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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皇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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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
踏上這片朝思暮想的土地,諾斯費拉圖終於再忍不住內心的激動。她風似的躥上一塊突出地面很高很高的枯木,鼻子指向家鄉的方向,仰天一聲又一聲悠長而響亮的嗥鳴。
“歐……嗚歐……”
穿梭在樹木與天空之間的森林的風把狼的聲音傳播的很遠很遠,一直飄蕩到皇狼群生活的地方。
祭台前,北皇的狼王紮克突然轉動雙耳,站起身來面朝西方的森林。他就一直這樣等著,終於等到他失蹤多時的女兒從樹木的陰影裏躍出,一身濃密的皮毛比流星還耀眼。
也許是欣喜得不知所措,也許是太長的等待導致了重逢的麻木,當女兒瘋狂地飛奔而至,瘋狂地甩動蓬松的狼尾,瘋狂地跳躍、不斷用舌頭舔自己的鼻子的時候,他竟沒有表現出親人重逢應有的激動,只是伸出鼻子輕輕捋了捋女兒後頸淩亂的毛。
興致正高的諾斯費拉圖並沒有在意父親的冷淡。她興奮地高嗥一聲,接著撒開腿“巡視”既陌生又熟悉的家鄉去了。
月祭已結束,只有長期和王待在一起的狼才留了下來,他們大多是頂級的獵手或者傷患。仿佛接到了什麽命令,所有的狼都走出洞穴,像迎接真正的皇族一樣排在路的兩邊,仰視他們曾經習慣於俯視的“公主”。
諾斯費拉圖可沒受過這樣的待遇。她別扭地走在中間,慢慢擡起頭和尾。見群狼並沒有輕蔑的意思,她有些不解,但仍滿意地高高舉起尾巴,自信地繼續前行。
她還不知道,從人類手裏活著回家的狼,在帶來災難之前,都是英雄。
當晚,諾斯費拉圖臥在久違的家裏,享受溫暖的洞穴和軟融融的幹草床。但或許是太興奮了吧,她一點睡意也沒有,不停地在草堆上打滾。
玩著玩著,她突然一個激靈坐了起來——現在已經很晚了吧,父親怎麽還沒有回來?好奇和擔憂一起填充了她,最終好奇搶先將她填滿。於是,這只小皇狼大大地打了一個呵欠,機警地竄入夜色之中。
此時此刻,祭台邊,正坐著兩條高大的狼。
“我曾經是那麽希望她能早日回來,但她回來,我又……”其中一只哀悼般沈重而悲傷地低語。
“是擔心嗎,紮克?”另一只同樣沈重地接道。
紮克深深歎了口氣,無奈地望著西方。
“他們會來的。”另一只搖了搖頭,悲涼地移動了一下平放在地上的狼頭法杖,“他們的狗死了,三個獵人也死了。”
“不……不……”狼王失魂落魄地低聲哭喊,“我不要讓女兒成爲祭品,她沒有罪……”
身後,一陣可疑的草木摩擦的聲音。兩條狼同時吃驚地回首,望見諾斯費拉圖正靜靜走來。
“祭品?什麽意思?”她略有不安地抖動狼尾,疑問的目光直刺自己的父親。
被問者突然泄氣般癱在地上,目光在地面和天空間遊走,仿佛不敢直視女兒的眼睛。“你還記得十年前那場月祭嗎?”他終於發話,聲音低沈得可怕。
一聽這話,諾斯費拉圖猛地一震。幼年時的那段恐怖和羞恥的經曆再次襲擊了她,把她拉向深淵。
“對不起……”面對自己的女兒,狼王沒有了往日的威嚴,如同狼群中任何一條曆經滄桑的中年狼一樣低聲喃喃念道,“小諾,原諒我把這件事向你隱埋了十年。原諒我一直沒有向你解釋那次死刑。”
死刑……罪狼……祭祀……諾斯費拉圖在腦海中閃過這些詞,她隱隱感覺到一絲不祥。
“你十歲那年,我和你母親帶領族群外出打獵,在西邊的森林裏遇上了獵人……沒有引領,人類不可能找到皇狼群。但那群獵人找到了——因爲一個叛徒!爲了保留那身皮,爲了他自己活下去,他竟出賣了自己的族群!”紮克憤然擡起頭,猛地舉起一只前爪指向自己的心髒,“這兒,小諾,北皇皇狼的心是爲同伴而存在的,同伴和族群永遠比自己的生命重要。背叛同伴是不可饒恕的罪行。”
“你們就吃了他!”諾斯費拉圖一聲驚呼,“他不還是同伴嗎?皇狼也從不傷害同伴,不是嗎?”
