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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題: 榮耀之血前傳——複仇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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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1
    壯年狼 Ghostalker 的頭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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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榮耀之血前傳——複仇之路

    一、引子:

    一陣刺骨的寒風吹來。前方一具早已經燒焦的屍體在風中抖動了兩下,終於斷成兩截。焦屍的黑色粉末夾雜在隨風飛揚的雪片中撲面而來,灌進加德的脖子裏。
    加德下意識的打了個冷戰,縮了縮脖子。他似乎聽到了一種類似悲鳴的聲音,但隨即又覺得可能只是風聲。

    有獸在哭。

    不,那不可能,加德在心裏對自己說,那是不可能的,這裏沒有活口。

    有獸在哭。

    有獸在哭...

    有獸在哭......哭得很傷心......

    不!什麽也沒有!

    加德猛地擡起頭,才發現剛才自己已經閉上了眼睛。

    “你掉隊了。快跟上。”

    加德回過頭,發現是自己所在小隊的隊長。不過沒來得及回答,隊長就已經走遠了。在他身邊,萬余名禁衛軍戰士正在頂著風雪向北前進。

    我知道我掉隊了,我知道,加德心想。但是很快另一種聲音充斥了他的心靈。隨著風聲越來越大,那哭聲也越來越明顯。

    他仿佛看到了貝爾格林德淪陷之前的樣子。那是春天,不像現在這樣白雪皚皚。

    孩子們穿著棉衣追逐嬉戲,遠處的鎮子裏炊煙袅袅。教堂的鍾聲響亮而遙遠,勞動的獸們邊擦汗邊談笑...

    他認出來了,認出了那座教堂,雖然塔樓已經沒有了。他還隱約記得那座高大的塔樓是如何被一個巨型惡魔輕而易舉的掰斷的。不遠處就是自己家,不過這就真的認不出來了,因爲已經燃燒殆盡,又蓋上了厚厚的一層雪。遠處是自己曾經工作的地方,那片伐木場。很久沒有工作了,那片林地雖然還是有些空曠,但是雜草和灌木已經能從厚厚的雪中鑽出來了。

    鎮子西邊有一個酒館,現在還剩下兩面牆和十分之一房頂...加德記得很清楚,那是收工之後他們最愛去的地方。好幾個工友在裏面一起喝酒玩樂,最過火的一次自己還被扒掉了褲子。

    現在這些獸都死了。

    加德忽然感到一陣刺骨的寒冷,而這與身上十幾斤重的鋼鐵似乎並無關係。有一種刺入心靈深處的寒冷...但又很熱...非常熱...讓獸焦躁...

    他似乎産生了錯覺。仿佛眼前的村子又重新開始燃燒,遠處的天邊被魔焰的青綠色所照亮。惡魔那渾濁嘶啞的吼聲震耳欲聾,他們的鐵蹄震得地面發抖...

    然後,他被身邊一陣金屬的碰撞聲音驚醒了。一萬名全副披挂的禁衛軍戰士在他身旁排好隊列,等待著命令。大禁衛軍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鏈甲手套碰在金屬護肩上,铿锵作響。

    “今天,曆史不會重演。”大禁衛軍的目光凝視著前方,他的另一只手握緊了腰間的第二把佩劍,“你的記憶將被改寫,而曆史則將會因此而轉折。”

    加德的一只手握緊了劍柄,而另一只手卻從懷裏掏出了一枚硬幣。

    那是林地聖堂的神木雕刻而成的,此刻發著微光。上面最亮的地方是一個禁衛軍單膝跪地祈禱的樣子,和下面的一行小字:“光榮屬於最先爲正義獻身之獸。”這枚硬幣是他的一個朋友給他的——其實也只是一面之交——而這個獸,在不久之前才剛剛犧牲。

    大禁衛軍看了加德一眼,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轉身走向了自己的軍隊。加德把這枚硬幣緊緊地握在手心,那微薄的光芒似乎帶來了一種溫暖...一種在冰天雪地中驅逐寒冷的溫暖。似乎一種微弱的力量正在他體內擴散,沿著血管...漸漸到達全身。

    那是英雄的血脈...是榮耀之血。

    惡魔已經到了眼前。空氣中彌漫著腥臭的硫磺味道,地面震顫得越來越厲害,周圍森林中的冰雪樹挂時不時的掉落下來。

    大禁衛軍已經拔出了腰間的那把劍。和他自己的佩劍不一樣,這柄劍散發著強烈的光芒,而且上面沒有絲毫劃痕。似乎它本身就是不朽的,永遠無法損壞。整個禁衛軍隊伍都不由得去注視那把劍。大禁衛軍把劍高高舉起。

    “禁衛軍的勇士們!”大禁衛軍用堅定而嘹亮的聲音說到,“四年前,惡魔入侵了我們的國土,殘殺了我們的同胞。這筆血債,今天我們必須追回!”他邊說邊沿著陣線走動,“今天,我們將讓他們知道,光明的力量從不向任何東西低頭。今天,我們點燃自己的生命!戰鬥至流盡最後一滴鮮血!光榮屬於最先爲正義獻身之獸!禁衛軍,沖鋒!”

    “沖鋒!!!烏拉!!!”旁邊的禁衛軍戰士發出排山倒海的怒吼,一起向前沖去,地面被這些鋼鐵的戰士震動得更加厲害了。

    有那麽一瞬間,加德以爲大禁衛軍好像在劍指前方的時候失去了平衡。而下一秒鍾,他才知道大禁衛軍真的是把那柄劍向前甩了出去。那柄發著強烈光芒的劍直直的刺向了領頭的惡魔,但是它顯得那麽渺小,那麽無力——

    他回頭看了看大禁衛軍,大禁衛軍只是拔出了自己常用的那柄佩劍然後沖向前方。加德知道自己沒有時間發問,只好跟著沖了上去,然而就在兩軍接觸之前的一瞬間,他看到有一個身影,在空中伸手抓住了那柄劍。

    他穿著海藍色的金屬盔甲,面孔隱藏在兜帽下面,漆黑的戰袍下擺在凜冽的風中飄揚。然而,更讓獸驚愕的是,他背後那扇動著支持他體重的、純黑的十條飄帶,似乎根本不是來自現實世界的物質...

    然後,那個“獸”慢慢舉起了劍,猛地向上一指。隨著這個動作,他身上發出光芒,和他劍上的光芒合爲一體。而他的背後更是迸發出凡獸的眼睛所不能承受的耀眼光芒;十條飄帶的黑色瞬間褪盡,加德不得不趕快捂上了眼睛。

    但是加德體內湧動的那股神秘而有力的血,卻被這道光點燃了。


    ----------------------------------------------------------------------



    數月前


    全副武裝的月光禁衛軍巡邏兵保持著必要的戒心,但沒有拔出劍來,因爲眼前的陌生鬣狗獸人雖然有攜帶武器,肩膀和上臂也明顯比一般獸強壯很多,看上去卻大抵只是個迷路,快被凍僵的旅者。

    “特平斯?你找他做什麽。”

    “等等……”

    站在巡邏兵面前,正在被盤查的鬣狗獸人,名叫加德•克勞斯。他從西大陸南方跋涉而來,曆時近一個月。加德將自己半麻木的爪子伸入內衣口袋,小心取出一枚硬幣,不可避免的體溫損失讓加德哆嗦了一下。他將硬幣遞到巡邏兵面前。加德知道這硬幣可能是他澄清身份,進而準許進入月光要塞的唯一憑證。

