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的面前是個傷的已經無法動彈的人,我看在他在我的面前抖動的像秋天的葉子,於是不想在攻擊它了,沒有殺傷力的敵人,不值得我再動手,即使我還年輕。
我看著站在遠處的頭狼,他的灰色長鬃在晚風中獵獵的翻騰,「只有死的,才是安全的」頭狼望著遠處的揚起的沙塵「戰士需要的只是葬禮。」
風起,溫熱的液體噴湧而出,瞬間充滿了我的身體。


 [二]
狼沒有敵人,只有拒絕充當食物的才是敵人,在我很小的時候頭狼告訴我。
我們的一切都以食物劃分,無論地位,無論立場,無論愛情。
狼是草原的殺手,最強壯的才可能成為頭狼,我希望成為頭狼,也一直堅信自己終究會成為。
草原上的風越來越烈,要入冬了,我知道。
獵取食物越來越難,我們要開始向南遷徙,大陸的南邊住著人類,我們的敵人,但是為了生存下去,我們必需去。入夜,隊伍出發,頭狼遠遠的走在最前面,白色的月光在他的身後拉下了一段長長的影子。
我抬頭看著月亮,冷冷的,然後我的心裡也一片冰涼。冬天的月亮容易讓狼發狂,老狼告訴我,我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心底會莫名的產生一種陌生的狂暴慾望,充滿絕望.
頭狼一直走的很堅定,不看月亮。


 [三]
爆烈的風狠狠地刮過草原,我伏低身子,讓身體盡量的隱藏在彎腰的草叢裡,我清晰的聞到大地的氣息,親切而陌生,讓我一陣玄迷。我死死的盯著前方的獵物,一隻由遠而近發足狂奔的的野牛,它黑色的皮膚上染滿了鮮血,那是它和我兄弟的血,遠遠望去像黑色焦土上盛開的妖艷赤煉花。
血總是讓狼興奮的,我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微微的顫抖。就在野牛跑到我身前的一刻,我一躍而起咬住了他的喉管,迎面而來的巨大衝擊也不禁讓我氣血翻騰。我感到一股濃烈的液體直衝喉管,燙的我喘不過氣來。
野牛還在繼續的奔跑,比剛才更加的瘋狂,他用力的摔打著我想把我從身上扔下去,而我像吸血蟲一樣死死的盯在他身上,如果我被甩下去了,會在瞬間被踏的粉碎。放棄就表示接受死亡,草原的法則總是直白到殘忍。我要活下去,但是卻感到自己的力量在一點點的流失,我用盡最後的力氣將我的牙齒深深的嵌進他的喉結,然後像嬰兒一樣倒掉在他的脖子上等待命運的裁決。
我彷彿看得到黎明卻看不到勝利的希望,我看著他,彼此的眼神開始瀰漫出絕望,漸漸的,他慢了下來,然後像流盡了最後的一點瘋狂一樣,軟軟的倒在了地上。戰士只需要葬禮,我明白,然後我掙扎的走過去給了他最後一擊。


〔四〕
 我伏在地上喘著粗氣,嗓子微甜讓我不知道是誰的血液停留在那裡。
頭狼過來問我「受傷了」我說「沒有」,然後頭狼獎勵的咬了咬我的耳朵。我歇了一下然後就向獵物走去,誰都知道飢餓的狼群一會就會將他吃的一點不剩,我撕下野牛的一隻後腿,扭頭走,沒人阻攔,當然也沒人敢。
 我拖著重重的後腿向著來時的方向走去,喉結的積血和身體的酸痛讓我喘不過氣來,我看見狼王遠遠看著我,沒有表情。走了許久,一個身影漸漸的映入眼簾,我將食物放在她的面前,親暱地去咬她的頸毛,她躲開了,我望了望他,然後離開....


〔五〕
 雪花是我從小到大的朋友,我這樣認為,只是不知道她怎麼想,小時候我總喜歡帶著她離開狼群去開滿野花的草原上去嬉戲。
我喜歡咬弄她的頸毛,然後看著她癢的在我身旁翻滾。雪花很美,一身雪白的皮毛在陽關下閃動著耀眼的光芒,她是草原的精靈,我想。

 到了學習狩獵的年齡,雪花拒絕殺生,她無法接受終結對手命運的行為,於是她被認為是狼群的異類。
草原是殘酷的,狼群無法接受一個不能狩獵的成員,很自然她被流放了。從此我開始履行照顧雪花的職責,不為什麼,因為我喜歡。
只是雪花從此不再親近我,一個最佳狩獵者和一個拒絕殺生的狼也許注定沒有共同語言。我曾想如果我拒絕狩獵離開狼群我們也許還可以像以前那樣親密無間,但是我不能,生活的方式往往不是自己可以選擇的,我注定為我的狼群和她而活,如果我要守護一片溫柔,那我就絕對不可以溫柔。


