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重獲新生──之三



街頭藝文活動於晚上七點開始，今天芷伶請了半天假，我們約定好六點由我過去樂器行載她下班，一同附宴。

而在這之前的時光我也沒有虛度，因為光是想要在什麼地點、什麼場合、什麼時機送出那只訂婚對戒，並且要講些什麼話，就足足讓我呆在房間內想到一個頭兩個大。想了一整個下午最後還是決定，先想好台詞，其它部份就見機行事吧！

接近下午六點時，我來到了芷伶上班的地方，將摩拖車停在樂器行門口後，才發現樂器行和我上次所見有很了大的不同，細節先不說，光是在門口展示櫥窗中那附擺了兩年不曾變更過款式單人套鼓，這回竟然換成別的廠牌了呢！是售出了嗎？不，我倒覺得是因為在上次那場地震中損壞了。

我一進店內，便看到老闆正和芷伶愉快的交談著，而發現我來到的老闆立刻對我施以畏褻的笑容。

「火龍王子不捨芷伶公主在魔窟受罪，特地從陰曹地府趕回來嘍！」

拜託……都幾歲人了還亂開這種玩笑，真要說的話，你這家店差點變成鬧過人命的兇宅，而死的那個人正是你眼前這位。附帶一提，這間樂器行的名字正叫做『魔窟』。

「其實我現在是冤魂，特地趕回死亡現場找個替死鬼。」

我手肘撐著櫃台，一臉認真的望著老闆。

「要找替死鬼嗎？來，女仕優先。」

老闆說著，便將站在身旁的芷伶輕推至我身邊。

「哇咧，你還真會扯耶！如果我沒有活過來，你都不怕我變成枉死鬼住進你這家店啊？」

雖然我一臉認真，但並沒有生氣，長久以來和老闆的相處模式就是這樣，早習慣嘍。

銀鈴般的笑聲在耳邊響起，芷伶一手指節輕觸著下唇，在一旁笑的好開心。

「其實大哥才是最緊張的！你沒看現在店內幾乎都不用玻璃櫃了？」

聽芷伶這麼一說，我才發現店內所有的展示櫃都換成立式木櫃，當然也包括曾經把我壓死的那座。

老闆搖搖頭，一臉無奈地道：

「哎……你都不知道，自從那次之後便餘震不斷，少說也有五次以上，嚇都嚇死了，我現在甚至連看到玻璃碎片都會怕。」

奇怪，我這個當事人都不怕了，怎麼你比我還嚴重？

「那是因為你沒看見那一幕……」

老闆突然臉色鐵青，而芷伶也憂鬱地皺起眉頭，一手環上我的腰際。

「真的是只能用肚破腸流來形容……」

聽到老闆用的形容詞，我的腹側突然揪痛一下。

「好了，過去的事就別提了，你看芷伶都被你嚇壞了。」

「還會痛嗎？今天剛出院，傷口沒怎樣吧！」

芷伶輕聲說道，語氣中充滿不捨。

「沒事沒事──」

我挺起胸膛，拍了拍芷伶放在我腰際的那雙水嫩嫩的小手。

「好的不得了，我還去逛百貨公司呢！」

「你去逛百貨？該不會又去玩太鼓達人吧！你傷才剛好耶！」

「我沒那麼冒失啦！我今天去百貨公司其實是……」

完蛋，差點把戒指的事說出來，我還不打算讓芷伶太早知道的說……

「是什麼？」

「去……去買手套。」

一旁的老闆睜大一隻眼，緊盯著我的手套不放。

「買手套做什麼？」

你這個人很遲頓耶！專挑會破壞氣氛的事問。

「遮醜啦！」

我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可是我覺得你戴了更醜。」

誰讓你來評論我的穿著了。

「是是是！你最帥，除了你以外全天下的男人都是豬八戒。」

「真糟糕，被你發現了。」

老闆說著，還一邊用指頭撥弄著留了鬍鬚的下巴。

突然，芷伶將我右手的手套鈕扣解開，涮的一聲脫下來。

「那沒受傷的另一隻就別戴了吧！」

「疑，這樣看起來不是很怪嗎？」

「不會啦！你看，這樣很像靈異教師神眉耶！」

哇咧！怎麼妳連那種漫畫也看過，我真是猜不透妳啊。不過這也不失為一個好點子，這樣我就可以更名正言順的cosplay嘍。

「那漫畫我也有看過，就是那個鬼手英吉嘛！」

時間仿佛凍結了三秒，之後……

「噗──！」

我和芷伶不約而同的噗笑出聲。

「大哥，沒有鬼手英吉這種東西，你說的是『麻辣教師GTO』裡的鬼塚英吉吧！」

芷伶邊笑邊不客氣地指正。

「疑？是嗎？」

老闆露出一副大徹大悟的痴呆神情，我和芷伶在一旁則是笑到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哎唷！我好像牽動到腹側的舊傷了。

「好啦！別笑了，先跟你說正經事。」

你能有什麼正經事好說的，我倒想聽聽。

「火龍，你今後還打鼓嗎？」

原來你是知道我為了什麼原因戴手套嘛！那剛剛還問啥。

「當然打啊！不過我慣用的左手傳統式握法（一端用虎口，一端用中指及無明指夾住鼓棒的握法）可能沒辦法使用了，要練短拉丁棒握法吧！」

「嗯，那就好，我這邊有一組單人套鼓要送你。」

「什麼？送我？」

你是不是吃錯藥了啊！

「就是原本擺在門口展示的那一套啊。」

老闆用下巴指著門口展示櫃的方向，我也跟著望去，我進來時是有發現那套鼓被換掉了，沒想到是要送我才收起來呀。

「不行，這麼貴重的東西我不能收……」

「沒關係啦！一點小心意，再說會讓你受重傷我也有責任。」

「可是……」

「別跟我客氣啦，你不是早就想買一套了嗎？」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說真的我是很想收下，但就是拉不下臉皮接受。這時芷伶扯了扯我的衣袖。

「大哥的好意你就接受吧！而且那套鼓因地震傷到了，外觀磨損的很嚴重，既賣不掉擺著也難看。」

我就說這麼摳門的老闆怎麼可能突然開了竅，原來是有原因的，但說真的，我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復活後大家突然都對我呵護般的好，一時還不太習慣。

「呃……那我就收下吧，多謝割愛嘍！」

「那你明天下午來找我吧！我開車幫你載回家。」

「大概幾點？」

「看你方便就來，我都在。說到這個，時間不早，你們也該出發了吧！」

我抬頭看一下牆上的電子鐘，六點十分，從這邊過去大概要半小時，差不多是時候了。

「那我們先走嘍！」

「大哥掰掰！」

芷伶提起皮包，便捥著手和我走出門。而老闆隨後又道：

「你們代表的是這家魔窟樂器行，要爭氣點，記得幫我錄影嘿。」

跟我講也沒用，今晚我又不能上台。

「錄影的事有拜託阿猴了，放心吧。」

「嗯好！慢走哦，掰。」

「再見。」

揮手道別後，我便載著芷伶朝市區的文化廣場出發。

離去前，我看見店裡進了一把新的電吉他，它的顏色是整把腥紅色，上頭有龍鱗的紋路，最重要的是他琴頭的造型，是一顆栩栩如生的龍頭。我對這把吉他很有興趣，明天有空來問問老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