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小說] 我的第二篇舊作ㄧThe Sealed 封印 1-13回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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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仔
The Sealed | 10th Fragment
封印 第十章
素白的床舖,襯托起白裏透紅的肌膚,安詳地躺著熟睡的她較上一次碰面時更為清秀。
樸素的衣著全然不沾一點俗氣,關上的雙眼叫人留意到她長長的眼捷毛。佐還是頭一次親眼看見沒有被封印的她。
奪過羅依手上的四顆咒文彩珠,連同佐在上次為羅依解開封印期間多收集的綠色咒文珠子,佐為位於魔界森林深處的雕像解開了封印。這也是魔王賦予被封印前的羅依的任務,現在卻由佐代為完成了。
解封後的活人,佐並沒有交給任何人。佐把仍在睡夢中的她藏到森林中一間秘密的木屋裏,一直守護著隨時都會甦醒過來的睡美人。
不再是雕像,女人身上不再只有單調的啞色,肌膚也彷彿有回了彈性,呼吸心跳終於看得見胸襟的起伏。眼皮也懂得微微地鼓動,到雙眼被緩緩張開的一刻,溫柔優美的聲線經已更早溜進了耳窩。
「坦……」
糢糊的影像很眼熟,女人把沉重的眼皮拉得更開,用盡氣力撐起軟軟的身子,試圖縮窄兩張臉間空氣的阻隔。「坦!」
就於彼此相隔不到一尺的距離,女人肯定地認出佐,把他喚作坦。
「坦,太好了,我還以為我們以後不會再見了!」從女人雀躍的口氣聽出,她對有著佐的臉孔身份卻為坦的男人有多期待。
讓身子略然靠前,女人用雙手將眼前人緊緊擁住的同時,亦感覺對方在回應自己,把回抱自己的雙臂都收緊。若然女人的觸覺再敏銳一點,她大概會發現,此刻將自己抱在懷中的人,身體氣力從低點緩緩回升。
直到身體狀態回復穩定,佐把女人陌生地推開。「坦……」
「我不是坦。」儘管是否定句,佐將語調都放柔,接下來展現背後只有一邊的翅膀的動作同樣輕柔,深怕嚇壞經已有一絲絲傷心失望的她。「坦是我弟弟,我叫佐。」
「坦的……哥哥?」
對女人來說,面前男人的臉孔、聲線、氣質,以及給人的感覺都與記憶中的十分酷似,除了於他背後少了一隻黑色的蝙蝠翼。雖然如此,眼前的人都不是她想見的那個人,這麼一個事實,女人的表情在訴說,她不太想相信。
為了維持雙方交談的良好氣氛,佐體貼地安慰,「放心吧,我稍後就帶你去見坦。」
「你叫做艾琳,是嗎?」看見女人點頭的動作,總算代表她放下了戒心,佐才決定追問,「艾琳,告訴我,為何你會有被封印前的記憶?」
和羅依一樣,艾琳是被五芒彩珠所封印成雕像的。成為雕像前的記憶,應該在肉體被石化的同時被封印。即使封印被解開,記憶亦不會像肉體生命般即時被解封,而需要好一段時間來恢復。當然,恢復記憶所需的時間因人而異。但好像艾琳那樣一醒來便喊得出名字,實在不尋常。
「我不知道……」一雙眉頭內皺,艾琳用力從回流的記憶中追尋線索,「對了,我是因為被告知坦愛的人不再是我,才把自己封印起來……」
「坦他現在願意見我嗎?我真的很想見他,就算他不再愛我,我依然很想見他……」五芒星縱然封印得住時間,卻並未磨減艾琳對坦的感情。艾琳用力抓住佐的衣領,一雙眼如泣像訴,彷彿在哀求。
雖然難以察覺,但於佐漆黑的瞳孔深處,確實有為眼前的女人起了細微的改變。是憐惜?是悲傷?卻看不透。佐欲有下文地回以,「坦依然一直深愛著你……」
「是真的嗎?」艾琳瞪著佐望了好一會兒,直到從他的眼神找不到半點動搖虛偽,便完全放棄去懷疑,「那太好了……」
「艾琳,你現在還有封印的能力嗎?」截然不同的問題,佐等了二人間一段頗長時間的沉默才開腔,唐突感因而減少了。
「不行了,封印的能力是在王族冊封儀式的時候由魔王御賜的。看來在我成了雕像後,我王后的身份被刪除了,能力也隨之失去。」
「佐……?」
佐沉思得出神,直至被艾琳擔憂的語氣喚醒。「沒關係吧,你先好好睡一睡,明天一早我就帶你去見坦。」
