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澀>


1.

下課鐘聲貫擊門窗。

我佇首望著外頭學生笑笑鬧鬧走離校門，沒什麼所謂地收回視線，收拾起東西，卻不自覺地覷看教室前頭的座位－－已經沒人了。

「喂，走囉，你怎麼收這麼慢？」

肩頭抽了一下，我瞟了站在旁邊的他一眼，「快好了。」

「快點快點，你怎麼做什麼事都這麼慢啊，我想趕快回家，節目快開演了。」他皺著眉頭，一邊數落一邊幫我把東西收進書包裡，「你都幾歲了，也伶俐圓滑一點吧，這樣子會交不到朋友，伯母會擔心的－－啊，對了，這本借我，今天的作業你已經寫好了吧。」

我只是默默點著頭，接過他拿過來的書包揹好，看著他把作業本收進自己的背包裡。

「真是，你這種生活白痴真看不出來是個天才。」誇強地歎口氣，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囉走囉，趕快回家去吧。」

我們並肩走出校門，沿路沒有任何交談，他只是疾步前進，我低頭走在後頭，時不時小跑步跟上。

「喂，我們吃點東西吧。」他突然停下來問我，「你有帶錢嗎？」

我從口袋拿出一張折得好好的紙鈔給他，他走進店舖買了兩根巧克力棒，拿了一根給我，「這個給你。」他把找零塞進口袋，繼續往前走。

看著手上的巧克力棒，我咬了一小口，趕緊跟上前。

「其實我還蠻喜歡你這個傢伙喔，真的，」他邊嚼邊講話，「如果你再有活力一點，會有更多人喜歡你喔。」

沒多久，他家就到了。

「你還沒吃完啊？」他邊舔著手指邊看著我手上幾乎完好的巧克力棒，「真是，連吃東西都這麼慢，好啦好啦，你自己回家小心，掰掰。」最後一句話消失在門的另一頭。

我盯著緊閉的門一陣子，然後才轉身走回家。

當晚，我坐在書桌前寫日記：



「○月╳日，星期△。

今天他主動來找我一起回家，我很高興，我們還一起討論了今天的作業。

回家的路上他買了一根巧克力棒給我，我只吃了一小口，捨不得全部吃掉。

他還說他很喜歡我呢。

不曉得他記不記得昨天的事。

昨天我不小心撞到人，結果他跑過來結圍，感覺真帥。

他真是個善良的人，我很高興交了他這個朋友，也很喜歡他。

明天真是令人期待呢。」



我把日記收進抽屜，將擦布屑撒在垃圾桶裡－－垃圾桶最上頭躺著那根咬了一小口的巧克力棒－－然後打包，拿到家裡集中放置垃圾的地方。

「學校今天好不好玩啊？」母親拿著杯子經過時問了一聲。

「好玩啊，我今天還吃到巧克力棒呢。」

「好吃嗎？」

「嗯，很甜很好吃。」

「嗯，作業弄完就趕快去睡吧。」

「好。」

我走回房間，將今天的日記再拿出來讀了一遍，然後拿筆補上了一句話：


「希望我們能永遠當朋友。」


隔天老師在上課時間說：「╳╳╳因為中毒住院，目前還是昏迷狀態，請大家要隨時清洗雙手，以免把髒東西吃進肚子裡……」

教室裡充滿了紛亂的低語聲，我只是佇首看著那處空盪盪的座位。

「其實我還蠻喜歡你這個傢伙，如果你再有活力一點，會有更多人喜歡你喔。」他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淺淺一笑。


我從床舖上驚醒，窗外天空才朦朦亮。爬下床走出房門，我來到家裡垃圾的集中處，打開我丟的那袋，拿出那根巧克力棒，將上頭的灰塵與擦布屑拍掉，蹲在那裡一邊吃一邊流淚。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希望下次見到你的時候我能更有活力，希望我們能繼續當朋友……」


2.

下課鐘聲貫擊門窗。

沒兩三下我就收好書包，看向教室後排的他，發現他竟然還很悠閒地看著窗外，於是我就走向他－－這時他終於開始收東西了。

「喂，走囉，你怎麼收這麼慢？」

他瞟了我一眼，說了聲「快好了」就繼續慢條斯理地收東西。我看不下去，只好邊他收東西邊說：「快點快點，我想趕快回家，節目快開演了。」收著收著，看到他的作業本，我突然想到今天的習題都不會寫，「你今天的作業寫好了吧？可以借我參考嗎？我不太會寫。」

