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宗萬曆中,有一男子行於野,溝邊遇一女。此女美姿容,華服,出於溝中。男子不疑,欲淫之,女亦從之。人事未成,女子反壓男子身,張口伸舌三尺餘,欲以舌入其喉。此時...

一隻大手掐住了女妖的長髮,另一隻胳臂勾住了女妖的蜂腰,將那女妖從那男子身上拉起,其力之大,令女妖措手不及。女妖想要反擊,卻使不上力,大手已經掐住了女妖的脖子。

女妖的舌頭在嘴外晃蕩,嚇壞了方才還色性猖狂的男人。他手撐著地把整個癱軟的下半身拚命往後拖,尿浸濕了褲子在泥地上流瀉,剛才和女妖歡好時候被鬆開的衣襟露出他光裸的胸膛,使他看來更為猥瑣。

「妖怪!」大手的主人說話了。他身材高大異於常人,胳膊跟棵大樹一般粗。大手說它大也大得誇張,都要握滿女妖的脖頸了。窄衣窄褲套上他粗壯的體型,像是隨時要被撐到爆裂。

「妖怪!」他再喊了一次,然後說道:「我找得妳好苦啊!」

女妖笑了一下,如果她的舌頭不是懸在嘴巴外頭,那一笑是挺令人看得銷魂的。接著她瞪大眼睛,舌頭往上翹了翹。她瞪著舌尖,想是要把舌頭收回嘴巴裡。不過她失敗了:高大男子把她的脖子掐得更緊。女妖的舌頭又軟了下來。

「壯士...」女妖細語道:「您就饒了小女子吧...小女子今晚會好好服侍您的...」女妖如是說道,原本無力垂下在她身側的一雙纖手往高大男子的下襬探了探,想解開男人的束腰巾。高大男子看上去表情是更為憤怒了,用掐住女妖脖頸的那隻手猛力晃了晃。女妖被晃得雙手又重重摔了下來,繼續無力地垂掛在女妖身側。

「妳這妖怪!妳以為我還不懂你的心思嗎?不知多少年,你吸食無數男人精魂,每每將他們誘騙上床,用妳那副長舌把他們吸成乾屍──就跟妳的原形一樣!」

女妖忽地尖叫起來,揮舞雙臂,同時長出指爪,狠狠往男子的胳膊一扎...

男子只把手掐得更緊,另一隻手舉起來,往女妖的左手一抓,「喀拉」把女妖的手臂整條扭了下來。女妖的尖叫轉為更加凌厲的慘叫。而高大男子不為所動,剛才扭掉女妖胳臂的一隻手也放上了女妖的喉嚨,原先掐著脖子的那隻左手狠力一甩,甩開了扎在上面的指爪,順勢換成了另一隻大手抓著女妖的咽喉。

他並不就此干休,左手不饒人地抓緊了女妖的右胳臂,連那條臂膀也拽下了。

「啊啊啊啊啊!!!」女妖在痛楚之下現出原形,黑髮變成了白髮,皮膚忽然乾枯,發黑,塌陷貼骨。她的舌頭也不知為何地消失了影蹤。被拽下的右胳臂也隨之化成一串白骨,高大男子把那胳臂丟在地上。

「我與妳無冤無仇...」男子一雙充滿恨意的眸子瞪進了女妖臉上那塌陷的兩個眼洞,「為何要殺我的妻...我的妻與妳無冤無仇!為何要殺我的妻呀!」他雙手勒緊了女妖的喉嚨,使勁地搖晃她。女妖只是「卡卡卡」磕碰她的上下排牙齒,沒了舌頭她也沒法說話。

「啊──」男子仰天長嘯,哭叫著他的妻。他的妻──他的妻──他那年懷胎十月,正要生產的妻啊...他的孩子,他的女兒──女妖剖開她的妻的肚子──「真是道美味佳餚啊...」女妖舔舔嘴:「一胎可口的女嬰。」

我的妻啊!我的女兒啊!而我竟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們被殺啊!空有一身蠻勁氣力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們被殺啊!我這是什麼丈夫?這是什麼父親?我的妻我的女兒啊!

他把女妖的殘軀舉得更高。

「且慢!這位施主。」一名道士從霧中走來,向溝邊走近二三步,甩起塵尾指著男子手中女妖。「這女妖害人甚多,然命不該絕;追溯其源乃因果故。如施主此刻殺她,必壞因果,將受違逆天理之報應。」

「她殺了我的妻。」男子惡狠狠地盯著眼前道士,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六個字。

「施主有所不知。此女前生受盡男子欺凌,轉生為妖,為她所害者皆是前生與她結下仇怨之人。」道士瞟了瞟高大男子身後那個差點死於色心的猥瑣傢伙。「就連尊夫人,」他雙手同執拂塵,向高大男子作了一個揖,繼續說道:「前生也是一個薄倖郎,欺此女欺得好苦。此生受此惡禍,也是萬不得避...」

「騙人!」男子大吼:「你騙人!」他一手把女妖的頭扭了下來,兩手把女妖的殘軀撕成兩半。

「唉。」道士搖搖頭,垂首長嘆。「報應從來不爽。施主你因一己之怒,壞了因果循環,這報應是會返回到你身上的啊。」

「就讓它報在我身上吧!」

「然施主有生之年不會遭此禍──不出十年,您的女兒便會代著您受罪...」

「好你個騙徒臭道士!」男子指著道士的鼻子罵道:「拿什麼瘋話誆我!我早就沒有女兒了!我的女兒被殺了!你給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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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幾天前的一場夢改寫而成。

這個「為妻復仇記」一定是我寫銀匕首的後遺症囧 (羅斯瓦特萬歲~

至於殺女妖的仁兄,下場將如何,連我也不清楚。

因為夢沒到那裡。天機不可洩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