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重獲新生──之一



『嘟！嘟！嘟！……』

黑暗中傳來一陣陣有規率的聲響，那是什麼聲音？

『嘟！嘟────』

突然，那個嘟嘟聲拉著長長的尾音持續響著，接著我聽到嘈雜的說話聲，好像有很多人在說話，但我聽不太清楚他們所說為何，只隱約聽見一個英文單字「Again」。

接著，又有一道強勁的電流滋滋地穿過我全身，好痛！快停止！該死的！我連暈過去的權利也沒有！

我痛到幾乎沒辦法思考，但卻感覺到前進的速度突然倍數增加，我開始可以看到虛空中不計其數的星宿，我像是乘坐高速列車般，漫天星光瞬間化成一道道的直線光束飛越過我身後，擁有巨大行星環的土星突然從我身邊不遠處呼嘯而過，接著我看到像一顆長的活像顆蜜柑似的火星、看到水藍澄亮的地球，看到太平洋，看到亞洲大陸，我像是被吸進一般往地球表面墮落，接著我看到燈火通明的城市，又看見一間醫院。

快要撞上了，但我卻一點也感覺不到懼怕，因為我很清楚一件事──我回來了。

『嘟！嘟！嘟！……』

嘟嘟聲響恢復一秒鐘七十二次的頻率，並且變大聲了，好像就在我耳邊似的，突然眼前光明大作，我睜開雙眼，看見一只巨大的燈罩正在我面前，燈罩中三顆圓燈泡的強光刺的我又不禁瞇起雙眼，懸掛在半空中的點滴瓶來回晃動著。

矇隴中，我隱約看見幾位穿著青綠色手術袍的醫生護士圍繞著我。

「他真的活過來了，奇蹟！奇蹟啊！」

「快通知家屬，還有請外面的記者保持安靜。」

室內響起一陣歡呼聲，這似乎引起不小的騷動啊，連記者都來了說。

我想要起身，卻發現腹部一陣劇痛，我痛的急喘著氣，才發現臉上氧氣罩送出的純氧令我昏昏欲睡。

一位醫生突然將我的眼皮翻起，拿著手電筒照啊照的！混帳，眼睛很痛耶！你想讓我瞎掉是不是？

「你……幹……」

我想要問他倒底想幹麻，卻發現我連說話都很吃力。此時有位護士小姐突然噗的笑出聲。

「他說話了，連意識都恢復了，還會罵髒話咧！看來可以放心了。」

之後，護士和醫生們和氣藹藹地笑成一團。

天大的誤會啊！我並不是要罵髒話啊！天哪！這消息若是傳到記者耳裡，叫我以後怎麼做人啊！我想想，報紙上的頭條會是這樣寫著：『一男子奇蹟復活，清醒卻出口成髒！』喔完蛋了，我看我還是死一死比較痛快……

之後，我被推出手術室，一出門便看到和老媽依偎在一起的芷伶，她們二對瞳鈴眼都哭腫了，但臉上卻掛著像是頭彩幸運兒般的驚喜與笑容。

嗨！我回來了！

我很想這樣跟他們說，但嘴巴卻只能發出嗯嗯啊啊的聲音。

老爸則杵著他那隻因輕度中風而有點跛的左腳，在一旁與醫生合力驅散著不斷按下手上相機按鈕，或是抬著攝影機朝著我猛拍的記者，為我們開出一條通路，一路上閃光燈不斷，直到進了加護病房後，我才得以清閒。

之後，有位醫師過來瞭解我的狀況，他知道我暫時沒辦法說話後，便指示我用點頭的方式回答他的問題，而我也從他口中知道，我是怎麼死的。

事發當時，一塊大而尖銳的玻璃碎片刺穿我的腹部，劃破我的腎臟，也切斷幾根腸子，引發大量的出血。在送醫經過長達十四小時的急救後，仍然回天乏術，宣告不治。

我的遺體被送回家中，在辦喪事的第七天晚上，卻奇蹟似的喊叫了一聲，沒錯，是屍體突然喊叫一聲，當時芷伶正趴在棺木上痛哭，這一叫差點沒把她的魂都嚇飛了，家人趕來後，才發現我竟然開始有微弱的心跳，於是就將我送來這裡了。

