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了,
走向一個未知的世界。
也許,相對於人們,那兒才是未知的吧?
也許,那兒的歷史,就如同我們淵遠流長。
而你,決定前往探索,
與滯留在已知的我們別離。
你停了,
駐足在一點青春年華,
在一空的夜和似夜的靜中停下。
我們還會繼續走的吧,我們還會繼續走的吧。
我們還會繼續走的,即使頻頻回首,
即使涕淚肆流。
你睡了,
闔著眼,安祥地像棵柳樹,
唯有微風能帶動你的一毫一絲;
又好似巨岩般沉穩,帶著沉重。
柳枝撩撥著我們的心頭,巨岩沉重在我們的心頭,
你的面龐,也以著柳條,綑綁於我們的心頭。
你醒了,
從一場如夢似幻,幽幽地。
古說,人生如蝶之夢,亦或人夢蝶。
你是誰的夢呢?是頑狐,是赤狼,
還是一種超然未知的存在?
留下了夢世界的我們,你清醒了。
你走了,走得瀟灑,走得堅決。
你停了,停得突然,停得果斷。
你睡了,睡得安祥,睡得沉靜。
你醒了,醒得緩慢,醒得自然。
不論為何,這就是一次分道揚鑣吧?
走與留,停與行,睡與醒,醒與夢。
只是狀態的不同罷了。
我們曾經的依然,我們曾經的固然,
喂,你是以什麼樣的心情,毅然絕然踏上那岔路呢?
你是以著什麼樣的心情,邀請無常的呢?
你是以著什麼樣的想法,召喚死神的呢?
當你鎖上房門之時,你在想什麼呢?
當你綁上皮帶之時,你在想什麼呢?
當你彌留之時,你在想什麼呢?
當無常的鎖鏈套上手腕,當死神的鐮刀劃過身體,
喂,那個時候,閃過你腦海的又是什麼呢?
是否閃過,父母哭泣的面容?
是否閃過,手足傷痛的臉龐?
是否閃過,愛人破碎的心靈?
是否閃過,一群友人,
那強制壓抑的,那不知該如何排解的,悲哀?
亦或,一鏡恐怖的無波?
不過,無論如何,這是既成的事實了吧,
如石般堅硬,如石般頑固不可扭轉。
喂,告訴你哦,
這塊石頭,丟到了一潭碧水中呦。
你看那水的表面啊,激起了偌大的水花,浮現了激烈的漣漪,
晃動的水面啊,即使平靜下來了,依然是動蕩的呦。
你再看吶,那塊石頭沉到了水中呦。
勢如破竹地劃開水中央,造成一波一波擴散的振蕩,
那搖晃的水草不就是證據嗎?雖然你可能看不清楚。
還有吶,最後那石頭,沉到了水底,發出了無聲的巨響。
告訴你吧,水底的污泥,都被揚起了呢。
也許是最最嚴重的吧,你認為呢?
我想,不用太擔心吧。
這股能量,終究會消失,再度成為一潭碧水。
只是,這終究,到底要多久呢?
在水底不會消失的石頭,又何時何故,會再次滾動呢?
何時又會淈泥揚波,何時又會動蕩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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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於兩年前驟逝,因氣候誘發的心肌梗塞。(或是心臟麻痺?還是搞不清楚)
以母親的說法,沒有痛苦,走得安祥,也是種幸吧。
當時初遇死亡,不知該如何應變,不知心中無法言喻的感覺為何。
今天,總算知道了。
是悲哀。
不是只有心靈層面的滿足就夠了,如同窮但生活充實的人一般,
還是得面對下一餐的現實,營養不足時的生理狀況同樣不能忽略。
當人們沉溺在物質享受時,大家開始強調心靈的重要,
但事實上,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面相,卻又息息相關,
這應該是對等的,無法比較的。
所以,即使我們說,他會活在我們的記憶中;
即使我們說,應該重拾正常的生活,不該讓他在那個未知中擔心;
即使我們說,他會祝福我們,希望我們繼續活著,幫他活著。
但這永遠無法彌補的是那份遺失。
我們永遠無法再在網路上看到他的留言;
我們永遠無法再感受到他的體溫;
我們永遠無法再和他分享所有,聽他分享所有;
我們永遠無法再碰觸他,撫摸他,戲弄他,
或是看到他的一舉一動。
他缺席了,自我們的生活中缺席了,走上了另一條路。
他變成了一具軀殼,不再動作,不再言語,
這是事實,無法否認的事實。
當我們曾經可以做雙向的交流--我們可以坐在他的旁邊,聽他說話;
或是默默地觀察他一陣後,問,你是否有煩心的事?
但現在,我們只能面對空去的席位,在心裡說,祝你幸福。
我們只能在心中,以他過去所有的行為做基底,推測,我這樣做他會怎麼想?
我們缺少了那份體溫,也沒了可以與他證實想法的機會。
活在我們心中的,終究是回憶、影子,不是那個靈性的個體,
這不是一種悲哀嗎?
人們對於死亡有著各種不同的說法,
但是,誰知道呢?
也許都對,如同盲人摸象,從不同的角度觀察到一種事物;
也許都錯,如同盲人摸象,卻無法窺究此物本質。
只是活著的人尋求的寬慰而已,只是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