白色的床舖換成了翠綠的叢草,周遭的環境亦變到聽得見更清晰的蟬鳴鳥叫──剛從漫長的沉睡甦醒、從雕像的狀態重生的艾琳,仍是安然地酣睡著。
不同的是地方。重拾色彩的雕像,現正身處曠野的自然中。
人當然不可能是無緣無故睡到毫無遮掩的草地上。艾琳是於不知情的情況下,被移動到此身此地的。
「噯噯,你幹嗎幫她解開封印了?當初你不就是因為不想她的封印被解開,才阻撓羅依收集五芒彩珠嗎?」
艾琳應該是被誘服下了安眠藥之類的,睡得很熟,要不然尖銳帶骨的音頻,早就把她打擾至醒。
「交易吧,我知道你想要這個女人。」
口吻較為平和的,是先等候在此的佐。他亦是將艾琳帶來的人。而佐口中提及,希望得到艾琳,所以應約前來與佐交易的人,就站在和佐相隔頗遠的另一邊。
「就算不跟你交易,我也有能力把那個女人弄到手。你不這樣認為嗎?」可是,就算距離再遠再難看清,從那不可一世的輕佻回話便足夠確定,來者是現任魔界的女王科莉維蒂。
佐並不是猜錯了科莉維蒂的心意。急著要把五芒咒文彩珠齊集在手,科莉維蒂的最終目的的確是得到活生生的艾琳。不過堂堂魔界的女王,要與身份一半為魔鬼、半為人類的佐平起平坐地交易,怎說也說不通。身為女王,科莉維蒂此刻難道要稀罕佐的幫忙,連忙感激他的功勞?對自尊心極強的科莉維蒂而言,這根本是個笑話。
然而,主動提出這次交易的佐,就用一句,使科莉維蒂不能再輕視自己的提議。
「那我現在就殺了她。」
手心的一團黑暗應聲結集,發動的方位亦調到睡夢中的艾琳,佐自信地威嚇,「難道你不想要坦的下落的線索?」
當聽見“坦”這個名字,科莉維蒂立即變得非常著緊,甚至抑壓下平日的高傲,沉著氣問,「你的條件呢?」
「我要你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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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ealed | 11th Fragment
封印 第十一章
「我要你將羅依封印成雕像。」見科莉維蒂沒有哼半句,佐嘗試更清楚的說明。
佐渴望得到的,是封印的能力。身為現任王后的她,科莉維蒂確實擁有與魔王相同的這種力量。因此,科莉維蒂若果要將羅依再度封印成雕像,絕對不是問題。不過,
「你不是幾經辛苦才幫她解開封印嗎?為什麼又再把她封印起來呢?」
羅依的封印是佐解開的。為了令她從石化中甦醒,佐花了不少的時間和心機,身體一半成了魔鬼之餘,亦有重要的犧牲。耗盡、付出所有都為換來羅依的活人,如今佐卻親口要求科莉維蒂運用她的力量,將羅依再一次封印成雕像。
如此莫大的諷刺,科莉維蒂不忘加以嘖一聲的冷笑。
然而,羅依的封印被解開的過程,以及隱藏它背後的真相,最清楚的當然是佐。他一早心存最沒法掙脫掉的理由,卻於被問及的此時未能第一時間答上。
「很快她的記憶便會恢復到被封印之前。」聲音不知道足不足夠傳遞到對方那邊,佐可以說出口的就只有這麼,雙眼甚至變無力到放棄了繼續直視前方。「我說過,我不可以失去她。」
「然後你就再為她解開封印,再試著令失去記憶的她愛上自己……」相反地,佐的話越是延誤,對方的回話就越是緊隨得令人喘不過氣來;佐越是細語的說,科莉維蒂的語調就越是肯定。
科莉維蒂大概看透了面前這個男人在玩的把戲,取笑聲就算橫渡了空氣,依然清脆地敲響佐的耳邊,像是要將對方的意志都敲碎。
「若果讓她知道這一切,那麼即使再被封印,記憶恢復到此時此刻,你豈不是又會失去她?」
此時此刻,若果被羅依發覺,日後將成為她被佐加害的記憶。彼此的敵意加濃了,莫說是取得信任,就算只是留在身邊,也更沒可能。倘若剛才佐和科莉維蒂的對話,羅依都聽得見,那麼就算她再被封印,封印解除、記憶甦醒之後,亦正如科莉維蒂所言,佐最終都會失去羅依。
這樣的話,科莉維蒂只要答應佐的要求,將羅依再度封印,從佐手上接過艾琳,她便羸了。為了得到最後勝利,科莉維蒂哪有可能沒有預留這一著?
