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乃……”紅衣黑發的假想生命垂下頭,黑暗發絲流暢地遮住雙眼,嘴角高高翹起,意味不明的張揚笑容,像是故意營造驚悚氣氛。18和藍同學咬著牙屏息以待。
幾秒鍾醞釀情緒,然後猝不及防地擡頭——“我乃……紅色死靈!滅哈哈哈!”
“啊啊啊啊!”18和Matthew脆弱的神經再也受不了如此強烈的刺激,不管不顧地叫破喉嚨,像走入世界末日!窗玻璃在音波的摧殘下苦苦掙紮。
就要嚇唬18和Matthew,惡趣味十足!
“啊哈哈哈,笑死我了,看把你們嚇得,這是真·kuso……”陰謀得逞後就是一串囂張的前仰後合加旁若無人的爆笑,完全無視18和藍同學的窘迫處境。“啊啊,我還沒有自我介紹呢。”不知什麽原因,穿紅色風衣的同學(我們先認爲是同學吧……)忽然覺悟了,還保持著發笑時彎腰捶桌子的造型。
您還能想起來自我介紹啊。18和藍同學的表情是高度統一的=__=+
“我叫Klasnei,是俄文красный的音譯,中文意思是紅。”紅同學雙手交叉抱在胸前,面帶微笑,歪著頭打量戰戰兢兢的18和藍同學。“沒錯,我已經死了。”
“可是,鬼不都是沒有腳的嗎,而且鬼都是透明的,你怎麽能抓住我們呢?”18讪讪地問。
“因爲它們權限太低!我的權限即使AI也要忌憚三分,怎麽能把我和普通的孤魂野鬼相提並論,你嚴重地傷害了我的自尊,劣質鬼故事贻害無窮!”好不容易才恢複正常的紅同學又開始怨念深重地朝18大喊大叫,一定是經常被問到這類蠢問題,有了心理陰影。“十五年前,我的物理實體是被老巢謀殺了,可是紅色陣營的精神聚合依然存在,那便是我!”
藍同學一知半解,“你是蘇聯人?可是有這麽cool,這麽in,這麽有型的蘇聯人嗎……”在藍同學的思維定勢中,紅方都是停留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整天上綱上線的老古董。
“殼殼囧囧複囧囧,囧囧殼殼複殼殼,上網聊天寫小說,聽歌畫畫打遊戲,OTZOTL,874253。你服了沒?”面對藍同學的別有用心,紅同學面不改色,泰然處之,流利地念出以上的kuso,顯然是經常實踐。
“服了……”藍同學五體投地——如果我們不給他留面子,就是呈orz狀——心服口服。
“不要帶著藍方天生的優越感看扁我,雖然我已經死了,但我還能留在世界上,不管以什麽形式,要與時俱進嘛。”紅同學對藍同學進行批評教育。
“那麽,爲什麽您會在我們面前實體化呢?”18疑問多多。
“我感應到了紅色能量和藍色能量的集聚,在這裏激烈對抗,係統波動上升到峰值,最終決戰,消滅一切來犯之敵!”Klasnei轉身向大開的窗子,擡起右手緊握成拳,余光全方位掃視,深黑的眼睛裏微微泛紅,在幽暗背景下反著遊移的光點。聽得暈頭轉向的18和藍同學也跟著轉過去,不知將目睹什麽突發事件。“唯一需要抱歉的是,我是十二月底死的,還是在高緯度北方,而每次我實體化時都首先要以死的那一刻的形態出現,所以實體化過程中周圍會急劇降溫!”
