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三節

被討厭者

又一次的鍾響，這一次是二十二下；晚上十點，這個時候正好是王立魔法學院圖書館的關門時間。雖然學院早在下午四點就下課了，但這對於在王立魔法學院的莘莘學子來說，只是下一階段的衝刺準備，尤其現在是接近期末的緊張時刻。
如同往常一樣，院生們魚貫的走出燈光逐漸熄滅的學院圖書館。
珂蒂雅和她的朋友也在其中。
「…怎麼最近都沒有看到妳哥哥柯特呢？塞娜？」
「喔，他啊。」珂蒂雅的朋友回答道「他…最近一直都在跑聖殿城總圖書館，在查資料。」
「喔？」珂蒂雅應道「是學校的資源不夠所以才沒在學校查吧…他都在查些什麼呢？」
「嗯…他查的好像都是有關於那座後山的陵墓資料，也許是上一次的行動讓他對那個開始感到興趣了吧…」
「喔？」紅髮少女的興致來了「那現在都過了一個主日循環了，有查到什麼嗎？」少女一邊說著一邊想到，如果能夠真的有所發現的話，也許就能不靠雷昂親自解釋，就能解開他所造成的種種疑問也說不定，因此她非常期待對方的答覆。
「嗯……好像…沒有…吧！」語氣緩慢的，塞娜緩緩的回答道
「啊？」這顯然不是珂蒂雅希望聽到的答案，但聽著對方緩慢而帶著懷疑的語氣，不禁又問道「妳沒有隱瞞甚麼吧？」
「當然沒有了！」聽到好友的懷疑，塞娜趕緊否認。
但是臉上裝得再好，心中卻忍不住有些不安。柯特當然有查到什麼，而且也和自己的妹妹分享了研究成果。雖然對於那座封印所禁閉的事物還不清楚，但是從一些旁側敲擊的線索中，卻也隱隱約約的顯示出一些可怕的事實。這對於對雷昂一慨不知的柯特沒有什麼特殊作用，但是對於知道白獅存在的塞娜卻對那資料產生完全吻合的聯想。但是在一切都還不明確，並希望不要造成好友的負擔之外，根據她對珂蒂雅的描述來看，白獅雷昂他絕對不可能有那樣的作為。也就因此，這個秘密就這樣被扣留了下來。

兩個女孩隨後換了別的話題，聊著聊著，走到了宿舍的樓梯口。
「珂蒂雅.安塞提斯嗎？」
「誰？」被點名的珂蒂雅四處張望著
一位金髮藍袍的少女從樓梯口旁的走廊走了出來
紅袍少女皺起了眉頭。
「原來是妳………………. 凡麗莎. 班耐特……」
「…你來這裡幹甚麼？」珂蒂雅對著眼前的金髮少女問道。
「沒什麼，我只是想向你談一談而已」凡麗莎對著紅髮少女說道。
「……….沒什麼好談的吧！」珂蒂雅簡單的回應著，說完就踏上樓梯要離開了…….對於眼前的大小姐真的沒必要多談。

真的沒必要再多談什麼…其實打從進入王立魔法學院時，雙方就已經對著同年入學的對方互不順眼了。一方是對於對方那傲慢無比的性格和無可救藥的好勝心而討厭對方，至於另一方則是因為對方卑微的出身和傲人的競賽結果而敵視對方。
不可否認的，凡麗莎是個相當難得的優秀人才；擁有萬貫家財的富商爸爸，其才能也是在魔法領域中難得一見的天才，容貌還是學院中十分具有代表性的校花！但也因為這些上天賜予的種種天賦，使得她的態度是如此的目中無人。而且講話常常是話中帶刺，尖酸刻薄，已經到了教人無法容忍的地步。
對於這種人，多談根本沒有益處。

