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我認為殲滅獸族人是我的任務……
為了殺掉……害死先父的陳銀良跟顧炎武……我不斷的提升自己的武功……
這些對我而言,不過就是我自己十六年來的主觀意識。
鳴狼請我幫忙時,我仍然秉持著要殺掉眼前這個人的信念……
但是……自從他一見到我,馬上告訴我,龍王聖可庫羅真正的死因之後……
那個想法……改變了……確實的改變了……
打死我,我也不會承認……這十六年來,我所追著的復仇對象……居然是錯誤的……
我沒有勇氣面對為了我差點枉死的兩人,更懼於去面對事實的……真相……
世界上雖然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敵人……
但是很多時候,「敵人」卻是通往「朋友」的一條必經之路……
人的學習上不正是這樣嗎……
「本我」自己想完成的許多事情,往往與「超我」這個限制牴觸之後……
才慢慢發展出融合這兩者,相互妥協之後的產物「自我」,這道裡是相同的……
這段友誼,會不會以當時的戰鬥……作為前奏呢……?
第七章 橫跨種族的感情
「明潔,我們來找妳去上學了!」梁鷹敲著門說道。
「知道,我馬上就來了!」屋子裡傳來明潔的聲音。
梁鷹和夢茹早早就在許家門口,等著明潔出來一起去上學。
「久等了!」明潔推開門,把梁鷹跟夢茹都嚇了一跳。
「明潔……真…真的是妳嗎?」梁鷹有點語塞。
「拜…拜託告訴我妳在開玩笑好嗎?明潔!」夢茹也接著說。
梁鷹跟夢茹為什麼這樣說呢?明潔一開門出來的時候,樣子跟以前不同的緣故。
明潔原來的耳朵,已經被置換成一對狗耳朵樹立在頭上,臉上有和銀良、炎武相同的圖騰,除此之外後方還多了條狗尾巴。
明顯地…明潔已經變成一名犬獸少女,不過以獸族的觀點來看,女孩子的獸化稱作妖化,因為女孩子並不會跟男孩子一樣,獸化時連頭顱的樣子也會變成該種族的模樣。
如果不去注意耳朵和尾巴,明潔看起來依然只是個臉上有印記的人類女孩罷了。
「不得已的原因,我把自己獸化了……,啊不,鳴狼說我的情形算是妖化。」明潔搔著後腦,靦腆地對著梁鷹和夢茹笑了笑。
「明潔!妳為什麼做這種傻事?」夢茹說。
「傻事嗎?我覺得我做了件功不可沒的事呢!」
「妳…妳是因為被獸化成獸人之後神智不清了嗎?」梁鷹推推眼鏡說。
明潔指著隔壁銀良家的院子,梁鷹和夢茹看過去後差點沒被嚇昏。
銀良家那鋪滿艾草的院子有一灘早已乾掉的黑色血跡,血跡中還有兩名獸人的輪廓。
不用說這兩個輪廓,就是狼獸少年陳銀良跟獅獸少年顧炎武的。
他們在昨天的戰鬥中因為大意而對彼此造成嚴重的致命傷,現在仍然被強制留在獸人街的醫院住院中。
「別看了,不然你們待會吃不下早餐,我們邊走邊聊吧!」
他們找到台一線上的一家早餐店吃早餐,準備吃完早餐再去竹工上課。
「明潔,那對耳朵妳能不能想個辦法……」夢茹悄聲說,「大家都在看妳耶……」
這時一個頑皮的男孩刻意走過明潔身旁,捏了捏明潔的耳朵。
「啊……」梁鷹和夢茹等著看明潔會有什麼反應。
「小朋友…這不是玩具喔,」明潔笑臉看著小男孩,「你這樣拉姊姊可是會痛的!」
「姊姊的耳朵……為什麼是狗狗的?」
「這是姊姊的秘‧密‧喔!不可以告訴你!」明潔將食指放在嘴唇上方。
※※※
對啊……為什麼我會想要獸化成獸人呢?
人類的生活對我而言是多采多姿的,我為什麼要拋棄自己人類的身分?
