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丑章 斯文鬥流氓
「別再說了！你惹的麻煩事還不夠多嗎？」說這話的是瑪拉幕帝倪喇，他厲聲斥責著一位渾身烏棕色皮毛，爪子比大頭針還銳利的大狼犬。
「我只是在盡身為大丈夫應有的責任罷了！」狼犬如此堅定的回覆著。
「唉！他是誰你可知道？他可是傑克‧文斯────全國首席的財經專家！你甭想在他的太歲頭上動土，他一請律師包你是身敗名裂！」
「伯父，我讀書不就是為了經世濟民；為何今日如此譴責？」
倪喇再也忍不住了，他咆哮道：「貝托！俺自從你父親英年早逝後一手把你帶大，你母親在生下你不久就回娘家去了；俺到現在還是光棍，就是為了怕在與人結縭之後養不起你，你父親的遺言俺謹記在心頭，如今你這麼大了，難道還不明白俺倪喇的養育之恩？」
「伯父，我知道您是『愛之深，責之切。』，我十分感激；然而我也期待著：您能不向權貴屈服，做位有風骨的狗！」
「貝托，俺何嘗不希望如此；可是俺的書坊生意是慘澹經營，要是得罪黑道或權貴，這書坊勢必得關門大吉！」倪喇無奈地回應著。
正當伯侄倆你一言「俺」一語之時，一聲邪惡且輕侮的話音傳來……
「瞧瞧這是誰？喔！是你啊，雜種！」一個一身黑背白裡、脖子上圍著雪橇帶的流氓帶著幾個嘍囉走進巷弄，他就是鎮上最傲氣凌人的雪橇狗隊長────斯帝。
他輕蔑地笑了笑，咧開那張長滿利齒的大嘴。
他要使出絕招：「尖酸刻薄辱混種」來折磨這個混血兒。
「你怎麼還不走啊？自以為是碩士的蠢雜種！」
貝托正義凜然的回覆：「我真的有碩士程度，斯帝。請你別侮辱我。」
斯帝不顧回覆，繼續他的凌厲攻勢：「喔！是這樣啊！好吧，貝托碩士；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從母姓呢？」
貝托堅定的答道：「每個犬 (人)都有權利決定自己要從母姓或父姓，遑論是我或是你這個表裡不一的大騙子！」
斯帝一聞此言，發覺這招無效，然而他很快便想到另一個花招：先用尾巴在貝托臉上掃了兩下，再對著貝托言道：「剛才的事很抱歉，不過昨夜我夢見令堂，她託我捎個口信給你。」
斯帝模仿著狼仰天長嘯了幾聲，貝托臉色鐵青承受著侮辱；然而，一個鬆獅嘍囉在一旁火上澆油：「哈哈！老大，真是唯妙唯肖！喂！碩士先生，幫我們翻譯一下，我們聽不懂狼語！」
其他嘍囉一陣哄堂大笑，貝托開始咬牙切齒，最後終於爆發！
「不准侮辱我的母親！」貝托對他們咆哮著。
斯帝一見怒火已經點燃，順水推舟持續向貝托挑釁：「怎麼啦？狼狗。你不是出身狼族嗎？怎麼連一句話都不會翻譯？哈哈哈！」
貝托縱使火冒三丈，他仍然秉持理性回曰：「好吧！偽君子！我只翻譯這麼一次，那就是『請你滾開，否則休怪我手下無情！』的意思！」
斯帝一陣冷笑道：「是這意思啊！既然你這麼博學多聞愛看書，請問閣下：我像哪個小說角色呀？」
貝托也是冷笑幾聲，接著蹦出了五個字：「帥哥史密斯！」
斯帝聞之放聲大笑：「哈哈！雜種，沒想到你真有兩把刷子；帥哥史密斯做過馴犬師，肯定是個偉人！」
就在此時，一個契努克嘍囉猥瑣的說：「老大，這帥哥史密斯在傑克‧倫敦的《白牙》裡有詳盡的描寫，敝犬這就去拿來給您看。」
斯帝迫不及待：「知道啦！寇棠，快去快回。」
寇棠一溜煙就跑遠了，不一會兒，只見他叼著一本去年新出版、書名燙金的《白牙》回來交差。
「好小子哩！」斯帝拍了拍寇棠的頭。
「上頭寫啥？一九二三年印。哼！傑克‧倫敦也不過如此！只不過會寫哪一年出版而已。」
