。秀英撲上去拽住他,那人轉過身,飛起一腳,惡狠狠地將她踹翻在地,揚長而去!

  秀英心急火燎,想即刻上山找父親,可是,她又深深瞭解父親對白狼王的感情。想到當年父親為救白狼王,致使石柱被沖走的事,秀英收回了腳步。她決定瞞著父親單獨行動,捕捉白狼王,換回小山子。

  白狼王能力超群,要想捉到它,用常規的方法絕對行不通。秀英設計了一個方案——連環陷阱,就是在白狼王經過的地方,挖掘兩個陷阱。第一個是虛設,當白狼王一腳踏上發覺上當後,必定向前一躍而起,如果算準距離再挖一個陷阱,白狼王就會剛好摔進去。

  第二天一大早,秀英跑到狼群經常出沒的天柱溝對岸,仔細觀察了一番地形。根據狼群留下的腳印,秀英發現,每次白狼王都走在最前面。秀英選擇了挖陷阱的最佳地點。為避免其他的狼誤入陷阱,她還推測出白狼王的體重,計算了陷阱上面掩蓋物的支撐力,即使別的狼搶到前面誤踏,也不會掉進去。

  每天傍晚,這裡是狼群覓食前的「遊樂場」,秀英抓緊時間回家取來工具,挖好陷阱,佈置偽裝,又將帶來的一隻活的蘆花大公雞,扔在第二個陷阱後作誘餌。佈置完畢,已是中午,她躲在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靜候白狼王。

  一個下午都沒有動靜,天色漸暗,狼群仍舊沒有出現。萬分沮喪的秀英正準備爬下樹回家,突然,附近小鳥的歡叫聲戛然而止,四周頓時變得死一般寂靜。白狼王,一定是白狼王來了!秀英屏住呼吸,兩眼緊張地注意著地面。果然,在晚霞的天光下,出現了一群狼,領頭的一匹,大如花豹,渾身雪白,在一群灰狼中顯得耀眼奪目,氣勢非凡在群狼的簇擁下,白狼王緩緩走向陷阱上的草叢!

  這時,蘆花大公雞覺察到了危險,拚命掙扎。白狼王走到陷阱邊,圍繞著陷阱嗅了嗅,抬頭用銳利的眼神掃視了一周,然後後退幾步,猛然加速,箭一般衝了過去。只見它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正好越過第二個陷阱。接著,它一口叼起大公雞,抬起前爪,狠狠地拍向陷阱的掩蓋物,陷阱上的草蓋頓時轟然倒塌。隨後,白狼王躍回狼群中,丟下大公雞,轉身來到第一個陷阱旁,挑釁似的撒上一泡尿,領著狼群,鑽進了密林……

  天黑了,秀英恍恍惚惚地下了樹。剛才發生的一幕,讓她半天才回過神來。

  第二天清早,秀英匆匆下山到集市去,買來了老鼠藥,一塊四五斤重的牛肉,一袋牛血,還專門去藥店買了十來顆治感冒的膠囊。回到家裡,她先將老鼠藥的劇毒藥粉倒進已經倒空的膠囊裡,然後將小膠囊一顆一顆用刀植進牛肉裡,再將牛血倒進臉盆,洗完手,又用牛血將牛肉清洗了一遍。這樣,白狼王就從牛肉上聞不出人和老鼠藥的氣味了。只要它吃到一顆膠囊,強烈的毒性就會要了它的命。秀英想,實在抓不住了,就拿死的交差吧!

  到中午的時候,秀英戴著手套,拎著牛肉來到「遊樂場」,將牛肉放在一棵楊樹下,她爬上另外一棵樹,等待狼群的出現。傍晚時分,白狼王領著它的臣民們出現了。它們很快就發現了樹下的牛肉,一匹又一匹狼上前,嗅一嗅,又退回去,那模樣,又是興奮,又是疑惑。最後,白狼王威風凜凜地擠了出來,它叼起牛肉,來回在樹上摔打了幾下。秀英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裡,難道,它發現了小膠囊,要將它們抖出來嗎?好在白狼王抖了幾下,就停了下來,然後埋頭下去,將那牛肉一口一口地咬下來,拋到地上,招呼灰狼們一擁而上,大快朵頤。

  很快,狼群吃完牛肉,又鑽入了樹林。秀英從樹上跳下來,卻發現牛肉竟被白狼王咬得像一張魚網一般,只要是有膠囊的地方,都被它細心地留了下來!

  秀英目瞪口呆地站在樹下,明天就是最後一天的期限,那個男人就要來了,抓不到白狼王,小山子怎麼辦?!
  
