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小說含有血腥成分,不喜歡者勿近。

第一回 ㄧ 血之殺

......殺之為血

「嗄…… 嗄…… 」

這兒是哪條街道呢? 為什麼一線燈光也沒有? 一直的奔走, 卻一個人也踫不到?

走進了窄小的通道, 氣流也比較急, 陣陣的陰風叫早已慌張得不知所措的女孩全身抖顫.

呯卟的心跳催促著雙腳向前走, 喘促的氣道在阻止女孩的回頭, 幾經艱辛, 終於來到可藏身之地.

「嗄…… 」汗水滑下緊湊開合著的雙唇, 心臟劇烈的跳動甚至可以從外在胸口處看出, 女孩把背部完全貼到牆壁去.

突然, 腳步停於面前……

追逐結束, 空間只剩液體淙淙的流動聲. 瀰漫的腥味證實, 那是血流的聲響.

懸浮夜間漆黑的, 是金色的猙獰雙瞳.



萬里無雲的天空, 吹著乾爽的風, 坐在靜恬的露台上, 睡魔的引誘實在難以抵抗.

「撒勒醫生! 」

撒勒醫生的夢鄉, 就給這把響亮的典型少女聲線打擾了.

「撒勒醫生, 請不要過份操勞啊! 可知這小鎮內, 只得這一間醫院. 」

提出勸告的少女, 伊娜, 是這所教堂內的天神主義者之一. 所謂的醫院, 其實只是教堂的其中一層, 裏頭的醫生, 亦只有撒勒一個.

「你批准我留在這兒工作, 我當然要拼命出去. 」撒勒鬆了鬆筋骨.

「我早就希望你可以留下, 只是你堅持要多走幾個市鎮罷了. 」伊娜看一看錶上的指針, 時間經已來到下午的二時左右, 「今天該沒什麼特別的事情, 不如你先回家休息, 有需要時我再找你好了. 」

當伊娜再抬起頭的時候, 撒勒經已站到了前面, 雙手微壓少女的肩膊, 「那麼, 這兒就拜託你了. 」

撒勒俊郎的笑臉跟自己這麼接近, 伊娜的雙頰在他離開後開始慢慢地泛紅起來.

「伊娜! 」

一聲的呼喚叫回了伊娜的魂魄, 回頭一望, 撒勒的身影遠遠也看不見. 伊娜呆站了多久了?

「伊娜! 嗄…… 」奧萊克, 一個與伊娜年紀相約的少年, 匆匆到達, 「那個希撒勒在嗎? 」

「什麼 ‘那個希撒勒’ 啦!? 太沒禮貌了! 就算他在, 我也不會跟你說. 」

「昨晚又再有受害者了, 就在山下的那一個市鎮! 」奧萊克的手指對正藍天下那個赤黃的山頭.

「又是那 ‘血之殺’ 嗎? 不要告訴我你還在懷疑撒勒醫生! 」

「縱然未有實質證據, 但他確實有嫌疑. 被殺的受害者, 在頸項和手碗處都有完美的傷口, 兩處的主動脈均被準確地割斷, 身上九成的血液徹底流失. 可以擁有如斯的操刀技巧, 又存放得到大量血液的, 不就是醫生嗎? 」

「這世界又不只得希撒勒一個醫生, 你怎可以武斷…… 」

「所以我得知道他昨夜的行跡! 」

奧萊克跟伊娜的爭論一如以往的激烈. 自上月起, 各市鎮接連發生謀殺案件, 當中的受害人, 跟奧萊克所敍述的一般, 全都因失血過多而死. 而所有的案件, 殺人的手法完全一樣, 所以有 ‘血之殺’ 的恐怖說法. 值得一提的是, 受害者全都是十多歲的女性. 倘若奧萊克沒有估計錯誤, 希撒勒是源兇, 伊娜就相當危險.

「你被感情蒙蔽了, 絲毫戒心都沒有只會令你自己身處危機之中! 」

「你說什麼被感情蒙蔽了!? 我根本聽不懂! 無論如何, 我都不會……奧萊克! 」喊也喊不住, 奧萊克沒有待伊娜把話說完就離開了.

