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之五

夜幕降臨，濃厚的黑遮蔽了白天的紛擾，留下肅穆的靜。

一頭王梟略過天邊，帶著長長的尖嘯，如泣如訴。

疾星走夜威風凜凜的佇立在晚風中，強勁的風吹亂了他身上的長毛，更添一股霸氣。

他不需像雪漣那樣站在巨岩上，就有那樣凜然不可欺的氣勢，他聲音宏亮的宣布集會開始。

「我就不廢話了。」他開門見山的說，「我們今夜集會的目的是歡迎一名白冥加入我們，」他向我點點頭示意我走向前。

但我卻步了。

因為，這種場面，實在太像好幾個夜晚前那場殘酷的殺戮......

我就是揮不去二哥將死前，那幼嫩眼瞳中滿溢的憎恨與痛苦，還有那份不明白。

我好似又回到那個夜晚，那吹著腥風的夜晚......

看見疾星走夜關心的眼神與其中的鼓勵，我搖搖頭盡量不去想那場慘劇，努力讓腳不要顫抖的走向前。

「她在幾天前來到我們的地方。她勇敢的選擇了活著，而非死亡。」此時有些讚許的低語傳出，疾星走夜沒去理，「她來時受了重傷，多虧輕葉精湛的醫術與霜偑族的慈悲，她活下來了，並決定加入我們。」

「她將由輕葉教導，學習醫術，並會成為我們下一任的醫者。然後，」話到此他頓了下，遲疑在他眼中一閃而逝，但他繼續說，「在白偑星耀眼的光芒下，我給予她一個名字，從此以後，她就叫幽雲。」他低下頭，我則如他們先前教我的，彎身用鼻子輕觸大地。

我感覺他冰冷的鼻子輕刷過我頸上濃密的毛髮，一股神性的寒流竄過我全身，然後漸漸溶入我體內的一筋一脈，在跳動的血管中緩緩悠游。

全新的力量灌入四肢，我的知覺似乎異常的敏銳起來，甚至能聽見血液流動的聲音，速度快卻聽來不疾不徐。

我抬起頭，向疾星走夜鞠了個躬後退入群中。

好久以後，疾星走夜告訴我，我抬頭看他時，我眼底有一道赤芒閃過。

「歡迎妳。」疾星走夜說，聲音低沉，卻有不可思異的穿透力。

「歡迎妳，幽雲！」連決歡快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轉過頭，看見他的滿臉笑意。

「幽雲！妳要住在學習者的小窩吧？跟我來！」一個我不認識卻依稀聽過的聲音說，我回頭去看，原來是那隻淺紫色的白冥。

「我叫紫菀！」我確信我聽見這個名字時，心臟狠狠的撞了下胸口。

紫菀......竟然和我母親是一樣的名字......

「幽雲，怎麼了？」紫菀關心的說，我搖搖頭。

「沒事。」我盡量不去理會瘋狂顫動的心，讓腳步不發抖的跟著紫菀走進學習者的窩。

裡面很溫暖。乾燥但溫熱的空氣盤旋在室內，溫柔撫過我幾乎凍僵的耳朵。

「隨便找個位置就可以睡了，最近的學習者比較少。」紫菀迷糊的說，在一塊柔軟的沙地上盤起身子，「對了，」她忽然又抬頭，「明天黎明就得起床上課了，而月亮已經快過中天了。」

我對她點點頭，表示明白，然後在角落找了個地方臥下，也盤起身子。

就這樣，我成了他們的一份子，不論我究竟願不願意，一切都定下來了，我想。

然後，沉重的睡意壓下了我的眼皮，黑暗輕輕將我包圍。

節之六

我睜眼。

迷惑的我發現，我不是在窩裡，卻面對著一坐高大茂密的森林。

然後，我的腳竟自動帶著我走進去，我抗拒著──因為那坐樹林，除了高大茂密外，還多了股陰森──卻是徒勞。

我驚恐的看著腳自己動著，我走入了那坐密林......

厚重邪惡的黑閤立刻淹沒了我，四面八方將我包圍，逼人寒氣滲入我單薄的毛髮，我覺得呼吸困難。

但我的腳仍然在走，不停的深入森林內部。

寒氣──也許是陰氣？──不斷侵蝕我的體溫，我覺得自己沒有倒地不起根本就是奇蹟。

我停在一個地方。

四周黑得我完全看不見任何東西，只聽見自己的呼吸聲粗重的迴響在空間中，像剛剛才跑完步，可是我明明就是用走的啊？

我就這樣一直站著，不知道究竟過了多少時間，事實上，我覺得時間根本就停止了，當全然的寂靜快讓我發瘋時，夢裡的我動了。

我慢慢的閉上眼，慢慢的、慢慢的......

隨著視野越來越小，我內心的警報也越響越大。

不能閉上眼！我慌亂的想，卻無能為力。

看著變為一條線的景物，我大叫出聲。

節之七

我猛然睜眼。

「幽雲？妳怎麼了？」紫菀關心的問。

我搖搖頭，狂亂的看著四周，只想確定自己是安全的。

一切都很好。

這裡的夜晚靜極了，我抬頭，月已西斜，星子沒有了月光的遮蔽，兀自閃耀著璀璨的光芒。

沒有，什麼都沒有，沒有漆黑邪惡的森林，也沒有一絲危險的徵兆。

我壓下心底的不安，告訴自己那只不過是個惡夢，不足為懼。

我刻意忽略那根本不只是個夢的想法，再次放鬆自己，沉入無夢的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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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結束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