    巡邏兵接過硬幣,放在自己攤開的手掌上,迎著陽光端詳起來。不,與其說端詳,不如說陷入某種思緒;巡邏兵雖然眼睛看著硬幣,目光已然遊離。

    雙膝入雪,寒氣侵身的加德暗暗叫苦,爲了讓對方不再繼續扮雕像,他只好自己主動點:“特,特平斯兩個月前在源鎮給,給了我這個。他,他說如果我下定決心,願意,願意爲正義付出一生的話,就帶著它,來月光要塞……”

    一縷白煙從巡邏兵頭盔縫隙噴出。他沒有將硬幣還給加德,而是放入自己腰帶。隨後一擺手:“你帶他去要塞,仔細問問。”

    加德一時間發覺自己不但手腳凍僵,話說不利索,連視力也出了問題。因爲另一個士兵在自己面前伸出了手,但上一秒加德還根本沒看見他,仿佛他是硬生生從空氣中鑽出來一般。

    “武器我們暫且交給我們保管。”前一個士兵補充道。

    “啊?”加德沒想到這麽麻煩。有熟獸介紹——其實也就見過一面的獸,不奢求被奉爲上賓,最少也要客客氣氣的,現在卻還是被當做了可疑份子。“我,我說兄弟,不用這麽麻煩吧……你帶我去見到特平斯,不就一切清楚了?……”

    後出現的巡邏兵絲毫不領情。他堅持加德交出兵器的動作沒有更改,除此之外還略帶憤怒的朝加德喊了一句。士兵之所以感到憤怒,是因爲原本他再也不想提及這件事。士兵的話語夾雜北國呼嘯的寒風灌進加德的耳朵,加德愣了一下。他直到這一刻才知道。

    特平斯已經死了。

    次日

    寒冬的陽光透過穹頂,分散成無數縷照射進禁衛軍禮拜堂。雖然兩者區別很大,加德還是不由自主回憶起從前林場的陽光。加德站在禮拜堂的最後排,因爲他不是禁衛軍,所以沒有他的位子。加德一邊東張西望地觀看著禮拜堂牆壁上那些畫著禁衛軍四處征戰的油畫一邊聽著主持悼念大會的獸沈痛講述了特平斯的生平,隨後發表了言辭激烈的演說,大會最後在莊嚴肅穆的集體合唱中結束了。

    加德聽不懂歌詞,但他很喜歡這個旋律。衆獸已經散去,加德待在原地回憶歌曲的高潮部分,試圖將其記住。此時一名銀狐獸人迎面朝加德走來,加德連忙停止哼歌。他知道來者一定是那個約自己在散會後見面的獸。加德遲疑片刻,不知該行何種禮節,而對方已經以右手握拳,用虎口處輕撞了一下自己左胸靠心髒的部位。加德連忙跟著做了一遍。

    “我是月光禁衛軍的凱爾利•克哈萊,您能來月光要塞我非常高興。您似乎喜歡剛才的安魂曲?”

    站在自己面前,名叫凱爾利的銀狐看起來比其他禁衛軍士兵纖細不少,他憔悴面容上強行擠出的微笑讓加德感到很不自在。“哦,是啊。但這歌詞是……”

    “大意是,願捐軀勇士從此安息,罪惡者終將遭受審判。”凱爾利回答道。

    “哦……”加德沒再多問。他知道這只是談話的開場,還沒到重點。

    “在月光要塞稱對方爲‘您’,稱戰友、朋友爲‘同志’,希望您能習慣。”凱爾利繼續說。

    “哦哦……”這自然也不是重點。

    “這個還給您。”凱爾利在加德面前攤開手掌,昨日被沒收的硬幣因爲反複的摩挲變得更加铮亮。刻在硬幣上的禁衛軍仍然以他永恒不變的姿勢單膝跪著,似乎還在一遍遍默念刻在他膝下的信條。

    光榮屬於最先爲正義獻身之獸。

    “不不,這本是禁衛軍之物,還是物歸原主……”加德不解,連忙拒絕。但凱爾利強烈堅持。

    “不。您一定要留著它。事實上,特平斯生前經常跟我開玩笑,說他硬幣送出去好多枚,還沒見有誰來。我剛才說您來了我很高興,其實並不是客套,而是真心話。只可惜……特平斯已經無法看到。”

    氣氛不對。加德脊背有點發冷。大概因爲凱爾利笑容消失,聲音微微發抖。眼前的銀狐和特平斯究竟是什麽關係?不等加德猜測,對方已經做出解釋。

    “我和特平斯並肩作戰多年,情同手足。特平斯生前跟我同住一室。我們還決定共同撫養一個孤兒,今年剛滿六歲。”

    摯友離去而過於悲傷。獸在這種時候最爲空虛和無助,言行古怪是說得通的。但加德心中疑雲卻愈發濃密。這從凱爾利剛一現身就已經開始,加德可不會無緣無故懷疑這位特平斯的“摯友”,現在加德已經確定特平斯被殺害這件事,絕不會像它看起來、聽起來那麽簡單。

    於是加德試探性的問他:“那麽,殺害特平斯的凶手被抓住了嗎?”

    “沒有。還在調查之中。目前已知的也要等您成爲禁衛軍後才能告訴您,抱歉。”凱爾利說罷,擺脫了傷感,恢複常態。“所以,我想我們不妨開始說說您加入禁衛軍的事情。”

    這下,重點來了!

    “只要願意爲正義而獻身的獸都可以加入禁衛軍。禁衛軍所不能容忍的只有妥協和謊言。但是要從禁衛軍中得到回報卻很難。只有最堅定的信念和最無私的奉獻才能換來月光的青睐。如果不能做到這些,那麽就算付出很多,最後還是會空手而歸。禁衛軍擁有大陸最高的道德底線,必須明辨是非,愛憎分明,時刻同自己內心的怯懦和私欲做決死鬥爭。對於想要成爲禁衛軍的獸,最爲重要的是信念。以前也有獸來到月光要塞,他們希望習得禁衛軍的作戰技能和神秘知識,讓自己變得強大。但禁衛軍的強大和他們希望的強大並不完全相同,而且爲了這點技能和知識,必須畢生持有一個信念不得更改,對於某些獸來說實在是得不償失。不過他們永遠也不會明白,一分付出永遠就有一分回報...最強悍的心靈必須經受犧牲的考驗而鑄成。而禁衛軍所嘗試給你的,就正是這顆心。只要有這樣一顆閃耀之心,所有的光明力量都會助你一臂之力。你的信仰越堅定,祈禱越虔誠,奉獻越無私,犧牲越忘我,這種力量就會越強大。但如果你有所保留,哪怕只有一點點背離了光明的信條,這些力量就會因你的背叛而離去。”

    “您說您來,是因爲您已經決心爲了正義付出一生。那麽在背後支撐您信念的,究竟是什麽呢?您是究竟爲了什麽而拿起這樣一把大家眼中的雙刃劍?”

    加德一時瞠目結舌。他平生第一次遇到有獸能用一口氣,用同一種語調,用同一個表情說這麽長一串話。對於一個剛剛喪失好友還沈浸在悲痛中的獸來說,真是難爲他了。話雖長,加德知道他提出的問題非常簡單。曆時四年的旅程後,加德離最終目標的實現雖然遙遙無期,這個問題卻已然想的十分透徹。

    除了仇恨,還能是什麽。

    (未完待續)



    他的決心就如你翻騰的雲底,風雨和雷霆絕不將敵人放過;
    他的信念就如你光潔的雲頂,將永遠凍結的高空,鋪上白色。
    他的勇氣源於你直沖天頂的風;
    他的堅韌正如你那鐵砧般的輪廓。

  2. #2
    猛狼 呆虎鯨 的頭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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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看XD
      不過分段有些密,看的有點辛苦(被揍

      加德是滿懷仇恨的心而來參加近衛隊的嗎?
      以仇恨來支撐正義似乎很怪(想)
      但是除此之外又會有什麼堅定的意念呢?
      保護其他獸嗎?