“原來如此,希望您經常來,我們就有免費的冰箱和空調可用!”18接下茬,隨時隨地發散思維。
“哈哈,如果你們心懷理想,一定能常常見到我哦。”紅同學咧嘴一笑,牙齒白森森。
三位同學一齊將目光投出去,外界看起來平靜安甯。
窗簾翻卷,秋風清淺,涼意沁入,不過與被急凍成冰箱的教室相比,就是相當溫和柔軟了。夜空晴朗,幹燥無雲,仿佛小說洗練的描述,鋼灰色圓月大得出奇,細節清晰可辨,懸浮在東方的半空,地面泛起水銀色。樓前廣場樹影疏朗錯落,簡潔有序,像黧黑的剪紙。落葉蟲鳴,飒飒作響。西方角落是光輝燦爛的城市中心,現代化樓群密集,繁華喧囂栉次鱗比。
“今天天氣不錯。”或許覺得兩人一鬼站成排的現象太過詭異,Matthew試圖用一句最正確也是最沒用的話打破沈悶,同學的心地很善良,可惜找錯了時機……“唔唔!”藍同學話還沒說完,就和18一道毫無防備地被Klasnei按在地上,差點折斷脖子,剛要開口抱怨,一束飽和純度的藍光擦著他們頭頂射過去,教室牆壁粉碎性爆炸,然後貫穿教學樓揚長而去,破壞力無差別!假如Klasnei沒有及時預警,18和藍同學已經在攻擊下丟掉小命。從外面看,整棟樓迅疾猛烈地震動一下,像是觸了電,而內部仿佛發生大地震,日光燈,招貼畫,通風管道……所有東西都在顫動中噼裏啪啦往下掉。
氣浪卷起水泥塊、門框和油漆皮,彌漫著刺鼻的硝煙味,劈頭蓋臉地砸過來。18,紅同學和藍同學雙手抱頭臥倒在地,石灰粉末在他們身邊堆積,耳朵貼地面,聽到此起彼伏的斷裂和碰撞的悶響。18勉強把眼睛睜開一道縫,狹窄視野內砂塵和顆粒滾滾而來,不一會兒就被眯了眼,火燒火燎,淚流滿面。
煙塵由遠及近,層層騰起。混沌無序的帷幕後,一條虛幻的陰影若隱若現,像壞掉的電視機顯示的圖像。夾雜建築碎屑的沖擊波在教室內左沖右撞,遇到障礙物就將它卷走。以及,一雙貼近地面的警惕的眼瞳,在甚囂塵上中蒙著淺紅色微光。
穿風衣的同學悄然起身,兩側分別是趴著一動不動的18和Matthew。
“呸呸,我鼻子和嘴裏都是灰塵……”不等風暴完全平息,藍同學就忍不住抱怨連連,看不出本色的頭發亂成一團糟。“咦,那家夥呢?”
“誰?”18正全神貫注地揉眼睛,大滴的眼淚挂在臉上。
“紅同學啊,不見了!”唉,理解力真差。
18嚇得一激靈,如夢初醒,又犯了沒分清主次矛盾,專注於細枝末節而忘了縱覽全局的經常性錯誤。“不會是偉大的紅同學爲了保護我們,壯烈犧牲了吧。”18沒根據地隨意猜測。
“我今天真是倒大黴,碰到你們兩個廢柴!我都死過一次了,還想讓我死第二次不成!”熟悉的憤怒又郁悶的語調,這兩個廢柴把紅同學氣得都不正眼看他們。煙塵稀薄,細節浮現,血紅色風衣在灰白旋風中刺目地飄動,紅同學雙手插兜,把頭低得很低,向18和藍同學徐徐走來,額發陰影遮住眼睛,這純屬耍帥。“我的敵人,即使死亡也不能切斷我們對抗的宿命,我們誕生於同一個係統缺陷,但互不兼容,屬於不同的曆史進程,有一個就不能有另一個!我們現在同時出現的原因不過是,我已經死了,物理的我已經消失了!”紅同學的宣言明確又堅決,像在控訴和複仇,擡手指向教室最後邊的窗台,一股清勁的冷風從手心吹出,推開翻騰的浮塵,揭露隱藏的敵人。
18和藍同學灰頭土臉地坐在地上,狼狽不堪,再度大驚失色!
窗玻璃碎掉一半,今天晚上的第二個非法闖入者,站在窗台上,逆光,稻草色頭發和深藍眼睛,左耳挂著耳環,充滿戒意地居高臨下,手中握著一根價格不菲的手杖,手杖頂端的裝飾是鑲嵌著十三顆星星的盾形紋章。
“啊啊,是頑固不化的藍方,他們窮追不舍!”18一語道破。
“沒錯,那是Blue Tyrant,藍色暴君!那家夥的手杖就是金融法西斯權杖!”紅同學進一步澄清事實。藍同學的進階,代表老巢的無可救藥的藍黑同學,如果還能稱之爲同學的話。
“啥?BT?”18接下茬不經過大腦。此話一出,劍拔弩張的氣氛全被破壞了,不,被河蟹了,正在專心擺出場pose的藍黑老巢哪料到18會發散思維出如此驚世駭俗的縮寫,氣勢只維持五分鍾就消失殆盡,大囧一殼,腳下打滑,差點從窗台上掉下去。老巢不會知道,18可是起哄接下茬裝糊塗故意曲解發散思維的專家,在這些領域的造詣深不可測……
“啊啊,這家夥是誰|||”老巢腿腳發軟,頂著滿頭黑線和滿頭囧,有氣無力地指著18,也對啊,剛氣勢恢宏引人注目地出場就被18一句話放了氣,丟人丟到大洋彼岸,不懊惱才怪。
“我叫18使徒,今年上高三,這位叫Matthew,是我的同學。”18有問必答,聲音生動活潑。
不只一個同學因爲18這句話而跳腳!
