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類,一切人類,都受到了寄生。我們是倖存者,沿著一條柏油路逃跑。在這之前,不論早晚,柏油路上都塞滿了汽車、機車,和腳踏車;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在前面,我們跑;而「他們」跟在後頭追。上處的夜空之中,群雲聚集,化成一大片原地自轉的圓狀巨盤,詭異地反照著從下處城市直射上去的光。
本來,我們是沿著馬路中央的分隔線前進,「他們」也是。「他們」白痴似地兩隻腳交互踩踏著那兩道相鄰的黃色虛線蹦蹦跳跳。我發現,如果再繼續跟他們一樣固執地沿線跑下去,最終必定難逃那悲慘的寄生命運。我這麼一想,腳步就往左偏,整個身體撲上路肩濃密的青草叢去。我的兩名同伴停下腳步,其中一人聲音充滿驚駭地問道:「你在做什麼啊?」我大聲答說:「我們必須躲起來!」另一名同伴也立刻學我的樣,跳了上來。然而,先前向我發問的那名同伴仍然在原地猶豫。我們只好丟下他,鑽入草叢更深處。當我們轉過頭來,我們倆看見的是一群人圍成一團──我們原先的那位同伴肯定被圍在中間──喔,老天。
我們在草叢裡匍匐前進,前頭幾公里餘就是一片樹林。我們前進的目標就是那片樹林。我們要躲進那片樹林。在那裡,暫時不會有人發現我們。
然而,老天爺啊,怎麼連一點茍延殘喘的機會都不給我們呢?──我們頭上的雲忽然放出藍白色的強光。強光過後,只見一點一點星子般的藍色光點向地面沉降。它們在我們眼裡越來越大﹝其實它們的實際大小並沒有變,而是離地面上的我們越來越近﹞。在我們的注視下,它們終於落到草地上頭,剛才還像葡萄一樣大小,著地時卻如一名成人那般大。剛開始光球的光一強一弱,亮度忽明忽暗;接著,似乎是內部起了什麼反應,光球有了一種在游泳池的水面上可以看見的光影變化。球狀的發光物漸漸變成橄欖球狀,再成了保齡球瓶的樣子;最後,長出手腳,化作詭異的透光人形剪影,向我們走來!
它們先是在樹林外圍降落,越新一批的降落地點越往我們的藏身處靠近。我們停了下來,不敢再動。最近的一批光人距離我們只有十公尺!九公尺!八公尺!七公尺!六公尺!五公尺!四公尺......喔──我們倆同時閉上眼睛,等待命運的到來。
沒有任何事發生。
我們睜開眼,光人的腳就在我們面前不到十公分處。我們同時抬頭,想像會見到這些寄生物的獰笑。但在光人的臉龐上,眼球、鼻孔,還有能笑的嘴巴都沒有。只有輪廓──只有詭異的光從臉的輪廓之中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