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
只有海風的聲音。
我伸手想拿起從屋內帶來的水。
「吭哴。」玻璃碎裂。
跟那時一樣的氣溫。31度。
但是身體卻感到寒冷。
「生命本是奇蹟,何必折磨自己。」以前某個朋友如此說的。
可是記住離去的人,不正是活下來的人該有的作為嗎......
記住你,是折磨我自己的行為?
我不懂,不懂為什麼當初自己要放開手,任憑你離開。
也不懂,不懂為什麼當初自己沒有追去,任憑你消失。
我只能活下去,並用力的記住你每一個身影,每一個回憶......
「我不信神,因為到最後還是得靠自己。」另一個朋友是這麼說的。
的確,在許多時候人們向神乞求,但最終還是得親自面對。
這麼說來,我也算是不信神的嗎?
人之所以相信神,是因為精神的慰藉嗎?
那麼如果真的有神存在,請傾聽我的懺悔。
我不求什麼,只希望能夠從痛苦中抽身。
我顫抖著撿起,如對你的記憶般碎成花朵的玻璃杯碎片。
試著拼湊,像是努力拼回對你的回憶。
你的笑容、你的聲音、你大大的手、你認真的感情以及......
-------------------------------------------------------------------------------------------------
那天。
父母的吵架越發嚴重。
已經不是彼此道歉就能夠沒事的嚴重了。
已經演變成離不離婚的戲碼。
是誰縱容事情演變成如此的啊......
即使吵架的內容在我看來如此幼稚。
「那你自己說啊,他們哪一個為這個家賺進了一毛錢?」
「他們才幾歲!你這個年紀有賺錢!」
「哼,當年我可是替我家付出很多!燒飯劈柴......」
明明當年父親是被迫的,不是心甘情願的付出,也算是值得驕傲的事情?
「你胡說!」
「你才胡說!」
「你在外面抱女人......」
「怎樣!就是你不讓我抱......」
「禽獸!」
「我就是禽獸怎樣!」
「......!」
「......!」
他們彼此相吼的吵架內容,如雲煙般向遠方飄去。
飄到我聽不到的地方去。
我已經聽到麻痺。
「......!」
「......!」
明明已經聽不到了卻不能逼迫自己不看正在發生的事情。
明明已經無所謂了卻不能動彈自己離開正在吵鬧的現場。
......。
「......!」
「......!」
......夠了。
「......!」
「......!」
「夠了!!」我突然放聲大喊。
屋子裡突然鴉雀無聲。
安靜的連隔壁人家竊竊私語都聽的到。
我拿起不知何時準備好的背包,連同所有自己存下的錢向玄關衝去。
「等等......!」
他們如此的喊卻沒來的即阻止。
不,他們根本沒有做出阻止的動作。
就跟平常一樣虛偽。
既然不在乎那麼何必要裝出在乎的模樣?
你們都是一個樣的虛偽!!
用力的甩上大門,我頭也不回的跑走。
我很清楚這樣一來就要完全捨棄同學和朋友。
因為只要留下痕跡,他們一定會把我拖回去。
回那個早就失溫的家。
那還算是個家嗎?
其實沒有目的地,那時我的腦筋完全無法思考,只是亂跑。
只要逃離那裡就對了。
我想當時的我是如此的想著。
----------------------------------------------------------------------------------------------
同一天。
某路線客運上。
我想找你出來。
「啊?可是我跟同學...」在電話那頭是如此回答。
「沒關係。」我冷冷,冷冷的說。
「不好意...」
在你說完任何話前我掛上電話。
在這個時候,連你也幫不了我吧...
手機收到包包。放著一首有點聽不出歌詞的歌。
坐在這裡,看著窗外苦笑。
晴天,在別人眼中或許蔚藍的天空,在我眼中卻是哀戚的顏色。
就這樣坐著。
一切的過程太真實也太過不真實。
就這樣坐往某個沒停靠過的站吧。
-------------------------------------------------------------------------------------------
夜裡。
沒逃過家的人真的很難在外面存活。
什麼都要錢。
既然預算有限,又是不會增加的情況下,我選擇了24小時的便利商店。
只要不要碰巧遇上搶超商,應該很安全吧。
我趴在用餐區隨意的在紙上塗塗弄弄。
旁邊一個阿婆正在挑選麵包。
麵包啊?是明天早餐嗎?