      期待接下來的發展


    看著陽光閃亮亮,頭圖感謝耐特ˇˇ
    那麼,接下來會轉移到這邊活動:獸魂、獸繪

  3. #3
    壯年狼 Ghostalker 的頭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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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虎鯨的支持XD
    我會改一改排版方式的~多謝提醒啦XD
    其實這一篇文章主要的就是要討論“憐憫”,“仁慈”,“審判”和“仇恨”之間的關係,所以後面肯定還會提到的~看下去就會知道了XD



    ----------------------------------------------------
    正文
    ----------------------------------------------------

    曆時四年的旅程後,加德離最終目標的實現雖然遙遙無期,這個問題卻已然想的十分透徹。

    除了仇恨,還能是什麽。

    四年前

    東部大陸安泰斯提格王國貝爾格林德鎮。鎮長獅獸人托德•克勞斯——同時也是加德所工作的伐木場的老板。托德心地很好,一點也不吝啬。他的伐木場其實不需要那麽多勞力,但是只要有獸要求來做工,他總會不帶怨言,一口答應。大約是陰德積攢的緣故,一把年紀卻一直沒有子嗣的托德,這年春天時終於抱上了一對雙胞胎。

    一轉眼,4月7日那天,雙胞胎滿月了。老鎮長樂呵呵跑去通知每個鎮民,晚上去他們家吃飯。屋子當然沒大到容納全鎮的獸,所以桌椅和食物都擺放在外面。太陽西沈了,托德家門口燈火閃爍,熙熙攘攘,是最爲平凡和世俗的熱鬧景致。

    加德還是一年前才從後山無意走進鎮子這塊“文明世界”,除了鎮長一家,他和大多鎮民都不熟悉。打賭比試酒量這種事雖然看起來很熱鬧,但加德還沒打算去參與。所以他找了個地方獨自坐下來吃東西。看到鎮長夫妻兩跑來跑去招待大家,加德也萌生了一些零碎的念頭,比如不再混日子,開始攢點錢等等等等……

    之後的發生的加德已經記不清楚了,因爲都是事後回憶的。

    似乎最初是,有獸大喊,說煙火點著了教堂……教堂就在鎮長家旁邊不遠,一些獸決定去滅火,可能覺得並無大礙,離開時還笑呵呵的……然後大地開始顫動,然後……

    教堂的塔樓被硬生生的扳斷……塔樓被抛向獸群……它就這麽飛了過來,翻滾著,如同一個巨大的,燃燒著的車輪。那烈焰在空氣中呼呼作響……每接觸一次地面,便奪走數條生命,最後,它狠狠砸向了鎮長的房子。

    塔樓捶地、房屋崩塌、獸們尖叫——可加德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鎮長的妻子,那位堅強的母親竟沒有昏倒,她沖向已然變成火焰廢墟的房子,被托德和其他幾個獸用力抱住……有幾個夥計從工房取來伐木的斧頭迎敵,很快消失於席卷而來的熱浪……

    再回憶起這些事都已經十分模糊。加德已經忘記鎮長老婆怎麽死的,而鎮長是如何獲救,其他獸又怎樣……加德無法冷靜的目睹這一切。當時,逃命的念頭占據了他的整個大腦,整個胸腔。一個剛成年的伐木場夥計,能指望他幹什麽。

    過半的鎮民在那晚喪生。加德和其他幸存者,在鎮長的帶領下開始向西逃亡。他們穿越安泰斯提格國土,得知同樣的事在全國各地發生。各處而來難民走到一起,相似的經曆,同樣的表情。漫長的旅途,路邊是燒毀的作物和未來得及掩埋的屍體。雖然總有新的難民加入隊伍,但接連病死了,餓死了。等他們最終來到大陸的盡頭時,僅剩下不到一百獸。

    加德站在沙灘上。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海。渾濁的海浪泛著帶腥味的泡沫,時不時的將死魚拍上岸。內陸已經沒有安全可言,眼前的水域雖然凶險,卻尚有一線生機。一艘三四十米長的漂亮大船停泊在碼頭,桅杆上的風帆隨風舞動,上面的火炬圖案好像真的在燃燒一樣,就連船體木料都隱約散發著誘惑的香味。一名敞著衣襟的貓人騎在桅杆上,一手揮舞盛有美酒的玻璃瓶,一手朝難民熱情招手。貓人大聲的宣布,他,亞菲尼亞號的船長,將把沙灘上每個獸安全送到對岸——完全免費!貓人這麽承諾,他也確實做到了。與巨浪,風暴,短食缺水搏鬥了56天,數次有驚無險之後,船上所有獸都活著到達了彼岸。

    當時,加德沒怎麽思考就打定渡海的主意。而差不多是同一時間,老鎮長跑來,兩眼閃著光——他已經很久沒這麽精神。鎮長告訴加德,他聯絡上了當地的反抗軍。

    安泰斯提格十字軍沒在這接連發生的悲劇起到應有的作用,獸們非常奇怪,也非常失望,於是他們自己組織了這麽個叫“安泰斯提格反抗軍”的東西。加德覺得他們簡直是瘋了。

    “那是送死。”加德只覺得自己說了句實話。但鎮長卻因爲這樣一句冷冰冰的回答,臉上明顯露出失望的表情。雖然沒有持續很久。末了,鎮長拍拍加德的肩膀,希望他平安到達對岸,好好活下去。

    “我只是後悔。”離開前,鎮長對加德說了最後一句話,“當時應該把孩子們抱出來。”

    鎮長從此杳無音信。

    這平常的一句話,當時加德沒有感到任何不妥,卻在之後幾年長久的被它反複的折磨著。加德想不通自己爲何任由鎮長走了,爲何沒有強行將他拉上船,甚至連“忘記過去,重新開始生活”這種話都沒有說出口!等加德回憶起這些事時,看到的是如此冷酷的自己,如此對周遭環境和他獸生命漠然和忽視,而感到震驚不已。

    航船啓程。近一百獸擠在並不算寬敞的船艙裏。加德無所事事,終日看著同伴因爲暈船而扭曲的面容,他琢磨出一個道理:包括自己在內的這一百獸,之所以能活到現在,是因爲忍耐。忍受疾病,忍受饑渴,忍受失去摯愛的痛苦,也包括控制自己的一時沖動而不去送死等等……縱然被惡意傷害,也僅僅是低下頭,默默舔舐自己的傷口而已……想到這裏,加德心中第一次出現了一種情感,這種情感在他17年的山野生活中不曾有過,無疑是“文明世界”的産物;它讓加德呼吸沈重,攥緊了雙拳。

    究竟是誰,要獸們隱忍至此才能存活。

    如果真的有誰該爲此負責的話,必定要他,付出代價!


