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話 天火

我將為你帶來烈火。──尤里庇得斯


子夜零時整，高雄市區已成了一片火海。壽山上有一條登山步道，梁破軍就站在步道上，觀望那一片火海。在他身後的一群獸首人身或坐，或躺，或站，但全都在欣賞著那天火焚城一般的景象。

順便一提，他是這支獸人隊伍中唯一的人類。

「破軍，該走了。火要燒過來了。」這句話以一個低沈的男性聲音說出，聲音來自一頭毛色呈銀灰的狼首人身。

「什麼？──喔，我知道了。」他嘴上答應著，轉了身，跟著那支獸人隊伍走下去，把那座罪惡之城拋在背後，毫無眷戀──縱使那是他出生以及成長的地方。他不回首的意志非常堅定，足以讓他在所多瑪與蛾摩拉滅亡的那時候，絕對不可能化為鹽柱。

梁破軍是在十五歲那年闖了大禍的。當時他在學校上最後一節課。歷史老師站在台上口沫橫飛地說著林肯解放黑奴的事蹟，以及這事件背後人人平等的理念。他像平常一樣，舉手發表了意見。

「請說。」老師對著舉手的他作了可發言的許可。

「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麼不對獸人也這麼做呢？」

本來台下還有許多不專心的同學在交頭接耳，充滿著嘈雜的竊竊私語。這時全都靜止下來──古今中外沒有一間教室像此時此刻的這間教室那般安靜過。

「我們繼續上課喔。」老師選擇不理，轉過去寫她的黑板。「可是，老師！老師──」不管他再怎麼叫喊，老師不理就是不理。「呵呵，不理你。」有人這麼嘲笑著。

這不過是件小事，然而它卻是大災禍的起頭。

「破軍！」一個高亢的女性聲音這麼喊道，把發著呆的梁破軍拉回現實。

「啊？」

「還發呆！要走啦！」

「喔。」梁破軍和一頭雌性的哈士奇獸人爬出防火巷。

晚間八點整，焚城行動開始。

「灰狗呼叫灰狼！灰狗呼叫灰狼！」雌性的哈士奇獸人拿著對講機呼叫著。很快地，對方有了回應：「收到！Over。」

「十三區炸彈已安裝完成，請求下一步指示。Over。」

「在二十八區會合，Over。」通話告一段落。

「破軍，走嘍！」

「喔。」

那時，災禍降臨前十秒，他騎在單車上，折入一條巷子。巷口停著一輛警車，巷底則聚集了一群人。他不以為意，繼續前進。

八、七、六......他發現人群聚集處是他家門口。

五、四......兩三名警察從他家裡走出。一看見他，全都向他撲來，把他從單車上拉下。

三！二！一！時間到──他被群警壓在地上，被警棍狠命痛毆。「喀拉」一聲，手銬銬住了他的雙腕。「你們幹什麼！？幹什麼！？」他嘶叫著，死命掙扎。警察只是壓住他，完全不理會他的問題。有個警員拿出電擊棒，開啟，壓放在他的腰上。他馬上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