其實……是跟他們有關係吧……
昨天,我看著獸人的醫護人員把重傷的銀狼和炎斌般上車之後,他們就示意我上車。
他們認為,我似乎是銀狼跟炎斌的朋友。
在救護車上,醫護人員謹慎地驗著他們兩人的血,結果都是……O型。
「獸人的血型跟我們人類相同嗎?」
「相同,他們是O型,血球中有A和B抗體,因此要由不存在抗原的O型才可以輸進他們體內。」
「我…我是O型的,我可以……」
「對不起,小妹妹……」醫護人員脫下手套拍著我的頭說,「並不是說O型的血就一定可以,他們是獸人,他們需要的是獸人的血液…」
「獸人……?」
「如果妳是獸人的話,妳是可以幫他們的……」
救護車停了下來,是停在一間位於銀狼所說的「獸人街」內的一家醫院。
林月、李淵都趕到了。
當場一驗血型,他們兩人中沒有人能幫銀狼和炎斌…………
「他們的心跳越來越衰弱……」醫生說,「再不輸血進去,可能就永告人世了。」
「不要!我不要這樣!」我克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在手術室外鬧了起來。
「明潔,妳別這樣!」林月硬是架住我的肩膀,阻止我的瘋狂舉動。
「現在醫院的血袋存量不足,他們已經設法去找了,妳忍耐一下!」
「我…我沒有辦法等!」我哭了,我居然會為了兩個見面沒多久的獸人哭……,「他們可是我重要的朋友!沒有他們我不會像現在這樣活得好好的!就算一次也好,我想報答他們!」
「明潔,雖然人類的血型分類跟獸人無異,」林月道,「但是…」
「能輸進獸人體內的……只有獸人的血才辦得到!」
「……我…我好氣自己是人類……他們在我眼前受苦……有這個能力的我卻不能對他們伸出援手……」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未嘗不能使用。」
「什麼辦法?快說!!快告訴我!」
「很簡單的辦法,但是自古至今沒有人嘗試過……,就是把妳自己獸化!」
「把我自己獸化?」
「對,要讓人類獸化成獸人的條件很簡單,就是獸人的血。只要喝下獸人的血,人類就能獸化成獸人。」
回過神來,我才注意到我身上沾滿了銀狼跟炎斌的鮮血。
「不過…如果弄不好可會喪命。我們獸族人,是從來沒出現過有雌體的案例。因為獸人體內,性染色體上不會出現隱性基因。」
「而且,就算獸化成功,妳可能一輩子都要當隻獸人,妳要想清楚妳能不能適應獸人的生活。」
「這是目前救他們最快的方法,要不要嘗試看妳了!」
我看著自己血腥的竹工制服,下意識擰出了一個手掌的血跡。
「只好賭一賭了……」我閉上眼睛,忍受那腥臊的氣味,把一掌的獸血舔了乾淨……
這時…我注意到自己腳下有一個綠色的八卦羅盤……,同時身體…逐漸熱了起來,並且感到渾身一陣陣劇痛。
「嗚……咿咿……嗚……」我咬牙忍著痛,設法讓自己的意識保持在最清醒的狀態……
綠光消失…身體的痛楚轉眼散去,我感覺到我的頭上,有個毛茸茸的東西……
「這是…我的耳朵?」
「狗耳,看來,妳是犬獸人呢!」
是什麼獸人不重要,我現在也不在意我的樣子是怎麼樣了。總之我現在是獸人,我有能力捐血給銀狼跟文斌了!
「我要捐血給他們!」我說,堅定的,「就讓我把我這獸化的血液,輸進他們兩人的體內吧……」
接著,醫師在我的血管中…抽走七百五十毫升的血……
等等……這個量……會不會太多……?唉呀!