〔六〕
 天氣越來越冷,狩獵的難度也越來越大,我們開始襲擊豺狗群和其他的一些大型狩獵者,比如老虎。
生存才是關鍵,為此我們不惜一切代價。狼群減員很厲害,不少同伴都在狩獵的戰鬥中犧牲了,我們吃掉他們的血和肉,然後繼續戰鬥。飢餓開始困擾狼群,在飢餓的困擾下一切行動開始變得瘋狂,昨晚我們襲擊了另外的一支南遷的狼群,我吃過狼肉,卻從來沒有狩獵過健康還有戰鬥力的狼,當我看到同類在我的攻擊下變成一具死屍的時候,我的血液變得一片冰涼。
昨晚的月亮很亮,慘白的月色將他們的駐地變成了一座大屠場。血浸濕了我的皮毛,卻讓我感到無比的淒涼。

 狼王死了,一直到死他的眼睛都沒有閉上,我知道他也許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會倒在同類的手上,一如既往,我們生吞了他的血肉,我們相信他會同我們靈魂附體一直走向遠方。

 我們殺盡了對方的每一隻狼....
 我回望天上,鼻尖對著月亮大聲嚎叫,聲音在荒蕪的草原上迴盪,無比的孤獨淒涼....彷彿那夜的月光


〔七〕
 我們繼續向南遷徙。進入了人類的領地。
 我成為了新的狼王。

 我嘗試著將雪花重新的招入狼群,雪花拒絕了,我的同伴也拒絕了。沒有足夠的食物,任何一個沒有作用的狼對狼群都是危險的。我明白,所以我試圖改變雪花,但是雪花拒絕了,我從不勉強她,從前不會,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今晚我們決定襲擊人類的羊群。我們總是盡可能的不與無緣五仇的人類為敵,但是這次例外,飢餓讓狼瘋狂。

 守衛羊群的只是一群終日飽餐的牧羊犬,這種傢伙只是一些會搖尾巴的奴才,在瘋狂的狼群攻擊下很快潰不成軍,我們順利的突入了羊群,開始大肆的掠奪我們的戰利品。
當我下達撤退的命令的時候,我的狼群拒絕了,他們紅著眼睛大啖其口,早已聽不到狼王的命令。我暴怒的咬翻了身旁的一個同伴,他淒厲的嚎叫讓狼群恢復了理智和冷靜,大家開始拖著戰利品撤退。可是已經晚了,我們看見人類部落已經騎著戰馬向我們衝來,而負重的我們根本無法擺脫戰馬的追擊,放棄食物對狼群來說只是死路一條,不管怎樣,我依舊希望她可以吃好,這是我曾經立下的誓言。只有把他們引開,我知道。

 我故意落在狼群的後面,追在最前面的人類騎兵已經越來越近,手中的戰刀發出冷酷的光芒。我突然轉過身,像戰馬的喉結撲去,戰馬受驚高高的揚起雙蹄,我趁機抓傷了戰馬的腹部,騎兵掉了下來,我衝上去,乾脆利落的咬斷了他的喉結。
後面的騎兵被激怒了,兩個騎兵向我衝來,嚎叫,兩匹戰馬在衝到近前的時候被驚的側過身去,我高高的躍起咬向其中一人的喉結,然後我看到兩泓白光在我身前身後快速劃過,劃向我.....在我咬斷對手喉結的時候,突然發現下雪了,我知道一瞬間後我也將被我的另一個對手終結,看著飄揚的雪花,我笑了...

 結果被沒有像我想像的那樣,我看見一隻握著戰刀的斷臂甩在了我的身旁,轉過頭,我看見了雪花,她的眼中瀰漫著我從未見過的凶殘,讓我不寒而慄的同時感到無比溫暖。
我們沒有繼續攻擊,她過來添試我身上的血跡,我聞了聞她芳香的頸毛,想要睡去,但是我不能,我要帶著她離開這裡。


〔八〕
 逃了一夜,又累又餓。後面的騎兵被甩的越來越遠了。我的傷口不斷的向外流著血,讓我感到自己的生命在一點一點的流失,為了掩護狼群,我們走了和狼群不同的路,我走不回去了,我知道。
我轉過頭去,看見雪花跟在我身後呼呼的喘著粗氣,像小時候一樣,嬌憨可愛。跟著我,雪花是逃不出去的,騎兵會跟著我的血跡直到找到我。

 我停下來,看著身上披滿雪花的雪花,然後揚起了頭....
 我感到喉結被溫柔的咬住,然後生命開始像決堤的洪水一樣瘋狂外洩,我側過頭看著雪花,看著她霧氣瀰漫的眼睛和美麗的身軀,一片溫柔.....
 雪花走了,我知道我的狼群會重新接受她,我的靈魂將於她同在,直到永遠.....

 天空依然下著雪,我躺在雪花的懷抱中,靜靜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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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有點擬人的小說 感情描寫還是蠻感狼的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