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起始的兩方原點



『…謹以奧法和里約之統治者的身份，並以諸聖為證，宣示和平誓約成立。讓同為大地子民的人類與獸族不再殺伐，讓大地不再充滿醜惡的戰爭。以交流取代孤立，以尊敬取代輕蔑，以友善取代敵視，以共榮取代鬥爭……以上，由共同和平使節；喬伊．辛西亞楷同雙方君王與重臣們等代表宣讀。』


摘自「和平誓約」部份宣讀文



第一節

　

保密



魔王復活已經七天了。
在獸人王都-弗雷斯特的深夜裡，王殿中已經有一些衛士在打瞌睡了，但在萬籟俱寂王宮內院的某間辦公室內，仍傳出清晰可聞的翻頁聲。
沙……………….沙……………….沙……….
「不行……能力不夠……」黑豹獸人-巴里斯.隆斯特把一份冒險者資料丟到旁邊堆積如山的文件。再伸手取另外一個尚未翻閱的資料夾，正準備翻開……..
忽然停下手邊的動作
黑豹突然把手伸向已閱過的文件夾堆，隨即抓起一份厚厚的文件就往後方的天花板上甩去。
咻~~~~~~~~~~~啪！
丟到上面的文件沒有落下來！


天花板上跳下一個人影，觸地後立刻對巴里斯的座位施展掃堂腿。


啪框！
椅子倒了，但黑豹不見了！
黑豹在對方掃到椅子的瞬間就跳了起來，並在空中翻滾一圈，動作優雅而流暢。
當他正要落地時，對方把剛剛的文件往黑豹的落足點甩去。
嗙！

黑豹雙足落地，正好踏在文件上頭，文件止住動作。
「不錯嘛！巴里斯.隆斯特。」
「下次來找我時請你從門口進來，奧索.納斯隆德。」
「嘿！不要那樣冷淡嘛！看到老朋友你不覺得欣喜嗎？」
「對於一位從窗戶像『蟲』一樣爬進來的小偷，我實在很難有什麼好臉色。」巴里斯看著半開的窗戶，冷冷的說道，然後再打量眼前的「小偷」。
外表長得很像人類青年，皮膚黝黑，頭上還長著一對類似觸角的頭髮。

---典型的蟲族青年。

「說點正經的，現在情報商公會已經對弗雷斯特最近的事表達關切了。」
「什麼……..」
「你還不知道啊，你沒有發現你們的王已經好幾天沒在王殿現身了？現在雖然消息還沒有走漏出去，但一些知道此事的同行之間早已經有一些千奇百怪的謠言了！」
「…………………..」黑豹不發一語的把腳下的文件丟回原來的文件堆，扶好座椅，重新坐到椅子上。
「什麼被殺了、跑出去「透氣」、還有人說是去玩女人……………..你怎麼了？」奧索看著沉默的黑豹，忍不住提出疑問。
「………我知道了。現在我還有工作要做，麻煩沒事就請你離開………」巴里斯很突然的對眼前的蟲族青年下「逐客令」，然後繼續陷入文件堆中。
「喂！喂！我才剛剛過來耶，這麼快就要趕我走喔？」
奧索走到黑豹背後，看了一下文件，再看了一下尚未閱讀的文件堆………….
「這是冒險者資料嘛，你看這幹什麼？」
「……………..你管不著。」
「……你這樣一件一件看要看到天亮啊……不介意的話，我可以推薦幾個不錯的冒險者和團體。不需要幫忙的話我就離開了………」
黑豹把手上的文件放到一旁，轉過頭問道；「你要推薦什麼？」
「………..嗯…..冒險團體『黃昏之印』如何？我幫你找找……」奧索邊說邊從一堆「尚未閱讀」的文件堆中翻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紙袋包，遞給對方。

…………………..

「……這還差不多……….」黑豹說完後把手上的資料放在辦公桌前那少的可憐的幾份「入選文件」上「還有嗎？」
「有！『最強傭兵-拉格那洛克』，找找看………..咦？沒有？你已經看過了？」
「……………. 看過，但我不想錄用…….」巴里斯緩緩回答道
「為什麼？他可是『最強傭兵』耶！冒險者公會唯一評定為『絕對權威』的冒險大師啊！」
「雇主應該是我吧！納斯隆德…………」黑豹的黃眼珠變得更加冷冽。
奧索被黑豹的轉變嚇到了，但嘴上仍唯唯諾諾的說；「是！是！我知道了！」
「……..還有什麼要推薦的嗎？」
「……那..『聖痕旅團』，資料………..…..在這裡！……」奧索再遞上一包文件給黑豹\r
「……………….」巴里斯伸手接過，繼續審視資料……….

