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三節-真實

可雅脫下了身上的衣物，便趕緊坐進了有縮小泳池般大小的浴缸裡。２４小時濾水裝置、虎頭出水口，還是想要泡個牛奶、花瓣浴？都沒問題，只要改變一下出水口的設定即可。

不過現在可雅只想用清水把自己身上的疲憊洗掉。

「還是在家裡最舒服了…」緩緩的，閉上了沉重的眼皮趴在浴缸旁，享受著好幾天都沒有的寧靜。不曉得怎麼了，可雅總覺得這次泡起來特別舒服。

某個東西被開啟的聲音傳進了浴室，奧斯呼喊「主…！」的聲音隨後出現，不過卻馬上被沃魯斯打斷，而可雅雖然聽到＂主＂的聲音，但可雅並沒有聽出來是奧斯的聲音，只當作是某種東西發出的聲音，仍悠閒的洗著澡。



「沃魯斯，怎麼了嗎？」奧斯看看拉著他手臂的沃魯斯，不懂為什麼他要阻止自己。

沃魯斯指著浴室門口，「你很笨呢，你看看那裡。」原本可雅穿的衣服就堆在門口旁。

奧斯思索了一下，「哦…為什麼主人的衣服會在那裡呀？」

沃魯斯的手瞬間滑下了一點。「你這頭笨獅子…她去洗澡了啦！」

奧斯又思考了一下，「所以衣服才會在門口….原來是這樣呀，我都沒想到！」隨後沃魯斯搖著頭，聳著肩，無奈嘆氣著。不懂一個成年的獅人怎麼會…該說是笨還是單純呢？即使原本他住的地方再怎麼鄉下，因該也不至於呆、單純成這樣。

「原本住的地方…？」沃魯斯又提起了原本垂下的右爪，拍著奧斯的肩膀。

「啊？」奧斯仍然呆呆的回答。

「你被抓走之前是住哪裡？很偏僻嗎？」

「偏僻…？偏僻….很扁的意思嗎？」對於人類語言尚淺的奧斯不解著問。

沃魯斯輕抓了頭毛，「就是##%%。」翻成了獸語，但他怕的是奧斯連獸語的這一詞都不懂是什麼意思，因為就沃魯斯自己的印象，奧斯之前說的獸語都是比較淺顯的用字，幾乎沒有什麼有深度的字句。

「哦…因該是非常偏避吧？在那裡奧斯連城內的官都沒看過，是到格爾斯首都後跟著主人我才看過街道上走的官員。」

街道上走…？沃魯斯想應該是走在街道上的的意思。「是嗎…你記得你自己故鄉的名字嗎？」

「名字…」奧斯皺了眉頭，很明顯的這問題對他來說太難了。「好像沒有獸提過…？」

「…沒有名字？是無村嗎？」沃魯斯追問著。

「啊對！」奧斯拍了一下手，「奧斯記得蘿米婆婆有說過是無村！」

沃魯斯不禁把手放在嘴前，「無村啊…那這樣子即使可雅想把你送回家也難了。」無村，那是獸族在戰爭時後的特殊風俗，也有可能是平時就有的遊牧獸族找到適合的居住地後所搭建起來的村莊。為什麼說是在戰爭時後的特殊風俗呢？原因是因為某些討厭戰爭獸族為了避免戰事，所以聚集後一起到蠻荒、荒地、森林深處等人煙稀少的地方自己建設村莊的特殊風俗，藉此來避免戰爭。不過這種風俗是禁止的，一來不便於統計獸數，二來會影響我方士氣，最危險的是，萬一有敵國想進行偷襲戰術而繞路經過的話，一定會成為＂血鎮＂。最重要的一點是，無村即使再怎麼有特色也不會出現在地圖上，且萬一被官員發現一定會被全數扣押回去，處５年左右的有期徒刑，造事者甚至會被處死刑。