突然覺得……頭很暈………大概是因為被抽走太多血……血壓下降………
※※※
「我好怕明潔真的已經知道了……我和你的身分,炎武。」我坐著,寫著明潔帶給我的數學習題。
「我也很擔心,銀良。」炎武回答我,「她一定承受不了這個打擊。」
中午的日光照進了病房,我和炎武基於血壓太低的理由,還不能被獲准出院,至少要等到明天。
寒冰和烈火在陽光的照射下放射出刺眼的金光。現在它們的封印已經被解開,我和炎武都能輕易拿動他們。
但是它們現在只能靠牆擱著休息,因為和他們立下契約的主人不能自由行動的關係。
「你認為呢,明潔會怎麼跟家人解釋?」我問著炎武。
「不知道,如果她亂說話,我們兩個可回不去了。」
「那倒是……」我笑說,闔上習題本,開始擦著寒冰。
明潔昨天晚上就回家了,臨走時,是林月送她回家。
她昨晚回去時,還在手機中跟她爸媽說,「我變成獸人了。」
真不曉得她的爸媽是怎麼接受的……
我不是人類…我自己也沒資格多說什麼……
「有了!有了!找到了!」李淵邊說邊推著門進來說。我和炎武坐了起來。
「找到什麼東西了?」炎武問,淵大哥把一個透明的玻璃瓶拿到我們眼前。裡面還有一些淡藍色的液體。
「這是什麼東西……?」
「人化水,是專門給被獸化的獸人用的,鳴狼大人好不容易找到這個的配方馬上製作的。」
「本來這個東西,」炎武的父親醒獅走進來說,「是要讓沒有意願成為獸人的獸化人類,在新進試煉結束後喝下,送他們回去的。因為鳴狼的父親弄丟了配方,所以這幾年的試煉結束時都是用強力的封印咒封住獸人的外型。」
「但是封印咒會對人體產生強大的副作用,記憶消失不用說,可能連正常的生活機能都會失調。」淵大哥說,「人化水則不同,一樣是封印獸人的外型,消除記憶,不過只會消去變成獸人之後這之間的片段記憶。」
這東西不錯,可以拿去給明潔喝,讓她像個正常的人類活下去……
可是…我的罪惡感來了,怎麼說起來她可是因為我們兩個才決定變成獸人。
今天讓她在不知道自己是獸人的情況下生活下去,哪一天會不會成為龍族的目標?
她身上,可是充滿了獸族的氣味了,要消除,可能沒有那麼簡單。
「一定…要讓她喝嗎……?萬一她堅持繼續成為獸人怎麼辦?」
「如果是這樣,她的來日就不多了。」醒獅道,「像她的情況,一旦喝下人化水之後,會喪失所有關於獸人的記憶,並且她就將不再是一名獸人,就能夠脫離雌體獸化的限制。」
「不過…對於她可以獸化,我也蠻訝異的。」淵說,「獸族史上從來就沒有雌體獸化之後能存活的案例,明潔可是我們遇到的第一個例外喔,可能是因為你們的友情真的很堅定,才暫時延長她的壽命吧。」
「……我們知道了,雖然她會忘記我們的事,我們就將就點吧。為了她的命著想。」
「我們也得回報她,我們欠她很多。」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會想辦法讓她喝下這藥的。」
※※※
新竹高工的保健室內,有名女孩正躺在裡面一張病床上。
要說這女孩也挺奇怪,她的耳朵和一般人不同,是狗的。臉上有著不知名的圖騰,並且身後還有條狗尾巴。
她會在這裡的原因主要是因為上午的體育課中,她突然昏倒被送到這裡。
坐在她身旁照顧她的,是同班的梁鷹跟夢茹。
「她已經睡了很久了……」梁鷹說,有些著急,「她會醒過來吧?」
「你在說什麼,鷹?」夢茹道,「她一定會醒過來的!!」
此時,有個龍人正在門外覬覦著,他虎視眈眈的獵物。
『為什麼會有這種事……』德雷格恩想著,為何會有人類心甘情願,為了兩個獸族的人而把自己獸化,『為什麼他們能有這種跨越種族的友誼呢?』
德雷格恩靠在柱子上,手中拿著剛剛才拿到的人化水……
『不過鳴狼那傢伙也夠莽撞,居然要我去幫他給那個女孩喝下人化水……』德雷格恩緊握手中的瓶子,『難不成他不知道他的孩子因為我的關係在鬼門關前走一遭嗎?』
『曾幾何時……我認為殲滅獸族人是我的任務……』
『為了殺掉……害死先父的陳銀良跟顧炎武……我不斷的提升自己的武功……』
『這些對我而言,不過就是我自己十六年來的主觀意識。』
『鳴狼請我幫忙時,我仍然秉持著要殺掉眼前這個人的信念……』
『但是……自從他一見到我,馬上告訴我,龍王聖可庫羅真正的死因之後……』
『那個想法……改變了……確實的改變了……』
『打死我,我也不會承認……這十六年來,我所追著的復仇對象……居然是錯誤的……』
『我沒有勇氣面對為了我差點枉死的兩人,更懼於去面對事實的……真相……』
