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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題: 赤黑之爪(完结咯

  1. #61
    幼狼 quad 的頭像
    註冊日期
    Jan 2008
    文章
    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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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註:三十五話的作者為Ghostalker

    三十五

    戰爭機器


    “核彈都清倉了。”在回程專列上,娜蒂對雷塞匯報道。
    “嗯。”雷塞看著窗外。
    “安魂嶺的其他代表似乎都走了。”娜蒂接著說,然後看了看雷塞的臉。
    “嗯。”雷塞繼續看著窗外。
    “您似乎不太高興?”娜蒂有點擔心地問道。
    雷塞忽然扭過頭來,露出稍顯誇張的笑容,“啊哈哈...其實我太高興了,太高興了!其實這是個好機會!”
    “啊?!”娜蒂一時沒反應過來。
    “都是那個該死的機會主義者,投機分子,自由派,那只死貓跑也就罷了,他還敢回來...都賴他!”雷塞忽然捏起拳頭罵了句,然後又笑了:“不過還好,現在正好他們都走了,這就太好了!他們就該一個不剩地走掉,就算暫時投敵都行!”
    “這...這是什麼意思?”娜蒂還是沒明白。
    “ 你還記得吧,當時咱們的艦隊全軍覆沒,但是PD的精英艦隊可是毫發無傷,我們只是擊毀了殲星平臺而已。這星球的坐標他們早就記住了!本來那死貓走了我挺高興,因為主力艦級別的發射信號肯定能吸引到PD的註意力,他們也許會以為我們已經逃了。沒想到他還回來了!但是降落訊號很難追蹤!PD找不到降落點,就會拿發射臺當做第一目標....你還記得我故鄉福爾行星是怎麼毀滅的吧?安魂鎮的守護力場頂不住那一下,更重要的是那神棍根本不會批準開放這裏的力場。他才不管草民死活呢!所以,最好都走,我一直擔心帕林不走,現在簡直太好了!你現在就給東蒼月和安魂發訊息,讓他們做好準備,把安魂的所有居民疏散到東蒼月!至於那三個,他們就算真成敵人被我打死,那也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不能讓他們不明不白的死在PD手裏!”
    一鼓作氣說完自己的妙計,雷塞臉上的笑容有點凝固,似乎內心的喜悅不足以再繼續支撐它一樣。他嘆了口氣,然後繼續說道:“東蒼月的項目怎麼樣了?”
    “ 好在居民很理解先軍政治和超級工業化。”娜蒂趕緊用好消息緩解雷塞的心情,“秘密船塢裏的‘怒濤’和‘巨浪’兩艘戰艦已經竣工,‘翡翠林盟’號和‘金色八月’號還差最後幾道工序。”——雷塞臉上的表情馬上放松多了——“所有重機工廠都做好了生產Т-800突擊坦克的準備,目前已有的坦克數量大約在500輛左右,都隱蔽著;БЛ-2和МИК-5Д飛機在秘密試飛,目前成功率是80%。”
    “還得再提高。”雷塞皺了皺眉頭,“就連戰鬥中也不能拿戰士的性命開玩笑,何況飛行事故。還有,T-800可是需要心兵駕駛的,心兵培養如何?”
    “蒼月居民願意接受心靈信標的照射,現在普遍已經習慣心靈能力。已經差不多全民皆兵,可以動員全民戰爭了。”娜蒂很有信心地說道。
    “這比什麼武器都好使。”雷塞長舒一口氣,“居民確實是自願的?”
    “代表大會通過的,也有過無記名投票,都是巨大優勢通過。”
    “如果當年蒼月城...”雷塞說著嘆了口氣,他又想到了他和曠野之間糾結的往事,以及一些不那麼久遠的事情。然而他最終還是轉開了話題:“更好的是,如果這下子死貓還來攻擊東蒼月,他可就抽了自己的臉,連最後一點理由都沒了。”
    “您不用理他;開會他說內定,投票他說作假,他怎麼都能說的,反正他又不腰疼。”娜蒂說著,合上了資料夾。
    雷塞把頭又扭向窗外,看著安魂鎮的方向。這時候火車已經穿過安魂嶺的山洞,看不到安魂塔了。

    安魂嶺的地盤我會奪回來,安魂嶺那些獸的忠心我也還會奪回來,雷塞心裏這樣對自己說。

    巨浪和怒濤兩艘重型戰艦上密密麻麻地布滿重型防空火力和中型火炮。守護者太依賴強化戰士,使得裝甲技術太過薄弱。重型防空火力既能抵擋飛行的龍晶戰士,又能平射保衛灘頭;而中型火炮則足以摧毀對方的運兵船。一旦翡翠林盟和金色八月也竣工,那麼海上優勢就能得以確立,甚至能夠向蜥蜴第一島鏈反推進。
    Т- 800可不是金屬騎士那樣的通用主戰坦克。它是用到神經介入技術的,只需一個駕駛員就能驅動。當一個獸的鋼鐵意誌被真正的鋼鐵所組成的機械放大幾十倍後,它的能量盾就會比曠野那樣的獸更加堅韌,它的火炮將穿透一切來犯之敵,它的履帶將能碾碎任何失敗者。然而,神經介入不能快速解鎖,一旦車體被破壞,沒有誰能在車體爆炸前逃生。但是,高漲的愛國熱情和保衛革命的情緒使得報名參軍的獸源源不斷,他們都是視死如歸的可靠戰士,他們的意誌和Т-800結合在一起將成為真正無堅不摧的戰錘。然而即便如此,時間和數量卻都在青睞守護者一方。一方面是喊著自由、卻把貧民變成僵屍軍團的守護者;另一方面是宣稱平等、卻不得不全民皆兵推上前線的公參教——野蠻武力和狂熱信仰之間的爭鬥一觸即發。

    可是想到這裏,雷塞忽然猛地站起來,也不顧頭撞上了行李架,驚呼一聲:
    “糟了,曠野!大小曠野還在安魂嶺的某片森林裏!”