    凱爾利靜靜聽著,中途沒有打斷。待加德講完他的故事,天色已晚。凱爾利點點頭說他已經完全明白加德的意思。雖然最終結果需要待禁衛軍領袖們討論過才能知曉,但加德不妨暫且住到自己的房間——特平斯的床還一直空著。

    加德表示很樂意。但凱爾利看似友善的提議引起加德更高的警覺。因爲眼前這位銀狐,加德早已認識。

    (未完待續)



    他的決心就如你翻騰的雲底,風雨和雷霆絕不將敵人放過;
    他的信念就如你光潔的雲頂,將永遠凍結的高空,鋪上白色。
    他的勇氣源於你直沖天頂的風;
    他的堅韌正如你那鐵砧般的輪廓。

  4. #4
    壯年狼 Ghostalker 的頭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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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晚

    爲了打發身在月光要塞的第一晚,加德一度爲選取合適的話題而犯難。但隨後他便發現即使是晚上吃過晚飯後,每名禁衛軍士兵都必須參加數項集體活動。統一熄燈睡覺前空閑的那僅有的一兩個小時,凱爾利也全都花在了他和特平斯領養的孩子身上,根本沒閑工夫聊天。

    這個孩子也是銀狐人,名叫阿爾帝維斯。才剛剛六歲,自然是幼崽的身體比例,加上偏胖,毛又被凱爾利理得很蓬松,看上去就是個白色狐狸團子。在加德眼裏,同種類小獸孩都一個模樣。他也很怕應付小孩子,每當這些無法說理又經不起打罵的團子們搗蛋任性哭鬧的時侯,加德就頭皮發麻毫無辦法,只能逃之夭夭。

    然而加德多慮了。整個晚上,阿爾帝維斯只對自己說了兩句話。第一句是當凱爾利將加德領進房間,對孩子做了介紹,阿爾帝維斯對加德說了句,加德同志晚上好。加德第一次被叫“同志”,而且還是個小孩子,一時沒反應過來。而阿爾帝維斯已然低下頭繼續念書。

    待凱爾利出門後,阿爾帝維斯從書後擡頭,冷不丁的問加德:“大家都說,特平斯叔叔的靈魂去了月光天使那裏,是真的麽?我有點想他。”這是第二句。

    “啊……”這一回加德及時作出回應,但也就僅此一字。他覺得舌根處有些發緊。阿爾帝維斯卻並不介意,他甚至沒有追問。等凱爾利回屋,阿爾帝維斯便再也沒有和加德說過話。凱爾利念了些傳奇故事哄他入睡,直到熄燈。

    加德背對凱爾利和狐狸團子睡下。加德不得不承認凱爾利身上顯露出的,強大的母性將其嫌疑沖淡不少。此時加德需要將近來發生的事情理個頭緒。

    安泰斯提格滅亡後的四年,是古怪的四年。互相敵對的幾個陣營都統一口徑聲稱災難已經過去。但零星發生的悲劇卻又讓獸們不得不去考慮這樣一種可能性:昔日罪魁禍首並沒有被消滅,他們還在暗中活動,說不定在等待時機,發動更大的襲擊。

    就在年初,事情突然變得明朗起來。一時間幾乎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一個叫賽連的龍人術士。他毫不掩飾身份的四處制造慘案,還暗示甚至公開宣稱他導演了四年前那場悲劇。這種明目張膽的家夥,要不就是傻子,要不就是強的逆天。加德最初不相信,因爲他覺得四年前的事件程度之嚴重,波及範圍之廣,不太可能在單個生物的能力範圍內。加德更願意相信存在某個邪惡而強大的團體。

    而偏偏隨後,賽連所居住的飛龍堡突然宣布,將他永久性驅逐出境。連賽連的老巢都覺得他有問題,他還能清白麽?這件事似乎讓賽連有罪的猜測變成鐵板釘釘的事實。即使並非他單獨犯下罪行,他也應該跟那個不知名的邪惡組織有染。加德想。

    經過隨後的調查,加德才獲知這個叫賽連的龍法力非常強大,以至於飛龍堡在下定決心驅逐他後,請求月光要塞提供協助,而且在雙方的夾攻下賽連依然得以全身而退。加德第一次知道月光要塞和月光禁衛軍正是在此時,而不是在源鎮從特平斯口中得知。

    賽連行事高調,行蹤卻相當詭秘。但他卻將行動透露給了亞菲尼亞的幾位領主。加德憑借自己和這幾位領主微薄的交情,最終順著這條線穿越了西大陸,最後來到一個叫源鎮的小鎮子。此時賽連占據了源鎮北邊的強盜窩,四處招兵買馬——他再次作惡的意圖似乎已經確定無疑。

    加德設法混進了賊窩,但無法接近賽連。賽連身邊有數名猛將。當時加德只是個破布條蒙面的小喽啰,還沒能設法獲得賽連的賞識就險些被拆穿真實身份,只能連夜逃回鎮子。

    但凱爾利則不一樣。

    加德第一次見到凱爾利不是在月光禁衛軍禮拜堂,而是在源鎮山北賊窩裏。那時凱爾利作爲山寨第一的魔射手,威風凜凜站在賽連身邊。從其他強盜那裏得知,凱爾利跟隨賽連不止一兩年的光景。

    逃回源鎮的加德遇見了特平斯。特平斯當時和幾個冒險者一起行動。加德向特平斯提供賊窩的一些情報,所以特平斯請加德喝了酒,並送給他那枚神木硬幣。

    特平斯離開鎮子的幾天後,傳來消息說,山北賊窩被冒險者的隊伍搗毀了。賽連失蹤,生死不明。無論賽連是不是一係列事件的真凶,這條線索已經中斷。加德有些失望。他動身返回亞菲尼亞,卻在當晚被異常的亮光驚醒。加德回頭朝源鎮方向望去,看見了熊熊的,沖天的魔焰。

    幸存者稱慘劇是在源鎮居民慶祝賊窩被毀時突然發生的。與此同時加德敲定了去月光要塞的主意。除了因爲特平斯的宣傳,月光禁衛軍和賽連交過手也是加德重點考慮的因素。

    然而特平斯緣何死了?

    特平斯有可能是在攻擊賊窩時死的,有可能是在慶祝勝利的夜晚死的,也有可能都不是。

    然而賽連的手下,緣何能出現在月光禁衛軍禮拜堂,還對加德介紹說自己是特平斯情同手足,親如兄弟的戰友?!凱爾利究竟是禁衛軍安插在賽連身邊的臥底,亦或是相反?

    黑幕的夜色中,加德深吸了一口氣。他只是稍微思考,就發覺事情的複雜程度超過了自己的想象。加德決定不動聲色,靜靜等待和觀察,直到凱爾利嫌疑洗清,或者自己露出狐狸尾巴。


    於是加德在凱爾利房間住下了,轉眼過去一周。第八天晚上,做過晚禱,快要熄燈的前幾分鍾,阿爾帝維斯已經提前睡著,加德也已經躺下身,仰面看著天花板。或許是怕吵到小狐狸團子,加德壓低了聲音對凱爾利說:

    既然凶手是賽連,我們便有同一個仇家。兩個獸複仇總要好過一個。

    說完加德就背過身睡去了。加德非常疲勞,禁衛軍的日常訓練已經接近他體能的極限。被禁衛軍接受前,加德的作戰技能來源於兩個部分:出身於獵戶,加德依靠山林追蹤和射殺活物生存了十幾年;四年前他渡過海峽,腳踏上西方大陸,剛剛脫離生命威脅,又立即加入亞菲尼亞自由軍,爲自由而戰。舊王朝覆滅,合衆國建立時,加德也算是老兵一個,雖然沒參加過大規模的戰鬥。既便如此,禁衛軍沈重的盔甲對加德來說,仍然是耐力和耐心上的極大考驗。