一個命令的手勢,兩對黑色的蝙蝠翼便從科莉維蒂身後的樹上飛躍而下。
「一段關係無論如何重複,每逢去到一點就會破裂,你仍想為此掙扎嗎?」論氣勢,科莉維蒂再一次處於上風,毫不留情的言語要告訴佐,不論他再做什麼都是徒勞,就死命的把人交出來吧。
顯然,佐是輸了。他輸的是錯估科莉維蒂的人格。一下為她感到可憐的嘆息,佐婉惜地道,「如果這就是你的答覆,我只好告訴你真相……」
「坦死了。」
「住口!」科莉維蒂的激動,甚至等不及佐把這三個字說完,彷彿她能夠預知得到佐想說的。
「現任魔王蘇爾士.坦經已死了。」
「住口!」科莉維蒂喊得竭斯底里,差著沒有操控強大的負能量,要佐的一張嘴瞬間消失。
「坦死了……?沒可能的……」突然起波濤的對話,吵醒了艾琳的美夢。
「你胡說!你有什麼證據!?簡直一派胡言!」
相比起艾琳柔弱到顫抖的驚訝聲線,科莉維蒂語調驚人,是企圖用一句令人屈服的感覺。
「是我親手殺死他的。」
「正確來說是他自願死在我手下的。解開羅依的封印,最後所需的紅色咒文彩珠,是屬於坦的。」對於科莉維蒂的唬嚇,佐絲毫不被干擾。因為惹怒她本來就是佐說出真相的目的。「坦為了補償羅依,才會甘心被殺。」
「所以說坦是你間接害死,也不過份吧。」所談的雖然是自己弟弟的死,還要是佐親手手刃的,就為了一個女人。不過佐依舊面不改色,再補充兩句甚至把坦的死的責任也漂亮地推到別人的頭上。
這大概只能是魔鬼所為。
不過,佐說的都是事實,當天羅依之所以會被封印,全因科莉維蒂在魔王坦的面前讒言她的不忠。亦正因為親手將羅依變成雕像並不是坦的心意,坦會為賠罪而甘心被殺,也合情理;翻過來想,若然坦不是自願被殺,擁有魔王身份和力量的他,又怎會敗在當時尚為人類的佐手上?
因此坦的死,在她的責任,科莉維蒂無從辯駁。
「不愧為兩兄弟……蘇爾士.佐,為了羅依,你大概死也可以吧……」
悲傷、激動、憤恨、內疚……複雜的情緒互相絆纏,交錯成結沉積在心底,結果任哪一樣也沒有表露出來。科莉維蒂一張臉失了表情,頭垂著、詭異地沉靜,最後不知所以地慄然發笑。
「坦真的死了嗎……?」蘇爾士.坦,真是一個令女人為之發狂的男人。聽著佐解釋著他的死,艾琳不自覺地淚流滿面。無心去哭泣,呼吸聲卻幾乎只聽得見悲傷的抽搐。
站起來發抖著的雙腿走了幾步,又無力地跌倒地上。女人跌了好幾次,終於來到佐的腳下。雙手用盡力拉扯住佐的褲腳,艾琳跪在地上,對站著的佐抬頭仰視。「告訴我,他臨死的時候有說什麼嗎?」
淚分佈於臉上,經已看不見它是流下來,而是從臉頰邊緣滿瀉而下的,卻不像有溢盡的一刻。好像代表女人對愛人的愛,早已深到不能收回。
「他有要對我說的什麼嗎……?」
「對不起。」
突然,一股負能量彷彿被佐的三個單字激發,兇狠地朝佐他們那邊衝過來。
雖然趕不及使喚負能量,拉出當盾的黑暗屏障,佐於千鈞一髮間抱起艾琳,靠單邊的翅膀撥動躍起,攻擊總算成功避過。
「你在做什麼?!你不是都應該很痛恨這個女人才對!痛恨這個奪去你弟弟的人!」怒喊期間,兇手也高速飛翔到臨。那份氣勢和能量的壓逼感,只有身為魔界女王的科莉維蒂可以稱然附帶。「沒有她你弟弟就不會留戀魔界、不會捨棄人類的身份,亦不會留在魔界當魔王!沒有她的話坦便會乖乖的跟你回人間了,不是嗎?!」
「把她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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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ealed | 12th Fragment
封印 第十二章
「把她交給我!」
科莉維蒂的喝令,今趟終於令佐有所動搖。
本來佐都經已是基於本能,才會抱著艾琳逃走。經科莉維蒂如此一說,佐又真的沒有維護她的理由。但對佐來說,親眼見過弟弟選擇離開人間去到魔界的原因後,恨意被女人的眼淚都浸淡了,才令他遲遲不放下抱著女人的手。