  5、無奈選擇
  
  秀英一夜未眠,天剛露白的時候,她就睜著一雙紅腫的眼睛爬起來,匆匆趕往護林站。周大叔到山林裡巡邏去了。林海川正在用手提電腦無線上網,查看他的「綠色家園」網站。

  一見到林海川,秀英壓抑了幾天的淚水,頓時噴湧而出:「海川哥!快救救小山子!」林海川聽她說完事情經過,鎖緊了濃眉,說:「果然是這樣,那個男人外號叫黑手,是國內黑道走私珍稀動物皮毛的一個頭頭,一年前,我與朋友到可可西裡去考察藏羚羊的時候,就碰到過他,當時我們向警察舉報,繳獲了他弄到的幾千張藏羚羊皮,還有幾百萬的贓款,但遺憾的是,狡猾的黑手逃脫了。我拍過他的照片,你看看,是不是這個人?」林海川將黑手的照片從電腦裡調出來給秀英看,秀英一看,連連點頭。

  林海川說:「我的網友在『綠色家園』裡發帖子,說最近有一夥盜獵分子盯上了太行山白狼,他們牽著藏獒來捕狼,結果藏獒被白狼王咬死,那個黑手不願意賠藏獒主人的錢,被人家抖了出來,有網友知道這件事,就發了帖子。

  秀英著急地說:「小山子還在他們手裡,今天是黑手規定的最後期限了,他得不到白狼,小山子就有生命危險!」

  林海川沉思道:「白狼王很重要,但是小山子比白狼王更重要。我們只好委屈一下白狼王,先將它請來,救出小山子,再與黑手周旋。你前面兩次的捕狼計劃不錯,但是這個白狼王,不是一般的狼,這幾天白天我都在觀察這一群狼,白狼王智商超群,很容易識別陷阱、下毒這樣的伎倆。其實它完全可以不吃那一塊牛肉,但它偏要將好肉剝出來,分給狼群吃,這說明了它的自信。所以,要想捉到白狼王,一定要出其不意,找到它意識中的盲點。」

  正說著,周大叔也回來了。他聽說小山子被綁架的事,臉色鐵青,一聲不吭地坐在屋角,不停地抽著旱煙。林海川說:「周大叔,你就想想辦法吧。」

  周大叔皺著眉頭說:「白狼王,是咱太行山的守護神啊……」秀英哭道:「爹,我不怪你那次沒先拉走石柱,畢竟那種時候,人沒有更多的選擇,只能怪石柱運氣不好,可小山子才八歲啊,他還是一個孩子,是咱家唯一的血脈啊!」周大叔一聽秀英提到石柱,不由得老淚縱橫。這時候,門突然被踹開了,黑手帶著兩個手下黃毛與癩頭闖了出來,冷笑道:「嘿嘿!果然都在這裡!白狼王呢!」

  秀英衝上前,連呼帶叫:「我兒子呢?你把我兒子弄到哪兒了?」那男人甩開秀英,斜著眼說:「他在山下好好呆著呢,給我白狼王,我就還你兒子。」

  周大叔沉聲問:「你要白狼王幹什麼?」那男人奸笑兩聲,說:「用處可大了。我不怕告訴你,我就是黑手,專幹盜獵走私,黑白兩道都知道我的大名。聽說太行山有白狼,我專門趕來捕狼的。只要你幫我抓到白狼,你孫子我完好無損地還給你,還給你一萬塊錢。」他往屋裡一掃,看到林海川,陰沉沉地笑道:「廣州來的林大記者,我認得你!上次你壞了我的好事,我遲早會找你算賬,不過這一回,你的那個破『綠色家園』上發出的帖子,報告了白狼王的行蹤,也算是將功補過,給我提供了信息。哈哈哈!」

  周大叔沉吟片刻,說:「黑手,你給我聽好了,今夜兩點,到斷頭崖下,用小山子換白狼王。你要敢動我孫子一根毫毛,我要你好看!我在太行山打了半輩子的野豬,不信就打不死你們這三個人渣!」

  「好,一言為定!」黑手得意洋洋地說,「你們要敢耍花招,小山子肯定活不了!」說完,他帶著兩個手下揚長而去。

  林海川問:「周大叔,你已經決定用白狼王換小山子了嗎?」周大叔說:「放心吧!我不會讓他們的陰謀得逞,先捕住白狼王,救出小山子。秀英,今天是陰曆十六吧?」秀英說:「是!」周大叔站起身,說:「嗯!那就好!我下山準備些東西,你們在這裡等我!」

  傍晚時分,周大叔帶著很多東西回來了,簡單交代一下,三人便出發了。路上,周大叔告訴林海川,每到月圓之夜,狼總要找一處固定地方,由狼王領頭長嚎,對月朝拜。這時候,整個狼群都喪失了警惕。斷頭崖是白狼王的「朝月地」,今天是月亮最圓的一天,所以選擇去斷頭崖捕狼。