「每次都是如此….. 」



清清的風吹拂小小的市鎮, 來到較為郊區的一帶.

片片楓樹的紅葉降下, 點綴著樹後的房子.

夕陽的光線恰到好處, 在撒勒深黑的眼眸裏映照出窗外迷人的風景.

「你醒來了. 」撒爾放下了手上的炭筆, 視線由畫紙的那兒, 來到床上的撒勒去.

「仍是那一片天地. 」躺於床上, 撒勒欣賞著畫紙上跟現實無異的景色.

那一片天地, 只有遼闊的草原和蔚藍的天際. 房間內也有數幅圖畫, 畫了相同的地方, 卻擁有四季不同的特色. 冬天的蒼然, 春天的翠綠, 夏天的彩虹, 就高掛於牆上. 至於秋天, 整片草原給染得胭紅, 就是待在畫架上面的那幅. 不是怎麼的特別, 只是每一幅每一個季節, 都予人安然舒適的感覺.

「你很喜愛吧. 」

「嗯. 」

坐在床邊的撒爾, 外貌跟撒勒是一樣的. 看著另一個自己心滿意足的樣子, 很有趣.

「何不乾脆把自己也畫上去? 」

「不, 我不要自己一個. 」

外貌雖然一樣, 氣質卻差多了. 撒爾的聲線平和而多一番軟弱無力.

「那把我都畫上去就成了! 」

撒爾卻深深的搖頭, 「我怕我不能完成. 」

「…… 我不能完成…... 」

低柔的言語徘徊在撒勒的耳邊, 儘管四周經已變得靜默仍揮之不去.

「是秋天的楓葉, 待我拾些回來吧. 」

每幅畫的旁邊, 都有另一個畫框相伴. 它們是撒勒為撒爾每一幅作品所製的拼畫, 用的材料是曬乾的植物, 植物種類的選擇就是撒爾所繪畫的.

撒勒離去後, 房間頓然添進了空虛, 溫暖亦莫名流失了些.



楓樹的樹葉赤黃帶橘橙, 懸於梢端還是鋪陳地上, 都仿如試著把房子隱敝.

紅葉忽然給掃落, 緊接而來的是少年的驚叫, 撒勒趕上前. 只見奧萊克雙手使勁握住樹枝, 掛於半空.

儘管撒勒經已第一時間反應, 可是樹枝在乾燥的天氣底下變得相當脆弱, 幾乎在被抓住的一剎折斷了. 奧萊克急速下跌, 怎料降落點不是厚厚的落葉, 而是古舊的井口. 少年撞破了上面蓋著的木板, 掉入井內……

「呀! 」

「奧萊克! 奧萊克! 」撒勒連續的呼喊, 希望喚醒恐懼中的奧萊克.

為了救奧萊克, 撒勒亦墮進了古井. 古井的深度驚人, 幸而井底剩著的不再是水, 換來氈褥般的枯葉堆, 撒勒二人的傷勢還不算嚴重. 可是,

「呀! 」奧萊克仍然十分驚恐, 沒有停止尖叫.

「奧萊克, 沒事了, 奧萊克! 」

撒勒抓著奧萊克的兩肩搖動, 少年雙目的神緒終於給召回.

「不要踫我! 」奧萊克清醒過後, 即時架開了撒勒的好意.

「你受了傷…… 」

撒勒試著靠近, 少年卻越是退後. 縱使手臂流著被木板割傷的血, 奧萊克的眼神依舊泛濫敵意.

「好吧, 我答應你, 就算我是那個殺手, 我都不會於這時這地殺掉你. 」

黃昏快要結束, 黑夜的來臨不會遲疑. 流入地底的光線愈來愈暗淡, 撒勒得趕快處理好奧萊克的傷口. 奧萊克亦明白, 如今這處境, 希撒勒要幹掉他他也逃脫不了, 還是乖乖就範.