「等一下！安塞提斯！這是你們那一族的作風嗎？」凡麗莎叫住了正要離開的珂蒂雅說道。
珂蒂雅停止了上樓梯的動作，轉過頭來，問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語氣帶著些微的怒氣。
「你不是『嗜血大盜-道格拉斯』的女兒嗎？你父親是這樣的作風嗎？先閃人？」凡麗莎輕蔑的說著，挑釁意味十足。
「感謝妳的提醒啊！」珂蒂雅回了一句，很明顯聽得出來她已經生氣了「我和他不一樣！妳不要拿我父親的行事作風來比喻我！妳又了解他多少了？他只不過是個讓我沒有童年！讓母親終日以淚洗面那不負責任的渾蛋罷了！」憤怒的少女一口氣又回了好幾句，連帶著她對上一代的憤恨一起吼了回去。
在一旁的朋友和前方的挑釁者都被紅髮少女不尋常的憤怒給嚇到了。
「珂蒂雅…」塞娜憂心的看著憤怒異常的女孩
而凡麗莎卻仍是是一幅不以為然的樣子，悄聲咕噥道「…有渾蛋父親的又不是只有妳自己而已…」
「妳剛才說什麼？」沒聽清楚對方上一句話的珂蒂雅說道，想必一定又是什麼刻薄話。
而身為第三者的塞娜卻聽清楚了，她驚訝的看著眼前的金髮少女。
「…沒有什麼。」凡麗莎悻悻然地回答道「既然你這麼想離開，那我還是把重點說出來好了。」
「…不用麻煩了…」紅髮少女以出乎意料的冰冷語氣說道「妳是想挑戰我的杖擊術對吧！妳聘請『最強傭兵-拉德那洛克』訓練妳好來挑戰我的事情已經是人盡皆知了，我沒有說錯吧！」
「呵呵呵…妳還滿清楚的嘛。」女孩輕笑著，簡單的一句話，默認了她的來意。
「所以，我的答案是；恕不奉陪！」聽到對方的默認後，珂蒂雅馬上給予否決「我們走！」說著，就拉著好友的手離開了現場。

留下金髮少女凡麗莎一個人。


淒迷的月光，將孤單的影子照得好深，好深。
＊
在大陸的偏遠一角，貧瘠的瓦倫西亞荒原上，聳立著銀白色的高塔；月之塔。塔內的眾多廳堂中，其中有一座圓形的大廳，分成兩個樓層。上方有四個平台，下方則是一個由大理石和黑雲母組成的圓形地板，並在不同石材的交接處鑲上銀邊，安靜，沉重而莊嚴。
平常空著的大廳，現在四個平台都站了個身穿黑袍和兜帽的人，一同面對著站在圓形地板上的黑豹獸人
「隆斯特….你說弗雷斯特那邊已經決定好應付魔王的對策是嗎？」一個蒼老的聲音對站在中央的黑豹獸人，月之塔首席魔導師-巴里斯.隆斯特說道。
「是的，會議已經決定好對策了。」黑豹用他一貫冷俊而平實的語氣回答道。
一聲冷笑從另一位穿著長袍者的兜帽下傳出「哼！既然這樣….那請來我們月之塔的四大賢者【注一】做什麼？你們自己決定就好了啊！」
「這樣說實在太武斷了，歐齊李斯。」另一位賢者對前者說道「先聽這孩子怎麼說吧！」
「哼！獸之賢者，虎獸人『雷之導師-加瓦洛.帕格理爾』，看來你是挺照顧那『孩子』啊！」對方聽到獸之賢者的話仍是嗤之以鼻「….也從來不和我們討論，自己在國都就決定好啦！也不把月之塔看在眼裡的……….」
「夠了！歐齊李斯！」最後一位賢者說話了，是一個女人的聲音「這是蟲之賢者應有的典範嗎？」
「哼！」蟲之賢者又哼了一聲，就不說話了。
「好了，孩子。你有什麼還要說的？」獸之賢者重新把頭轉向下方的黑豹，慈祥的問道。
「….有的，關於處理方法，會議決定向冒險者工會聘請一些首席冒險者….還有日月二塔的代表完成封印魔王的任務……..」巴里斯停頓了一下，接著說「…..……可否容我提出一個請求？」
「說。」蒼老的聲音回答道。
「請讓我成為月之塔的代表！」
「………………………………………..」場面一陣沉默，四位賢者仔細的消化黑豹帶來的消息與請求。
「為什麼？隆斯特…..」女賢者打破沉默問道
「這是我們隆斯特家族長久以來的使命，我不願將它拱手讓人！」黑豹簡潔而堅定的回答道

「巴里斯.隆斯特……….三千年前…………你的祖先巴德定下了這樣的傳承……經過這樣長的一段時間……你還是在堅持嗎？」老賢者緩緩的說道，對著站在下面的黑豹質問著。

………………………………….