當然，一些小細節都是在確定我已無大礙，並轉進一般病房後，從家人口中得知的，這其中還包括一件令我痛心的消息。

我斷了兩根手指頭，左手的中指及無名指，兇手當然還是玻璃，而當今的醫術雖然能將斷掉的肢體接回去，但又有哪個醫生會花心思去幫一個死人接回他的斷指呢？

於是就任由那斷指的細胞組織壞死，等我復活後，卻再也沒辦法再接回去了。因此，現在我只要伸出左手，就會很自然的比出個「我愛你」的手勢。

哈哈！真好笑，現在我算是六級殘廢了吧，一個傷殘人士怎麼可能擔當的起拯救世界的使命呢？

而我復活的那一刻喊的話是什麼呢？芷伶偷偷告訴我說是「我答應你！」



住進一般病房的隔天，老媽像是小頑童似的笑臉盈盈地拿了一份文件及一張收據給我看，那份文件好厚一疊，我一開始並沒什麼興趣，但看過那張收據後，才發現我錯了。

收據上寫著一串金額，那是我辛苦工作三十年也賺不到的巨額數字。

「這是死亡理賠，你保的意外險和壽險加起來有這麼多。」

可是我並沒有死啊？呃，應該說我現在還活著啊！

「這是生前契約，直到你死亡那一刻終止，所以錢拿到了，就算像你一樣奇蹟復活，也不用再退還了啦！」

對啊！我都忘記我還有保險，其實會忘記也不能怪我，因為受益人並不是我啊。沒想到我怕出車禍而保的意外險，竟然因為這種方式而全數理賠，真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啊！也難怪我現在住的病房這麼高級，單人病房，旁邊客床上芷伶睡的正香甜呢！

「這筆錢就給你拿去討個好老婆成家立業吧！」

老媽說完，還朝著熟睡的芷伶努了努嘴。哎呀！幹麻突然講這種話啦，被芷伶聽到多難為情啊！

「不過這真的太好了，人沒死，又可以領到理賠金，這個險真是保對了！」

一點也不好好嗎？這筆錢買不到我斷掉的兩根手指啊！

老媽再次看收據一眼，伸出手指在上面指指點點的，還不停在板凳上雀躍地上下擺動身子。不過說是太好了也沒錯！能夠再次看到見錢眼開又愛碎碎念的老媽，能夠再次看到芷伶美麗的臉龐，真是太好了。比起失去這一切，斷兩根手指算什麼，果然人就是要等到失去一切之後，才會開始珍惜曾經所擁有的。

往後的幾天，有一堆雜七雜八的朋友都趕來醫院關心我，求學時代的同學、軍中的同梯、樂團的朋友、工作的同事，還有幾個我根本早就望記的人也都來了，而他們每個都問了相同的問題──我是怎麼復活的？死後的世界又是怎樣？

當時我實在很想把我經歷的這一切都告訴他們，但說出來又怕被恥笑，哎！我還真窩囊啊……

所以我只好以尚未完全恢復說話能力為由，假裝很痛苦的回答他們：「這是個不能說的秘密……」

當然，我很想快點恢復說話能力，好將這一切全部告訴芷伶，她一定會很有興趣聽的。

「不行，等你完全康復再說給我聽吧！說話傷元氣，你現在乖乖的養好身體要緊。」

芷伶都這麼說了，我也沒辦法反駁嘍！前幾天還很悶，後來也就習慣了。

住院的這段期間，芷伶幾乎把病房當成自己家了，而且比老媽還勤快，除了上班時間以外都是待在我身旁，我感覺好幸福啊！

死亡時所掛念的事，現在幾乎都如願了，不但家中的負債可以一次還清，芷伶對於和我結為連理一事好像也沒有擺出反對的態度，唯一的缺憾就是我沒辦法參加那個街頭藝文活動啦！而且我左手缺了兩指，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握起鼓棒哩。不過活動以後還會有，人生卻只有一次，不是嗎？

復活前和那神秘老者訂的契約倒底是什麼呢？我完全不知道，也看不出什麼徵兆，但自從我復活之後，就再也沒有夢見過沃雷卡，一次也沒有。

老實說，我有點期待倒底會發生什麼事，但是一週、二週、一個月過去了，還是一樣什麼事都沒發生啊！

沒有神秘人突然拿靈藥給我，令我食後瞬間傷勢痊瘉、經絡全開。也沒有高人說其實我是幾百年才出現一次的武學奇才，指引我什內功心法。更沒有奇怪的組織找上門，邀請我和他們一同打擊地球上的惡勢力。

算了，沒發生什麼事也好，我全新的人生才正剛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