    理想鄉


    “熱烈歡迎雷塞同誌回歸!”“領袖萬歲!革命萬歲!”“打倒一切反動分子!推倒各種階級壓迫!”
    雷塞的專列行程沒能保密,鐵路局實在是憋不住這個千盼萬盼的好消息。結果各站的站臺票都被一掃而光,連列車途中不停靠的一些貨運站上都站滿了熱情高漲的群眾。列車在第一站加水的時候,舉著各種標語的群眾就紛紛高喊著口號前來慶祝。火車頭被鐵路工獸插上了兩面翠旗,前面也用白油漆寫上了典籍中的名言——“革命是歷史的火車頭 ”。雷塞一開始又意外又不自在,本想勸說大家不要個體崇拜,但是轉念一想國家首腦流亡國外這種事情想來也不會有第二次,當做特殊情況順應民意也不是壞事;於是他幹脆登上火車頭前面的平臺,一邊向群眾道謝、致敬,一邊鼓舞大家的士氣。就這樣列車走走停停,等到了彎月城、雷塞終於鉆進小汽車的時候,已經過了半夜、到了第二天早上九點多了。

    然而雷塞沒急著休息,這種程度的熬夜對他來說早已司空見慣。彎月城的冷風讓他隱約回憶起故鄉的一些東西,但是更大的作用是讓他神清氣爽,思路清晰。他一進到辦公室,就立刻翻看了東蒼月成立這一年多的會議記錄和決策備案,甚至還看了第一個五年計劃的各項目標和目前完成狀況。基礎設施和生產設施的建設都令雷塞十分滿意,他甚至覺得二十年前的墜毀反而比他正常服役期間更給他帶來了成就感。新政府有些急躁,就和任何一個剛取得革命勝利的政權一樣。雷塞馬上花了兩個小時寫了一份“寧可慢些,但要穩些”的文章,發給了報社,論述了“勝利中的反思”的重要性,並且指出“公參教是為了讓獸好好生活而存在的,絕不能把任何逼得獸活不下去的可笑論點說成是公參教的旨意”、“既要保持有理智的獸處在領導地位、又絕不能回到劃分階級的老路上,因此必須萬分重視思想教育工作”。
    然後雷塞又看了看軍隊的報告,似乎軍備產量很穩定,士兵訓練和軍官的培養也按部就班。只是群眾的普遍生活水平實在沒有太大提高,青黃不接時又有外敵威脅,該有的實物獎勵無法下發。雷塞想了想,又寫了一篇題為“關於義務勞動正是拯救世界的重要體現”的文章,其中大大表揚了“自發的、奉獻性的義務勞動”,認為這是“獸的覺悟的最佳體現、保證革命勝利的最佳方式”,並且(實際上有些冒險地)承諾“居民的生活水平絕不應該僅僅如此;為了保家衛國我們征用了本該下發的福利,這是一筆需要償還、而且有利息的借貸,一旦消滅了潛在的威脅就必須發展民生產業”。

    當早晨九點變成晚上九點,這些事情都完成之後——雷塞開始為第二天的行程做出計劃:
    抽調一個精銳小隊,連通加斯托克一起隨自己返回安魂嶺,尋找曠野。這次出行將不是秘密的,娜蒂將留在東蒼月作為政權和軍權的指揮者。
    第二天,彎月中央電視臺向全世界播放了雷塞臨出發前錄制的一段錄像,世界震驚,整個格局都即將天翻地覆。



