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龍紀元──之十 翱翔天際



結果，父親當然也沒有提早讓我解禁，我知道他也是愛面子的龍，所以也沒有抱太大的期望。

往後的幾天，我再也沒有和他說過半句話，而他也不再請假在家中，這段期間我都是自己進行特訓的。

而這雙靴子雖重，我也卻在穿上後幾天內就習慣了，我走路的速度愈來愈快，最後感覺幾乎已恢復到平常的速度，差別只在於會發出金屬撞擊地面的噪音，尤其是踩在家裡花崗岩的地面上時最嚴重，老媽怕我把家裡的地板踩壞，還特地幫我在鞋底粘了一塊橡膠板。而我的大腿也一天比一天更粗壯，只能說龍的肌肉構造還真的和人類不一樣啊！

很快就到了約定的日子，今天是我被銬上這重靴的第二十五天，也就是進行飛行訓練滿三十天的日子，但父親在我還沒睡醒就出門工作。

一想到今天父親一下班，就有可能為我開鎖除去負重，我的心情就興奮不已，抬頭仰望蔚藍澄淨的藍天，好想和它說，我馬上就要來了。這回再也沒有龍會阻止我飛行，我一定要飛到雲層之上，看看那雲是不是真的充滿彈性，搞不會還會在上面發現我堆的那隻刺蝟頭雲人呢！

呃……不對，那邊不是死後的世界嗎！真不吉利。

然而，我突然想到，我這整個月都在練習振翼，好像沒有進行過降落的訓練，萬一父親又拿這點來壓我，那我豈不是又得多練幾天。

於是，我爬到二樓窗台，打算從這邊降落而下，當作訓練，就算降落失敗，這點高度應該也不會受傷，只要小心不要傷到翅膀就好了。

奮力一跳，拿出苦練一個月的熟練動作拍動翅膀，竟然發現我雖然沒辦法往上飛，但卻可以緩緩的降落，甚至多用點力，還可以維持在相同的高度。

颼颼，我在降落時聽見好大的風聲，甚至有幾株草耐不住風壓而被連根吹起，而我落地時非常腳步非常輕，即使穿著這重靴，也沒有發出風聲以外的聲響。

我的信心都來了，於是我爬上三樓，接著是四樓，最後甚至爬到了屋頂上，在這種高度，我甚至連滑翔都可以練習。

與其說是練習，倒不如說是玩起來了，我從早上玩到吃中餐，吃完又繼續，直到我很白目的突發奇想，想一口氣滑翔至穿雲山山腳下，這個遊戲才被強制中斷。

當時我沒有想太多，站在屋頂上，目光對準遠處山腳下草原中的一座牧場，就飛了過去，結果滑翔到一半，才想到下去後要怎麼爬上來的問題，我馬上折返，但降落處是離山上別墅有一段距離的半山腰。

於是我只好邊罵自己腦殘，邊往山上爬，這段路雖然不陡，但我卻得拖著一腳170磅的重靴爬上去，當然我有拍動翅膀來減重就是了。

我花了將近三個鐘頭才走回別墅，這時夕陽已經將天邊染成橘紅色，很奇妙的是，我竟然不會感到特別累，一個月下來，我似乎已經將這雙重靴當成自己身體的一部份了，不過那種明明有翅膀，知道怎麼飛，卻飛不起來的感覺，讓我對飛行的渴望，攀昇至成為龍後的最高點。