夜，就這樣悄悄的滑過去了…

＊

鐘響十二下，「聖殿城-塞拉柏」的正午時間。

「王立魔法學院」的院生們魚貫的走出各自的教室。

塞娜把桌上的筆記收一收，轉身正準備離開時，看見珂蒂雅在和一位女性狼獸人聊天。聊得很開心、自然。
「是這樣啊~謝了，芙羅，下午見啊！」
「下午見！喔！對了！中午靜修後別忘了去找辛西亞老師一趟喔！」獸人在結束談話後不忘提醒一聲對方一聲。
「知道了！我會的！」人類少女笑著回答道
珂蒂雅目送芙羅離開後，微笑的臉馬上就垮下來了，轉頭才發現塞娜正看著她。

「老師找妳做什麼啊？」塞娜問道

「…不知道…可能是作業的事吧！」珂蒂雅想到那作業…那個比同伴急就章做出的還要糟的報告，心中不禁開始有些跼促不安。
「你們在還有聊什麼呢？」
「喔，下一學年的大事啊！你也知道的，就是修業旅行啊！」
「就是那個第五學年內為期一年的修業旅行【註一】？那…你打算去哪裡呢？」
「還不太確定去哪裡。那你決定好了嗎？」
「我想我差不多有個底了，而且隨行指導者也決定好了…真可惜這項活動我們不能一起行動，不然我還真想帶你去那個地方，就是在…」
珂蒂雅把筆記收起來，和塞娜邊走邊聊的走出教室，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看著來來往往的院生，其中還有少數幾個獸族的院生，而每當他們經過時都會向珂蒂雅打招呼…看來這位人類少女在獸族的圈子裡有不少的朋友。
「珂蒂雅………雖然這問題我已經問過很多次了，但我還是不了解。你為什麼對各種族的人都能聊的開呢？獸人-芙羅、蟲族-依格爾、精靈族-桑德…..等等的異族院生都能相處的這麼自然，尤其是獸族…你難道不會….有那麼一點不自在嗎？」
珂蒂雅微微蹙了一下眉頭，人類的奧法王國和獸族的里約公國兩國已經簽訂「和平誓約」十三年了，連前一輩獸族的戰火遺孤和里約的留學生都已經可以在這裡自由學習了，為什麼還是有人會這樣想…
「不自在？我不覺得啊！我小時後待的孤兒院就有很多不同種族的人啊。天天接觸這麼多種族，早就適應了！」儘管腦袋想歸想，珂蒂雅卻還是很直接的回答出來。
「但現在我還是不太能適應。」
「多接觸吧！」
就這樣聊著聊著回到了宿舍區。
「待會見！」珂蒂雅轉身入房

＊

沙…..沙……沙

白獅獸人雷昂手上拿著一本昨天才從圖書館借來的藏書，正翻閱著。白色的獅臉專注的看著書本，三條尾巴也隨著翻書的規律晃動。

解開封印後的這幾天，偶爾跟珂蒂雅聊上個幾句以外，雷昂幾乎是沉默的。每天下午只是以小白獅的形象在桌上打盹曬日光浴…再不然就是拿本書來看…總之這幾天，不同於房間主人忙碌的學業生活，他過得十分悠閒愜意。


咦咦咦？看書？

其實剛開始看到雷昂有這樣的消遣時，也令少女十分驚訝。

＊

「你讀的懂現在的文字？」第一次看到這幅景象的珂蒂雅驚訝的問道。
獸人點點頭，看著書並說道「…是的…其實現今的文字看起來也不會和那個時代差太遠………多讀之後要弄懂應該不難…」
「說的也是【註二】……你是指哪個時代？」
語畢，珂蒂雅馬上就看到雷昂臉上突然變得陰沉，但又馬上轉好，像是一片烏飄過對方的臉龐，來了又走。

白獅搖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你們怎麼說那時代，我想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少女聽到這裡，也不太想再追問了，於是轉過頭去，繼續為她的學業而忙碌…