「對了，你說的蘿米是誰？」沃魯斯剛剛才想到，奧斯提到了一個自己不知道的名字。

「啊，蘿米婆婆就是扶養奧斯長大的羊獸人呀！他煮的菜不比剛剛吃的差喔！而且而且，他還會用自己的毛織毛衣，超級暖和的…」奧斯說了長長的一大串對蘿米婆婆的好感，只不過從之毛衣後沃魯斯都沒再聽了，只是以悲憐的眼神看著奧斯合不攏嘴的臉。

「尤其…咦？」奧斯察覺了不太對勁，「沃魯斯你怎麼了？怎麼看起來…好哭？」

好哭？應該是指很悲傷吧，沃魯斯又自己猜測了一下。「沒什麼，你說蘿米婆婆是扶養你長大的人？」

「是呀。」

「那麼你的…父母呢？」沃魯斯追著問。

「下落不明。」

「…」沃魯斯無話可說了。

「奧斯是孤兒，從奧斯有記憶以來就是了。」但沃魯斯仍然一臉吃驚。

但奧斯好像沒什麼在意的樣子，仍然以疑惑的表情看著沃魯斯。「你也是呀，不是嗎？」

「…你怎麼知道？我只有跟可雅和索爾提過。她們告訴你的？」

「不是，」奧斯停頓了一下，「奧斯猜的。」

「猜的？」

「恩呀，因為你家裡的照片幾乎都是小時後的照片，長大之後、你現在這個樣子的沒有幾張，而且都沒有父母在。」沃魯斯更吃驚了，沒想到這頭看起來呆頭呆腦的呆頭獅能察覺這點。

奧斯的頭緩緩低下，雙手漸漸的緊握成了拳頭，甚至漸漸的跪了下來，「…可是我好羨慕你，至少你還有對父母的記憶、父母的照片，我…什麼都沒有了。」瞬間，沃魯斯彷彿看到有水滴從奧斯的鬃毛悄悄滑過。

「奧斯…」



「啪搭。」浴室的門被開啟了，裡頭的熱騰騰的白霧你爭我奪的從門跑出，完全不曉得外面淡漠的情況。

「呼…還是洗澡最舒服了。」可雅換上了輕便的休閒衣褲，滿臉通紅的走出浴室。

「奧斯…？」但也馬上被眼前的情況冷卻了下來。

奧斯趕緊用手臂擦掉臉上了淚水和鼻涕，然後用往常的笑容看著可雅，「主人！」想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但可雅完全不領情，拿起放在桌上的衛生紙才走向奧斯，幫奧斯擦著臉和身上髒掉的地方。

「…發生了什麼事？奧斯你為什麼要哭？」可雅一邊擦一邊問道，但奧斯完全沒有想說的意願。

「…沃魯斯？」沃魯斯也一樣，嘴依然緊閉，只緩緩的走向窗台，任由微風從身體旁吹過。

「…」

「主人，沒有事沒有事！」奧斯仍然笑著看著可雅，這次還多了八支手指頭在可雅面前晃。（註）

「…」但可雅仍然頹喪著臉，替奧斯擦掉身上的髒污。

「奧斯…」奧斯緩緩的開了口，「奧斯沒有父母。」這令可雅馬上停下了動作。

「孤兒…？」

奧斯點點頭，「奧斯不想說，不想讓主人擔心。但是好像現在一定要說，主人才能開心…」

可雅輕輕摸著奧斯的頭，「笨蛋…你哭了我才擔心好不好。你這麼聽話，對不對？」

「對呀，奧斯很聽話。」奧斯一邊說話，還一邊開心的搖著尾巴，但眼淚卻又跑出來了。

「而且主人也好溫柔，對可怕的奧斯好好…」聽到這裡可雅跟沃魯斯都笑了，因為他真的跟可怕連邊都沾不到。

「噗…可怕？」

「奧斯很高大，又很壯不是嗎？一定很可怕。」

「嗯。」可雅搖著頭，「高大是好事，這樣才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東西。」

「…？」奧斯仍然留著鼻涕和眼淚，滿臉疑惑的看著可雅。

「人類就是不夠高大，才會拼了命的學習魔法保護自己，不是嗎？你們獸族天生就比較高大，加上你們又很有力量，即使不用魔法，就可以打倒很多人了。」

但可雅接著就苦了臉笑著，「但是你看看我哦，我既然比平常的人類還矮小、瘦弱，魔法也不是說很精通，要不是我是公主，有索爾這個親衛隊隊長保護，在格爾斯要不是有沃魯斯，我現在搞不好已經死了。」