    禁衛軍有著最爲嚴格的紀律和秩序,所以集體生活更加缜密。這意味著說話做事逃不過夥伴的耳目,加德無法搜集情報。然而特平斯生前名聲甚爲顯赫,他遇害的事件不得已的要成爲熱門話題,並且會持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加德通過在就餐時間、訓練之余聆聽其他禁衛軍的交談,大概了解了特平斯被害的始末。

    飛龍堡和月光要塞的高層峰會剛剛開完,飛龍堡的幾位領主還沒來得及動身返程,賽連就帶領一大批召喚物蜂擁攻入要塞。禁衛軍雖然成功將那些召喚物阻擊在內城之外,賽連自己卻殺入居民區,劫持了孤兒院——阿爾帝維斯那時也身在其中,以此作爲要挾,逼迫特平斯現身。

    事態僵持不下之時,孤兒院外圍滿禁衛軍士兵,不敢輕舉妄動。特平斯、凱爾利和幾名貼身護衛進入其中(敘述經過者便是護衛之一)。賽連站在長長育嬰房的盡頭,阿爾帝維斯昏倒在他面前。賽連高舉法杖向阿爾帝維斯後心刺去,眼看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當然,阿爾帝維斯活了下來。特平斯對他使用犧牲祝福,自己承受了賽連飽含怨恨的一擊。此時賽連冷笑了:你能救多少個?語畢便施法喚出魔焰,炸毀了整座孤兒院。空氣爆膨,沖擊波掀翻了凱爾利和護衛們,但他們清楚記得特平斯毅然拔劍沖向賽連,迫使賽連全身而退,特平斯窮追不舍,居然抓住賽連和他一道飛上高空。

    凱爾利站起身。廢墟中的嬰兒和少年們安然無恙。被魔焰覆蓋的特平斯像一顆流星從高空墜下,落地時已經沒有呼吸。

    賽連先前遭到驅逐,心懷怨恨,他爲複仇而來這一點毫無疑問。但做出驅逐決定的是飛龍堡的現任領主們,特平斯僅僅是月光要塞增援飛龍堡軍隊的指揮官,賽連怎麽會不明事理的單單朝他下手呢?特平斯死後,這個疑問困擾著禁衛軍將士們。雖然可以解釋爲特平斯以生命爲代價擊退了賽連,但回憶起驅逐這名術士的過程,賽連的實力絕不會僅此而已。

    飛龍堡隨後的調查報告披露了些細節,似乎有助於解釋這一疑慮。飛龍堡聲稱他們安插在亞菲尼亞和起源新都的眼線發現了證據,亞菲尼亞和起源新都都參與了殺害特平斯的事件。原因是這兩城的領主都和特平斯有很深的過節,於是這次夥同賽連除掉了這眼中釘。至於賽連選在會議期間襲擊要塞,則是爲了向飛龍堡的幾位領主示威恐嚇:下一個就是你們。

    按理說不應該再有疑慮了,加德卻仍聽見禁衛軍士兵們聊完這些暗自歎氣,搖頭。是不能接受特平斯離去的事實,還是不能接受飛龍堡的調查呢?不得而知。


    既然凶手是賽連,我們便有同一個仇家。兩個獸複仇總要好過一個。

    說完加德就背過身睡去。加德並非要試探,他僅僅是表明一種態度,向凱爾利傳遞一條信息。所以加德不去注意凱爾利的反應。他當時也並沒有得到凱爾利任何的回答。

    熄燈了。黑暗中,沈默數分鍾的凱爾利張嘴說了幾個字。他認爲加德已經熟睡,應該聽不見。加德卻不由自主的睜開了眼睛。

    “不是賽連。”

    (未完待續)



    他的決心就如你翻騰的雲底,風雨和雷霆絕不將敵人放過;
    他的信念就如你光潔的雲頂,將永遠凍結的高空,鋪上白色。
    他的勇氣源於你直沖天頂的風;
    他的堅韌正如你那鐵砧般的輪廓。

  5.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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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麽,爲什麽。

    爲什麽凱爾利要否認?

    加德沒有問出口,他知道這個問題如果問給了這個身份不明的獸,會讓這件事情過於複雜。這問題纏繞了加德整整一夜,甚至還要加上第二天一整天,而現在天已經黑了。加德暫停了思路,眯起眼睛在夜色中拼命瞄準。
    隨著拉滿弓弦的手松開,一支羽箭飛射出去,可惜沒有命中。
    射不中。
    射不中。
    又射不中。
    “你們能不能像樣點?那是惡魔,惡魔!它殺了你的兄弟姐妹,吃了你的孩子!”教官已經有點惱火了,用弓指著不遠處的靶牌,只因爲自己的信仰才沒罵出來,“誰要是再射不到靶子上明天就給我爬月狼峰去!不爬到頂就不給飯吃!”
    “這...”“怎麽...”教官的話立刻引起了一陣小聲的抱怨,正在哆哆嗦嗦瞄準的加德也不得不開始提前憐憫自己的肚子。晚飯前剛剛被罰穿著全套铠甲舉弓三十分鍾,現在他的兩條胳膊好像要掉下來一樣。別說瞄準了,就連拉弓都顫巍巍的;再加上夜色朦胧,射中靶子簡直比登天還難。加德不由得偷偷擡頭看了看高聳入雲的月狼峰和上面陡峭的台階,立刻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可我天天往上爬,照樣得自己帶飯吃...這山要是能矮點就好了。”話音落後,一陣爽朗的笑聲響起。加德用余光看到一個不戴頭盔的身影走了過來,而其他禁衛軍立刻放松了許多。加德正在猜測是誰敢如此放肆,卻看到教官趕緊向來著敬了個禮,然後回頭向著隊伍喊了聲“解散!”
    好大的面子啊。加德心想,看來是個重要人物。想到這裏,加德先是放下了兩只酸痛的胳膊,然後就開始豎起耳朵注意聽。
    “這些都是新兵?”來者問道。
    “報告首長,是!”教官站直了一板一眼地回答。
    “你只回答了一個字,卻說了四個字的廢話。”來者笑著搖了搖頭,“他們開靈氣課了麽?”
    “報告...呃,新兵一般是半年後才會有靈氣訓練的。”
    “不是有戰時特令嗎?”
    “但是半年之內他們的靈氣很難生效啊。我是說,他們也要學會沒有靈氣下的作戰...”
    “學那幹嘛?打惡魔的時候還留兩招?找點‘戰鬥的樂趣’?”
    “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比如他們可能需要用‘悲憫’這樣的靈氣...”
    教官有點語無倫次了。加德心想,看來對方的官銜不是一般的大啊。前幾天軍部的獸都沒讓他緊張成這樣。
    “...你要明白,戰鬥是個身體記憶。”在加德走神的時候,來著已經走到了加德面前,加德嚇了一大跳,差點把弓扔了。
    “你叫啥名字?”來者看著加德的眼睛說。
    “我...嗯...我叫加德。”這種直視瞳孔的感覺讓加德十分不自在,可是他又不敢移開視線,生怕自己弄巧成拙。幸虧大概是夜色陰暗的關係,對方似乎沒什麽反應。
    “我知道你。你是外來的那個。”
    有那麽一瞬間加德以爲自己就快要露餡了,但是對方只是對著靶子努了努嘴:“射一箭我看看。”
    加德花了半秒鍾才反應過來,趕緊發著抖搭弓瞄準。但是就如同他自己不抱任何希望一樣,這一箭連邊都不沾,徑直的沒入了夜色,不知道哪去了。
    “......”來者一言不發,拔出了自己的佩劍。加德趕緊後退兩步,以爲這劍馬上就會劈到自己頭上。然而對方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後猛地甩出了自己的佩劍。
    隨著“咔”的一聲脆響,所有獸都回過頭來看看發生了什麽事。佩劍在標靶上刺出了一個大窟窿,只剩下劍柄還在這一邊。
    “你覺得自己爲什麽射不中?”來者一邊轉身去取回自己的佩劍,一邊頭也不回地問道。
    “我...我大概是...練習...”加德一邊心裏贊歎一邊語無倫次地編著理由,心想自己練習的夠多了,但是這鬼條件下怎麽可能射的中?可是轉念又一想,別獸怎麽扔大劍都能扔中...
    “不對,不是練習。”對方把劍收回劍鞘,走了回來,“你練習的時候沒有偷懶,體格和視力也沒有問題。”說著,他走到加德身後,把一只手放在加德肩上。
    嗖!加德耳邊忽然出現了這樣一種幻聽,他還看到自己的視野開始扭曲起來。正在他懷疑這是一種精神懲罰的時候,他卻忽然發現視野中多了一個模模糊糊的血色漩渦,他好像看到漩渦裏面是標靶,但當然也可能是他眼花了...
    “再射一箭。”來者命令說。
    加德彎弓搭箭,不由自主地就對準了那個漩渦的中心。反正自己瞄準也射不中,倒不如...隨著這個念頭,他隨便的瞄準了一下,對著那漩渦的中心射了出去。
    嘩啦啦幾聲,這是剛才支離破碎的箭靶被徹底粉碎的聲音。
    “看見了?”來者回頭跟教官說道,“這就是差距!在我們浪費時間在無聊的事情上時,惡魔可一點都沒松勁。你要去和蕾貝爾說說這事,就算他們學得慢,也得開始教才行。”
    他能發號施令?這獸不簡單!加德的視野剛一恢複正常,就立刻覺得有必要和這獸搭話。可是這麽大的官,要如何開口呢...但如果這時不說,又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見到一次...
    “您、您...”看著對方往回走,加德忙不叠地挽留,卻又不敢大聲喊,磕磕巴巴的聲音帶著沒來得及咽下去的唾沫一起卡在嗓子裏,幾乎聽不清楚說的是什麽。
    “想找我?”對方稍微回了一下頭,隨即又邁開了步子;他的披風隨著步伐而飄動。
    “想找我的話,明天就去爬樓梯吧!白天的時候我都在山頂的月光大教堂裏。”說完他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加德的腦子就好像炸了一樣。自從他說天天爬山的時候就該猜到的,自己眼前的就是月光要塞的統領,大禁衛軍泰普羅德•賈斯提菲!加德因爲激動和緊張而全身發抖,興奮是因爲終於有機會真正混進月光要塞,而緊張是因爲害怕自己一下子露餡被趕走。但不論如何,至少肯定是不虛此行了。