  斷頭崖是一座孤崖,崎嶇的山路一直延伸到崖的底端。這兒有一塊二十平米左右的平地,平地前方是一道狹長的山谷,十多米寬。想上斷頭崖,必須越過這道山谷。天快黑了,此時,一輪圓月已經爬上東山,周大叔三人也趕到了這裡。

  右側石縫中長著一棵碗口粗的樹,周大叔取出一根繩子,拴在樹根處,然後又拿出一根繩子,一端結成繩套,瞅準對岸高處的一塊堅石,拋了過去。嘗試了幾次,終於套了上去。周大叔用力拽了拽,確定繩子已經套牢,於是把第一根繩子繫在腰間,抓緊繩子,腳一蹬地,輕盈地蕩了過去。找好落腳點,周大叔把腰間的繩子分別繫在一高一低兩塊石頭上,剩下的部分扔回去,叫秀英高高地拴在樹身上。這樣,便搭建好了一座簡易的「繩橋」,上面的一根手扶,下面的腳踩。林海川和秀英沿著繩橋,晃晃悠悠地走了過去。

  在周大叔的帶領下,林海川和秀英艱難地攀上了崖頂。上去一看,這裡是一片足球場大小的開闊地,叢生的灌木中,零星地散臥著幾塊大石頭,其中一塊巨石最為顯眼:四五米高、七八米寬,背陽的一面好像被人用刀齊刷刷地攔腰砍斷,留下一面石壁,光滑照人,在與地面相接處,剛好形成一個僅容納一人的洞。

  周大叔在石壁下面支好獵網,又叫林海川和秀英搭起人梯,爬上巨石,在接近光壁的邊緣處,塗滿了花生油。這塊石頭是白狼王朝月時的專用石,它有個習慣,在開始嚎叫之前,總是仰著脖子,蹺起前腿,退到巨石邊緣,用後腿和臀部來支撐身體重心,所以在這裡塗上油,白狼王把持不住,就會順勢滑落。

  夜幕降臨,周大叔做了幾個火把交給林海川,藏到巨石下。林海川和秀英也找了隱秘的地方躲了起來。林海川拿出紅外線望遠鏡,盯著山崖的另一邊豁口。過了一會兒,只見豁口處露出一個毛茸茸的頭來,接著,十幾匹灰狼一隻接一隻地爬上了崖頂——狼群來了!

  月亮西移,眼看就要到中天。白狼王抬頭望望天空,一聲低吼,狼群頓時鴉雀無聲。白狼王走近巨石,猛一發力,「嗖」的一聲躥了上去。群狼圍在巨石前,一個個仰頭向月,虔誠地蹲下。

  白狼王后退著慢慢接近巨石邊緣。月到中天時,它張開大嘴,伸長脖子,一屁股坐下——就在這一剎那,白狼王突然一聲哀嚎,身子往下滑落!

  說時遲,那時快,白狼王落進獵網的瞬間,周大叔閃電般滾出,三下五除二收緊了網口。他抽出旱煙槍,猛地戳向白狼王的肚子,口中高喊:「快點火!」林海川和秀英急忙點燃浸過油的火把,奮力投向狼群。狼群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不知所措,擁擠著逃向豁口。片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林海川跑到石壁下,看見周大叔喘著氣,跌坐在地。白狼王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兩眼滴溜溜地亂轉,眼中似乎含著無盡的委屈。
  
  6.深谷絕唱
 
  綁好了白狼王,三人席地而坐,努力使心情平靜下來。月兒西移,與黑手約定的時間就快到了。

  半夜兩點整,崖下忽然傳來一聲高喊:「哎!我來了!你們搞定了沒有?」

  「小山子呢?」周大叔大聲喝問。

  黑手嚷道:「在我身邊呢!你們抓到白狼王沒有?」

  「抓到了,我們馬上就下去!」周大叔答應著,把林海川拉到身邊,低聲交代:「等會兒秀英過了繩橋,你假裝受傷,我叫黑手過來和我一起把白狼王弄過去。記住:走到橋中間,我會把綁著白狼王的繩子突然甩給你,你可要接住呀!」林海川點了點頭。黑手又在催促,周大叔和林海川扛著白狼王,開始下崖。

  終於快到繩橋了,皎潔的月光下,他們看見小山子正躺在黑手腳下,黑手的兩個手下一左一右站在旁邊。周大叔和秀英焦急地問:「你把小山子怎麼樣了?」黑手不耐煩地說:「沒事兒,我不想讓他叫喊,就給他吃了點安眠藥,睡著了。」

  秀英心急火燎地過了繩橋,撲上前,一把抱起小山子,眼淚直往下掉。這時,只聽林海川一聲痛苦的驚呼,捂著腳蹲了下去。黑手嚇了一跳,警覺地大聲喊:「怎麼了?」林海川「哎呀哎呀」地呻吟著,周大叔假意上前看了看,說:「腳崴了!」