然而，父親今天好像回來的比較早，我還沒走進柵門，就看見他已在門旁等我。

「你去哪了？」

你終於肯和我說話了是吧！

「去練習降落。」

「會了嗎？」

他說話的語調沒有起伏，聽不出他現在心情如何。

「早就會了，飛行是龍的本能，最起碼降落還不用你教，我自己就能學會了。」

「嗯，果然沒讓我失望。」

說完，他便掏出一串鑰匙，發出清脆的叮叮聲，我突然覺得那聲音很美妙，因為我很清楚那鑰匙是用來幹麻的。

他走到我身邊，蹲下身幫我把重靴上的鐵鎖圈除去。

「你的腿變壯了。」

這種話你竟然能面不改色講的出來，也不想想始作蛹者是誰。

「是啊！託你的福。」

鎖圈一除去，我馬上將重靴脫掉，雖然我的爪子還是操控不靈活，但多少有點進步了。

哇塞！我的腳好輕，好像長翅膀似的，但穿著這鬼東西一個月，我整隻腳爪的鱗片都有點退色了，不過竟然沒有怪味道，這大概是不會流汗的好處吧！

父親只是一直在旁邊看著，什麼話也沒說，更沒看到臉上有表情變化，好像情緒這種東西在他身上並不存在似的。

我打破沈默。

「然後呢？我達成你的要求，你沒什麼話要和我說嗎？」

終於，他露出淺淺一笑。

「有興趣和爸爸去飛曼達里亞一圈嗎？」

這句話在此時聽來，比道歉的言語更令我高興且動聽。

「求之不得，我等這天等很久了。」

父親揚起雙翼，一瞬間就起飛，我也立刻跟著飛起，幾朵靠門邊較近的花朵承受不住這風勢，被捲至半空中。

今天上昇氣流挺旺盛的，我們一下就飛的好高，黃昏的天空雖然不再澄藍，卻也有不同的美感，夕陽將草原照成一片金黃，像是結滿穗實的麥田，遠方地平線處好似有粼粼波光，那邊應該是大海吧！

我終於飛起來了，而且再也不會有龍阻止我，從小到大的夢想，終於在這一刻實現，我可以脫離只能用雙腳移動的方式行路，也擁有比人類世界交通工具還要方便的翅膀，更快的速度，從今以後，我可以依自己的意志，靠自己的力量，遊遍每一片天空，行遍世界每一角落。

「沃雷卡，你還可以飛多快？」

父親突然慢下速度，和我併排飛行著。

「游刃有餘，我現在身體輕到像不存在似的。」

「好，那你來追我看看。」

此話一落，父親大翼一拍，像是噴射機一般呼嘯而去，我也立刻提出十成翼力跟上，馬上感覺到高速飛行時的強風撲面而來，我閤上眼膜，以免眼睛被強風吹得乾澀，我的身體倚著風勢與飛行方向平行，將阻力減至最低，風滑過翅膀的感覺好舒服，好像所有的煩腦，都像腳下景物一般，被遠遠拋諸腦後，辛苦了一個月，等的就是這一刻。

不知是父親放水，還是我飛的太快，我們的距離愈來愈近，不一會兒就被我追上。

「追到了，有獎品嗎？」

「傻孩子，我還沒有盡全力呢！不過你飛的比我想像中還快呀！沃雷卡。」

他露出非常滿足的表情，我從來沒看過他這麼開心。

「我們現在大概有多快？」

「大概時速450哩吧！」

又是英制單位，我想一下，1公里大概等於0.62哩，也就是說現在時速有720公里左右。

「這麼快！爸，你還有辦法再更快嗎？」

「當然可以，不過飛太快也很危險。」

「怎麼說？」

「超過音速時，會撞上音壁，沒受過訓練的話，當場暈倒都有可能。」

在這種高度和速度下，暈倒就死定了嘛！

「這麼可怕……」

「所以你要記住，千萬別飛超過時速700哩。」

我實在沒辦法想像那會有多快，老實說，現在的速度就快到讓我有點震撼了。

「那麼爸，飛行時數怎麼算啊？」

「靠感覺，飛久你自然就知道，爸爸飛行經驗已超過100年，等你到這個年記，差不多也知道了啦！不過速度到600哩後，想再加快你也會受不了，不要太勉強去貪快，自然不會超過700哩。」

此時曼達里亞鎮已在我們正下方，之前開了快三小時的車才行完的這段路，現在竟然十幾分鐘就到了，用飛的果然快很多，我真高興我是頭有翅膀的龍啊！

我們花了八十分鐘左右才將曼達里亞繞完，天色早就暗透了，而曼達里亞鎮的夜景真的很漂亮，尤其是不用透過玻璃窗，加上腳下空無一物，看起來格外狀觀。

但是天一暗，我就分不清楚天南地北了，我只能小心翼翼地跟在父親身後飛著，同時也佩服他的飛行功力，100多年的經驗不是混假的，在黑漆漆的夜空中，他還能分辦出正確的方位，安全地引導我回到穿雲山的宅邸。飛行，還真是一門深奧的學問吶！

我雖然又累又餓，但若父親說要現在又要再去飛一圈，我一定馬上奉陪，飛行的感覺真的太棒了，如果來世可以再讓我選擇的話，二話不說馬上投龍族一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