「主人…」

奧斯舉起壯碩的雙手，握起厚實的手掌，用力的往後蹬了一下，「所以奧斯要保護主人！」

「嗯，謝謝你！」

「主人…嗚…」頓時，奧斯又哭泣了起來，緊緊的抱著可雅。

「好、好，乖乖…沒有父母的痛苦、被人家看不起的痛苦我都知道。」這次，可雅也摟住了奧斯壯碩的脖子，輕輕的摸著頭朝給予安慰。



「…」坐在窗邊的沃魯斯，勾起了不好的回憶。由於擁有『喪失雙親』及『戰爭受害者』這雙重的特殊身分，而獲得免費入學許可的他 ，再也沒出現在學校過。



＊　　　　　＊　　　　　＊
『喂！你這個沒有父母的！』有一個豬小獸踹了小紅狼一腳，還讓他跌倒、膝蓋也被地上的石頭刮傷。

「痛…」

「咦？怎麼沒有叫媽媽來給你秀秀？」

「啊~我忘了，你根本沒有父母嘛！！哈哈哈！！」



回到殘破的家，拿起櫥櫃下醫藥箱裡頭的雙氧水、創傷藥，輕輕的塗抹在傷口處。那是事後的第一個禮拜。

「爸爸…媽媽…」

「來幫我擦藥好不好…好痛我不敢擦…」但即使小紅狼這麼想，殘破的屋子裡，仍然還是只有他一個，安靜得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聽得到。