斯帝的輕蔑引來貝托的糾正：「你看的是封面，此書是在民國十二年印刷而成；內文你要翻頁才看得到，胸無點墨的傢伙！」
斯帝有些惱羞成怒，然而他暗忖：「哼！等我翻到了，看你神氣到幾時！」他用右手迅速翻閱著一頁頁由印刷體舞動的故事，一面用粗獷的聲調讀道：「嗯……簡單的說，帥哥史密斯長得活像怪物，可是這也不能怪他，他毋需為此負責，他的黏土就是被塑造成這副德性。他在交易所裡為其他人煮飯、洗碟子、幹些苦差事，人們不但不會瞧不起他，還慈悲為懷對他百般忍讓，就像他們對待某些先天不足的動物們一樣。另一方面，他們很怕他，他們怕他猥猥瑣瑣的怒氣，哪天搞不好會在身後放他們一槍，或在咖啡裡下毒。可是總得有人會煮飯吧！不管他還有什麼毛病，帥哥史密斯至少會煮飯。……帥哥史密斯喜歡這個挑戰，甚至還滿高興的。他一面揮舞皮鞭和棍子，一面聽白牙發出痛苦的叫喊，無助的慘叫，卻還幸災樂禍看著犧牲者，雙眼散發濁濁微光。帥哥史密斯是個懦夫，他的殘酷也是懦夫式的殘酷，因為在他人拳頭與憤怒的叫囂下，他只能抽抽噎噎卑躬屈膝，因此只好在比自己更弱小的動物身上進行復仇。……『聽到沒，禽獸先生？我要帶走你的狗，出價一百五。』史考特掏出錢包，如數把錢算給他。帥哥史密斯把手背在背後，拒絕接受這些錢。『不賣。』他說。『你要賣，』史考特很篤定，『因為我要買，錢拿去，狗是我的了。』帥哥史密斯手還是不肯伸出來，還一面向後退。史考特撲向他，拳頭往後收作勢再打他一拳。帥哥史密斯一縮準備挨打。『我有權不賣。』他嗚咽道。『你早就喪失那隻狗的所有權了，』這是他得到的回答，『你要這些錢，還是想再被揍？』『好吧，我賣，』帥哥史密斯怕得不得了，趕忙大聲回答，『可是我是被逼的，』他又補充，『那條狗是無價之寶，我不想就這樣被搶走，每個人都有他的權利。』『沒錯，』史考特一面回答，一面把錢交給他，『每個人都有他的權利，可是你不是人，是畜生。』『等我回道生，』帥哥史密斯出言威脅，『我就去告你。』『假如你回道生敢開口說一個字，我就攆你出城，聽見沒有！』帥哥史密斯悶哼一聲。『聽見沒有？』史考特憤慨的大吼。『聽見了。』帥哥史密斯躲躲閃閃低聲咕噥。『你說什麼？』『聽見了，先生！』帥哥史密斯大聲咆哮。『小心喔，他要咬人囉！』有人鼓譟著，其他人捧腹大笑。……馬特扶起那個男人，男人站起身時，原本交叉的手臂慢慢放下來，露出來的竟然是帥哥史密斯那張禽獸不如的臉！馭犬夫活像抓到一塊火炭那樣，猛然鬆手。帥哥史密斯兩眼眨巴眨巴，環顧四周，一看到白牙，臉上又湧現懼怕的神情。就在此時，馬特看到雪地上有兩樣東西，提著燈瞧個仔細，為了使老闆看得更清楚，他還特地用腳尖比了一比，那是一條鋼製的狗鏈，和一根結實的棍子。威德‧史考特看見了，只點一點頭，不發一語。馭犬夫則把手放在帥哥史密斯肩上，要他向後轉，沒有必要再說什麼了，帥哥史密斯邁步離去。『他想把你偷走，對不對？你不准他這麼做，好，好，他錯了，對不對？』『吃了熊心豹子膽。』馭犬夫暗自竊笑。」
愈看是愈暴跳如雷，斯帝將書砸了，指著貝托厲聲斥罵：「帥哥史密斯是個大壞蛋！混蛋，你竟然欺瞞我！再說，我哪裡像他啦？」
貝托冷靜下來回覆：「我有說帥哥史密斯是正是反嗎？這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欺善怕惡，讓一條生命為他賣命冒著極大風險，自己卻獨享成果！你呢？勝其千倍尚不為過！」
斯帝挨了這一頓罵，口出狂言：「貝托！你有啥了不起，空會耍嘴皮子；你要知道，我這『凍原勇犬』並非浪得虛名，只要一巴掌就能讓你這混蛋不省人事！」