    黑幕與真相


    “ 每一個觀眾,不論你身處何位,或者是否憎恨我,都請務必耐心看完這段資料。事關重大,我也懇請每一個電視臺工作者,即使是敵國的,也務必完整播放,千萬不可刪減。”喇叭裏傳出的可能是雷塞最最誠懇的聲音,這下就連維賽埃爾城市裏的大廣告電視前都聚集了一群獸,這時候他們顧不上唾罵屏幕裏的獸,都想聽聽這天大的事究竟是什麼。
    “也許有些獸知道,我不是這個星球土生土長的獸,我來自天外,一個叫做‘無限時空特別革命聯盟’的組織裏,一般稱其為‘星盟’。星盟擁有許多個星球...很多個世界的領導權,是富饒美麗的故鄉。然而,帕爾塔利王朝和我們作對,他們侵略我們,迫害我們。”
    “ 迪瑪斯行星。娜蒂的故鄉。”隨著雷塞的講解,畫面上出現了一顆星球。“曾經是豐饒的綠色家園。”這時屏幕上出現的是一片綠色廣場,旁邊有高聳的建築物,來回奔忙的獸在匆匆而過時還不忘看看草地中心的雕像。雕像上的形象是一個身著長風衣的獸,剛從飛船扶梯上下來,在他旁邊還有另一個怪怪的生物,臉很長,沒有頭發,穿著華麗而怪異的服飾。“這是紀念星盟的獸支援迪瑪斯的建設。旁邊的就是一個帕爾塔利,當時星盟和帕爾塔利王朝的關系還不算太壞,起碼保持著外交上的友好。可是後來——”屏幕上出現了一支便攜裝置,旁邊用誰也看不懂的文字講解著它的構造,“這個被他們稱作佐迪克——索拉利斯的東西出現了。這東西被簡稱為Z-S力場,當時造就了一大批獸才,為此我們和帕爾塔利的關系真正友好了一陣子。然而,”這時屏幕上出現了幾起惡劣的犯罪錄像,就連在場的不少維賽埃爾居民都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是的,這些獸的心理問題在十幾年後體現了出來。我們費了一番功夫才發現了其中的聯系。似乎這些獸的意誌力已經漸漸下降到和星盟精神格格不入的程度。他們是把高度的才能所換來的尊敬當作精神支柱而一直生存的。而一旦他們的虛榮和欲望難以滿足的時候,就開始暴露出罕見的精神陰暗面。當局在研究了Z-S場的作用機理之後,認為它對獸的精神有極大摧殘作用,雖然它能顯著提升能力。它的致幻作用使得它更加像是一種毒品。政府迅速禁止了這種東西的流通,但是已經晚了,迪瑪斯上已經有了足夠的生產線,迪瑪斯獸也有了足夠墮落的靈魂去秘密的生產、交易和使用它們。從迪瑪斯宣布獨立開始,他們的內戰就沒有停止過。星盟從上面接走了少數未被感染的獸,其中包括娜蒂,但是不包括她的父母。她的父母在離開難民營采購的時候遭到了槍殺。在接走難民之後,星盟封鎖了迪瑪斯的軌道,不讓任何飛船出入。諷刺的是,迪瑪斯獸到最後居然寧可用剩余能量制造Z-S場而不是用在維生設施上。最終迪瑪斯變成了一顆死星,戰亂把它變成了輻射荒漠。52年前星盟下了一條戒嚴令,說100年內不準任何非軍方的獸接近迪瑪斯。”
    隨著雷賽的講解結束,屏幕上也定格在一顆死氣沈沈的灰黃色星球上,和最開始的那顆行星簡直天壤之別。
    “這就是你們所說的‘神使的力量’的真相。不過別急,我們的敵手還不止這一個——”說著,大屏幕上的圖案變了。
    “Z- S場被我們正名為‘精神虛化力場’而且加以查禁。鬼知道它是從哪來的,但是帕爾塔利否認自己進行了這種貿易。可是無論如何,迪瑪斯已經成了一片墓地,再也無法從裏面找到什麼線索了。不幸的是,從其他和帕爾塔利貿易的星球上也查出了精神虛化力場的發生器,但是不論如何帕爾塔利都一口咬定他們清白無辜。帕爾塔利很憤怒,而我們更是怒不可遏,但是在外交僵局之後竟然是帕爾塔利先挑起戰火。不知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帕爾塔利也對這種東西表示出——至少是表面上表示出——極大的憤慨,但是它們憤慨得過了頭——”
    講到這裏,雷賽的聲音忽然不太流暢,大家也察覺到異樣,紛紛緊盯著大屏幕。大屏幕上顯示出一支龐大的艦隊,最靠進星球軌道的是一個奇怪的圓筒型東西,二十多艘其他飛船向圓筒裏面射出了粗大的光柱。等到光柱從圓筒另一邊出來的時候,已經變得巨大無比;它直接射向了星球。被擊中的部分是一個海島,瞬間海水爆炸性的蒸發,把一圈環形的巨浪向周圍炸飛開去。光芒消失之後,可以看到海島不復存在,留下的是一個巨大的紅色瘡疤,巖漿像血一樣流出來,遇上了倒灌的海水,頃刻間又是規模巨大的蒸氣爆發。可是還不等這邊的傷痕哪怕有絲毫穩定的跡象,第二束光柱又射向了另一個位置,那是在大陸上。爆炸的煙塵形成了一圈沖擊波,吹飛雲朵快速擴散。被擊中的地方留下一個可怕的大洞,緊接著巖漿和硫磺毒氣一起噴湧而出…
    “ 這種毀滅星球的打擊,被帕爾塔利稱作‘萬王審判’。福爾行星,也就是我的故鄉,遭受了八次‘萬王審判’的攻擊。在那之後星球狀況急劇惡化,”隨著解說,屏幕上出現了末日一樣的景色:灰雲蔽日,樹木雕萎,幾十厘米的灰塵覆蓋在各個表面上;建築物大部分已經倒塌,寥寥可數的獸戴著口罩,用衣領緊緊按住口鼻匆匆行走。遠處的星盟空天飛機在等著最後一批乘客。
    “兩周後,大氣狀況惡劣得連搜救隊都無能為力了。帕爾塔利的攻擊影響了行星內核,磁場變動使得電離層異常。有幾艘救援船因為恒星風的關系失去控制墜毀了。等到大氣再次回復穩定的時候,已經是兩年半以後。之後派去的救援隊沒有發現任何幸存者。維生設施因為缺少能源而無法使用,被寄予厚望的核電站又毀於地質災害。二氧化硫的指標高得難以想象,成噸的硫酸和硝酸接連不斷地從天空落下。只能承認,福爾已經徹底死了。”
    然後,屏幕上的圖案變成了雷塞的頭像:“我頭腦中關於故鄉的記憶基本上全被刪除了,因為害怕留下不穩定因素;所以我對故鄉的了解反而是這部軍隊的紀錄片。總之,現在的情況就是:如果我們任由精神虛化力場的泛濫,那麼至少就會帶來兩種末日的危險。這兩種末日的受害者都在你們眼前;如果你們再不采取措施,那麼即使奇跡發生也不會使你們的命運好過我和娜蒂。二十年前我正是為了把這顆星球從王朝艦隊的毒手中拯救出來,才率部同歸於盡淪落到這裏。前段時間,我也是為了找到飛船殘骸發送求救訊號才離開自己的國家,結果遭遇叛變險些被刺殺。現在,因為你們口中所稱的守護者艾倫擅自駕駛守護核心逃脫的關系,王朝的艦隊可能已經前往這顆星球了。星盟已經答應救助,但是我們所處的位置邊遠偏僻,誰也不知道星盟的支援要過多久才能到達。我不奢望我們能放下矛盾一致對外,我只請每個國家,請神使和每一位守護者,請巨樹谷的大德魯伊,當然也包括我自己,負起責任來,停止對守護核心的依賴——那會加速引起王朝的註意 ——馬上建立防禦工事,並且將自己的民眾疏散到相對安全的地區。據我們推定,安魂嶺——也就是守護核心發射時被偵測到的地方——極有可能是第一個目標。巨樹谷的高能量核心也十分危險。諸位可以當我是在撒謊;然而,王朝的艦隊決不會給你們悔過的機會!”