“沒事把我拉下水幹嘛!”這是藍同學對身份非自願曝光的憤慨。
“簡直莫名其妙,我們完全沒有共同語言!今天怎麽這麽倒黴!”這是老巢對屢屢被18有意無意囧住的惱羞成怒。
“知之爲知之,我只是就事論事嘛。”面對兩面夾擊的怒火,18很無辜。
老巢咬著舌頭,氣血翻湧又無可奈何,只想找塊板磚往頭上一拍自我了斷,因爲18的話從邏輯上沒有任何錯誤,世間最悲憤的事情之一就是,聽到有同學一本正經地說著令聽衆全體跌倒的話,還沒法有理有力地反駁,不知是18大智若愚還是大愚若智,無意囧才是真的囧,索性不再浪費時間糾纏不休,快刀斬亂麻,轉頭怒視正饒有興味地旁觀的紅同學,化囧元爲武力!心中怄火的老巢把怨氣全部發泄到替罪的Klasnei身上,鍍金手杖一揮,藍色光波如新月形彎刀。紅同學憑著無數場戰鬥練就的純熟,思維沈著而反應敏捷,漂移般向外一閃身,遊刃有余地避開了攻擊。落空的藍光沿著教室側牆剛才被炸開的大洞一去不返。
“那麽……”紅同學的笑容是期盼和遺憾相糅合的詭異,隱而不發的力量即將真相大白,敞開的風衣在透明夜風下飛揚,雙手移向背後,接著唰地抽出兩道璀璨金光,晃花大家的眼睛!定睛一看,紅同學左手執金色鐮刀,右手執金色鐵錘,擺出隨時準備作戰的pose,合金鐮刀鐵錘在面前交錯,代表最廣大的團結,牢不可破的聯盟!“無限時空之光,紅色聖騎士Red Paladin!”
“雙方的武器是雙方陣營的logo!”這比想象更瘋狂,藍同學目瞪口呆。
紅同學後撤一步,隨即像幻影移形般加速,路徑上卷起旋風掃過18和藍同學的臉頰,他倆視野裏還留有鮮豔的紅色殘像,普通程度的視覺勉強才能跟上雙方的動作,沒等他們反應過來,教室裏已顯得空蕩蕩,唯有晃動的窗簾泄露了瞬間的電光石火。像所有打鬥情節的開始,動作劇情總要一段沈靜作爲陪襯,皓月當空下敵我保持警戒距離,懸停在廣場上方,雙手架在身前,輕描淡寫地對視,而緊握各自的武器。
“快看啊,冷戰激化了,RPBT大對決!”18扒著窗台,兩眼放光,激動萬分地宣布,言下之意是煽動藍同學咱們趕快去看熱鬧。
“別過來,你們從事的是業余戰爭活動,只會幫倒忙!”紅同學在百忙的臨戰狀態下抽出時間,毫不留情地粉碎18的幻想。
“我只是想抒發一下我的戰爭情結呀!”
