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又讓大家久等了
我發現把小諾和薩拉卡的傳記和在一起寫很偷懶
(被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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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皇狼王
4
以下是正文
森林裏,一輪半圓形的月亮正高高懸停在深藍的夜空中央。一個小巧的山洞之前,一片不大的林間空地之上,兩條年輕的皇狼正在切磋著爪牙。
其中一條大上一圈的小狼明顯占有優勢,很快把另一條小狼撲倒在地。勝負剛一分曉,山洞裏猛地沖出一條成年的巨狼。那巨狼二話不說,一出現就舉起前爪,對準失敗者的鼻梁,狠狠拍下去……
深夜,薩拉卡猛地從噩夢中驚醒。他大口地喘息著清冷的空氣,同時感覺到鼻梁上的三道傷痕隱隱作痛。
已經很久沒有做那種夢了,他把頭迎向洞口,把臉深深埋在雙手之中。待深夜的涼風淡化了噩夢帶來的灼熱頭痛,他才終於擡起頭來,長舒了一口氣。
還是無法逃避……薩拉卡背靠洞壁坐著,開始重新小心回憶那段逃避不了的過去……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遠得連薩拉卡已不再記得它發生的年份。那一年,北皇森林發生了可怕的饑荒。一場嚴重的暴風雪之後,北皇森林的植物大片大片地死亡,所有的常住民都在忍受一場磨難。
食物的短缺,無論對獵物還是獵手都是一場災難,對於群居動物來說更是如此。食物根本不夠所有的狼享用,狼族不得不使用已經廢棄了很久很久的淘汰制——饑餓時,吃掉族群裏最弱小的一個……
現在回想起來,母親當時將自己趕走還不是爲了讓家族中最弱小的自己得到生存下去的機會。但驅逐對於視同伴爲生命的皇狼來說,與死亡無異。於是,在一個安靜的夜裏,薩拉卡又回到了家所在的那片空地上。在那裏,他的哥哥讓他見識了狼的戰鬥,而他的父親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永遠的痕迹。
那是他最後一次看到自己的親人。從那時起,他踏上了一條與衆皇狼截然不同的路……
等等,那條路!薩拉卡猛地坐起,細細回想起當時的自己。接著,他開始坐立不安,煩躁地搖晃著尾巴。終於,他站起身來,邁向洞口,瞬間一身深灰的毛皮遁入無邊的夜色之中。
天空中沒有月亮的蹤迹,只有一片繁星。借著星光,薩拉卡來到祭台前。他仰首望了望頭頂空虛的風景,繼續趕路。但已經不需要再前行了,他要拜訪的同伴現在正坐在祭台前面。
冷冷的星光在那淺灰的狼背上鍍上了一層淺淺的銀色,令他晶瑩得如同一滴新淚。他一直靜靜地坐著,突然仰起頭來,高高仰起,發出一聲無比淒苦孤寂的狼嗥。
夜風把嗥聲帶得很遠很遠。不一會兒,森林的其他角落也隱隱約約傳出皇狼的聲音。
等到一切又重新回到平靜,薩拉卡緩緩走上前,小聲報上姓名:“紮克?紮克,是我,薩拉卡。”
“嗯,有什麽事嗎?”紮克低下頭,如私語般問道。
“我想……我想我知道阿諾在哪裏。”法師小心翼翼地說著,生怕擊碎了此刻的甯靜。他看到落魄的王眼裏閃現出一絲希望,接著,又變成一陣擔憂和默許。
很早很早以前的那個同樣悲苦的夜晚,薩拉卡邁開沈重的腳步,遠離族群世代生活的地方。朝向夜空中月亮的方向。
生活就像一場夢。諾斯費拉圖領悟著這句話的真谛。
她本以爲自己必死無疑,可她現在卻過著與之相反的日子。她現在有可以遮風擋雨的石穴,有不用擔心外敵入侵的甯靜,永不地奔波勞累便可坐享其成的悠閑。
孤獨感日益俱減,她甚至開始信任那小孩,喜歡那小孩,並把對同伴的忠誠傾注在他的身上。
對狼來說,這無疑是最致命的毒素。諾斯費拉圖又何嘗不想重回森林,重新回到對皇狼來說比命還重要的同伴身邊?但那血紅血紅的項圈,和一條冰冷的鐵鏈,把她牢牢鎖在腳下這片不屬於她的土地上。
她掙紮,但血肉之軀何以對抗無情的鐵鎖?她哭嗥,但漫漫長音再也無法飄蕩到家鄉。
太遙遠了……她的家鄉太遙遠了,遙遠到連風也無法傳遞嗥鳴的信息,遙遠到連氣味也無法飄蕩到同伴的身邊。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奮力拉緊鐵鏈,一聲聲咆哮著,不顧脖頸被勒得生疼,不顧窒息。
一條灰黃色的老狗路過小孩的家門,注意到了在院子裏不斷掙紮的“野狗”。
“我知道你,你是新來的流浪狗。”老狗跳過籬笆,用一種飽經滄桑的聲音打著招呼。
諾斯費拉圖沒有理會他,依然自顧自奮力拉扯鏈條。
“皇狼?”老狗一個音出口,諾斯費拉圖不禁感到一陣恐懼和欣喜的戰栗。她停止了動作,猛地擡頭,等待這位不速之客繼續開口。
“八十多年前了,這個地方也有過一條小皇狼,和你差不多大。當時我也是你這年紀呢……唉,八十多年了……”老狗以暮垂之力搖了搖頭,轉身準備離去。
“等等!”諾斯費拉圖大喊道,伸直了身體,繃緊了鐵鏈,“那,那條狼,後來怎麽了?”
