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第二天,還是第三天了?我記不清楚了,只知道我仍是孤立無援。
我撐起身子,酥麻的感覺隨即傳遍全身,教我渾身不舒服。我勉強伸展尚能活動的上半身,試圖紓緩麻痺的感覺。然後,我嘗試活動下半身,卻失敗了。
雙腿被千巨重的大石堆壓住超過兩天,怎麼可能還會有知覺。我的腿早就廢了。
面對著眼前像小山般的岩石堆,真的有點像小時候被罰面壁思過。不過要是我再在沒有救援的情況下繼續面壁,不用多久我就完了。
『你在幹什麼?是修行的新方法嗎?』一個聲音從我後方冒起。我吃力地轉著頭,竟是一頭白狼。該死,被困太久,都憋到出幻覺了。
「兩天前這裏發生地震,結果我就這樣被困住了。」我竟回答一頭狼的問題,或許我真的瘋了。
白狼四處張望,道︰『這裏太偏辟,一時三刻都不會有人發現你啊。』
這就是我一直面對的問題。我兩天我半點水都沒下肚,快撐不住了,救援人員卻遲遲沒發現這裏。
「我自知活不久了,你乾脆吃掉我吧,我不想再受煎熬了。」我實在再也忍不下去了。
『別這麼快放棄,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呢。你有同伴在附近嗎?』
受到牠的鼓勵,我又再燃起了生存的希望。
「有。在地震發生前,我是跟幾個朋友在這裏遠足的。他們或許還在附近找我。」
『那好。你等我,我去找他們求救。』白狼說完,一個飛跑,隨即消失在我的視野中。
拜託,一定要找到啊。
白狼牠終於回來了。縱使我的手錶告訴我只過了一個小時,可是我覺得時間過了一個世紀之久。
白狼並沒有帶人回來,不過牠的脖子上多了個小木桶。難道那是訊號接收器,好讓外面的人能找到我?
「怎樣了?」我心急如焚,趕忙問道。
『我找到你的同伴了,不過他們只交代把這東西給你,便離開了。』白狼從木桶中掏出我滿心期待的訊號接收器。
……如果有茶杯造型的接收器的話。
「這是什麼意思?」我瞪著眼前的熱茶,心中的不安開始盪漾。
『他們聲稱救不了你,只好把這東西交給你,希望你好好安息,在天堂……』
「混帳!要不是我救了他,現在躺在這裏等人求救的就不會是我!」
『哦?那是什麼一回事?』白狼瞪大眼睛,好奇問道。
那是兩天前的事。當時我約好三五知己到郊外遠足。在我的同伴之中,他是跟我最親密的。我跟他從小認識到現在,從未中斷連繫過。我倆感情甚好,早已視對方為親兄弟。
遠足中途,我們看見了奇怪的事。鳥兒都飛走了,山林間的動物,無論是晝出的,還是夜行的,甚至在冬眠的,竟全都亂竄起來。一陣莫名的暈眩感也突然衝上頭來,我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我提出要立即下山,不過他卻堅持繼續行程,他認為這沒什麼大不了了,而其他人也同意,我也只好跟著他們後面。
災難終於發生了。我只感到地面晃得很厲害,幾乎站不住腳。同時我們所依靠的山壁,也滾下數不清的砂石岩流。我們都沒命似的逃走,只有他一直領在最前面,沒來得及逃走。眼看他要被土石洪流所吞噬,我趕上前,推開了他……
「我醒來的時候,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我看著我那被砂石淹沒的雙腿道。
「想不到他平時對我稱兄道弟,現在出事了就丟下我!還給我什麼茶,我最討厭喝茶了!」
『或許他正在想方法救你呢……』
「別再提他了,他那忘恩負義的傢伙!」
『那麼,如果你還能有命出去,你會怎麼對待他?』白狼繼續問。
「當然是,一拳打死他!」我對著岩壁揮拳,把我的憤恨發洩在上頭。
『那麼我明白了。』白狼竟坐在一旁,事不關己般喝起茶來。
「明白什麼?」我的語氣很差,我現在的心情尚未平復。
『明白什麼叫「患難見真情」啊。』
『在見到你之前,我已遇見你最好的朋友,他跟你一樣被困住兩天兩夜了。他也請我去找你求救,所以我就來找你了。』
我的內心突然感到一陣不安。
『這杯茶其實是我的。不過我把茶送到他面前,跟他說一樣的話時,他不但沒責怪你,反而自責當初沒聽從你的意見,還拜託我把他僅餘的半塊麵包給你,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吶,這是你的麵包。』白狼把麵包砸在我臉上。
我只感到內心被重重敲了一下。
『當我向你訛稱你的朋友丟下你時,你有什麼反應?你只是在責怪他們!你為什麼不責怪你自己?難道你沒想過你被丟下的原因嗎?那是因為你不相信你的朋友,反而走去相信一頭陌生的狼!』
我的怒氣早已不知所終,我只感到無地自容。
『你的朋友和你都被壓在同一堆岩石下,只是在不同位置而已。我以為你跟他是同一條心,想不到差異竟是那麼大!人類,這就是你所說的「知心好友」、「患難見真情」啊。』
我流淚了。我為自己的自私而感到羞愧。
『當初遇見你時,我還跟你說不要放棄生存。現在我收回這句話,像你這種自我中心的人沒有去求別人幫助的權利。』
我實在無法反對牠所說的,我只想著我自己。
『等到你和你朋友都成為我的食物時,你才向他懺悔吧。』
隨後,白狼露出牠森白的尖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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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想說的是,原本結局不是這樣的。
不過在寫的中途突發奇想,所以把它改了。希望沒造成斷層才好(汗)。
趕著吃飯去(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