    第二天加德起得比哪天都早。他早早的完成了上午的操練,然後向教官誇大其詞說有“心靈上的巨大困惑”,請了個假準備爬山。教官欣然應允,加德認爲這大概是由於爬山比操練更加勞累的緣故。但月狼峰的高度超乎預期,加德從午飯後就啓程,明明已經用盡全力,但是到黃昏的時候卻依然還未到達。然而那個問題依然揮之不去。

    爲什麽?凱爾利爲什麽要否認?他否認的是哪一部分?
    加德在節節石階上拖動沈重的步子,他思考僅僅爲了轉移注意力,使自己不至感覺過於疲勞。

    如果凱爾利說謊,他就是在爲賽連開脫。說不定他仍舊爲賽連效力,說不定他是賽連安插在要塞的臥底,那麽特平斯的死要算上他一份。

    加德雙腿麻木,但不敢停下來,擔心自己癱軟在半山腰。加德出身山林,從小就在山間爬上爬下,但並沒有全身裹著金屬。何況月狼峰的高度遠遠超於加德曾爬過的所有山。

    如果凱爾利說的是真心話,殺害特平斯是否就真的不是賽連呢?如果不是,那麽……

    加德爬完最後一階石梯,登上月狼峰頂,重重吐了口氣。他轉身盤腿坐下,往山下看去,但是雲霧缭繞,什麽也無法看清。軍營裏該吃晚飯了吧?加德心想,他取出事先備好的幹糧和水,趕快緩解頭暈。現在可不能兩腿發軟,說話語無倫次還氣喘籲籲的。

    因爲加德前來谒見的,可是月光禁衛軍的統領,大禁衛軍泰普羅德。

    爲了怕拖累自己,加德沒有帶太多的幹糧,至此只是稍微緩解了饑餓而已;但是事關重大,不容抱怨。他還想略微貪戀一下峰頂遠觀夕陽落入皚皚群山的美景,然而背後已經響起腳步聲。加德連忙起身站直,行了禁衛軍禮。

    (未完待續)



    他的決心就如你翻騰的雲底,風雨和雷霆絕不將敵人放過;
    他的信念就如你光潔的雲頂,將永遠凍結的高空,鋪上白色。
    他的勇氣源於你直沖天頂的風;
    他的堅韌正如你那鐵砧般的輪廓。

  6.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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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禁衛軍泰普羅德並不像其他禁衛軍那樣帶著全罩的頭盔,而是只帶著一個鑲嵌了水晶的頭環。他的頭發較長,一直垂到下颌,在左邊有一個分縫。一些頭發形成了發簾,遮住了他的右眼。大禁衛軍的面孔稍微給獸留下滄桑的感覺,但並不蒼老。似乎他存活的時間比他看上去的年齡要長得多——這一點倒是和各地流傳的傳說比較一致。但是除了這些細枝末節以外,其實看不出他和其他戰士有什麽太大區別。泰普羅德回過禮,指著加德胸口說:“你的神木硬幣。”

    加德略微有些吃驚,他低頭將硬幣從貼身處取出。自從凱爾利將硬幣還給加德,加德就一直將其挂在自己脖子上。此時加德手握著硬幣端詳,沒有看出任何不妥。

    “神木硬幣可以感知持有者的精神狀態,如今它閃爍不定,說明你心存疑慮。”泰普羅德說道。

    夕陽已然完全西沈,周圍漆黑一片,加德才看到泰普羅德所言的閃光。既然開門見山,也就沒必要多加客套,加德心想,於是直接回答:“是的,大禁衛軍。殺害特平斯的龍人術士,賽連,也是四年前毀掉我家鄉的罪魁禍首。我下定決心複仇,所以才來到這裏接受禁衛軍的訓練。”

    “哦。但是,其實你現在並不確定賽連就是真凶?”泰普羅德問道。

    “是的。對於一個複仇者,仇家是誰,是最爲重要的問題。如今各種證據,禁衛軍的調查也好,飛龍堡的調查也好,都一致指向賽連。而我卻還在搖擺不定。”加德回答。

    “嗯……”

    泰普羅德沈默了好一會兒,才重新開了口:“你注意到沒有,特平斯去世後,禁衛軍普遍呈現出士氣低落。”

    “是的。因爲指揮官的獻身?”