    說完,雷塞的頭像從大屏幕消失,幾秒鐘的雪花之後,燈紅酒綠的都市廣告詞又響起來,然而這一次,廣場上靜靜的,每個獸都為自己的明天擔憂起來。

    而雷塞則更擔憂。在播放這些東西的功夫,他已經帶著加斯托克和一個六獸戰鬥小隊動身前往安魂嶺,這次他要親自搜索每一片森林。


    三十六 危機前夜

    安魂慶祝酒會到半夜才結束。神使在酒會上什麽也沒有說——沒有向古夜詢問事情的前因後果,也沒讓月下有機會提出繼續進攻的請求。他只是不斷舉杯要求部下們一飲而盡。之後,醉如爛泥的野狼被神使抱進臥房。野狼說著胡話,似乎要把這些天受到的不公都發泄在神使寬厚火熱的絨毛虎體上。神使耐心的聽完野狼的牢騷,耐心的等野狼筋疲力盡躺倒在床上,最後取出一塊聖石——這塊聖石先後經過謨、雷諾、艾倫之手,輾轉數回,最後被神使嵌入野狼的胸膛。野狼沒感到多少痛苦,甚至僅僅在睡夢中輕輕哼哼了幾聲。

    艾倫回來了,野狼不再是安魂嶺的守護者。野狼,從一個四處亂搞掙零用錢的小混混,到帝國衛隊的炮灰,到守護者軍士兵,再到安魂嶺的守護者,他的前半生已經足夠具有傳奇色彩。而現在,野狼是神使麾下精銳,赤焰黑爪中的一名軍官。他的傳奇將要寫下新的一筆。

    神使將野狼和為數不多的血狼士兵編入赤焰黑爪,自己帶著古夜和風亞等其他部下準備離開,應對西蒼月魯道夫逐漸離心的危機。臨行道別的時刻,野狼撲進古夜懷中占最後一次便宜。
    “我所知道的,大部分都已經教給了你。剩下的,需要你在實戰中掌握。”古夜對他說。
    “嗯嗯。”野狼只顧著用腮幫子蹭古夜的衣服。
    “這一去可能不會再見面了。保重。”古夜推開野狼,他要避免讓心中的不舍之情肆意漫延開去。
    “啊!不行!肯定要再見面的,我還想和導師做呢!啊呀……”
    古夜走了。留給野狼一記手刀和腦袋上一個鼓包,還有野狼無限依戀的眼神。

    四爪和血狼士兵留駐安魂。他其實一直都是赤的成員,以“厄運”作為代號。
    “你這幾個月都在充當間諜麽?”野狼得知後,便去問四爪,“我看你和雷賽這麽親近,難道從一開始就是計劃好的?”
    “我只是赤的後備成員。神使得知雷賽藏匿在赤區後,便將我調來安魂嶺。但我之前並不知情,之後也只得到過一次指示‘繼續接近雷賽’。所以沒什麽計劃可言。”
    “……那你裝的還真像。雷賽不是會讀心麽?他沒懷疑你?”
    “ 說來也怪,他的精神能力對我不起作用。給他當勤務兵那會兒我就知道了。不過,或許正因為如此神使才選中我吧。”四爪回答。“其實,野狼你知道嗎,雷賽所說的理想世界,也是我所一直向往的。然而在為這一目標努力時,我們和雷賽卻抱有完全不同的心態。雷賽以一個高高在上的拯救者姿態出現,他給獸建築美好世界是為了他自己的理想,而我們是為了生存。如果雷賽失敗了,僅僅是失敗而已,他可以回去他的星盟。如果我們失敗了,面臨的則是無家可歸甚至是種族的滅絕——畢竟這是我們的星球,我們的故鄉。我們不能把未來像賭博一般交給星盟,還得依靠自己。”

    野狼當時並不十分明白四爪所說的種族滅絕是什麽,直到幾天後,雷賽突然向安魂嶺發出通告:帕爾塔利王朝的艦隊正在逼近,即將發動行星毀滅。剛得到消息,所有獸半信半疑,以為又是狡猾狐貍耍的什麽花招。沒想到,神使隨後通知獸民們消息屬實,並開始將巨樹谷的居民疏散到維賽艾爾。然而一直在“獸間天堂”巨樹谷過著規律,受控制和富裕生活的居民並不能很好適應維賽艾爾:這裏是如此的貧窮,骯臟和混亂,生活是如此的放縱和隨意。此外,一直崇尚“遵循自然的引導”,巨樹谷居民們看不得,無法理解本地居民對神使的崇拜。這些問題在移民伊始尚沒有凸顯。

    這一切驚動了獸眾,他們為躲過滅頂之災四處逃難。野狼也突然想起,酒會那晚自己半睡半醒時,神使曾對他喃喃自語:“……當時,雷諾說再弱小的種族都有生存的權利,我又何嘗不是這麽想的呢?只不過害怕曉空他們嘲笑,才沒附和……我這樣一個奉行絕對客觀,鐵石心腸的研究者,居然也會給‘被依賴感’、‘被需要感’和‘保護欲’所打敗——或許是從建造享樂之都梵城開始的吧……很多次我都感到已經走到盡頭,無法再繼續了,可是正是你這樣的獸,如此可愛,如此纖弱而需要保護——支撐著我,所以才能走到這一步……我不會放棄的,不管動用什麽手段,哪怕暫時利用星盟的力量……”

    野狼愕然了,難道眼前的危機果真如此重大,連一向強硬的神使都會想到妥協?不過等野狼再一次見到神使——從安魂嶺地下要塞指揮室的全息影像——神使看上去仍然是他一如既往的威嚴。
    “ 全民戒備,防禦帕爾塔利進攻之前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曠野,他是個珍貴的戰爭機器,現在藏匿在安魂嶺與東蒼月交接的針葉林區。據線報雷賽已經先行一步……但是根據從西蒼月得到的消息,曠野恐怕只是個誘餌。據推測,魯道夫派出精銳刺客,想以曠野為誘餌除掉雷賽,為自己出兵東蒼月爭取勝算。”

    原來雷賽回到東蒼月後,潛伏在西蒼月的雷賽從前的老部下開始煽動叛亂。相應地,魯元首發動鎮壓和清洗,“叛軍”秘密逃往東蒼月,而魯就用追殺叛軍的理由向東蒼月邊境派遣軍隊。

