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看到寫作方式討論---[說明性的文章]與[意境性的文章]的取捨。有感而發,另設這個篇幅發文。


首先我的寫作方式是「事情正在發生」的寫法,也就是「動態型故事」。我想這種寫法也是含括在「敘事型故事」之中。

這種寫法的好處不在於炫耀文學內涵,而是提升故事的臨場感,和最重要的活潑度。

最近我讀了一本很死版的敘事型故事「事發的19分鐘」。雖然它是屬於記載真實校園槍擊案的整個前因後果,但是敘述的方式相當理性、直覺化,所以令人印象深刻。

我發誓看過了那一整本書之後,我就不會想再翻第二次,因為它的調子太死板了。
雖然內容深刻、密實,而且很有如同在眼前發生的真切感,卻太過理性,是非常標準的「敘事型故事」,所以讀起來是「深刻感動卻乏味累人的」。

我的感想是:令人深省、感動,歷歷在目。但是因為讀起來很累所以不會想再翻。

既然如此,故事完了,目的也達到了。我不會再去重新品嘗這個故事,但是我會記得這個故事的來龍去脈好一段時間。

文章會不會讓人想重讀並不是重點,一切取決於你故事的內涵有沒有達到意境。




如果你的故事張力大、充滿奇異的幻想,而且種類又廣,那麼就很有機會讓人想重讀他的故事。

比方說倪匡的科幻小說故事,每一本都有不同類型的趣味(或說奇異),所以讀完了一整套之後,偶爾會再想起曾經讀過,但是已經沒有什麼印象的故事,然後回頭翻翻看。

雖然倪匡的文筆很普通,是很固定的敘述模式,而且還有慣用的贅句,但是故事內涵引人入勝,幻想之中帶有緊張刺激,也少有場景介紹的囉唆篇幅,所以反而會令人想一看再看。(對於同樣幾本倪匡科幻小說,我最多讀過3遍)




其實「敘事型故事」與「意境型」不止能夠互相穿插併用,更可以直接作「結合」。

當「敘事型」段落必須出現時,不彷將這段文字,作一個新的情境開始。

以我寫的【渦流球】為範例:

(1.敘事型──把單調的事件展開來談)
範例:原本只是單純敘述「有一根圖騰柱豎立在廣場」,不彷把這件事變成一小段故事。

五色圖騰漆在雕琢粗野的木柱上,斑剝得令人不禁遙想先祖當初豎立這圖騰柱時的盛況,用他凶蠻的爪子在這上面留下不會消失的深痕,和那一個很大的,尚有一股餘勁的漆紅掌印。
在最頂端的那一段被畫上了一雙眼。它代表的是白天、黑夜,力量、輕巧,野性、溫柔,死亡、生育,清醒、睡眠。
令人不禁質疑這對眼睛究竟有沒有辦法同時表達這麼多意思。
不論它是否含有這些意義,它看起來就是兩個很有靈性的眼睛,一左一右。
如同嚴父和慈母,真有生命一般,無時無刻在導引翔風村的獵人們。所以總有人認為祖靈就住在那裡面,至今依然靜靜地看著翔風村一天天成長,甚至無所畏懼地陪著翔風村的孩子們一步步踏入即將來臨的危機。


如此一來,讀者不僅知道「被介紹物的狀況」,而且不易產生「敘述性介紹」的疲勞感(就像讀百科全書一樣)。


(2.敘事結合情境──你根本不需要懂得使用「很文學的如詩寫法」)
範例:原本只是單純敘述「下雪了」,不彷把這件事結合到故事裡,成為述說的一部份,同時融入「動態意境+敘述寫法」。

冷冽的風,招引來無數的霜雪。往上飄,往下飄。
下雪了。雪竟然還敢飄進翔風村,一片一片,然後結成一團。
好像,還沒發現到翔風村即將發生什麼事。



作者可以嘗試寫寫「被敘述物的狀態」,少量即可。這樣的方式滲入了有趣的感官,卻又少不了深刻的愁緒。



(3.敘事結合情境──製造一股舒服的氣氛)
範例:原本的情境是「輕踏換好衣服後扛起弓,走到曳尾身邊吻了他一下,然後離開房間。曳尾好像眼花,把輕踏看成女性的身影。」

修飾以後是這樣:


輕踏扛著弓,尾巴晃動牽動了過長的衣底。晃啊晃的。
格子線條的輕衫,完全不同於平時厚重的獵袍。輕穎的身影踏著雪白的赤腳,帶起一陣很舒服的唰唰聲,消失在門外並且關上。
隱約之中,曳尾好像在輕踏的側身看到了屬於女性的身影。雖然只是一下下,而且他很確定那只不過是眼花。但這個印像仍深深刻在曳尾的腦海。

好喜歡這份……輕踏讓自己感到安心的氣息。
還有輕踏在臨走前,那一下鼻吻的輕觸。




用很俱體的筆法,同樣可以敘述如夢境般的意境型詞句;很輕很甜,卻不太真實的感覺。
可以注意到裡面一句高深的詞句都沒有出現。
不要太直線條寫出劇情發生的經過,比方說“媽媽搭電梯到了5樓”。
儘可能加上鏡頭的切換,而不要強調「搭電梯到5樓」這件事。把鏡頭切入別的角度來敘述同一件事試試看。



(4.敘事升級──把太平常的「拖台錢文句」修飾一下)
範例:原本只是寫「XXX在心中這麼想著」的騙字數文句,改得不那麼單調,而且有味道。

「他們都還沒準備好。」達禮視線穿透圖騰柱,對已經藏在霜雪裡的星星說。

某某人在內心想的事,不一定要直接寫「XXX心想。」不彷把這段話「說給聽不到的目標聽」。這種寫法的意思跟「XXX心想。」是一樣的,同屬內心層面;這是嘗試製造意境的一種技法。



(5.敘事升級──觸發事件可以再分支)
範例:原本只是寫「輕踏把床邊的弓拿起來了」,我們把這件事的觸發事件擴充。

一把拎起床邊的獵弓,冰冷的觸感令輕踏的精神充實了不少。無意的碰撞震動弓弦,發出溫和的微震。


原本只要把弓拿起來就行了,但是添上了無意的碰撞,發出的聲音對比反而令人覺得這個情節相當寧靜。如果對照內文,則感受會更準確。

做事的時候偶爾會發生一點「不經意」的小動作。將這些小動作加上去,可以讓讀者暫時去注意到有別的事情在發生──可大可小,解除轉場不順的尷尬,同時能讓讀者稍微脫離對於劇情的疲勞感。


(6.紙本上的張力──時態的運用)
範例:普通的寫法是「喬布開始外出採藥,所以尾雪來的時候到處都是草藥製品」。這邊我使用「時態先後進行,然後產生因果關係」的寫法。

尾雪不在的時候,喬布獨自坐在樹屋裡......
(敘述喬布看了書以後,突然想學著採草製藥。)
不久之後,喬布時常離開樹屋,到處採集藥草。


喬布不在的時候,尾雪獨自坐在樹屋裡望著一瓶瓶的粉末和汁液。
充滿草藥味。
地上,牆頭上,窗上。堆疊的,成捆的,吊起來的。
喬布每天都會帶一些草藥回來,慢慢地研磨、調和。




別讓說故事的時態呈一直線──讓不同的敘述物,在不同的時間產生密不可分的因果關係。
偶爾用「兩件事先後發展,並且存在因果關係。」取代「某某事發生了,所以後來怎麼發展。」





目前想到的是這些,如果有想到什麼再寫上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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