沒有回答，但四位賢者都看到了。
巴里斯那堅定的眼神。
＊
「然後，我們一句話也沒說的就到了房門口。」珂蒂雅在自己的房間內對白獅獸人雷昂說起剛才發生在宿舍樓梯口發生的事，作為雷昂對珂蒂雅的難看臉色所提出的疑問解答「我就說了一句『明天見！』，就回來了。」

鏘啷啷啷…

「…原來是這樣…」雷昂說道「不過我聽妳的朋友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跟你說？我聽她向妳道晚安時，有些欲言又止的感覺…」
「應該…是沒有吧！」
「…這樣啊…」白獅口中應道，手邊則在玩著右手腕上的鐵鍊。鐵鍊的鐵環和鐵環之間發出清脆的金屬敲擊聲，細小但清晰可聞的在柯蒂雅的房間響起。鐵鍊纏住了白色的巨掌，然後又放開，然後又纏住，手上這個動作早不知已經重複多少遍了。

鏘啷啷啷…

「你覺得呢？」抱著枕頭坐在床上的少女對著獸人問道。


鏘啷啷啷…
「…妳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雷昂反問了一句，手上又再重複著同樣的動作。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嘛…」紅髮少女坐在床上，枕頭緊緊抱著。彷彿在逃避似的，並沒有正面回答雷昂的反問。
「嗯…那這樣妳認為我還能說什麼呢？」獸人說道「…我不知道妳的故事，不過我聽得出，妳的父親是個很不受歡迎的人物沒錯吧！」
「這…應該算是吧！」不同於以往的活潑態度，現在的柯蒂雅反而變得有些有些畏縮。
「…怎麼？這好像不太像平常的妳，當時的活潑女孩到哪裡去了？」雷昂說道，話語中帶著無限的溫暖和智慧「妳居然會為了過去所煩惱？」
「說起為了過去而煩惱的，想必雷昂你才是吧！」不自覺的，女孩的臉上掛起了笑容，是一種女性特有的婉約笑容。
「…呵呵呵…」白獅獸人雷昂聽到對方的答覆，臉上也微微笑了一下。相對於對方少女的笑容，白獅獸人的笑容卻充滿著溫暖和關懷，就像……一個交心的朋友一樣，但好像又不是那麼一回事。

這是從認識以來，憂鬱的雷昂第一次有這樣的表情。

這表情，女孩都看在眼裡，氣氛上感覺好像變得有些特殊，心情也開始起了微妙的變化。

鏘啷啷啷…
持續的鐵鍊聲響打破了少女的無言。
「…好了啦！你到底要玩那個東西到什麼時候啊？」不知道是為了轉換心情還是什麼原因，柯蒂雅對著雷昂說出前言不對後語的話來。
不過先前的卻也憂鬱不見了，開朗活潑的少女終於回來了。

「…呵…」雷昂又微笑了一下，並把手上的鐵鍊收了回去「對不起，吵到妳了…」
「不會啦…」柯蒂雅口中回答道，而眼睛卻盯著雷昂右手的鐵環上所繫的鎖鏈。努力想要看出獸人是如何讓原本只有少許幾環的短短鐵鍊，憑空變成有無數環節的長鍊「…累了一天了！好不容易熬到晚上，現在沒有比休息睡覺更好的了！」說完就往床上躺去，視線卻仍是對著坐在椅子上的白獅，沒有移開。
「…妳是在看這個吧！」雙方並沒有延續剛才的話題，看到對方視線的獸人舉起了右手，秀出他那特別的鐵鍊「這東西已經陪伴我很久了，但我卻今天才回憶起這項物品。說起它，它應該算是個……武器吧！」
「…武器？」從語氣聽起來，少女還對這樣新奇的武器蠻感興趣的「還真特別！上次打鬥的時候我還沒看到呢！」說完後，腦中突然想起那次致命的對決；雷昂他沒用武器都那麼強了……那如果他真的祭出這樣的武器，那我不是就…
想到這裡，柯蒂雅打了個寒噤。
彷彿透視少女的心思，白獅連忙說道「都已經是過去了，妳還提甚麼呢？」從口氣聽來，他還是很介意那次地下石室的打鬥「…我真的對那次的動粗感到很抱歉…」
「夠了啦！你在這裡的這幾天一直都在反覆的和我道歉！」紅髮少女說道「就跟你說不用在意了嘛！你這個樣子可是會一輩子都沒辦法快樂起來的！」少女坐起身來，對著眼前再度憂鬱的獸人說道「如同你剛剛講的，現在你不正是為過去所苦嗎？」
「…」雷昂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輕撫著手上的『武器』，沉默了很久。