    “我們為何不任由魯除去雷賽?這對我們不也有好處麽?”月下盡力保持克制問道。
    神使回答他:“我們的目標是抓捕曠野,如果不行就除掉他,並不是阻止魯道夫刺殺雷賽。然而如果真的遭遇,請務必保持克制。我知道你想親手殺了雷賽——以後會有機會的,但不是現在。”
    這樣做是為了不損害和星盟潛在的關系?野狼心裏想,他沒說出來。
    “時間和獸員都很緊迫。月下,祈煌,四爪,你們再帶一個血狼戰術小隊去執行這個任務。祈煌和四爪對於雷賽來說是熟面孔,你們知道如果遇上他應該怎麽做。現在立即行動!”神使下達完命令,影像消失。


    助力大陸獸界復興:【獸起源】

  2. #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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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終話 風雪中的救贖

    曠野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出去給弟弟——他這麽稱呼小曠野——找東西吃,才一會兒工夫,回到山洞時弟弟已經靜靜躺在地上,雙目緊閉如同沈沈睡去,怎麽喚也喚不醒。“混蛋!”曠野仰天大罵了一聲,下意識的刨開凍土,搬出石板,將埋藏在那裏的盔甲和雙劍取出。拿武器有什麽用?曠野穿戴好裝備,怔怔的站在原地,看著面前似乎再也醒不來的弟弟,心中滿是可怕的荒涼。

    響起一陣笑聲,居然還是童音,讓這陣笑聲顯得更加陰森可怕。笑聲明明就在附近,曠野左顧右盼,就是看不見說話的獸。“誰!誰在那兒!出來!”
    “我就在你附近的某個地方,可沒躲藏,你看不見我而已。”那聲音回答,“曠野,還記得小狼我麽。”
    “小……可惡,我救過你,為什麽害我弟弟!你對他怎麽樣了!”曠野勃然大怒。
    “你弟弟?好吧……他看來很孤獨嘛,所以雖然靈能很高,但看到我這樣的同齡獸出現就拋開戒心。我分給他吃了顆糖而已。”小狼的聲音非常之邪惡。
    “你對他下毒!”
    “嗯嗯,不過這顆糖開始只是讓他沈睡。但如果一直沒解藥的話,恐怕就只能睡死過去咯。”
    曠野冷靜了下來,應該說終於冷靜下來,他有些猜到小狼出現此地的原因。“你想怎麽樣?”
    “很簡單。保持戒備在洞口待著。”
    “什麽意思?”
    “雷賽就快到了。他一來,你就殺了他,拿他的頭和我換解藥。”
    弄清楚了交換條件,曠野要做最後的確認:“但我憑什麽相信你?”對方倒也幹脆,他說:“你往後看。”
    曠野迅速轉身,終於看到說話者——那個小狼,穿著白色的生物緊身護甲,比他自己身體還長一大截的狙擊槍抗在肩膀上。小狼站在洞口上方的山崖,得意的說:“足夠誠意了吧?看過我真面目的獸都得死,而你都看過兩次了。魯元首對你沒興趣,他要的是雷賽死。……似乎有些麻煩家夥接近,我的手下會處理掉他們,所以你現在開始就好好給我待著!”
    小狼憑空從曠野眼前消失。“我會讓你知道我一直在你周圍。不要耍花樣。”
    遲疑片刻,曠野只能將他的弟弟用棉褥包好,緊緊摟在懷裏,自己在洞口外一塊突起石頭上坐下。曠野知道自己別無選擇。