＊

「這次你現在又在看什麼？」少女邊問邊把頭往白獅獸人的鬃毛邊湊過去，往書本的方向看。
「…大陸全圖…」獸人的眼睛隨著在地圖上游移的手指而移動，這時指到了大陸的東半邊的一片大平原，上面寫著一行字。「…塞倫草原…」白獅閉上眼睛，好像在回想甚麼，但旋即又睜開了，動作十分的細微，就連靠在一旁的珂蒂雅也沒有察覺到。
「啊~塞倫草原啊！那裡可是獸族最尊崇的聖地呢！除了生來就具有魔法血統的精靈一族之外，那裡可是所有物種的起源地呢！」少女興致勃勃的說道「看來你好像對這地方還滿感興趣的呢！」

「…嗯…」雷昂只是應了一聲，但視線卻沒有移動。

紅髮少女轉身放下裝著筆記課本的包包，拿起錢包，準備出門。

突然又想到了什麼！

珂蒂雅轉頭問獸人道「我要出去買點東西，要帶什麼給你嗎？我這幾天居然都忘了問你！你從解封印後到現在這幾天的時間是不是都沒吃什麼？要我帶一些回來嗎？」
「…我這幾天確實是什麼都沒吃….不過不用為我擔心…我其實並不需要吃什麼食物……..」

不需要吃什麼食物？

（你到底是何方神聖啊……..）珂蒂雅再度打量著對方….雖然這動作從那天到現在已經重複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頭上長著獨角、蝠翼、三尾、有著閃亮銀色鬃毛的白獅獸人。
是一位從悲傷的封印解脫的迷樣人物
雷昂，這是他告訴我的名字。

一位奇特的獸人………

「我還是帶一點東西回來給你好了……………」說完轉身走出房門。
「……謝謝你….」

＊

「珂蒂雅………..」塞娜和珂蒂雅兩人走在學院的商店街上，正踏上回宿舍的路。

「嗯？」紅袍少女嘴上還咬著麵包回應

「你帶這些東西……是要做什麼的啊？」塞娜看著對方手上抱的大袋子問道，紙袋中放著一些長條麵包，還有一件二手衣物攤買的白色大衣。尺寸很大，珂蒂雅穿上去可以蓋到膝蓋的長度，袖子可能也要捲上好幾摺才能露出手來。
「啊……..這些是我要用的啦！」
「喔…..」
走出商店街後，兩人漫步在通往宿舍的林蔭大道上，一路上很難得的沒什麼人。
「珂蒂雅………..」塞娜又開口道
「『聖靈日』那天….你房間是不是有客人？」
珂蒂雅差點被喉嚨中的最後一塊麵包嗆到，咳了幾聲後連忙問；「你問這幹麼？」邊說邊趕快把麵包吞下去。
「那天…..我在趕報告時，我有從你房間聽到不是你的笑聲………好像是個男的。你當時不是在休息嗎？怎麼會有人來到你的房間呢？」塞娜問道
「喔！那個啊，嗯，他…他也算是我的朋友啦！當他知道我的狀況後，嗯，他就過來陪我說笑解悶啊………」

漏洞百出的謊言………………………………

「珂蒂雅………..不是我不相信你…..可是….你也很清楚，你剛剛那句話是很牽強的……….」塞娜搖搖頭說道。「是有什麼隱憂嗎？」
珂蒂雅嘆了口氣，說；「你願意為你的朋友保密嗎？」
塞娜比了個「誠心」的手勢；「守口如瓶。」
「那…..我們到湖邊去聊吧！……………………….」

＊



「是嗎……實在太驚人了！」聖殿城的午后，塞娜和珂蒂雅坐在湖邊的樹蔭下，看著湖中的鴨子搶食剛剛丟出去的麵包削。
「我答應過雷昂的，絕對不會說出他的存在。你一定要保密喔……」珂蒂雅最後再補上一句說。

