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黑夜來臨的怪獸
隨著一聲巨響貫穿夜幕,暴怒的閃電不偏不倚的劈中窗前的一株大樹,大火一下子就把樹木燒盡,雷光瞬間充斥整間房子,刷白了所有東西的臉。
我用棉被把自己又摟得更緊一些。然而外面的狂風像是會穿牆似的,竟能鑽過封嚴了的窗和厚重的棉被,教我感到一陣陣寒意傳到心窩裏去。我用牛皮膠布貼上窗縫,卻半點也不管用。
雨水拍打在玻璃上,把原本就很乾淨的窗洗了無數次。我透著窗往外望,卻只有一堆被水點扭曲的形狀和色塊,分不出哪裏是雲,哪裏是山,通通都變成了怪物。
直到我的視野突然變得模糊,我才驚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額上的汗水多到滴到眼睛,背脊都濕透了,彷彿我剛外出淋了一陣雨。
原來我已經害怕到這個程度了……?真該死,為什麼偏偏要在我最討厭的暴雨夜,父親才出國外公幹,母親才到公司超時工作,留我一個在家呢?
我拿起了電話,即便是誰也好,只要能讓我聽到隨便一個人的聲音就夠了。「很抱歉,現在網路無法接通」,是因為打雷的關係嗎……
有什麼東西在我眼前閃爍了一下。我揉揉眼睛,卻什麼都看不見。
什麼都看不見。天殺的,早知如此,我應該早點就召電工修理不怎麼靈光的電箱。
失去了光明的房間也彷彿一併失去了溫度。我打了個噴嚏,明明很侷促的房間,卻冷得不可理喻。我手腳都僵硬了,跟周圍的空氣一樣的冷。
什麼時候才會天亮啊?
刺耳的雷聲嘲諷似的作了解答。我整個人嚇得緊縮作一團,因為我聽見了,在雷聲之中夾雜著細小的,不應該存在的聲音,雖然微弱,卻聽得很清楚,清楚到它像是在我身邊發出的……
野獸的喘息聲。
我整個人坐如針氈,努力控制腦袋不要胡亂補完各種將來的可能。
然後我就會被一隻絨毛大手按住,聽見一陣血肉撕裂的聲音從自己身上各處傳出。
然後我就會被牠當作玩偶般搓揉擠壓,扭成噁心的形狀,還會聽到牠難聽的嘰笑。
然後我就會感到脖子一陣劇情,回過神來時卻看到自己變了形,變成與牠相同的樣貌。
我一掌拍在自己的後腦勺。該死,怎麼都在自己嚇自己,其實那不過是正常的雜聲,非常的正常。我不過是神經緊張,一廂情願的認為有什麼怪獸罷了。是的,一定是這樣……
我從被窩中起身,想摸黑都廁所洗個臉冷靜冷靜,卻讓我發現,原本鎖著的房門自己開了。
恐怖已經踏出無聲的步伐,就在我身邊,跟我呼吸著同樣的空氣。
我一個踉蹌,往後一跌,卻碰不到硬綁綁的地板,而是跌入一個毛茸茸的懷抱裏,再一起跌到床上。竟然被牠給抱住了,我只覺得自己的呼吸幾乎要停止。腦袋裏無數個不祥的然後也將要實現。
只是,沒有所謂的然後。牠僅僅是輕抱著我而已,用微濕的,帶少許雨水的身體包圍著我。
我的手碰到牠的手,有我的小腿一般大,掌背的毛硬而倒豎,掌心倒是非常有彈性,而且很暖,我凍僵的四肢又開始靈活起來了。
牠的頭枕在我的右肩,頗有份量的,但我不覺得疼痛。我可以清楚聽到牠的呼吸聲,牠濕潤的鼻息有節奏地呼在我的臉上,帶有一點點的肉腥味。我只好稍微把頭偏側一點。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只是牠的呼吸聲、房外時鐘的滴答聲、雨水的拍打聲,演奏出來的旋律我已經聽了好幾遍了。雖不曾對這種音樂感到厭惡,不過我想牠至少該做些什麼動作吧?
「喂。」我輕叫著牠。想起來還真有點荒唐的,我不知道牠是不是兇猛的食人怪獸,但我在叫牠給我反應。
不過牠還是維持原來的姿勢。「睡著了嗎?」
呼吸聲就是牠的回答。我不禁笑出了聲,之前的恐懼和緊張感竟也一掃而空了。「這也能睡,這裏可是我的家呢。」雖然嘴巴上這麼說,心裏卻沒有半點責怪的意思。
我回身反抱牠,輕輕的把牠放倒在床上。「嗯——」直到作出了那麼大的動作,牠才有點反應,不過牠依然睡著,只是像個在賴床的人,發出像「讓我多睡一會」意思的疲倦聲音而已。
我把被子輕輕蓋著牠,卻立即被牠掀開了。牠不喜歡蓋被?
牠突然伸出把我摟進牠的懷裏,我小小的驚呼一聲。牠把我摟得有點緊,然後又動也不動,只剩下牠的呼吸,噴在我的後頸上。
牠似乎要抱著一些東西才能睡。可我早就不是夜晚要抱著泰迪熊睡覺的年紀呢。
最後是右耳的痕癢弄醒了我。原來牠在對我耳窩呼氣,不,是在說悄悄話。我只聽到一些不明意思的叫聲,然後牠摟著我的手突然變輕變鬆,連帶牠的身體也消失了,彷彿與空氣溶解在一起。
從窗邊透來的光線真正叫我起床。我起身一看,暴風雨停止了,日出的曙光正好打在我臉上。
昨晚的怪獸早已不見縱影,不過遍床的毛髮、少許濕潤後頸和依然環抱身體的溫暖感覺,證明那絕不正夢。
「我是在黑夜來臨的怪獸」或許是牠對我說的意思吧,我不曉得。不過,我現在似乎沒那麼討厭夜晚,尤其是有暴風雨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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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隨便打出來的作品,當作是練習吧,好久沒有文版活動。
這篇真的打得很隨便,幾乎是我想到什麼就打什麼,而且也沒有主題。
不過我覺得還算過得去吧。有問題歡迎不吝指正。
話說我最近是不是變得有愛了?
以這種開頭的文章竟然沒寫成恐怖故事。
是誰剛剛在茶裏放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