    寂靜的森林突然爆發出槍響,短暫交戰之後,雙方指揮官都示意部下停火。月下最先跳出來,挺著存在感極強的炙天聖戟,隨後是四爪:“雷賽將軍!是我啊!”
    雷賽走出掩體,看著四爪,他臉抽了抽,嘴裏擠出幾個字:“別叫我將軍!”
    雙方都在驚訝為什麽會這麽巧碰在一起,下一秒已經知道中了埋伏。森林裏,雪地中,突然冒出數十個雌性貓女——身著銀白色緊身護甲,頭戴意識屏蔽器,淬上劇毒的腕刃和爆矢手槍,真是婀娜多姿的殺戮工具。雷賽小隊和血狼小隊被包圍了,於此同時狙擊槍幾乎從每個方向打了過來。
    安魂慶祝晚宴結束後,神使將聖石賜給野狼,野狼由此獲得急速治愈自己和他獸身心創傷,並能鼓舞士氣的能力。神使還賜給月下和四爪各一件禮物。月下得到了艾倫和曉空合作制成的吊墜——“豹貓的凝視”,此吊墜凝結了時空的能量,能讓月下感覺周圍物體運動變得延緩,由此間接提高自己的反應速度,同時還能讓月下傳送自己到視野所及的範圍,不過要耗費相當多的能量。四爪得到的是守護者卡馬茲打造的“堅忍獵手之盾”,其實就是一個微型的守護力場發生器。神使將盾交給四爪時,開玩笑說,如果不能像月下這樣擅長攻,就要十分精通守。
    可以說是這些寶貝拯救了三獸的性命。月下吃力的邊躲避子彈邊追擊並清除狙擊手,野狼和四爪以盾作掩護和血狼士兵一起對抗貓女。雖然血狼族體質彪悍,即使承受非常嚴重和血腥的傷害仍然能存活,但如此激烈的戰鬥過後,他們傷亡嚴重,難以再戰下去。
    精神強化部隊在雷賽的指揮下艱難還擊。由於運用念力偏轉狙擊槍彈,避免擊中部下要害,一邊還要和貓女刺客肉搏,雷賽消耗大量靈能,等加斯托克和月下消滅所有狙擊手,雷賽已經累得滿頭大汗,直喘粗氣。就在這時,突然間,雷賽感到空氣的異常波動,他立即意識到有漏網之魚打出一記暗槍,也意識到子彈正飛向治療血狼傷兵的野狼——雷賽沒有思考,因為也來不及思考,他再次消耗自己為數不多的靈能。子彈擦著野狼的臉飛過,將他身邊一棵碗口粗的樹攔腰打斷。野狼擡手摸摸自己被劃傷的臉,驚恐的長大了嘴。
    “咚!”確認戰鬥結束,危機解除後,雷賽重重跪在地上,他臉上汗如雨下。加斯連忙趕過去扶他起來。“報告傷亡。”雷賽說。
    “心兵無一陣亡,不過四名受了輕傷,還有兩名被流彈打斷了手腳。”加斯回答。“那些狙擊手……都是十幾歲的狼獸人,長得都一模一樣……”
    “什麽?魯的精銳特務部隊‘幼狼’和‘貓眼妖女’同時出動,不太妙啊……”雷賽深深呼吸幾口,總算恢復了點靈力。“你自己的傷怎麽樣?”
    加斯托克連忙把纏著繃帶的手背過去:“我沒事。我只是擔心……最強的那個‘本體’可能還沒現身……”
    “……唉。他們情況怎麽樣。”雷賽扭頭看血狼那邊,月下剛剛斬下一個重傷兵的頭顱。
    “也很慘。”加斯說著,看了野狼一眼。野狼也正朝雷賽這裏走過來。雷賽示意加斯放松。
    “你救了我,當心沒力氣救你的小正太。”野狼這麽說基本出於發泄,卻並不是認真的,或者詛咒之類,更加不是他能預見後來發生的事情。
    雷賽沒有回答,四爪又走上來:“雷賽……請不要再前進了,魯道夫利用小曠野為誘餌引你上鉤。”
    “那麽很顯然他做對了,因為我就是這樣一個傻瓜。”雷賽站起來,厲聲回答道,“你們在這裏又是幹什麽?總不見得是特意送來‘友善’的提醒吧?我是不會讓你們帶走曠野的!兩個都是!——別跟我說那是神使的指示,越是和他摻和上我就越不放心!”
    “我們幹嘛管你鳥事。”月下眼睛一瞪,毫不客氣答道。
    加斯托克火冒三丈:“毀了我們的坦克連又嘴巴臭,給你顆核彈算輕的!”兩獸眼看控制不住要打起來,分別被雷賽和四爪阻止。兩隊獸拉開距離,間隔數百米遠。
    “到此為止了,下面的旅途是我一個獸的……不能讓其他獸去送死。加斯托克,我命令你帶領傷員後撤。”
    “將軍!”……

    看到雷賽和部下的糾纏,月下不屑的撇撇嘴:“真無聊……小四,狼崽,我們走。”
    “可是傷員……”野狼擡起血淋淋的爪子,疑惑的問。
    “你以為血狼族是什麽獸?天生的硬骨頭,一點兒也不軟弱!這點小傷死不掉的。”月下壓低聲音,“別廢話了,我們要趕在雷賽前找到曠野。”說著,月下聯系此次作戰的行動指揮,艾倫。“小隊剛才遭遇埋伏,現在繼續前進,請告知目標的方位和坐標。”
    “目標從兩小時前就一直沒有移動過,仍在原地。”艾倫回答。
    “指揮官你確定嗎,信號是否清晰?”月下對此覺得很奇怪,他也不是很相信平日看上去慵懶閑散的艾倫。
    “很清晰。守護場共振掃描儀開這麽大,我都覺著有輻射了。”
    月下(囧):“屬下明白了,立即出發!”

    傍晚林中刮起寒風,冰冷刺骨。月下、野狼和四爪連夜趕路。他們沒有留意到,加斯托克趁雷賽短暫休息的功夫,偷偷順著他們的痕跡跟了上來。

    曠野坐在洞口苦苦等待著。一天了,雷賽還沒有出現。一天了,弟弟沒吃東西,連口水也沒能喝。曠野真覺得自己沒用,縱然自己渾身肌肉,使不完的蠻力,穿著刀槍不入的盔甲,握著橫掃千軍的巨劍,又怎麽樣呢?還是救不了弟弟。現在曠野能做的,只能是等待。現在的曠野,他多麽希望能看見雷賽的白玉胭脂狐貍臉出現在面前,好讓他把這一切解決啊。