我隨意的塗著。腦袋裡胡思亂想。
畫不好。
叮咚。超商店門的聲音。
「不準動!」
......欸?
我向櫃檯撇了一眼。
一個安全帽男子跟我對上眼。
不是吧?
他手上那把,是西瓜刀還是什麼刀呢?
透過玻璃我看到了自己眼中的恐懼。
----------------------------------------------------------------------------------------------------------------
「怎麼了?」超商搶劫事件之後立刻趕來的你,質問。
「沒有啊。」我迴避你的視線。
「還說沒有!」你突然厲聲。「你為什麼要大喊敗類,然後拿東西丟搶匪,跟他打起來?」
「就沒有啊!」我喊回去。
「你還一個勁的在耍任性!你什麼時候才能夠不再那麼幼稚呢?」你生氣的大喊。
我想反駁什麼,卻都梗在喉頭。
好難受。
明明我早上的時候就有要找你,是你不想談的。
明明我好不容易只受了輕傷,你卻沒有安慰我而是質問我。
「別再任性了!」
之所以難受,是因為你說的完全沒有錯誤。
如果有說錯會是有所偏差,我還可以自欺欺人......
然而你這種直接了當,斬釘截鐵的說法太過殘忍。
一針見血,而那滴血在我心頭上打轉。
「隨...隨便你!我最討厭你了!」
胡亂的說著,我轉身跑向堤防。
「欸...!」等你察覺時你才開始追來。
我急轉彎,閃進暗處。
不擅跑步的我不斷喘著。
我躲著,因為知道是自己錯了而流下眼淚。
滾燙的淚水劃開傷口。
你消失在黑夜的另一頭。
當時的我怎麼知道,我將可能永遠失去你。
-----------------------------------------------------------
過了幾天。
冷靜下來的我去你家找你。
應門的是你唯一的家人-你姐姐。
「大姐,他在家嗎?」
然而她沒有回答。
這奇妙的感覺讓我有不好的預感。
「他失蹤了。」
這句話不斷的重複,回盪在我耳中。
「...咦?」
「他失蹤了。」你姐姐又說了一次。用顫抖的聲音。
「在去找你的夜裡失蹤了!」她情緒激動的大喊。
「什...什麼?」
「住在那邊的阿婆看到他墜海!」
突然一個無力,我跪倒。怎麼會有這麼惡劣的玩笑......
「混帳!」她眼角不斷溢出淚水,悲憤的往我臉上就是一巴掌。
右臉頰火辣辣的疼痛。
我腦中一片空白。
天空比當初逃家時還更加灰暗。
然後飄起了它才有的悲憫。
----------------------------------------------------------------------------------------
我拖著沉重的身體,疲累的離開你家。
回家,是我腦中的念頭。
然而過了一個街我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我已經沒有家了。
已經沒有家了。
不但沒有家了,連你都沒了。
什麼都沒了。
什麼都沒有了......
甚至還重重的傷害了珍惜的人。
怎麼如此幼稚呢?
明明知道是錯的,卻不肯承認。這就是頑劣的我?
痛苦悶著,啞巴吃黃蓮,是如此貼切。
貼切的殘酷。
這種痛苦徹底將我的作為否定。
這是另一種變相的,謀殺。
在雨幕的掩蓋下,我跌落自己造就的地獄。
不,人間即是地獄。
-------------------------------------------------------------
為了看海,我找到了租金便宜的靠海公寓。
只要從簡陋房間的窗戶看出去,即是你當初消失的海域。
--------------------------------------------------------------------------------
「果然拼不好啊。」我懊惱的把碎片聚在一起。
就跟失去你一樣是無法挽回的事情。
「啊...」一個不小心,我劃傷了食指。「好痛...!」
不知何時身旁站了一個人。
「沒事吧?」
這熟悉的聲音......?
回頭的一瞬間,我窒息了似的發不出聲響。
神哪,也許真的存在吧,我想。
「那些年的夢啊,還記得嗎?捉緊這份悸動,別失去你渴望的夢。」
那首模糊的歌,歌詞遙遙的自遠方的海上飄來。
===========================
這又是最近沒頭沒腦寫的。
故事裡面的劇情通常有放一些自己的經歷下去這樣。
那麼請大家多多指教(欠身)。
你的回應是大家的動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