    “不,對於禁衛軍來說,這是一種榮譽。‘光榮屬於最先爲正義獻身之獸’。”

    最後一句話,加德幾乎和泰普羅德同時說出口。大禁衛軍笑了笑,沒責怪對方多嘴。隨後泰普羅德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禁衛軍們之所以士氣低落,是因爲特平斯當時其實沒有還手之力……戰況並非傳說的那樣,特平斯用生命打退了賽連等等。你大概沒有見過真正的禁衛軍戰鬥。禁衛軍的信仰和習慣都使得他們一定會用審判作爲起手招式。但是沒有一個獸在那天看到特平斯審判的光錘。也就是說,特平斯雖然拼上全力,但是竟然連出招都做不到……戰士們對此沮喪不已。而這,大概是因爲他……不能審判。”

    加德一時沒有聽懂。

    “不能審判,是因爲對方的……力量,已經遠遠超過了特平斯。他必然不是一個術士這麽簡單。”

    “您的意思是,凶手不是賽連?”加德好像聽懂了一點。

    “有可能。但也可能是,賽連因爲某些原因,變得非常,非常,非常之強大。你的複仇道路,必定要充滿艱辛。”沒等加德回答,泰普羅德慢慢擡起手再次指著加德的胸口,雙目噴射出金光,雙腳離地,漂浮於空中;他背後似乎有幾縷純粹的強光在漂浮,這些強光把他的臉淹沒在漆黑的影子裏,雙眼像是兩塊白熱的水晶。泰普羅德的聲音仿佛在靈魂中回響,不但放大了好幾倍,還具有強大的穿透力,加德懷疑連山谷都被這巨大的聲音震動了;然而泰普羅德的面色卻異常平靜。

    “面對如同諸神一般強大的罪者,甚至如果他就是神——你會退縮嗎?還是說,會像個真正的禁衛軍一樣繼續前進?”

    加德被這巨大的壓迫感逼得後退了一步,然後他很快意識到,如果再退一步,自己就會一腳踩空,狼狽不堪的滾下山去。

    退縮?退路在哪裏?四年前,當鎮長房子被壓塌,嬰兒被壓死,鎮長在廢墟前哀嚎痛哭,長跪不起;當加德穿越國境,城鄉淪喪,道路兩旁同胞曝屍荒野;當加德無奈背井離鄉,登上出海渡輪時,早已經沒有了退路。因爲只要加德一想到退縮,一考慮放棄,昔日這些悲慘景致就會一股腦兒湧上心頭,就如同在那渡輪上經曆的巨浪波濤,讓加德喘不過氣,嘔吐不止。

    “是的!”加德喊道,“舊的我已然隨著家鄉的毀滅而毀滅了!平靜的生活,美好的夢想,也已然逝去不可追回了!現在的我,只希望那罪者被憤怒的烈火燒成灰燼,被憤怒的雷霆劈成灰燼!爲了複仇,勿論我這條生命,即便是死了,只要一日血仇未償,也必將咒怨留與這世上!”

    神木硬幣放射出了強光。加德似乎手握著一顆閃亮辰星。泰普羅德回歸常態,拍了拍加德肩膀。

    “很好。作爲獎勵一起進屋吃飯去。今天菜不錯。”

    “剛才你看到的我,兩眼是什麽樣子的?”正在加德賣力地嚼著奶油濃湯焗螃蟹的硬殼時(侍從:鬣狗獸人有著多麽奇怪的習慣啊,就不能把殼吐了嗎?),大禁衛軍猛地問了這麽一句沒來頭的話,加德一緊張差點被蟹殼的碎片紮到。
    “呃…兩眼發光…?發金光,對,兩眼發金光!”雖然形象很重要,但是蟹殼太尖,加德還是忍不住咧了咧嘴,不過泰普羅德並沒注意這些。
    “嗯。兩眼。嗯…”泰普羅德把餐叉上的火腿送進嘴裏,咀嚼了幾下,然後歎了口氣。
    “對我們這些資曆老一些的獸來說,我們全都有仇恨,只是對待它的理智程度不一樣。”泰普羅德咽下火腿,用餐叉柄指了指自己那被長發蓋住的右眼的位置,“你知道仇恨是什麽嗎?”
    加德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回答什麽才合適。
    “仇恨就是永不安甯。”泰普羅德用餐叉柄撩開了自己的發簾。
    加德立刻覺得渾身上下忽然被一種無形的壓力裹緊了一樣。和暗紅色的左眼不同,泰普羅德的右眼是一種奇怪的顔色,很難形容這種顔色。大概橘黃和藍綠加在一起可以配出類似的顔色,但絕不會比加德看到的更加醜陋、扭曲和不協調。加德剛一看見這只眼睛,就好像有一根鋼釘刺入他的腦子一樣。他的感覺在離他遠去,他只覺得五髒六腑攪在一起…
    然後什麽事都沒有了。忽然就停止了。沒有遺留的感覺,連記憶都好像是虛假的。就如同到來的速度一樣,它消失了。美味佳肴的香氣再次鑽入加德的鼻孔。加德下意識的咀嚼了一下還在嘴裏的食物,食物的甘美令獸陶醉。
    “仇恨就是永不安甯。”泰普羅德的餐叉上已經叉著另一塊火腿,正往嘴裏送。
    加德依然無言以對。他既然已經表明了自己沒有退路,大禁衛軍又爲何要這麽說呢?
    “既然背負仇恨者一定要做出犧牲,那就不可忘記複仇的目的…”泰普羅德說這句話的時候語重心長,但卻又帶著點點惋惜。“複仇只是爲了宣揚正義,是爲了不讓新的仇恨播下種子,而不僅僅是‘複仇’。凡是熱衷於複仇的獸,其實都會被仇恨所吞噬,而且...”大禁衛軍歎了口氣,“它從未失手過,從未失手過…有些不好的事情正在發生,正在變得更加糟糕…我很同情阿爾帝維斯。”
    阿爾帝維斯?加德心想,這大概算是閑談了吧,畢竟阿爾帝維斯雖然和特平斯關係很大,但卻和他加德是八竿子打不著的。
    “我希望你能幫忙照顧阿爾帝維斯。你帶著他養父的神木硬幣,而這硬幣通常不會交給其他獸——也許特平斯有點例外——但這枚硬幣和一般居民使用的不一樣,它代表著禁衛軍的身份和榮耀。他能把這枚硬幣給你,說明他信任你,超過信任其他的獸。所以我也只好信任你。”
    信任我?所以呢?加德愣了,泰普羅德爲何這麽輕易就信任了自己?
    “——我希望你能幫忙照顧阿爾帝維斯。除了收養他的克哈萊兄弟以外,大概只有你和他相處的最長了。”


    加德一步步走下石階。下山遠比上山輕松。

    加德還想著泰普羅德餐間說的話。泰普羅德說他預見不好的事情發生了。當然,不好的事情必然即將發生:月光要塞即將遷城,禁衛軍即將北上,中途要穿過尚在惡魔控制下的舊安泰斯提格地區,交戰不可避免,傷亡也不可避免。

    但泰普羅德又著重強調,加德要多爲阿爾帝維斯著想。那個狐狸團子?北上時平民必然受到禁衛軍的重重保護,這是個信仰問題,除非禁衛軍全滅,否則他才不會有危險。

    然而預言者的可惡就在話只講半句。等加德終於明白了這“不好的事情”,已經太晚了。

    (未完待續)



    他的決心就如你翻騰的雲底,風雨和雷霆絕不將敵人放過;
    他的信念就如你光潔的雲頂,將永遠凍結的高空,鋪上白色。
    他的勇氣源於你直沖天頂的風;
    他的堅韌正如你那鐵砧般的輪廓。

  7.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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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劇情幾乎都用對話推動,
    然而情報的授予與解析之間安排的還不錯,
    所以也能給予讀者繼續閱讀的渴望。

    Ghostalker以往的文幾乎都有氣勢太盛,
    造成文句擁擠、促使讀者感到疲勞的弱點,
    這次也請在這方面多多注意。(拱手)


    Tu fui, ego eris.