氣氛突然變得沉重了起來。

（換個話題吧！）受不了這個氣氛的活潑少女這樣想道。
「你會不會想去里約呢？」
「里約？獸人的國度-里約公國？」白獅終於從一陣沉默回過神來問道。對於來自上千年前的他，居然知道現代國家的名稱？想必是這陣子閱讀書籍的結果。
「對，沒錯。」對於雷昂對現代的認知，柯蒂雅一點都不驚訝，繼續說道「那邊境內就有著你所關心的塞倫草原喔！」
「我知道…」聽到塞倫草原這個名詞時，雷昂沉靜的眼神好像有些變化，變成了一種很難判定的眼神「妳怎麼開始講這些呢？」獸人問道。

少女簡略的把修業旅行和辛西亞老師的請託告訴對方。

「這樣啊…」雷昂閉上眼睛，隨即又睜開「妳一定要經過那裡嗎？」
「是不用啦…因為里約首都有傳送陣的設立，所以可以很快的到達。」柯蒂雅回答道，隨後又問「你問這做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不太想去那裡……」獸人緩緩的說道。
「啊？」少女驚訝的問道「為什麼？難道你不想看看老家嗎？」
聽到這句話的獸人馬上變了臉，坐直身子，板著獅臉對著女孩的臉問道「妳是怎麼知道的？」
其實老家這回事是柯蒂雅一時亂猜的，真的要說理由，其實也說不上來。獸人和人類本來就是來自於大陸北部的塞倫草原，獸人族自古就稱呼其為聖地，有這樣的猜測也是很正常的，雖然不一定是正確答案……不過看來她好像是猜對了…但對方卻不怎麼高興。
「我…我猜的啦！你怎麼了？」
獸人突然又倒回椅背上，用一隻白色的大手埋住獅臉，過了幾秒鐘後才把手放下，回復了原來的表情，坐起上半身，回到原來的姿勢「對不起…我失態了…」
「真是…你擺那甚麼臉嘛？」平復受到驚嚇的情緒後，女孩捶了一下白獅的胸膛說道「看來你是不是在那邊有什麼不好的回憶？」
「…柯蒂雅…」雷昂緩緩說道「這樣的問題…麻煩妳就不要問了好嗎？等我準備好後，我一定會告訴你的…在這之前，我將會跟妳一起同行，前往里約…」
「嗯，謝謝你！」說完後，少女伸出她的左手上的小指頭說道「來打勾勾吧！」
「？」白獅一臉的不解。
「欸！就是這樣啦！」柯蒂雅拉起獸人的右手，然後握拳，再扳出對方比少女拇指還要粗的小指。然後再度伸出自己的小指頭，勾住了雷昂的小指，但被勾住的指頭卻還沒有動作。
「這個代表著『一言為定！』的意思，我們說好的喔！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雷昂點點頭，小指也跟著勾住了柯蒂雅的小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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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賢者；塔中持有領導地位的四位大賢者，大賢者除了要有一定的智慧，也必須對當代學術有非凡的貢獻才有資格當上。由其下的賢者議會選拔出，每種族一名，共是四位主要種族的代表（獸族、人類、精靈、蟲族），是為終生職。而不論是日之塔還是月之塔，都會有此一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