  黑手吼道:「少他媽給老子耍花招,快把白狼王抬過來!」

  周大叔抬起頭,繃著臉說:「我們都把白狼王給你逮住了,還耍花招幹什麼?他真崴了腳,你一個人過來和我把白狼王弄過去,人多了繩橋承受不住。只求你放了小山子吧!」

  黑手想了想,剛要踏上繩橋,忽然又縮回了腳,眨巴眨巴眼,揮手叫癩頭過去,可癩頭縮著脖子不肯過去,再叫黃毛,黃毛也不肯。這癩頭和黃毛其實是黑手雇來的,並不願意真心實意地替他賣命。

  「他*的,這兩個廢物,等老子得了狼後一定要他們好看。」黑手在心裡恨恨地罵了一句,拖著秀英把她綁在樹上,讓兩個手下看著,然後掏出一根繩子,一端繫住小山子,另一端繫在自己腰上,這才放心地踏上了繩橋。一邊走,他一邊陰險地笑著說:「嘿嘿!你們要是耍花招,小山子和我一起玩完!」

  周大叔卻顯得異常鎮靜,等黑手過來後,他默默地和黑手抬起白狼王,走上繩橋。眼看他們一步一步走到橋中間,林海川的心都快蹦出來了!

  突然,周大叔大吼一聲:「接住!」隨後,一根繩子飛到林海川面前,林海川連忙抓在手中。剎那間,周大叔一下鬆開白狼王,騰出手來,抽出插在腰間的旱煙槍,猛然擰開煙槍頭,露出一把鋒利無比的尖刀。隨即,周大叔揮刀砍斷繩橋的手扶繩。接著,周大叔又揮起刀,砍向黑手身上連著小山子的那根繩。可此時,周大叔的手一滑,抓在手中的半截手扶繩脫落了,周大叔整個身體向後倒,刀尖就差了那麼一點點,沒能砍到繩子。還好,周大叔兩腳死死夾住繩橋的腳踩繩,晃悠悠地倒掛在空中。

  再說黑手這邊,手扶繩突然被砍斷令他猝不及防,出於本能,他牢牢抓住了另半截繩索,兩腳懸空,驚恐地哇哇大叫。月光下,一人在半空搖蕩,一人貼著絕壁懸掛,白狼王貼著另一面絕壁,由林海川抓住繩索懸掛著!形勢千鈞一髮!

  這時,黑手先支撐不住了,只聽他一聲慘叫,鬆開了那半截繩索,整個身體開始下墜!頃刻間,另一端的小山子也被帶了下來。林海川和秀英同時發出一聲驚呼,黃毛和癩頭嚇得魂飛魄散,轉身逃了……

  然而,令人欣喜的事情發生了!繩子兩端的黑手和小山子,剛好分別從繩橋的腳踩繩的兩側墜落。黑手下落時拚命亂抓絕壁上的籐條,減緩了墜落速度和力量,兩人正好被腳踩繩掛住了!不過,因為兩邊體重相差太大,隨時有可能繼續往下墜!情況還是萬分危急!秀英被綁在樹上動彈不得,林海川在深谷另一側,況且還拽著白狼王!周大叔在半空中懸著,根本沒辦法上前!這該怎麼辦呢?

  眼看黑手又開始慢慢往下墜,林海川額頭出了密密麻麻的一層汗,這時,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白狼王后肢猛蹬絕壁,身體借力朝小山子的方向彈去,轉瞬間,它一口咬住了連著黑手和小山子的繩子。黑手慘叫著墜下了深谷。「小山子!」林海川還未叫出聲,狂喜就堵住了他的喉嚨口,小山子被白狼王叼著懸在半空中!

  險情仍未解除,林海川拉住繩子,一點一點地向上拽。剛剛拽上來一點,林海川聽見繩子在「咯吱咯吱」地響,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繩子「啪」的一聲斷了!小山子和白狼王同時摔了下去!

  「小山子——」

  「白狼王——」

  東方漸漸泛白,周大叔神色黯然地坐在一邊,彷彿一下蒼老了許多。林海川輕輕拍了拍懷中哭個不停的秀英,拿起望遠鏡,朝谷底望去。忽然,他一聲高喊:「周大叔,秀英,你們快來看!」透過望遠鏡,只見離谷底三四十米高的一棵樹上,剛好掛住了綁著白狼王的繩子。十幾匹狼像猴子撈月似的,互相咬住尾巴倒垂著,最前端的那匹狼正吃力地咬住繩子,一點一點地向上移!白狼王嘴裡仍死死地叼著小山子!

  林海川被眼前的一幕深深地打動了!就在這一刻,林海川做出了決定:他要留下來和秀英、周大叔、白狼王一道,守護這片神聖的山林,將他的「綠色家園」網站,就設在蒼莽的太行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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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