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學長問我:「鄭靖傑,你說你喜歡狼,那你有沒有看過狼?」我不好意思地回答,其實只有在照片、影片與別人畫的圖中見過,而且連動物園的狼都沒看過......
學長馬上說:「什麼?那你沒見過狼,你怎麼說你自己喜歡狼?」
這段問答已經纏繞在我記憶中有很長一段時間了。雖然,學長的質問不無開我玩笑,抓我語病的意味在,但也戳中了我自稱喜歡狼這件事的某種盲點。從來我就只透過書本、動物節目與圖片,來認識狼這個對我來說,充滿神秘色彩的物種。(因為我沒見過。)高中以前我都待在高雄,抱怨壽山動物園沒有狼,可是大學以後,赴台北念書,到目前為止已有一年,卻沒一次去木柵動物園看過狼的。
所以說......這是葉公好龍?春秋時代,楚國葉地的縣令,人稱葉公,常常對人說他喜歡龍,他的住家到處都是用龍形來裝飾,家具、餐具,連寢具也都是與龍有關,寫字寫龍,畫也是畫龍。為兒女取名,長子「大龍」,次子「二龍」,三子「三龍」,女兒乾脆叫「龍女」。有人問他有沒有親眼見過龍,他回答:沒有。
關於這件軼事,另有一種版本。天上的龍聽聞葉公這麼喜歡龍,就下凡來,現身在葉公面前。葉公嚇得面如土色。
會不會有一天,有隻狼出現在我面前,可是在那個場合中,我卻沒有任何喜歡的反應,落得自稱狼迷卻名不符實,浪得虛名?
康拉德曾說,一個真正接觸過海的人是不會喜歡海的。這話可以套用在捕狼的獵人、與狼周旋的牧人,以及與狼爭棲息地的農人身上;當然,不能套用在接觸過狼的動物學家身上。但他們也可能說出類似同樣由康拉德說出的話──所謂「海的溫柔」,只是沒見過海的詩人,浪漫想像出來的產物。
找個時間,去木柵看一看狼吧。──這是那次問答最後,學長拋給我的話。或許我該這麼做──我早該這樣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