“你們全都無視我!”看到紅方的家夥們事到臨頭還在吵吵鬧鬧地說話,被冷落的老巢終於徹底大發雷霆,權杖自上至下劃出豎直的弧形,藍光脫離杖尖飛馳而去。紅同學胸有成竹地一笑,輕輕俯下身子,緊接著左手鐵錘向上猛擊,將藍光高高抛向天空,永不歸還。初次交手過後,紅同學與老巢同時擡起頭緊盯對方,用畫面鏡頭來說的話,就是屏幕一分爲二,血紅與深藍的雙眼漸漸接近,在目光碰撞的一瞬間,瞳孔驟然緊縮。
紅同學稍微平定氣息,嘴角上翹,帶著不變的堅定笑容調整姿態,寬大風衣包裹下是幹練的身形,一係列複雜而協調的肌肉調動,像精確的預設程序,專爲戰鬥打造。
“戰爭動員·理想熱忱!”這是距離全面出擊一步之遙的最終戰爭準備狀態,紅同學身上溢出一層紅光,攻擊力和行動力翻倍。“嗯……戰爭動員·臨危宣傳!”紅同學的對立面,老巢嚴陣以待,毫不示弱,藍黑色氣霧彌漫周身,而顔色遠在政治光譜的另一端,這是意識形態和核心利益的分歧,是程序的非兼容性,矛盾不可調和,沖突無法避免。來自白洞和黑洞的極端能量,強大無比,高下難分。
“啊啊啊——!”先前都是不算數的熱身,紅同學的攻擊正式開始,直取老巢命脈。一長串死纏濫打的敵人名單上,老巢總會順理成章地名列榜首。刹那之間,在普通用戶無權浏覽的快速移動中,紅同學已沖至老巢鼻尖前,左手的鐵錘比風速更迅疾地落下。老巢不敢懈怠,一邊向後跳去,一邊舉杖反擊,想要將計就計。
一聲刺耳的脆響,鐮刀鐵錘與紋章手杖重重地相撞,迸發出道道明暗急速交替的光弧,堪比高壓放電,然而雙方無心觀賞。紅色聯盟眼神炯炯,直視變幻的閃光,笑到露出牙齒,鐵錘卡在杖頭的紋章上,向後猛力一拉,老巢險些脫手。這時老巢方才醒悟:紅同學的第一招其實是虛晃。可是爲時已晚,金光閃閃的鐮刀已殺至頸下!唯有先避風頭,藍色帝國咬著牙眯眼,眉頭緊皺,藉著風勢向側後方滑去,棄杖而逃。紅同學早已洞悉老對頭的詭計,也及時後退。果不其然,手杖放出一圈月牙形藍色激波後,自動飛回老巢手中。第一回合平分秋色,雙方均未受到實質性傷害。
冷戰越過臨界點,紅同學與老巢在此前的交手記錄中互有勝負,彼此心有余悸,然而狼煙已起,號角已吹,戰場之上無歸路!老巢開始繞著紅同學跑動,企圖找出紅同學的弱點偷襲,而紅同學自然不肯坐以待斃,也跟上節奏環繞對方。實力結構決定一切,雙方的眼神無比冷酷,不讓對方解體誓不罷休!跑動途中,老巢忽然變化節奏,拐出回頭彎,沖向紅同學,冒險從近距離發射藍光,企圖發動無法抵禦的攻擊。不過別忘了,前超級大國紅同學亦非等閑之輩,摸透藍光沖擊波的規律,巧妙地用其助力,空翻高度達到三米,爆炸能量從紅同學身下流走,撲了個空。欲速不達,紅同學自在地掠過老巢眼前,老巢卻不得不忍著忿詈再次積蓄能量。然而,第二次藍光還未等發出,擴大的陰影像給老巢兜頭澆下一盆冷水,原來是紅同學頭朝下俯沖,老巢剛擺好口型未等喊出聲,鐵錘就如同泰山壓頂,砸向老巢,迎頭痛擊拜金資本家!
轟!白金炫光如噴泉般從地底爆發,沖擊氣浪吞沒了一切,樓前廣場徹底毀壞,一個還在冒煙的焦黑色深坑代替了它的位置,地面和牆壁撕出縱橫的裂痕,所有玻璃像一挂鞭炮,按距離戰場的遠近順次炸得粉碎。18和藍同學早不出來晚不出來,偏偏在紅藍雙方著地的準確時刻跑出教學樓看熱鬧,他們的命運當然是被肆虐的氣流卷走吹飛,頭朝下摔進東倒西歪的灌叢。18頭暈耳鳴,神志不清,哼哼唧唧地揉著腦袋,無意中扭頭一看,背後就是紅同學的靈氣領域,嚇得思維矩陣邏輯回路全部化爲基本粒子蒸發。不是說18害怕紅同學,是說18害怕他倆的戰鬥波及第三國。
“我們怎麽被吹到戰場中來了,快跑啊!”18不由分說,拉著藍同學手忙腳亂地撤退。
“哎呀,廣場和會議廳成爲一片廢墟,那是明天的模聯會場~~”藍同學不合時宜地感慨,業余戰鬥人員與專業戰鬥人員的關注點就是不一樣。
真啰嗦。“那不正合我們的意,反正我們啥也沒準備!”18振振有詞。
這是超級大國的較量,業余戰鬥人員退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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