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走了。
我凝視著他的背影，那瘦削而憔悴的身體，在尚未全亮的天空下外出，最後消失在寒冬的晨霧之中。多麼可憐的主人！若我是人類，無論我是多麼的弱，我都想助你一臂之力。
只可惜我不是。
『嗨。』
我望去聲音的來源，是頭身軀巨大的白狗。牠沒有繫著項圈，似乎是流浪狗唄？不過牠倒是掛著一個顯眼的小木桶，走路時木桶會碰到牠的身體，發出碰碰響聲。
「你來幹什麼？流浪狗，這裏沒有你想要的東西。」我恐嚇著牠。主人曾吩咐過我，不能讓陌生人接近屋子。
『嘖嘖。狗是指你吧？我可是狼喔。』牠直視我而笑。
我再仔細看清楚牠，的確牠跟我有幾處不相同。
那白狼突然注視我盤子裏的食物。
「狼嗎？那麼你來是要做什麼呢？」我踏在盤子前面，示意牠別打我食物的主意。
『我只不過是睡不著，出來探探遠房親戚罷了。別誤會，你那垃圾般的食物，我才不會去吃。』
「這不是垃圾，是主人跟我分享的食物。」我糾正牠的話。
『哦？是嗎？』牠斜眼望著我的盤子。『魚頭、蕃茄、香蕉……還有不少是發臭的。看樣子你的飲食習慣真是非常獨特呢。』
我開始不滿牠如此無禮的態度，惡狠狠地瞪著牠。只是牠視若無睹，繼續道︰
『你說這是主人跟你分享的嗎？看來你的主人也吃垃圾呵。』
我怒火中燒，怒斥︰「該死的狼，不想死就給我滾！」
『好好好，我走便是，反正我也要找我的食物。』牠笑著走了，那一臉陰險的笑容真教人噁心。
我伏下來，吃著盤子裏的廚餘。剛才牠說的話，一直在我心房中迴響著。
換作是以前，我們根本不用過這種朝不無夕的生活。以前的這個時候，主人應該還在被窩裏做夢才對。
下午，那討人厭的狼又來了。
『嗨。』牠又是如此打招呼道。
「你很閒嗎？你又來幹什麼？」我對牠保持著戒心。
『剛剛吃了一頓，來散個步罷了。你也不比我忙啊，從今天到現在還呆在你家門口。』
「我在為我家主人守門口。所以，請你馬上走，不然我就對你不客氣了。」我對牠完全沒有好感，只想牠快些離開。
『你那麼維護你主人嗎？』牠突然用嚴肅的表情看著我。『你身上有不少傷痕，有新也有舊。我也沒見過像你般比流浪狗還不健康的寵物。你主人待你並不好吧？』
「換作是一年前，你不見得會打得過那時的我。」我道，腦海又浮現一段段回憶。
『我喜歡聽故事，』牠從牠脖子上的木桶中取出一杯茶喝，簡直把這裏當作牠自己的地盤了。『以前發生過什麼事了？我想聽聽看。』
主人曾經是名牌大學的畢業生，他有過事業、愛情，還有康莊前途。他不過是出來工作兩年，就與他女朋友買了這間小屋子。我就是在那時被主人的女朋友從街邊撿回來養的。
主人待她待我都好，總是給我最細心的照料，給我幸福快樂的生活。不過在一年前，他女朋友把家裏的錢都偷走，跟了另一個男人去了。分手當天主人心情很低落，竟去酗酒傷人。事後留了案底，事業一落千丈。
「從此，他就是這樣，每天在地盤打散工勉強過活。」我嘆著，主人他真是太可憐了。
『你很關心你主人呢。不過，看來他沒有關心你噢。』
「主人他還關心我！不然他怎麼會還肯收留我！」我大聲反駁回去。
『或許他只是借你來緬懷他女朋友罷了，而且他養你不代表他愛護你。用不用我証明給你看？』白狼突然露出詭異的笑容。
「你想幹什麼？」我突然感到一陣不安。
牠沒有回答，只是問道︰『他沒有給你三餐溫飽，沒打理好你的身體，反而讓你在冬天吃一整天西北風，甚至還傷害你。你真的相信他還愛護你？』
我點頭。「我相信他只是受了打擊，心情一時低落才會這樣做而已。待他從挫折中走出來，我相信我們一定能過以前的幸福生活的。」
『我相信你沒有命等到那天。』白狼冷冷地道︰『今晚我就讓你看看，你那曾經對你無微不至的主人，現在變成什麼樣子。永別了，你這執迷不悟的走狗。』
隨即縱身一跳，消失在我的視野中。
我回身仰望著主人的家，心裏感到一陣不安。家裏好像有什麼聲音傳出，我總是覺得會有不祥之事發生。隨即我卻搖搖頭冷靜自己，主人又怎麼會不愛我呢？又怎麼會虐待我呢？
今天主人比平時晚回來，我在他身上嗅到濃烈的酒味。
主人剛走進家裏，沒多久又走出來。然後他一腳踢倒了我。
「賤狗！我不是叫你守好門口嗎？家裏都被爆竊了你還在這裏發呆！」他一邊罵，一邊對我拳打腳踢。
「主人，沒有！我真的沒有讓陌生人進來！」我如此申訴著。
「還對我吠！賤狗，看我怎修理你！」他一腳踢向我額頭，我整個身子向後倒去。我感覺額上熱熱的，看來是流血了。
我竟忘了，人類根本聽不懂狗說的話。
主人進到家裏去了。我奮力撐起身子，跟著他進去。家裏像是被洗衣機攪拌過般，箱翻櫃倒，一片狼藉。我突然發覺，家裏有著稀疏的動物腳印。這種腳印的形狀好像在哪裏見過……
我知道了！是我今天見到的白狼的腳印！
「主人，是一頭狼幹的好事！牠假裝跟我友好然後潛入這裏掏亂！」儘管知道主人聽不懂，我還是盡力為自己申訴著。
主人轉過頭，他的眼睛佈滿血絲。他已經什麼都看不清楚了。
「我什麼都沒有了。」他的語氣簡直不像活人。「我連買飯的錢都沒有了。」他慢步走過來。
伴隨他扭曲的面容的，是把灰黑的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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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用人類當主角，讀者會睡著的(？)。
換些人類以外的生物當主角也好(笑)。
今次對話比較多，內心描寫較少。
因為想表達一下，身為狗的主角，思想比較單純(或是說愚蠢？)。
儘管主角是狗，不過我想說的還是人類(啥)。
主角只是個象徵意義罷了，實際上的意思請自行猜想。
……因為我自己也覺得這篇寫得有點不知所云(被毆)。
大概是說固執的人吧，大概(死)。
今天茶又當了一回壞人了(炸)。
明天要去幹什麼壞事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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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杜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