我看他盯著我愣愣看，歎口氣，將收好的書包拿給他，「你一點都不像天才啊。」我只好擅自將作業本借走了，不知道他會不會介意。

「走囉走囉，趕快回家去吧。」

我在前頭快步疾走，讓他落在後頭，在經過店舖的時候我突然有個主意，便停下來問他：「我們吃點東西吧，你有帶錢嗎？」

不等他回答，我就直接走進去，看他沒跟進來，我只是歎口氣，拿了兩根巧克力棒，結帳後就趕緊出去。

「這個給你。」我把一根巧克力棒拿給他，收好零錢後，我便繼續走回家。

「其實我還蠻喜歡你這個傢伙喔，真的，」我邊嚼邊講話，「如果你再有活力一點，會有更多人喜歡你喔。」他沒有任何回應，我也只好走我的。

沒多久就到我家了，我看到他那根巧克力棒幾乎都沒動，便歎氣道：「吃太慢會融掉喔，好啦，你自己回家小心，掰掰。」

看他沒有反應，我又歎口氣，走進家門。

他真是讓人操心的傢伙呢。

當晚上床前我在想他不知道睡了沒，回家後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話說我的肚子有點怪怪的呢……」

明天再帶他去吃巧克力棒吧。我滿足地微笑，將被單拉妥，闔眼。



3.

今天他沒來上課呢。我看著他空盪盪座位，有一點鬱悶。

聽說他生病請假，聽說很嚴重，聽說要死了。

「他討厭我了嗎？」

下課鐘聲貫擊門窗。

我佇首望著窗外，人群已經慢慢變少，天色也漸漸變黑。

「同學，下課囉，該回家囉。」老師經過時探頭講了一聲，我點頭回應。

緩緩地收著書包，揹好後，一個人走出校門。走著走著，經過那間店舖時，我突然轉了進去，想也不想拿了兩根巧克力棒，結帳後便離開了。

我沒有吃，只是踏著沒有意識的步伐前進，然後，我看見他站在他家門口，對著我笑。

「你果然做什麼都很慢，我沒催你你幾乎都快天黑了還回不了家呢。」

我點頭，站著不動。

「做啥站在那邊，快點回家啊。」

我又點了頭，開始往前走。然後我站在他面前，把巧克力棒遞給他，「給你。」

他看著那根巧克力棒，「呃，謝謝，不過其實我現在生病不能吃，我的份給你吃吧。」

我還是點點頭，將巧克力棒收回來，走回家去。

當晚，我在書桌前寫日記：



「○月╳日，星期△。

他又買巧克力棒給我吃了，我好高興。

巧克力棒好甜好好吃。

期待明天在學校看到他。」



將日記收好後，我看著躺在桌上的兩根巧克力棒，突地槌了一拳，巧克力棒便攔腰碎了兩半。

看著看著，淚水滑下臉頰，我將巧克力棒的碎片一點一點沾起來送進嘴裡。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請你不要討厭我，請你不要討厭我……」



4.

從醫院回到家裡躺著，肚子還是有點不舒服，我想著到底昨天吃了什麼東西吃壞肚子。

今天沒有去學校，不曉得那傢伙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呢？我這樣想著。

「一定會忘記要下課的。」

於是我等到下課時間便站在家門口等他，一直到天色快黑後才看見他悠悠緩緩走過來。

「你果然忘記要下課了，一定是老師看到你還在教室才提醒你的吧。」他點頭，站著不動。

「別再站著了，天色晚了，趕快回家吧。」他又點了頭，向我走近，「給你。」他拿出巧克力棒。

看著巧克力棒，我突然有點慌，「呃，謝謝，不過其實我現在生病不能吃，我的份給你吃吧。」

他還是點了頭，將巧克力棒收好後，緩緩走回家去。

他的背影突然變得好小，我有點後悔沒收下巧克力棒。



5.

本來想說今天再帶他去買巧克力棒的，但是他卻沒有來。

我看著他空盪盪的座位，不曉得他現在在做什麼，聽說他沒有請假呢，家裡也沒人接電話。

下課去他家看看好了。

於是我一下課便急忙趕去他家，卻在路上發現他站在那間店舖外，我走上前問他：「你今天怎麼沒來上課？」

他看了我一眼，轉身走離。

「喂，你到底怎麼了？」我拉住他的手，他卻大力甩開。

「沒有了，沒有了，沒有巧克力棒了……」他喃喃自語，雙眼無神繼續往前走。

我有點恐懼，但還是跑進店舖裡問有沒有巧克力棒，老闆說：「剛剛那個小朋友，今天一直蹲在店裡，吃完一根就買下一根，一直吃到我們庫存都沒貨了。」

我馬上決定買另一種比較貴的巧克力糖，衝出店門的時候卻沒看到他人，於是我就往他家的方向跑去。

他站在我家門前，直勾勾盯著大門看，我感到背後一陣毛然，趕忙叫喚：「我買了巧克力糖，你要不要吃？」

他轉過頭來，直盯著我瞧，我嚇得不敢動，那雙眼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惡質，還有窒人的寂寥感。