「相信我,坦一直都深愛著你……」放下艾琳到她雙腳再著地,佐把她深深地抱在懷內再一會。感覺抖震中的身子溫度回升了,便一手狠狠地將她推開。「很愛,很愛……」
「呀!」
別過臉,佐甚至想塞住耳朵。選擇放手的佐把艾琳推到科莉維蒂的手上。
那是一個火坑,也許是一個比地獄更可怖的地方。那兒傳來不絕的痛苦尖叫,以及皮肉撕裂、血花飛濺的混濁背景音樂。
「沒有……沒有!?」天使的容貌被鮮血斑斑沾污的,是發了狂在艾琳的肚子內翻弄著血肉模糊的科莉維蒂。到內臟都被胡亂翻出,科莉維蒂差點把頭也埋進皮殼裏。
「你這個賤女人,到底收起坦在哪兒?!」為了坦,科莉維蒂大概也瘋了。即使艾琳早已氣斷,她也扯著女人的頭髮,對著死人凸出的一雙猙獰眼珠,自言自語地罵得很狠。
聲音所及,在場接收過坦的死訴、和坦的關係亦相當密切,而唯一表現冷靜的女人,只剩羅依。
總是將眼前的一切都視作漠不關心的羅依,這次卻主動走到佐的面前,開口問,「魔王陛下……有遺言留給我嗎?」
佐猶疑了一陣子,對羅依的舉動,臉帶的不是愕然,而是傷感。但無論如何,佐要說的,都只有那三個字──
「對不起。」
同樣的三個單音,對象不同了,怎料亦召來同樣的後果。
格外的小聲竟然都被科莉維蒂聽見。說話的尾音仍未收盡,攻擊經已一剎被吸引過來。
「全部給我去死!」
一來的黑暗經已不是虛鳴,就算是即時反應,羅依和佐都閃避得狼狽。再緊接兩三回的追擊,連炮台的方位也無暇確認,只知道要瞧著腳旁的炮彈落點來逃。
不過與炮彈不同,魔鬼的負能量寂靜無聲,出沒時少了一重負擔,加速了前進。集中的黑暗縮小了吞噬的範圍,力量卻因而遞增到足以穿越更多重的物質。
這就是科莉維蒂身為王后所得到,與魔王相等的負能量。
直覺和運氣的閃躲,不知不覺拉開了羅依和佐的距離。目標點被一分為兩,如果要集中力量逐一擊倒,負能量亦要作出選擇。
一雙蝙蝠翼剛剛找到降落點,便瞬即成為目標。
科莉維蒂是立心要致敵人於死地的,給予她喘息的機會是沒可能的。翅膀和雙腿的轉換造成了一剎那的不能反應,就於這一剎,羅依只能徒看死神鐮刀的逼近……
黑暗觸踫到羅依身體之前,是鋒利的一直線;直線卻在刺穿羅依身體之前,被截住了──來自另一源頭的負能量,被展開成將攻擊吞噬的黑盾──是佐及時趕到。
可是,佐和魔王的力量始終有距離。儘管同為吞噬的負能量,科莉維蒂的黑線就如矛一樣有擊發的攻擊性,沒有被黑盾吞食之餘亦沒有咬掉它,反而試著繼續恣然前進,在盾的中央壓出一個凹陷。
雙手伸直胸前試圖聚集更多的負能量,佐竭力將黑盾加厚。可惜還是阻擋不住黑線的前進,兩股力量的衝擊叫較弱的一方受壓逼步步退後。最後黑盾被貫穿,力量擊中佐的身體,把他高速推行了一段路,直至撞上了一旁的樹榦。
看佐一動也不動,不是昏了就是死了,但血流的傷處也未搜索出來,剛靠佐的協助逃過攻擊的羅依,經已急忙準備應付對方未有收手意思的下一輪攻勢。
科莉維蒂絕不手軟的連環攻擊,可以的話羅依都盡量避開。要是正面應接,實力上的分歧後果恐怕會如佐那樣。不過話雖如此,面對有如雨下的密集黑暗,縱使心瘋了理智卻依然運作著的魔鬼,羅依很快便被逼到無路可逃。
先被打下右邊的翅膀,使魔鬼再飛不起。然後用來發動負能量的慣用手都被傷及,在科莉維蒂的面前羅依變成了一個平凡人類,痛楚的感覺甚至令她的行動比人類更為不便。
要弄死這般卑微的生命,對科莉維蒂來說有何難度。完美的黑色翅膀一瞬飛躍到羅依的眼前,科莉維蒂一手捏著女人脆弱的頸項。魔鬼毫無惻隱之心的本性,促使了科莉維蒂手心負能量的發動,誓要令羅依身首異處……
一下黑暗閃過,放肆地吞食了什麼,不過不是羅依的頸項,而是科莉維蒂捏著她的手的手臂。
「索恩斯!?」血從缺口湧出,科莉維蒂的聲音卻不含痛苦呻吟,有的只是如舊破口的高聲呼喝。