雖說是醫生, 但都不是隨身攜帶著急救用品的. 撒勒只能用手帕緊扎在傷口處, 緩慢了血流.

「你早就知道? 」

「不, 你隱藏得很完美, 要不是你從樹上不慎失足跌下, 我根本察覺不了你的存在. 」

疑犯到現在也沒有動手, 奧萊克開始放下了緊張的警戒. 然而, 隨著光明的消逝, 彷彿有什麼叫少年顫慄.

「不過真是估不到, 警長的兒子竟然會如斯怕黑. 」

「我不是怕黑. 」回答是不疑的堅定, 雙手卻將身子瑟縮起來, 「我是怕井…… 」

井, 一個只能看到捉不到天空的地獄……

「我現在的爸爸是我義父, 在這之前, 我媽媽經常打我…… 她討厭我……

「有一次, 我在逃走時不小心跌進了一口井. 那兒又黑又濕, 無論我怎樣叫喊, 都沒有人前來救我.

「我很害怕, 全身冷得發抖. 在遠處傳來微弱而可怖的蟲聲, 野狼的叫哮, 井內卻無聲得令我感到, 烏黑的水中彷彿有向我不停靠近的鬼魂. 他們的手都伸向我, 就像要把我拉下地獄一樣! 」

黑暗遮蔽了視野, 但少年言語間的氣促不穩, 經已讓撒勒了解當天的情況對奧萊克造成何等的傷害.

「不過我由始至終都沒有憎恨我媽媽, 因為她每一次打我, 罵我, 臉上總是刻著兩道血淚. 雖然令她如此傷感的人不是我, 但我知道, 傷得最痛的人…… 是她.

「所以我沒有哭出來, 就是那一晚, 我都只是冒著汗的忍受.

「後來不知過了多久, 我隱約聽到媽媽的聲音.

「可是我高興得不一會, 眼淚便開始瀉下……

風聲的襯托, 奧萊克的聲音越趨激動, 他的靈魂, 回到那一分那一秒嗎?

「我媽媽死了, 被我爸爸殺死了! 我親眼看著媽媽帶血的頭顱從井口給擲下, 她那雙驚惶得張大的眼睛瞬間劃過我的面前, 我…… 」

忽然 ‘啪’ 的一響, 有些什麼墜落井底.

「呀! 」回憶的驚惶給觸發, 奧萊克強凝住的淚水一發不可收拾……

高聲的呼叫傳達井外的世界, 擊倒鳥兒的拍翼節奏.

騷動過後, 撒勒看清楚身旁的東西, 「不要慌, 只是個果實罷了. 」

不過奧萊克仍在懷內抓住撒勒的衣領, 哭得像個小孩…… 不, 他本來就是一個小孩, 撒勒心想.



奧萊克的叫聲喚來了人們, 驚險的一個傍晚終於來到了尾聲.

「撒勒…… 」

撒勒被救出後第一個見到的, 是撒爾.

「我不要楓葉了, 失去你我擁有什麼也沒意義. 」撒爾在撒勒的抱擁間道出每一句.

當撒勒正想開腔之時, 奧萊克從人群那兒步到.

「多謝你…… 」少年的眼睛刻意不作直視, 一句謝辭亦不甚有聲, 「還有是…… 對不起…… 」

奧萊克把話說完, 眼角瞟一瞟對方的反應. 醫生的微笑總令人安心, 也就似是少年想要的回答, 奧萊克一看到就滿足地匆匆離開了. 這時撒勒望向人群的那邊, 才發覺原來鎮內的警長來了, 奧萊克亦回到他父親的身邊.

「他也一樣, 親眼看到至親的死. 」撒勒的雙眸留戀父子團聚的一幕, 並沒有意思回來, 「為什麼這世界有如斯多的人受這種痛苦? 真希望所有的不幸都只我一人承受. 」

「你太自私了. 」

撒爾的話語, 如能變為實物一定是耀眼的一爍閃光, 照亮了撒勒心內被遺忘了的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