「繃帶…」小紅狼索性的從醫藥箱裡拿起了一捆繃帶，並且拉開了它。

「…」他兩眼直視繃帶著，他不曉得要怎麼綁。沒過多久，溫熱的液體便滑過沃魯斯的兩側。

潔白的繃帶從沃魯斯手上滑下，染上了地上的塵沙，變得不乾淨了。「媽媽…繃帶…我不會用…」

「媽媽…」他接著看著門外，原本長髮紅狼躺著的地方，那裏的血漬尚未清乾淨。

「…」小紅狼接著想到以後還是得住在這邊，所以拿起工具箱，開始動手進行修補。

「釘子…釘子...」小紅狼拿起釘子，第一件事就是把門口除了原本門、窗戶的洞給補起來。

還好原本這間屋子的男主獸喜歡自己動手做東西，工具一應俱全，而材料也不少，尤其木板，儲藏室多的是。

「嘿咻…」小紅狼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搬不起來…爸爸！來幫…」

臉上又閃過了一絲的哀傷。「我…」



「爸爸…」沃魯斯又哭了起來。

＊　　　　　＊　　　　　＊

「嗚啊….啊….嗚嗚….啊啊啊…」奧斯像個小孩似的，眼淚都沒停過。但在奧斯的心裡或許還認為自己是個孩子呢？

「對了對了，要把所有的不愉快都哭出來！」可雅仍輕拍著奧斯著頭，給予安慰。

「嗚嗚…」抱著可雅的厚實雙臂，似乎又更緊了。

「哭完了，就要變得更像男子漢，知道嗎？」

「嗚…啊…」即使奧斯哭著，可雅也感覺得到奧斯的頭在輕輕點著頭。


「…」男子漢，這又勾起了沃魯斯的回憶。還記得爸爸常常說：如果是男狼漢，就不能輕易的掉眼淚！

＊　　　　　＊　　　　　＊
「如果是男狼漢，就不能輕易的掉眼淚！」門外突然有個黑影走了進來，走進一看，沃魯斯才發現那是爸爸的好朋友灰狼。

「這不是你爸常說的嗎？」灰狼蹲了下來，拍了拍沃魯斯身上的木屑。

「…」

「怎啦？兩個禮拜沒看到我就忘記我是誰了？我還記得你第一次看到我還跟我說：爸爸，你怎麼好像毛變淡了？」灰狼笑了，很豪邁的笑了。「別說你忘了啊！」

「…」沃魯斯的臉悄悄的泛紅了起來，他也不得不承認，他跟爸爸長的真的很像，只是毛色淡了點、衝動了點，以及瘦了點而已，不然武鬥能力、身高、外表幾乎是一模一樣了。

「哈哈，你還記得阿？」



「放心吧，」灰狼的態度突然轉變，跟剛才判若兩人，「以後我代替你父母照顧你長大。」

「灰狼叔叔…」突然，他好像感覺到爸爸又回到自己身邊了。

「喂喂，我還沒60歲，別叫我叔叔，要叫哥哥、哥哥！跟你講過很多次了！」(註2)

「…灰狼哥！」

「對嘛，這才乖。」

「來，工具給我，你來協助我，好嗎？我來幫你把家回復成原來的樣子。」

「嗯！」

＊　　　　　＊　　　　　＊

「嗯…」

「可雅真的長大了，竟然開始安慰起別人來了。」站在門外的索爾自言自語著。自兵工廠保養好武器回來，從奧斯開口提道「奧斯是孤兒，從奧斯有記憶以來就是了」這句話開始，便一直聽著他們的對話。

「啊，皇后陛下您好。」索爾禮貌性的蹲了下來，禮儀做完後便站了起來。伊希雅點點頭笑了一下，手還左右揮著。彷彿是在說：「非公共場合不必如此。」

「請問皇后陛下有什麼事嗎？」索爾接著問。

「是呀，要來找你和可雅的。我想，他們應該也快聊完了才來的。」

「…快聊完了？」

「啊呀，沒事沒事～」

「唔…」聽到伊希雅的言語，索爾才想起來伊希雅有被居民稱「真實之眼」的雋譽，什麼事情似乎都逃不過那雙瞇著的眼睛，也沒人看過那雙眼打開的模樣。但這一切都是傳說，沒人知道伊希雅到底是用什麼辦法來了解每一件事情。索爾曾經問過可雅，但連可雅也不知道為什麼母后會知道這麼多，甚至也不知道母后瞳孔是否一樣也是藍色。

「既然你都來了，那我就告訴你你去轉告可雅吧，看他們還要一段時間的樣子，我還有公事得忙呢。」索爾點點頭，洗耳恭聽。

「還記得稍早的傳訊使吧？不是有提到開會？」

「是的，怎麼了？」

伊希雅的表情立刻嚴肅了起來，「定的時間是下午四點，而且可雅和你一定得參加，很重要。」

「好的，今天下午四點我和可雅一定會去參加。」 但其實連索爾自己也不太確定自己能不能勸可雅參加，但如果是以＂皇后陛下＂的名義，應該是行得通的。

「不不不，」伊希雅搖著頭，「是明天下午四點，也就是明天可雅深水之契約結束後的一小時過後。」

「什麼？傳訊使不是說自今天…？」

「我臨時改的，晚點會有傳訊使來跟你們報告更改時間的事情，，我只是想確認你們一定會來而已。」

「但是為什麼突然要改？」索爾仍然不解的問。

「嗯…」伊希雅露出了跟可雅一樣淘氣的臉，「時間到了自然會給它一個答案。」

「…」

「那我先走囉。」說話的同時，皇后同時也往二樓長廊盡頭的王座走去。

「陛下慢走。」索爾又禮貌性的鞠了恭，直到皇后走遠了才起了身。

「臨時改的…看來陛下真實之眼的雋譽非浪得虛名。」索爾看著皇后消失的長廊，緩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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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回億性質居多，沒想到光是＂回來後在可雅房間發生的事＂就佔這麼多...
慢慢來吧XDD"
話說本故事的孤兒真是多，奧斯一個、沃魯斯一個、索爾一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