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阿,虛構的靈魂們。
『從這裡開始,我沒辦法再替你引路;接下來的路是藏在時光的狹間中,若是你真有那個資格,『牠』將會接你。』
最後的音節落下後,燈籠前頭的黑影漸漸淡化,融入空氣之中。
沒有行人,沒有街燈;似乎固有的街景已經被荒蕪的氣氛啃噬乾淨,昔日的喧鬧街道早已埋入歷史,毫無殘留。
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我繼續循著腐朽的路標而行。
戰爭後,天空就成了這片情狀。
蒼穹泛著銹褐色,死氣沉沉地包裹這塊破爛的大地,路上是坑洞、坑洞、以及坑洞;跟這顏色的天空真是相襯的包裝不是嗎?
去死吧!
──都是那場該死的戰役,我應有的、應該有的幸福生活都被燒盡了啊!
原先平淡的生活,跟『他』在塊不算擁擠的小鄉鎮定居;早上一起工作,晚上相擁入睡…..都只剩能夠在夢裡回億的片段。
願望,是這麼的小,
卻又難以實現。
──『別管我,快點出去!』
那你呢!
──『沒關係的,只要你能活著….』
我不准你給我這麼不負責任,我們承諾過要一起好好活下去的!
──『……對不起。』
別給我道歉,快過來啊!
──『不行。』
啊!?
───『騎士怎麼能讓公主殿下涉險呢?』
臨死前,他帶著笑容對我這樣說。
然而下一秒,他的身體就遭許多彈孔貫穿;連帶著那張染滿血的面容,一同殞落….
而在夜晚能倚靠的胸膛、當哭泣時會溫柔擁抱自己的臂彎、夕陽似的溫熱眼瞳,已經不存在了。
當時天真的我,也在那時死去了。
戰爭的烽火延燒原先屬於我與他的家,也焚毀了我的夢想、我的靈魂。
在絕望之時,我聽見了引誘我靈魂的聲音,接著就展輾轉來到了這兒。
我居然不帶有一點懷疑似的被引導著,為什麼呢?
『死路阿….』
班白的箭頭最後指著的是片寬大的磚牆。
『可惡!』
雙手用力搥打不應有的牆。
『那我辛苦來到這裡,不就、不就……』
───白費了嗎?
『!?』
熟悉的聲音將我的話銜接下去。
回頭一看,有個全身罩著披風,身高略矮我半個頭的嬌小身影,不知何時在我身後出現。
『喂,別把手一直擺在別人的門上。』
他指了指我身後的牆壁。
『現在的小鬼難道都沒有教養嗎?看來這世界再經歷了一點刺激後仍然沒有改進吶。』
他自顧自地穿過我身旁,先是用手指在牆上輕叩,接著用力一推───
笨重的磚頭就這樣子消失無蹤,顯露出潛藏再後的一片深邃黑暗。
他看向我,眼神像再說著『還不趕快給我進去?』。
『……』
我也照做了。
『你是第六十六個來到我這的人。』
一邊前進,那人影頭也不回的說。
『太多、有太多人想要求得不該屬於他們的事物;受用不盡的財富、絕頂的睿智、甚至是刻骨銘心的愛情。』他說,腳步絲毫沒有緩慢下來。『命運從不公平,所以人們會對自己到達不了的巔峰抱有渴望,你也是這種人嗎?』
我跟著他一同停下步伐。
『天上掉下來的禮物,人類本來就不應該擁有。若你所冀望之物也與之前的人們相同的話,那麼請回吧。』
他轉過身來,
那單隻深藍色的眼瞳,在漆黑中閃閃發亮。
『我跟他們不同。』
『…….』
深藍的光芒在乎想從我身上探索到什麼線索似的,一遍一遍的掃瞄著。
『…..通過鑑定。』
『?』
『既然來到這裡,便不允許有謊言;有求於人還不懂得坦白,這種人不配登上御座。』
他冷冷地說著,毫不隱藏厭惡的情緒。
眼前光芒一閃,黑暗中冒出一座純白色的大椅子,正閃閃發著柔和的光輝。
『坐上去吧。』他說。
到這裡了還有什麼好懷疑的呢,當然照做。
白色的光芒在我坐上去的瞬間增強了一些。
『在心中冀求,描繪理想,然後說出願望。』
他的眼中的藍光像是在回應座椅的白光般愈演愈烈。
『一旦御座承認你有那個資格,命運就會重新編織出你的希望。』
『不能猶豫,不能懷疑;去全心相信自己夢想中的景色,然後在現實中刻畫出來。』
在心中冀求──
我希望回到往日的時光。
描繪理想──
我希望回到往日幸福的時光。
然後───
『對著御座,說出心願吧。』
我希望回到往日,有著他所陪伴的幸福時光!
乳白色與水藍色的光芒同時轟然炸開。
同時,意識也被牽引進黑暗的角落….
**
『起來了~』
『…….』
『喂~~起來了!』
『……嗯。』
……
碰!
『痛!!!…….疑?』
『醒來了阿,笨蛋?』
『…….唔痛!』
『喂,睡昏頭也不必自殘吧!?』
『不是作夢……』
『….沒有發燒,那你是在說什麼夢話阿!睡了這麼久還在做白日夢!』
『………』
『怎麼….唔,幹嘛突然抱人阿?!』
『不準…』
『啊?』
『不準再給我擅自送死了,你這豬頭!』
『喂!不要在我耳邊吼啊!!』
『……..』
『阿阿,怎麼吼完人又突然哭了,今天到底是發了啥鬼病啊?!』
『….』
『….好了好了,我答應你就是了,我的公主殿下。』
『……嗯。』
以後,絕對不要在離開,離開我了。
**
『……..』
藍眼的少年靜靜俯視躺在地上的人。
毫無疑問的,他死了。
應該說,他到達了心中的那個樂園。
有著心愛之人懷抱的樂園。
『真是….每次都得讓我清理善後。』
人影抱怨,披風的頭罩隨著移動而掉落。
而在那裡,
『吶,找到樂園了嗎,虛構的靈魂們?』
藍眼的惡魔:宸,呼出嘲弄似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