    黎明時分,曠野聽到遠處傳來響動,越來越近。他四處看看,小狼不在;當然即使在他也看不見。曠野站起身,凝望動靜傳來的方向,直到風中隱現三個弓著腰的身影。他們發現自己後一怔,馬上大喊:“曠野!”
    第四個獸隨即出現,從那三獸的背後。加斯托克飛快奔跑而來,他從野狼他們旁邊穿過,站在曠野的面前。
    “曠野,乖乖放下曠野!”加斯托克厲聲道,“你還沒忘記我給過你的那一下兒吧,想再嘗嘗?”
    曠野皺著眉,反倒把小曠野往懷裏緊了緊,他拔出一只劍,指向加斯托克。“挑釁?”加斯托克冷笑著發動心靈幻象,分出三四個身影撲向昔日手下敗將,真實的那個早已繞到曠野背後,準備給他刺個透心涼。可是加斯突然覺得不對勁,因為他感覺到此時向敵手裸露後背的,正是他自己——加斯連忙轉身,雙臂附著靈氣抵擋曠野自上而下致命的一劈——恐怕如果遲上半秒,加斯就已經被曠野揮劍砍成一灘血肉稀糊。
    “啊啊!”加斯托克並不擅長和強力角色面對面硬碰硬,他感到靈力屏障即將被曠野這一砍擊穿,事實上他也的確聞道了自己手臂皮肉燒焦的味道——別無選擇,加斯瞬間抽取大量靈能發動氣爆,讓曠野後退了十幾步,自己則被甩出百米開外。加斯托克躺倒在地,骨頭像散了一般,一時還真坐不起來。
    曠野低頭看看懷中的弟弟——自身能量盾的保護下,弟弟毫發無傷,連棉絮都沒有破損,這讓他放下心來。曠野對加斯說道:“忘了告訴你一件事。在安魂嶺敗給你是因為控制我的東西逼我那麽做的。我不知道為什麽。自從弟弟救了我,我不知怎麽的就學會了一點雷賽那套東西——念力之類?這樣也好,我就能更好的保護弟弟了。”曠野說著說著,居然聲音發抖,“雷賽呢?雷賽在哪兒?快出來見我!”
    “ 可惡啊,這家夥現在變得好強……”加斯托克掙紮著用肩膀撐起身子,卻看見月下蹬腿滑步至自己身前,掄起長戟朝自己的臉打來——已經沒有任何可能躲開,加斯閉上了眼。但他很快發覺長戟只是在他面前揮過,同時聽到異常響亮“當”的一聲。加斯睜眼一看,距離自己不遠處的地面上多了一個西瓜大的彈坑,還在冒熱氣。
    “你我的帳留著以後算。”月下臉朝著曠野,話其實是對加斯說的,“現在我要先解決了這個家夥。”
    “野狼你留在這支援月下。我去找那個狙擊手——這回應該就一個了吧!”四爪把盾扣在野狼腦袋上,不等他反應過來,撒開兩腿奔去找掩體。“唉唉!”野狼朝四爪喊了兩聲,隨後也顧不得他了,因為月下和曠野已經開始對峙。
    “老實說我挺嫉妒的。到底什麽能讓神使這麽看重你,非要你不可。現在讓我看看你能不能帶給我失寵的危機感!”月下說著,將炙天聖戟全部抽開——一長排綻放綠色熒光的龍晶利刃,似乎連寒風都不敢從它旁邊經過。
    曠野沈默幾秒,再後退幾步。他迅速將盔甲卸下,然後將小曠野放入盔甲,確認被褥中的幼狼被盔甲所投射的護盾所完全籠罩。曠野艱難朝他微笑了一下,站直身子面朝月下舉起劍:“來吧!”
    月下的嘴角揚起了笑意。他很高興曠野爽快應戰。月下捏緊戰戟,毫不吝惜的將能量註入其間。

    依舊對峙——然後,一瞬間!沒錯,一瞬間野狼根本沒看清什麽,根本沒弄清發生了什麽事,但月下和曠野的刀刃已經重重碰撞在了一起!兩股能量對流炙烤著空氣,巨大的龍卷從兩獸腳底騰空而起,灼熱的氣浪劇烈翻滾,掘地三尺,紅熱的沙石四散開去猶如無數彈片,周邊樹木立刻被打得支離破碎,化為焦炭。——而這僅僅是最初的試探。

    月下和曠野彼此迅速分開,兩秒前所站立的白雪林地現在已成焦土。兩獸身周散發的巨大能量,仿佛已經交匯成一個封閉的領域——另一個充滿火、電和光的世界,任何接近的東西都將被湮滅。野狼從沙土堆中鉆出,眼看月下和曠野似乎要永遠這樣對峙下去了——

    又是眨眼之間!月下已經飛身挺戟而出,曠野發力振開死神黑翼躍上高空躲開這一擊。月下順戟而出沒能及時收回的能量居然將巖壁轟出個窟窿,甚至這座山都為之震動。曠野深知在地面上已經沒有任何優勢可言,他必須充分利用自己的翅膀,從高空對月下發動奇襲。月下冷笑一聲,他猜透了曠野的心思。沒錯,月下的確沒有翅膀,但神使恩賜的吊墜——月下最初對其表示不屑,認為是逃命專用,此時卻變為扭轉優劣,擊敗曠野的關鍵。月下眼看曠野升上最高點準備俯沖,大喝一聲出現在曠野頭頂的空中。月下狂笑著,把著戰戟直刺曠野後心。萬分危機,驚而不慌亂的曠野只能驅動翅膀纏住月下的兵器,雖然在下一個瞬間翅膀就被洶湧的電弧撕成碎片,卻給曠野贏得一線生機,讓曠野有時間轉身以劍格住迎面而來、緊貼自己胸膛,幾乎要吞噬自己的巨蟒。
    兩獸都失重了。幾百米的高空,垂直落下。月下和曠野的兵器卡的死死的,兩獸翻滾幾周,最終毫無防備的重重著陸,轟的一聲砸得地面泥石滾滾,足足濺起十多米高。

    另一邊,四爪在樹叢中奔跑著,他一邊尋找掩護,一邊搜尋可能的狙擊地點。四爪低估了他的對手,因為即使自己在快速奔跑,卻還是落入對方準心之內。槍響了,子彈在四爪胸口炸開了花。四爪的胸甲徹底報廢,似乎還有碎片鉆進了氣管食管,使四爪忍不住嘔出血沫來。不過,這下四爪也終於看清狙擊手的位置——身體裏的碎片什麽,已經顧不得。鬣狗爬起身,直直朝狙擊手沖過去。魯道夫也真是,刺客就刺客,幹嘛非要選小孩子呢?那麽大一桿狙擊槍,裝彈那麽久,中途還不能動是吧?四爪暗自想著,還有點開心,因為他已經沖入自己武器的有效射程內。
    又一聲槍響。四爪奔跑的雙腿突然僵直,他沈重的身軀向前傾倒,一下子栽進地面上的融雪和爛泥中,不再動彈了。不過,在這之前四爪已經將戰鬥拳套上四根利爪般的鋼纖發射。小狼視線從狙擊槍的瞄準鏡收回,他詫異萬分,然後瞪大了雙眼,懷抱著比他還高的長槍向後仰去,倒在雪地中。