在保健室的兩位明潔的同學沒有任何想離開的跡象──這樣應該會被記曠課吧──讓德雷格恩有些傷腦筋了。
「沒辦法……只能出陰招了……」說完,德雷格恩的手往保健室內一揮,保健室內的人如著了魔一般都睡著了……
德雷格恩走進保健室,旋轉手中的瓶子,抬高了明潔的頭讓她將人化水喝下去……
「這是妳朝思暮想的人想送妳的禮物,妳就收下吧!」
說完……德雷格恩走出保健室,一躍就跳上了竹工的圍牆。
『我現在……應該去哪裡呢……?』
「你不回來龍族的總部,還能回到哪裡去?」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德雷格恩機警轉了頭。
「是你……默爾斯……」回頭一看,一條黑體的巨龍正看著他。
「你該知道,你雖然是皇子,但是依你這種獸不獸龍不龍的外表,我早就懷疑你很久了。」
這句話一出,德雷格恩為之震驚。
對,相對於自己,默爾斯可是有一身的黑,身上布滿了鱗片,翅膀還是一般的翼手龍翅。
德雷格恩可是全身的紅色──正確來說,接近金屬銅的顏色;布滿身上的不是鱗片,是毛,跟獸族沒什麼差別的毛;而且他的翅膀,還是跟鷹獸人一樣褐色帶白的羽翼。
「要你管……反正大家看到我,都一定會以為我是龍人!而且這是你跟上級說話的態度嗎?」
默爾斯傻住,想到跟皇子吵起來的話,自己準有被殺頭的份,因此惦惦閉上嘴。
「還有……不准再跟蹤我,我要去哪裡那是我的事,我不需要煩人的保鑣一天道晚陪我!」說完德雷格恩沿著各家屋頂跳走了……
竹工保健室內的人因為咒術效力過期,醒來了。
「奇怪…我剛才怎麼睡著了……」梁鷹推了推眼鏡說道。
「梁…梁鷹!你快看看!」夢茹拉著梁鷹的衣袖緊張說道。
原因是因為,現在躺在病床上的明潔,狗耳已經消退,臉上的圖騰也消失,狗尾巴不用說當然也是去了。
此時明潔正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見眼前的兩人……
「梁鷹……夢茹…………」明潔刷地坐起身來嚇了病床邊的兩人一跳。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夢茹說,握住明潔的手,「慢慢說不要急……」
「奇怪……我怎麼覺得……好多事都想不起來……」明潔感覺無助,伸手摸了自己左手的繃帶,「這個傷是……」
「那個…你不是說幫獸人銀狼和炎斌捐血留下的嗎?」
「咦?」
「咦什麼,你記不得了嗎?」
這時梁鷹注意到了,身旁的小茶几上多了一個空藥瓶,並且還有張紙被壓在下面。
「算了……妳還是好好休息吧,畢竟捐那麼多血,一定也累壞妳了──雖然妳想不起來。」
明潔聽了,再度躺下繼續休息了。梁鷹和夢茹衝著對方點頭,就把藥瓶底下的紙條拿起來看了……
作者: 林月
※※※
我和炎武下午在看電視,由於謝╳武主持的節目太好笑的關係,已經弄到隔壁幾間的獸人都紛紛圍過來,跟我們一起狂笑。
我完全沒注意到窗戶沒有關,一個影子從窗戶跳了進來。
那是德雷格恩,龍人德雷格恩。
其他的獸人馬上作鳥獸散,剩下我和炎武留在床上。
「你又要來做什麼……?你不會想和一個身負重傷、又沒什麼戰鬥力的人打吧?」
「不是…不要把我說的好像我非殺了你們不可!」
咦?跟跟他第一次見面說的話完全不一樣。
「一命換一命,欠你們的我還清了。」
說完德雷格恩馬上跳出窗口,沿著屋頂躍走了。
「龍人德雷格恩,你剛說那句話什麼意思?」炎武追到窗口,向著尚未跑遠的他喊道。
「我不再是龍人德雷格恩!」他大聲叫嚷,「我是龍獸人張天龍!!」
「等等……」
他已經走遠了……
「龍獸人……張天龍……?」
這樣說起來…他的身上也確實有許多獸族的特徵……
別於龍人的毛皮、別於龍人的羽翼……
不過……為什麼他捨棄了龍族的身分,跳了獸族這裡的槽呢……?
而且……他對我們的敵意,有明顯的減少……
世界上雖然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敵人……
但是很多時候,「敵人」卻是通往「朋友」的一條必經之路……
人的學習上不正是這樣嗎……
「本我」自己想完成的許多事情,往往與「超我」這個限制牴觸之後……
才慢慢發展出融合這兩者,相互妥協之後的產物「自我」,這道裡是相同的……
這段友誼,會不會以當時的戰鬥……作為前奏呢……?
【待續……】
作者: 神原明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