「沒有巧克力棒了，他會討厭我……」他的聲音像是隔了道牆傳來，我吞了口口水，問他：「誰會討厭你？」

「沒有巧克力棒了，他會討厭我……」

「沒有人會討厭你啦，來，這是巧克力糖，也很好吃喔。」我試著糖舉在他眼前，他的視線卻穿過糖果直接打在我身上。「沒有巧克力棒了……」

「沒關係啦！沒有巧克力棒就沒有巧克力棒。」我大聲吼向他，他卻發出高頻的尖叫聲，大喊著：「他會討厭我！」

那一瞬間我有一種自己將死的預感，我也說不上來為什麼，但我畏懼地抱頭蹲下，緊閉雙眼等他叫完。

等到他叫完後，我打開眼睛卻發現他就蹲在我面前，臉貼得我好近，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要把我吸進去。

斗大的淚珠突然滾落下來，我驚恐地看著他無聲落淚，然後站了起來，緩緩走回他家。

我一直蹲在那邊，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才虛弱地坐倒，雙腳還微微抽搐。

「剛剛外面有什麼聲音？……你怎麼坐在地上？」母親開門出來問道，我只是搖搖頭，站起來後便衝進家門去。

他那微楬的黑眸，深深烙在我的腦海中，不管我做什麼事都沒辦法專心，睜著眼、閉上眼，都揮不去那個畫面，我就這樣失眠到隔天……



6.

我今天沒上學，跑去那間店舖買巧克力棒，吃完一根後，我又買了一根，就這樣一直吃、一直吃。

「老闆，架上沒有巧克力棒了，還有賣嗎？」

「沒了呢，庫存已經都用光了。」老闆一臉歉意地看著我，「不過還有其他東西，其他東西也很好吃喔，要不要試試？」

我搖搖頭，無法思考地走出店舖，我感覺好像有人在叫我，還拉了我一下，但我甩了開，朝他家走去。

一路上我都在想沒有巧克力棒了，他會不會討厭我呢？想著想著，就到他家了，我盯著他家大門繼續想這個問題，感覺上好像有人在叫我，也吼了我一聲，但我只是繼續想著我的問題。

不知為何當我回神後，我看見了他，他抱住頭蹲在一旁，我走到他面前蹲下，很近很近地看他，突然他張開雙眼，我們的視線就這樣接上，但他的眼眸裡滿盈著恐懼。

淚珠就這樣滑了下來，我直覺地認為他討厭我了，所以我便站起來，朝家裡走去。

當晚，我在書桌前寫日記：



「○月╳日，星期△。

他請我吃了好多巧克力棒，我好高興。

巧克力棒好甜好好吃，我好喜歡他，他對我真好。

期待明天見到他。」



我將日記收好，悄聲走出家門。走到他家門口，盯著他家大門看，看著看著，便出神了。



7.

╳╳報的一篇小報導：

「男子暴斃在別人家門口」　記者○○○報導

今天清晨由道路清潔人員發現一名男子暴斃在別人家門口，根據道路清潔的婦人形容，當時她看到路上站著那名男子，動也不動，還不覺得奇怪，但問了幾聲後都沒回應，她便碰了他一下，結果那名男子就像柱子一樣直直倒下，她嚇得放聲大叫。

根據警方初步檢查，該名男子並無任何外傷，是否還有其他死因需靜待法醫解剖結果出來才能得知。

死者是住在暴斃處附近的人家，家長痛哭表示並無發現他出門，而暴斃處的人家則表示不知道他在門外。死者與暴斃處人家的小孩是同學，警方詢問時，那名男學生只是不斷重複「巧克力棒」，沒有回答任何問題。

死者在校成績優良，平常表現文靜，老師同學們都直呼不敢相信，深感惋惜。

警方將不排除他殺可能性，繼續追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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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篇本來沒有要寫這麼長的

結果因為架構跟方向性一開始沒弄好

所以就拉拉雜雜寫了一堆

很是失敗



主要的方向是寫微妙的感情

兩名主角

一位是比較粗線條但很好心的人

一位是有點精神分裂、纖細、帶有點被害妄想和自我中心的人

取篇名<青澀>是為了指出情感上的生嫩和初萌

本意上是有部分諷刺



整個寫下來

其實很凌亂

結構掌握不良後

導致故事有點詭異

試著不只用一個視角寫文章

但交錯下來好像不太容易達到想要的目的

這部分要再加強


寫的時候還蠻無腦的

所以字詞上沒啥修飾

很淺很白話

自己看了其實很不爽


整個故事的走向

基本上只有結尾最詭異

但其實只是要那個主角快點下台去領便當而已

尤其是前一天對別人那樣

然後又死在別人家門口

這些他都不曉得

因為他就這樣死了

他連之前對另一位主角做了什麼都不曉得

這裡一部分是在寫溺斃在情感漩渦的人

常常會做出傷人傷己的舉動



好啦

俺實在沒辦法強迫自己解釋太多xD

這是俺第一次解釋自己在寫什麼xDDDD

這篇寫得頗爛的

大家就湊合著看吧

不喜歡要趕快點「上一頁」脫出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