至於出手的,是一直站在戰線以外的索恩斯。作為魔鬼,背插著完整一對的蝙蝠翼,卻攻擊魔界的女王,索恩斯的舉動背叛了他的身份。
「不能失去你……我很希望能像他這樣愛……」喃喃細語,叫眼神與羅依的相接,索恩斯一雙眼流露的,是深不可測的哀傷。
「快點醒過來吧,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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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ealed | 13th Fragment
封印 第十三章
「快點醒過來吧,佐……」
聲量根本不足夠傳到佐的那邊,更莫說是把他叫醒。不過索恩斯不會再有把意思傳達的機會,因為就在下一刻,背叛的懲罰無誤而至。
儘管右手被吞食掉,科莉維蒂對負能量的操控是左右手皆精的,黑色的利刃依然聽命而出,擦破了嘗試握住它的手掌,刺穿胸膛,讓鮮血沾染索恩斯保護在身後的羅依全身。
索恩斯沒有刻意地躲避,一對手只是給了黑刃多少阻力,叫它穿越自己之後剛好踫不到羅依,自己的胸口卻開了個洞,然後再站不穩地倒地。
跟隨索恩斯的身體一同坐下地上,羅依睜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為了保護自己而垂死中的同伴,有點呆倒了。黑瞳倒映著鮮血在索恩斯身下迅速擴張,羅依握緊了手腕上的手鐲。
「不要,用透明珠的話……」
透明珠可以令死人復活,是索恩斯親口跟羅依說的。此刻羅依想用它來做什麼,索恩斯當然最清楚不過。
可是,要令死人復活,是要有代價的。
索恩斯用最後一口氣於羅依的耳邊細語了一句,便告別道,「我不值得你為我這樣做……」
索恩斯氣斷的一刻,耳邊忽然傳來幾下微弱的嘀噠聲。稍稍抱起索恩斯的遺體一看,從他身上跌出幾顆的五芒彩珠,顏色是足夠與鮮血爭艷的赤紅。
看見這一切,羅依彷彿明白了什麼。
雖然索恩斯在負能量的吞食下沒有出現屬於他的紅色珠子,但是羅依也深切了解到,索恩斯心底的那份深愛。
而那份深愛,並不屬於羅依。所以索恩斯才會阻止羅依使用透明珠。
不知是因果或是巧合,於索恩斯關閉雙目的同時,佐就醒了過來。索恩斯的犧牲爭取了不少時間及機會,至少科莉維蒂受傷了,就算她再發動攻擊,也不會像剛才那樣逼緊。
科莉維蒂也不可以任由傷口血流不止。佐趁著她包紥傷口的時間,決定先發制人。
今回換轉是佐操縱連續的負能量束,拍動著殘缺的單邊翅膀,從全方位攻擊敵人。本來,要對付這種遠遠比不上的微薄力量,佐又身負重傷,科莉維蒂絕對能夠輕易擋下。可是,失去一隻手去展開黑暗的屏障作盾,佐的動作只要略為再快一點,便能讓科莉維蒂感壓力。
這樣攻攻擋擋,雙方體力消耗也不少;還有血液的流失,亦不容忽視。
考慮到和佐恐怕要鬥到玉石俱焚的地步,為了取勝,科莉維蒂寧願承受多少的傷,擋少一下攻擊,騰出空檔霎時轉為向一旁的羅依發動攻擊……
然而,當科莉維蒂料及佐會為了營救羅依而奮不顧身地趕過去,她卻料不到佐會選擇用自己的身體擋下攻擊,手心的負能量則留來當攻擊的利刃……
出乎意料,科莉維蒂對迎面而來的黑暗全然躲不過。一息間,魔界的女王竟然於一個人類使出的負能量之下,化為虛無。
可惜佐,亦垂死在羅依的面前。
「為什麼要這樣做?」
有異於方才對著索恩斯的時候,看著同樣為自己付上性命的男人,羅依的眼皮重重的,羅依是垂著眼地凝望。
一如索恩斯那樣,佐的身體被黑暗挖空了幾個洞,卻都變不出任何顏色的珠子。羅依很清楚經常隱藏在佐的眼神內的那份深情,是屬於她的。可是羅依更清楚,自己對佐並無戀慕之情。現在沒有,記憶中的從前也不曾擁有。
因此,羅依不能理解佐將要死在她面前的原因。
「為什麼要這樣做?這根本就改變不到什麼……」
就算讓他救到羅依,佐卻救不了自己。這証明要羅依留在他身邊,佐也未夠能耐。為什麼他仍要這樣做?