貝托毫不畏懼：「好！我奉陪到底！」
兩位男狗之間的決鬥即將肇始！
寇棠這時叫鬆獅：「喂，尼基！叫你家記者來，有好戲看咧！」
「知道了，寇棠。我這就去。」他就這樣迅速消失在街的盡頭。
貝托和斯帝站了起來，其實諸位有所不知，貝托打從在娘胎時就是用雙腿行走的；斯帝以及其他成長於北美洲的狗與狼也是如此，只不過他裝的像極了普通的狗。(除了原住民以外，在諾姆的白人完全不知道關於狗與狼會以兩腳行走的祕密。)
貝托先對斯帝一個拱手，斯帝笑他：「這也講究禮貌？」
貝托反唇相譏：「怎麼？你平常和那些官員不是最講『禮』嗎？」
緊接著，決鬥開始了！
斯帝：「吃我一記詠春拳！」
貝托一個閃身，躲過了斯帝的拳頭，斯帝一時收不回來，一拳打在雪地上，「碰！」緊接著是一聲「喀嗏」！原來斯帝用力過猛，將右手的肌腱給繃裂了！隨後，貝托瞪著斯帝不甘示弱的回道：「接招，看我的太極拳！」
斯帝本身也學過一點功夫，他根本沒將太極拳放在眼裡，易如反掌地迴避了攻擊。
「五禽戲！」(華陀所創的健身操，虛張聲勢成份居多。)
「八卦掌！」[以掌法變換和行步走轉（即走圈）為主的拳術。]
「亢龍有悔！」(降龍十八掌之一。)
「意拳站樁！」(為王薌(ㄒㄧㄤ)齋所創的拳法，重站樁以及意志鍛鍊。)
「佛山無影腳！」
「少林鐵頭功！」……
兩狗你來我往，相鬥了快一個時辰！貝托傷勢不重，頂多是額頭擦傷與後背挫傷，斯帝就慘了許多，右手功能幾近喪失，全身上下多處撕裂傷，連腳爪都斷了五根！然而，縱使身受重傷，斯帝仍舊忍著劇痛，硬是要與貝托周旋到底！戰情刻趨白熱化，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尼基帶著一個瘦骨嶙峋的記者和一架笨重的照相機趕到了現場！
「喂！快點，給我在三分鐘之內架好；延遲一分鐘就扣半個月薪水！」尼基用他那招牌式的粵(ㄩㄝˋ，廣東省。)腔罵法來命令下屬。
那個記者一邊慌忙的組裝，一邊向老闆訴苦：「老闆，腳架撐不開呀！你過來看！」
「笨手笨腳的傢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哪裡啦！」尼基一邊罵著一邊前去檢查。
就在勞資雙方檢修機械的時候，一個不留神；貝托一點斯帝睡穴，斯帝頓時覺得天上雲霧似離心機般飛速旋轉！剎那間，斯帝就倒地不起了！
寇棠一見老大暈了，慌忙趕過去拍斯帝的臉頰：「喂！老大，你沒事吧！醒醒(拍兩下)！醒醒啊(連拍五六下)！」
「放心吧！寇棠，你家老大只是被點了睡穴，過半刻鐘(七分半)就會甦醒的！別再讓我看見你們，否則咱們就法院上見！」
貝托言訖，逕自拖著老早就被嚇暈的伯父回書坊了。
貝托的話果真應驗了，七分三十秒後，斯帝撫著印堂從地上爬起來：「我在哪兒？啊！那個雜種落跑了！為什麼你們不攔阻他！」
寇棠帶著惶恐回道：「老大，他點了你的睡穴，你就暈厥了！他還說不要再來煩他們！」
斯帝聞後咬牙切齒：「好啊！貝托，老子從此和你結下不共戴天之仇！」
斯塔這時說道：「請息怒，老大！現在您養傷要緊，您別忘了！雪橇競賽在一個半月後就要舉行了，現在正是緊要關頭啊！」
就這樣，斯帝被三犬組給極度狼狽地抬了回去。究竟此雪橇競賽詳情為何？且待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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