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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商人看到弗里這番詭異的變化,嚇得忘了呼吸,轉眼間又變成一開始那副猥猥瑣瑣的可憎模樣。他躲到那名盜匪面前,語氣緊促。「少……少裝模作樣了!快點乖乖把武器放下來!不然……不然我就發動刻印,把你們都轟成肉塊!」

  他似乎不曉得重複同樣的話會讓句子的魄力消失。不過他說他是刻印師這點,不由得讓我提起戒備。至於盜匪聽到商人的警告,眼珠稍稍動了一下,僵硬地開口。

  「你這個垃圾,就別在這裡丟人現眼了。」劍尖一顫,指著向遠處曲折延伸的土石路。「三秒鐘給你滾。三。」

  所有人愣住了。商人一呆,立刻說道:「等等,你在說什麼?我們不、不是說好了嗎?你這傢伙,現在竟然背叛我!」

  長劍凝在半空。「二……」

  那商人看來知道它是來真的,雙眼睜得老大;不等下一秒,就一邊大賣髒話一邊往後退,然後直接背對著敵人使勁跑開。

  弗里的雙眼動了一下。

  「……一。」

  那強盜拉開弓步,把劍對著商人擲了過去。






  我沒有雷之刻印帶來的速度加持,至於動態視覺與瞬間加速度也遠遠不及弗里。

  因此,我只能看到那柄劍變成一道白光,穿透逃亡者的背脊;長刃穿過胸口,直沒至柄,而寬大的劍柄有如一拳重擊,推得商人雙腳離地,跟著劍一起向前平飛,直到人劍雙雙被釘在三十步遠的樹上。





  即使我在「雷走」的作用下,動態視覺比平常強上許多,可是當這傢伙將手中的長劍當成飛矛丟向那渾蛋商人時,我竟然只能看到長劍最後把商人釘在樹上的情景。

  在這種把劍當箭用的情況下,不管那混蛋跑得多快,我才不信結果會有所改變。但,這真的是人類的肌力可以辦到的事嗎?--將重達兩公斤的劍,當成小木棒來耍?

  冷靜!弗里˙普羅,你的心已經亂了!

  如果他是法師,那我的「空蝕」可以在命中對方時,癱瘓他的法力達一小段時間,可是他一點都沒有法師該有的樣子,周圍也毫無任何氣場,根本不可能施法。

  我竟然會判斷錯誤!我的經驗還不夠多嗎?如果是酷莉,他一定不會出差錯的吧?如果換成其他短刀--比方說「紅菱」--的話,要適應還得花好一段時間,更何況還是我不慣用的類型;這樣時間一定不夠我用的。

  但如果同時操控三把呢?我控制得住嗎?

  ……看情況吧,反正卡歐在這邊。





  令人全身毛髮直豎、精神為之緊繃的慘叫聲從戴滿首飾及珠寶的胖子喉間傳來,好像叫大聲點就不會那麼痛似地,他的身體因呼吸而上下鼓動,體內的鮮血因為他一陣陣的發勁,如幫浦般從觀胸而過的傷口處噴出,染紅了衣服。

  濺出的怒紅血液一次比一次少,商人的抽蓄也越來越微弱。

  最後他終於停止掙扎。

  時間在我們之間停了無限久,然後我才慢慢找回說話的能力--

  「你……你為什麼下得了手?你們不是同一夥的嗎?為什麼……」

  那蒙面男子似乎沒聽到我的話,動作一頓一頓地走到屍體旁,提起他的雙手晃了晃,又蹲下來握住商人的雙腳重複同樣的動作,最後把插在商人身上的劍抽了出來。

  我的呼吸凝結在半空--意想不到的事情竟然就這樣發生在我眼前!如果有人想得出來我接下來看到的景象,那他一定不正常!

  那商人,應該死透的商人!

  竟然就在我們的眼前站起身,臉上掛著恐怖的笑容,朝著我們一步步走來!

  在那同時,有樣東西轉移了我的注意力:那三個手持十字弓瞄準我們的人當中,一人的身體就像失去全身關節一般,在一陣「喀啦喀啦」過後癱軟在原地。然而,他並不像一般人倒下時,會先雙膝著地;他的雙腿就像事先折成數段,再以某種方式維持住原來的樣子,直到現在那股維持的力量消失。

  當我正想進一步分析時,右邊突然傳來一股衝擊,而我的身體也向左退了兩步;我急忙回過神--現在的情況不容許我這樣悠哉悠哉地思考!我這是在做什麼!

  「你是聾了嗎!為什麼不回應!」弗里格下了長劍,轉頭對我怒吼。「要是我沒有把你撞開,你現在已經掛成兩半了!」

  我一愣。怎麼回事?那名盜賊不是在我們二十不遠的地方嗎?什麼時候衝到我身旁的,我竟然沒發現?

  「左邊!」弗里發飆了。「我不能分心!你他媽的不要給我發呆!」

  我不及多想,左手一攤,兩道刻印硬是發出炫目的光芒,向朝著我射來的火箭衝去!

  (我一愣。)

  (剛剛……我的手……我有沒有看錯?……)

  刻印和來襲的火箭甫一接觸,前者立刻包覆住後者,速度絲毫未減地狹著火箭(此時已經變成兩團火球)倒捲至商人的身上!

  轟!兩枚火球直接在「它」身上炸開!






  我的身體又再一次做出反應,不過出乎我能控制的範圍,這次激烈了點?

  「啊……」我看著自己的傑作,看著那兩道銀白色的刻印,在朝陽與烈焰相互照耀下反射出金黃色的光芒;我手輕輕一震,刻印立刻聽從我的意念飛回我的手上,融進黑色的皮毛當中。

  弗里腳下一使勁,暫時與盜匪拉開距離後,看到我超越常理的攻擊,又看了看了那商人原本站著的地方。

  至於那商人現在,早已被瞬間燒成焦黑而難以辨認的塊塊黑炭。飛狐又看向我,微微蹙眉。

  也因此,他的動作慢了下來,似乎想問我怎麼搞出這玩意的。

  但他這麼一頓,卻給了敵人可趁之機!

  「小心!」我大喊,但弗里的反應還是慢了一步;盜賊的突刺因為目標的橫向移動,而使得傷口橫過了整條手臂,血漸漸滲過皮表,向下沿著不定向的路徑流動。

  順帶一提,弗里從剛剛到現在都沒受傷。因為他不能。

  發動「緒格化」的條件之一,便是這名狐少年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