「這你就可以放心了！」忽然一個男人的聲音闖進了兩女孩之間的談話

珂蒂雅猛然回過頭來發現；天啊！居然有一個銀灰色的狼獸人就坐在兩女孩剛剛靠著的樹上。灰中帶著銀白光亮的毛色，在翠綠的樹叢中應該是在明顯不過了！為什麼我沒有注意到呢！珂蒂雅懊悔的想著。
雖然珂蒂雅怕被別人聽見，已經刻意把聲音壓低，但是獸人的聽力可是比人類還要好啊！
「你…..你怎麼偷聽人家的談話！」珂蒂雅站起來，氣沖沖的質問，企圖將內心的驚悚隱藏起來。
「是嗎？我可是在這裡待了一整個早上了。你們要講秘密，那請你們還是看清楚環境再講也不遲啊！」高大的狼獸人跳下樹來，紅棕色的眼睛充滿笑意，語氣輕鬆地說道；「你放心，你把他當秘密講，那麼我也不會聲張出去的。」
「咦？看你的樣子……..你不是學院裡的人！」塞娜注意到對方的穿著；上身配有輕便的盔甲，牛皮手套，黑色的長褲，背上還掛了把巨劍。「你該不會是學院聘請的冒險者吧！」
「可以這麼說！我是要過來找院長的，但院長臨時有事抽不出時間，所以就乾脆在學院內享受一下悠閒。」銀狼一邊把身上的樹葉拍下，一邊說道。
「院長？那鬍子肥豬要求什麼委託？該不會是……」珂蒂雅一邊竊笑一邊說道
「業務機密！」話還沒講完，銀狼就馬上把對方的話打斷，並把背上的巨劍背好，準備離開。

臨走前，他拍拍紅髮少女的肩膀，說道；「放心吧！和你那位朋友沒有關係的。………..有機會再見面吧！」說完就往學院的行政區離開了。
「….. 珂蒂雅，這樣讓他知道…沒關係嗎？」塞娜看著遠去的狼影，說道。
「…..應該沒關係，他看起來不像會說謊的人……..」珂蒂雅說著，眼光也跟著目送這位陌生者的離去。
「……………………」
「你也願意保密嗎？」
「放心吧！我會守口如瓶的」說完伸出手來，緊緊握住珂蒂雅的手「這是我們之間的約定。」
「謝謝你….」珂蒂雅也跟著緊緊握住握住對方的手

＊
「我回來了！雷昂！你看我幫你買了什麼！」珂蒂雅一進宿舍房間就揮舞著手上剛剛買的白色大衣。
「給我的……..？」白獅接過對方帶來的大衣，楞楞的看著。
「雖然現在已經要到夏天了，但晚上還是會涼涼的，我看你這幾天都是打赤膊，你可能會冷吧！所以我幫你買了一件大衣，穿穿看吧！」
白獅就在珂蒂雅的盛情下，要套上大衣。但……………….
「怎麼？你不喜歡嗎？」女法師看雷昂把準備要套上的大衣放下來。
「沒有，但是…..」雷昂面有難色，不知要如何開口。
「是太小了嗎？」珂蒂雅看著白獅獸人的臉色問道。
「…….嗯…….這個………嗯……………」白獅支支嗚嗚的，背上巨大的蝠翼輕輕的拍了幾下，刮起了一股微風。
「啊……..這樣啊……」這下珂蒂雅也懂了，語氣中難掩其中的失望。
「沒關係的，我……很喜歡這件大衣。珂蒂雅，謝謝你………謝謝……..」
聽到雷昂誠懇的道謝，少女臉紅的低下了頭。



【註一】修業旅行；王立魔法學院的特殊制度，現在已被其他學校跟進採用。每個到第五學年的院生都必須要參與這項活動，目的是讓院生能夠從旅行中學習知識，並能學會如何實地運用在校所學來解決各種難題。每個院生都必須挑選一位隨行指導者，可以是學長或是畢業之後的校友，也可以是校外人士，可自由挑選，但前提是對方必須是經過檢定認可的第一級法師，但就因為這層限制，所以指導者就不是很好找了。所以通常都是學校安排的。地點通常都是隨院生喜好而決定，但都是要事先呈報，並在旅行結束後由指導者寫一封評鑑函，以決定通過與否。由於書寫此文件必須加上魔法契印，證實自己所言不虛，所以院生倒也沒有異議。

【註二】亞格魯大陸上的語言文字；其實最初的獸族並沒有文字的使用，而語言也只有僅能做簡單溝通的土語。而後精靈一族降世後，迅速發展出輝煌的文明與具有完整系統的文字和語言。而其中獸族的一個分支；猿族心生嚮往精靈的文明，於是遷移到精靈族的國家，不但學習他們的語言和文字，還因為羨慕他們的美貌而加以改造自己的外表，始有人類的出現。而後人類和精靈族反目，並到大陸西北邊建立了屬於他們的國度，並開始東征西討，和獸族有多次的交戰，進而造成了文化交流，使得獸族也開始接觸這套完整的溝通方式。最後在短短的不到百年的時間，整個大陸上的語言文字已經是完全的統一，之後的數千年也沒有太大的變動，頂多就是腔調和慣用俚語上的差異，所以任一種族想要和其他種族溝通都不是什麼難事。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