『為什麼要這樣做?這根本就改變不到什麼……』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並不想丟下你……』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並不想丟下你……那是佐上一次被問及相同的問題時的答覆。此時此刻的佐,就只是以笑相對。
一直到從他的眼眸裏,羅依再看不見半點神緒……
「我記起了……」
然而佐的笑容,卻久久不散,只是看在羅依眼裏,略然化開了……
「所以我當時才流下了眼淚……」
透明珠是由即將被封印的人所流下的眼淚造成的,當中卻只有擁有極端深厚感情的落淚者的珠子,看得見咒文。
刻有咒文的透明珠是可以令人起死回生,不過,就要用透明珠的擁有者的生命來交換……
「……最後王子都救不到公主,公主最後變成了雕像,卻從沒有愛過王子……完。」盡責的藝術館館長,把展品背後的一段故事,一五一十地說出。
「騙人的!」
「這個故事是騙人的!王子是假的!」
誰知故事時間才完結,剛剛還鴉雀無聲、乖乖地安坐於藝術品前的孩子們,便立即騷動起來。
「騙人的!」其中一個特別激動,掀動起其他孩子齊聲高呼不滿,「公主都不愛他,他不可能是王子!」
原是恬靜的場館,頃刻間充斥著贊成那孩子的嘈吵,年輕的館長實在不知如何是好。因為孩子們質疑的,亦不無道理。「可能吧……」
「回去了,騙人的!」
只得到平淡而無奈的答覆,孩子們很是沒趣。一個孩子先提議,便有如一聲令下,叫大夥兒都離開了。
場館總算又回復平日的寧靜。儘管陪伴館長身邊的展品是一個仿真人的人像雕塑,但她不會動也不會作聲,空間又好像寂寞了點。
「不,我覺得公主是愛著王子的……」忽然,一把幼嫩的聲線響起。原來,還有一個孩子尚未離開。「你看這個!」
孩子一下拉過館長的手,帶領他的手指碰上雕像的手腕,然後說了些什麼。
雕像的手腕上,戴著一環用透明珠造成的手鐲。當中的一顆,更刻有咒文。在最後的孩子也離去後,藝術館的館長佐,瞪著雕像凝視了很久很久。
雕像是屈膝坐著的,底部及腰的石台讓她就算是坐著,也要佐微微抬頭,才看得到眼睛。雕像的外貌,是一張佐很熟悉的臉孔。曾經,她也像這般以雕像的形態在佐的面前出現過。不同的是,石台上平白無瑕,不見任何五芒星圖案的凹陷。亦即是說,雕像的封印,不再是五芒咒文彩珠可以解開。
看進大理石造的一對眼內,雕像的神情很平淡,從中看不出任何的感情。就像活著時候的她一樣,總是冷冷淡淡的;一樣叫佐猜不透她的心意。
公主到底有沒有愛過王子?這個問題,佐早已放棄思考,因為答案只有問本人。但變成了雕像的她,根本就不懂回答。想到這裏,佐也忍不住取笑自己。
然而, 與雕像的她的雙眼對上,佐還是不禁問,「是這樣嗎……?」
因為,那孩子的一句,一直響在佐的耳邊,揮之不去──
「透明的珠子是眼淚造成的,是嗎?那麼這就是在最後,公主為王子流下的眼淚!」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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