“不,那不是傷害,”紮克一字一頓地回答,“那是救贖。”
“皇狼永遠忠實同伴。就是成爲了叛徒,也不可驅逐。”
瘋狂!年輕的狼自然無法理解這皇狼族最古老的法令。生命都沒有了,還談什麽救贖?這世界上難道真有靈魂?諾斯費拉圖不解地擡頭,仰望傳說中彙集了靈魂的星辰。
她的父親也擡起頭,鼻子指向滿月的軌迹,長長拖出一聲哀鳴。
她聽出了那聲音裏的擔憂。但有什麽好擔憂的呢?沒有皇狼的帶領,獵人永遠找不到狼群。她敢打包票回家時身後沒有跟蹤者。那又有什麽好擔憂的呢?
但願沒有。
北皇森林的秋天向來都應是陰雨,不說是連綿,但至少也應隔三差五降下一場甘霖。但今年北方似乎陷入了幹旱。那場暴雨之後,天空便吝惜了它所有的水滴。
還好這對於狼群來說並不算噩耗。至少目前不是。
“水塘?”諾斯費拉圖在湖邊漫步,東張西望時發現了“寶藏”。她急忙奔過去。如果夠幸運的話,還可以挖到財寶呢。她猛地向水窪裏一撲,在上岸時嘴裏已多了一條肥嫩的大魚。
好極了,她在心裏歡呼。
狼愛吃魚,魚有種不同於騎族的香味。但北皇湖太深,沒有誰敢貿然下湖捕魚。感謝暴風雨填平了湖邊的大片大片的窪地;再感謝那些在小水塘“探險”的魚,遲鈍到沒在幹旱把連接兩片水域的“橋”蒸發掉之前回到安全的湖底。
諾斯費拉圖快活地感激上天,同時大口大口吞下魚肉。突然身旁的樹叢裏傳出一陣不自然的嘩嘩聲,驚得諾斯費拉圖忙擡起頭,只望見一條失望著離去的狼尾。
動作慢的家夥。她在腦海裏暗笑一聲一擡尾坐在水塘邊。我就守在這裏,看還有多少想玩小聰明的狼會來這裏。
是學到了人類的滑頭吧,她不懷好意地嘲笑自己。已經回家近兩個月了,可壞習慣真是頑固啊,她打了個呵欠,懶懶地想。
那天諾斯費拉圖並沒有等到前來打漁的狼,眼看著太陽漸漸從抛物線的頂點下移,她半眯著眼睛,不斷打著呵欠。真是異常無聊的一天。她站起身,抖落腿和尾之上的枯草枯葉,準備打道回府。
然而,就在這悠閑而松懶的時刻,金黃色的森林中某處猛然爆發出一聲狼嗥。狼的聲音在暮秋肅殺的空氣中飄蕩的很遠很遠。很快,整個皇狼群的另四上空都回蕩起那聲狼嗥。
恐懼,絕望,令人窒息的狼嗥。
諾斯費拉圖頓時一陣眩暈,但她最終忍住四肢的顫抖。一顆狼心在胸膛裏怦怦狂跳,就像催促她趕快回營地的行軍鼓。
營地裏,狼王正在祭台邊集結了一隊最優秀的獵手。他擔憂地看看自己的族群,又看看西方的森林,最終低吼一聲,準備前進。
急促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他不由自主地轉身,正望見女兒奔跑過來,大喊道:“出什麽事了?”
“小諾,你來得正好。快幫忙把所有族群都集中到這裏來!”他文不對題地說道。
“出什麽事了?”她依然堅持自己的提問,沒有離開。
狼王停住了腳步,同時用尾尖指了指西方,示意讓勇士們先行動。
“剛才那聲音,是皇狼族已有十多年沒有使用過的警報。”他頓了一會兒,像是在心底吞下一口淚水,“它,只有在皇狼族遇到足以滅族的災難時才會使用。小諾,再聽到那聲音,就趕緊帶領大家向北皇山腳轉移。”他說完,便轉身離開。
“不!”淒厲的拒絕聲阻止了他的腳步。
他轉過頭,靜靜看著女兒正死死咬住自己狼尾的牙。他輕輕歎了一口氣,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不舍和無奈,但語氣和動作卻仍生硬而嚴肅。
“你留下來,聽到警報後撤離!”他收回父親的聲音,用狼王的語氣下令。他等女兒一松口,便毅然決然邁向西邊的森林。
只剩諾斯費拉圖愣在原地,呆呆望著父親遠去的背影。
足以滅族的災難啊!她了解父親不斷命令她留下的理由——邁向西邊森林的戰場,必死無疑!一位父親哪裏忍心把女兒推向前線?但同樣,一位女兒又哪裏忍心看著父親奔向死亡?
“不!”諾斯費拉圖幾乎是發狂地吼道。吼音仍在祭台之上盤旋之時,她已以她所能最快的速度沖了出去。
P.S.
名詞解釋:
騎族——指性情較爲溫順的動物,多爲食草動物,如牛、馬、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