老狗悠悠回過頭,歎了長長一口氣:“他在這裏呆了近五年。最初他也和你一樣,不停地反抗、企圖逃走,每次月圓都很可怕地嗥。第五年的一天夜裏,他殺了一群山裏來的土匪。當時太可怕了啊,滿地都是血。他主人很想留他,但城裏來的一群人類把他帶走了。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見過他了……”老狗擡著頭,望著天,沈思般坐著,“他是條很厲害的皇狼啊,我記得他的鼻梁上還有三道血紅的爪痕……”
諾斯費拉圖突然一頭栽倒在草地上。那是薩拉卡!她在心底算著,八十多年前了,薩拉卡是在二十年前重新回到北皇狼群的。他被囚禁了六十多年……
難道自己也會和他一樣嗎?
想到這裏,她痛苦地緊閉眼睛,尾巴不安地抽動,就像在哭泣。
回憶一旦開始,總是很難中途打住。奔波在路途上,薩拉卡又想起了過去。
那一天也和現在相似,也是暴風雨之後。夜晚的空氣清新得令人窒息。年輕的薩拉卡臥在溫暖的房間裏,聽著早已熟悉的主人呼吸的聲音,昏昏欲睡。
更加熟悉的聲音從窗外傳來,“哐哐”,越來越近。主人騰地坐起,警覺地望著窗外。
“糟了,是強盜!快,大狗快藏起來!”主人驚慌失措地抱起他的“大狗”,三步並兩步躲進了貯藏室。
仿佛過了很久,“哐哐”的聲音終於出現在主人的院子裏。透過窗戶,薩拉卡看清了聲音的源頭——原始的冷兵器,正在燈光下閃閃發光。薩拉卡不禁一陣興奮的顫抖,沈睡了五年的狼性一瞬間蘇醒,雙眼和利齒上霎那間換上駭人的寒光。
主人發現了他的變化,但已無法阻止他擊碎窗戶,躍入戰場……
第二天早上,人們發現散落在主人院子裏的屍體,也發現倒在森林邊緣的逃兵和在他身旁喘著粗氣的薩拉卡。主人緊緊地抱著他的“好狗”,默默忍受周圍親人和朋友的诟罵。
薩拉卡一輩子也弄不明白,爲什麽,他救了村民的生命,可他卻成爲了魔鬼?
他一直顫抖地坐在主人身旁,直到一群身披铠甲的人來,用麻醉槍、用電棍、用鐵籠,拖走了他。
“隊長,沒有路了。”突然一個聲音把回憶趕走,薩拉卡腦海中又重新出現了北皇森林。眼前呈現出一座斷崖,這是很早以前的古河道。河道不深,但邊緣如利斧劈過般陡峭,河底還長滿了濕漉漉的青苔。狼沒有山貓的靈活,遇到這種地方,既不敢攀又不敢跳,只有尋找可充當橋的橫木。
薩拉卡高高站起,四下一望,只發現半截支棱的枯木和它下方不遠處的殘骸。看來是暴風雨打斷了曾經的橋梁。他搖了搖頭,開始安排救助隊尋找過河的路。這一耽擱,不知要多花費多少時間……他望著西方,默默在心底祈禱。
嘈雜的聲音把薩拉卡從麻醉中驚醒。他驚訝的發現他的世界裏沒有了主人,沒有了村落,沒有了長草的土地,沒有了新甜的泥土的氣息,沒有了一望無垠的群山和森林,甚至頭頂不再有星空,不再有潔白的雲。
無法理解地,他失去了一切。
他現在唯一擁有的,只是一間四方形的狹小的沒有出口的山洞。但至少冰冷的水泥地面能讓他隱約感到家的味道。
他在這集中營似的地方待了一年。接著,他被帶到一個被稱爲“動物園”的地方。
他又看到了草原!他興奮得打著滾,但他再沒有童年時在森林裏的快樂了。但至少他終於不再孤獨,他有了同伴——一只年長的皇狼。
那皇狼曾是族群的法師,但過半壽的年齡和失去右前腿的殘疾以讓他威風不在。他深知自己已無力逃離這地方,只得全仰仗眼前這年輕的同伴了。
漫長的五十年,年邁的法師教給了薩拉卡他所知的一切。
直到有一天,他臥倒在樹蔭下,最後一次交到他的學徒:“薩拉卡,我已經沒有時間了。明天一早,管理員便會把我帶走,帶我去研究所結束我的生命。薩拉卡,你是我最優秀的學生。乘我還有皇狼的樣子,像祭祀那樣,讓我有尊嚴地赴死。回家吧,但請別忘把我葬在森林裏最古老的虬須樹下……”
觀衆恐懼的尖叫之中,薩拉卡直立起來,四肢頓時變得比鐵棍還粗,濃密的鬃毛從脖子周圍垂下,巨大的頭顱上兩粒金黃色的圓點閃著蠻荒的光。絲毫沒有把驚慌的觀衆放在眼裏,這只高大的立狼把師傅的殘體輕輕放在肩頭,走向監獄的邊緣,輕易撕開攔網,踏上久違的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