    頭像感謝熾祈。

  8.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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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禁衛軍已經殺退了來犯的惡魔,但是當然,代價也是不菲的。

    身受致命創傷的凱爾利已經幾乎說不出話來,他的手卻不去捂住傷口,而是拿著佩劍往加德懷裏塞。“不要……忘記,不要忘記……我的……”

    “挺住!別昏!哎!……”

    加德接過佩劍就丟到一邊。他搖著凱爾利的肩膀,拍打著他的臉,爲的是不讓他失去意識。“挺住啊……看,看,大天使來了!”

    其實加德不知道大天使應該是什麽樣子。但是他猜測這個渾身發光、背生雙翼的家夥肯定不是凡獸。既然已經和惡魔戰鬥過,那麽見到天使有何奇怪?重要的是天使們都會治療和複活等法術,這讓加德松了口氣。凱爾利此時扭過頭,臉上表情凝固了,鼻孔流出血來,卻無空氣進出——他的肺中灌滿了血,胸口劇烈起伏著,死死盯著降落在自己面前的大天使。

    一陣不自在驅使加德放下凱爾利離開了原地。反正天使降臨,還要他作何用?而且他隱約有一種感覺,大天使的光似乎不是完全無害的,自己作爲一個凡獸未必能承受那種力量。再者,天使會帶來一種沈重的壓迫感——至少眼前的這位會——加德覺得恐怕除了禁衛軍以外誰也沒有勇氣克服這種恐懼。

    凱爾利的喉嚨發出可怕的聲音,大天使對著他伸出了手,加德扭過頭去,等待著事情完美解決。然而在一陣劇烈的閃光之後,在加德回頭看時,凱爾利已經完全不見了,大天使也沒了蹤影,只剩下大禁衛軍、月光大主教和其他幾個高階禁衛軍軍官說了一句“願月光救贖他的靈魂”。凱爾利躺過的地方沒有血迹,積雪也化開了,地面奇迹般地很幹燥。泰普羅德雙手托著一個木盒,裏面是凱爾利的骨灰。大天使沒有複活或醫治凱爾利,而是用一道聖光將他焚化。

    加德瞠目結舌。泰普羅德解釋道,當然這也不算什麽解釋:“凱爾利剛才是要你記住他的仇恨。他恨,因爲他愛特平斯至深至切。不過,倘若他的感情真的那麽強烈,那麽他應該會有機會在另一個世界尋找……他們的孩子需要他們和樂融融的耳語,而不是仇恨。仇恨不屬於孩子……”

    嚇!凱爾利愛著特平斯?……耳語?托夢還是通靈啊?暫且不說有沒有靈魂這回事,面對面說話不好麽?非要什麽耳語?營地還沒回,在戰場上就直接把他焚化了……

    想到這裏,加德哭笑不得的內心感到一絲寒冷。他開始後悔自己一直裝糊塗,沒有早點向凱爾利詢問賽連的事情。如今凱爾利再不可能開口,加德也無處問詢。泰普羅德這麽做,到底出於什麽考慮呢?

    而泰普羅德繼續說:“你手上拿著的佩劍屬於特平斯。特平斯死後,凱爾利把它帶在身邊,卻從未拔出來過。高階禁衛軍的佩劍是由光明水晶縮鍛造,更是靠著持劍者的精神所固持。持劍者心靈若至善至高,劍就能發揮最大威力,相反,劍不但威力全無,還會很快鏽蝕。凱爾利不敢拔劍,是因爲他也知道自己的心靈被仇恨所汙染。”

    “那他爲何將劍給我?我的心裏滿是仇恨,連汙染都談不上。”加德問道。

    “他是讓你把劍轉交給阿爾帝維斯。我也希望阿爾帝維斯獲得超越特平斯的榮耀,但我更希望他渡過一個完整的童年。”泰普羅德並沒有停口的意思,“另外,他對你使用犧牲祝福,因爲他已經遭受仇恨的折磨太久,而他覺得你能在這條路上走的更遠。”

    “凱爾利在利用我?”加德覺得泰普羅德所說已經稍許有些冒犯死者的意味。

    “哈哈哈……”泰普羅德不禁笑了。加德感到有點惱火,他不知道此情此景之下有什麽可笑的事情。

    “加德啊,你看:他付出的是生命,而你付出的是氣力,你覺得是他利用了你?或者說利用也沒錯,但你又是爲了什麽而來到月光要塞的呢?爲光明獻身?追隨天使?伸張正義?”泰普羅德說到這裏歎了口氣,然後低沈地說道:“天下的仇恨都是一個樣子。還有,加德同志。你的神木硬幣……光亮正在逐漸褪去。”

    事已至此,加德無言以對,也不想再遮遮掩掩。早在隊伍從要塞出發,向北行進之前,加德已經開始思考離開要塞,離開禁衛軍的事情。他一直想著何時對泰普羅德開口,如今時候到了,即使看上去並非合適的時機。

    “光亮褪去,或許是因爲我已經決定離開禁衛軍。禁衛軍的神秘知識,淺顯的我已經學會,深奧的,即使我多待幾年也未必能參透。我來之時確認賽連是真凶,如今新生疑惑。所以安心修煉之前,我想先查清真凶到底是誰——我要離開去調查這件事。當然,禁衛軍的信條我仍會遵守,正如我不會丟掉這枚硬幣。至於特平斯的佩劍……”

    “我想你應該把劍留在身邊,還有凱爾利的戰弓。”泰普羅德將戰弓遞給加德,原來他沒有將弓隨凱爾利一起燒掉。“克哈萊兄弟的遺産不能僅僅是仇恨和誤解,而是應該催生新的光明力量。我知道——等阿爾帝維斯長大,能夠拔出這把劍的那一天,也是你回到月光要塞之時。”

    泰普羅德沒有刁難加德,順便又當了一次預言家。但泰普羅德之前是否已經預料到,向北挺進的最後一戰,距離勝利只差最後一步,凱爾利卻死了;禁衛軍馬上就要找到傳聞中的遺址,也已經和龍迹之崖的使者碰面,準備在前方建立新的月光要塞,眼看一切都要好轉,加德卻決定離開呢?不得而知。

    加德卸下禁衛軍沈重的盔甲,穿回自己的獵裝。無論賽連是不是真凶,既然所有發生的事情都和他扯上關係,必定不是巧合。這也就是加德爲何要回去亞菲尼亞——月光禁衛軍所痛恨的城市。因爲亞菲尼亞是唯一可能獲悉賽連行蹤之地。

    出發之時,站在營地出口——新要塞的大門就會從類似這樣的一個營地處拔地而起,加德再次凝望著特平斯的佩劍。如果劍將來真的送回阿爾帝維斯手中,他得到的是榮耀亦或是仇恨?而加德剛準備背上凱爾利的戰弓,卻發現弓身上刻有一排自己先前沒注意到的字。

    不曾忘記。亦不曾寬恕。吾始終屹立於此。


    (序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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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hostalker以往的文幾乎都有氣勢太盛,
    造成文句擁擠、促使讀者感到疲勞的弱點,
    這次也請在這方面多多注意。(拱手)
    因爲我以前更擅長寫背景曆史資料,那樣的文風在寫一般文章的時候效果不是很好。
    一直也在努力扭轉中,但是成效總是不大,囧
    多謝潇湘的提醒,以後也承蒙多提意見了~



    他的決心就如你翻騰的雲底,風雨和雷霆絕不將敵人放過;
    他的信念就如你光潔的雲頂,將永遠凍結的高空,鋪上白色。
    他的勇氣源於你直沖天頂的風;
    他的堅韌正如你那鐵砧般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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