    第三次的對峙。空氣中沒有了雪花和泥土的氣味,取而代之是焦糊、鐵銹和類似氯氣的味道。曠野重重的喘著氣,他的翅膀沒有了,而且在月下和硬著陸的雙重打擊下,已經遍體鱗傷。雖然月下同樣如此,但他現在確實占盡了先機。沒錯,月下已經處於絕對的優勢。想想也可笑,怎麽可能有獸能撼動月下在神使心中的位置?——太可笑了!月下能量充足,即使像剛才那樣和曠野再打上一天一夜都沒問題,可是月下要立即分出勝負,沒錯,就在下一秒!
    “曠野!用你的生命讓我著實爽一回吧!”月下大喊,高舉已經充入自身所有能量的炙天聖戟——戟的頂端猶如串著由一個高能粒子組成,被電弧包裹著的巨大光球,放射出奪目的光輝——月下要將這超載好幾倍的毀滅性能量,一股腦釋放在曠野的身體上。
    “死吧!”
    月下終於使出決斷勝敗的一招,他和戰戟化為一體,將屢遭蹂躪的地表再次刨出一道深坑,他猶如一列轟鳴的列車,以碾碎一切的力量,以開山劈海的氣勢向曠野席卷而來。曠野抽出一支劍擲向月下,那劍卻像一枚石子被彈飛出去。要完了麽?曠野第一次體會到失敗的沮喪,他握緊了手中僅存的一把劍。雖然敗局已定,但他至少要用生命抵消月下一部分攻勢,不能讓弟弟受傷啊!
    轟的一聲。仿佛一個巨大的煙花,照徹了山嶺的一角。沖天巨浪般的能流大部分被導入天空,猶如震撼心魄的噴泉。而剩下的部分,反噬了月下。月下體內不穩定的血液從身體每個孔洞噴出,遇到空氣就燃燒化作火焰。月下嘶叫著,在地上打了幾百個滾才沒有被自己的能量所焚化。最後,他盡力挺直被燒傷的,紅一塊黑一塊的軀體,扔掉手中半熔化的金屬破爛,喉嚨裏發出怒吼:“誰!是誰!”
    哦,月下想起來了。就在幾秒鐘前,雷賽從樹林飛出,一把抓住曠野那把被自己彈飛的劍,和曠野並排站在一起,抵擋住了自己這一擊……“雷賽!”月下暴怒了,那是受傷的野獸被搶走獵物的暴怒——更何況搶走獵物的還是自己的仇家,但他終究因為傷勢過重而沒有撲上去。

    彎曲報廢的劍從雷賽手中滑落,他再次重重跪在地上。靈能已經耗盡,雷賽甚至維持不了神智的清醒——事實上身邊的曠野已經昏厥倒地。
    小曠野。雷賽心中念著。他飽含痛苦悲傷,深邃浩瀚猶如星空的內心,現在只有這一個聲音,一個名字。而小曠野在曠野的盔甲之中——雖然周圍一片狼藉,但小曠野安然無恙。
    “曠野!”雷賽輕輕喊了一聲,他爬起來,跌跌撞撞跑過去將曠野抱起,發現曠野被催眠了。那種低階的思維控制其實還是當年雷賽教給蒼月的特務們,要解開實在很容易。可是,雷賽對解救曠野太過專心,他沒能感受到危險的逼近,即使能感受到,他也再沒有靈力將子彈偏轉了呀!
    小曠野睜開眼看到的第一件事,是雷賽被子彈射穿了胸口。一團血霧從雷賽背後升起。一聲哭喊卡在小曠野的喉嚨,眼淚倒先是奪眶而出。
    “將軍!”加斯托克再也顧不得自己的傷口,他一瘸一拐朝子彈飛來的方向奔去,到達了,卻看見一只幼狼用比自己還高的狙擊槍撐住身體,垂下頭死了,胸口插著幾根鋼纖,流下的熱血融化了積雪,形成了一個小窪。在幼狼前方的一百多米的血泊中,躺著另一只獸。
    “將軍!將軍啊!……”

    “ 曠野……”躺倒在地,氣息遊離的雷賽深情看著面前的幼狼:“我本來想早和你說的……你知道嗎,有一個叫我‘哥哥’的獸,十六年前被抓走,現在在守護者的地牢裏封凍著,我的大目標之一就是把他救回來……我並不是沒有你想的那些事情,我到現在每天晚上睡覺前都還要回憶他身上毛的感覺……我只是……希望你能負責……說起自我……你知不知道為什麽無論多麽艱難我都要堅持抗爭……因為那就是‘我’啊……堅持著自己的選擇,證明自己的價值……先輩的理念,是‘我’選擇了去相信的唯一真理,所以我才會用一切力量去實現它……想起你的榮耀吧……拯救別獸時,你會快樂不是麽……其實,我很高興你願意救出曠野……你已經學會拼出性命去拯救別人了……合格啦……”一口氣說完這一大段話,雷賽摘下染上自己鮮血的二級勛章,放進小曠野手裏:“命只有一條……我不知怎的就用它救了你……以後……你能答應幫我去救我說的那個獸……嗎……”

    月下斜眼看完這一切,等小曠野抱住雷賽的臉嚎啕大哭時,月下扭過了頭。月下有種被掏空的感覺,他不知怎麽的,突然想起維賽艾爾皇家騎兵學院——年輕時自己待過的地方,不知怎麽的想起維賽艾爾的狂歡節——雖然自己很討厭那個,每次都被上鋪的獸拉著去……上鋪的獸?他的名字是?……月下已經不記得了。他現在才回想起,自己在為神使效命之前的那麽多開心事,如今都不記得了。雷賽死了,族人的仇報了,可自己的生活呢?……喪失了……喪失了……

    “呼叫安魂嶺,赤焰黑爪祈煌分隊,請求空中增援……聽到請回話。”野狼機械的每隔十秒鐘呼叫一次,目睹眼前一切後,他的大腦發生短暫的失靈……所幸他原先的傷口已經痊愈,心智漸漸恢復。他還活著——托雷賽的福,他雖然不明白雷賽為什麽要救他,當然現在也沒法問——問了又如何?有活著的結果便已足夠,是的,野狼還有家獸,還有戀獸——就還有未來。他將帶著胸腔裏的那顆聖石長久的活下去。想到這裏野狼不再茫然,他抹去眼淚,背上四爪留給他的盾牌,再次確認救援機降落地點的坐標便出發了。


    助力大陸獸界復興:【獸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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