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榮耀之血前傳——榮耀之名的繼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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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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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去者靜靜地躺在地上
他就好像睡著了一樣
胸口似乎還在微微起伏
眼睛似乎還會朦朧地睜開
睡吧,讓他睡吧
古老的大地母親啊,接納他吧
讓那先去者,在您的懷抱中安睡吧
——德魯伊歌曲《青落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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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里征途未可卜
萬里蕭殺蒼空下
此處吾友長眠不朽
莫打擾,莫驚詐
安睡進入夢鄉天堂
願那聖體永不朽
願光芒永翔
願那志向永不變
永向前方
萬里征途未可卜
萬里蕭殺蒼空下
此處吾友長眠不朽
莫打擾,莫驚詐
安睡進入夢鄉天堂
願那英靈永不朽
願正氣永翔
願那信念永不變
永尊月光
——禁衛軍歌曲《臨別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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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霜雪橫飛的冬天,一場災禍從天降
那無惡不作的邪術師,闖進了育兒房
他無獸能敵無獸擋,都怕他把命傷
只有一位勇士闖進屋,他劍上閃著光
他一進房間就發現,孩子們毫髮未傷
那狡猾的惡魔咧嘴笑,笑勇士嫌命長
原來深夜闖進孤兒院,是怕勇士躲藏
哪知他衝鋒在頭一個,不識恐懼啥模樣
那陰險歹毒的邪術師,把孩子當屏障
他出手狠毒心又辣,匕首直刺向心臟
只見瞬間一道金光閃,孩童毫髮無傷
我們英勇無畏的戰士,將傷痛自己扛
那惡魔看罷高聲笑,笑那勇士好心腸
勇士拔劍而起沖向前,哪管身上帶傷
惡魔見勢不妙飛上天,勇士抓在他身上
在那天晚上流星落,英雄回歸了月光
有獸把那孩子抱回家,正是勇士的遺孀
他說孩子得了英雄血,他要把他撫養
而那光芒閃閃的寶劍,就掛在牆壁上
總有一天孩子會長大,將持劍走四方
當我剛剛聽見這傳說,我還雲遊四方
我忙去找我的手風琴,來把英雄歌唱
不為出私名也不為錢,只為世獸不遺忘
不忘一塵不染的白玫瑰,在黑夜中綻放
——遊俠歌曲《白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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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屬於光明。
我不屬於光明。我被月光所放逐,被月光的使者所驅趕,被光明的信仰所審判,接受命運的懲罰。
自從還在禁衛軍學院的時候,我喜歡弓箭就超過其他武器。它就像是命運的賭博——對方早就被瞄準,所需要等待的只是死亡降臨在自己身上罷了。
今天有十四個獸死在我的弓箭之下。他們也許是好獸,也許不是,誰知道呢?
反正我已經沒有什麼沒做過的了。什麼見不得獸的事都做過了。
反正他也不會想看我的。
不...“我”又是什麼?是這團已經喪失了一切思想的行屍走肉?
還是曾經努力想讓他注意到自己的那個傻瓜?
如果可能的話,我永遠也不希望被他看見我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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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午後是個慵懶的時段,尤其是在這個密林環繞的大寨中。陽光肆意地穿過茂密的樹林,照在院子裡,照在柵欄上,照在木屋上。
也照在凱爾利·列拿薩舉在身前的戰弓上。
這把曾經射殺過無數敵獸的戰弓現在微微顫抖。目前為止它指向了一個全副盔甲的獸。那個獸很顯眼,全身的銀色金屬鎧甲在陽光照耀下十分耀眼。
凱爾利稍稍有點猶豫。因為他背後就站著一個強大的邪術師,而他前面的獸,他一時無法確定是誰。
先射別的獸就好了。這麼想著,他瞄準了旁邊那隻黑豹。雖然這夥獸很厲害,還有幾次差點打中自己,但是凱爾利知道自己是目前所見過最強的弓箭手,還沒有其他弓箭手在和他對峙的時候勝利過。
只有那個全副鎧甲的身影逼近時,他才意識到這次自己絕對無法逃脫慘敗了。
那張臉,絕對不會錯,絕對無法忘記。無論走到世界的哪個角落,無論經歷什麼事情,都不會忘記。
他怎麼會在這裡的? !
對面被盔甲包裹的白狐似乎發現了凱爾利在盯著自己。他臉上露出一種十分不解的表情,隨後又皺了皺眉,看來他已經稍微猜到自己的身份了,凱爾利心想。雖然,凱爾利正巴不得對方能夠一下子就想起自己來。
“月光要塞對墮落者沒有憐憫!到我面前來和我決一死戰!”對方皺了皺眉,發出了月光獸特有的那種義憤填膺的怒吼,凱爾利不知為何心中一沉。而他背後的邪術師則詭秘地笑了一下。
“不妨讓我先會會你吧!綻放——血肉之花!”
隨著這句咒語,原本在和那些外來獸對峙的一個賊兵渾身忽然劇烈膨脹起來,凱爾利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雖然這場面他見了很多次,但是每一次他都無法眼見著它發生。隨著一聲巨響,周圍響起了一些潮濕的碎塊落在地上的聲音。
“特平斯!”凱爾利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只有一片血霧。他隱隱約約看到了幾個獸的肢體,後來又看到了完整的身體——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然後他看到了特平斯那稍顯狼狽但又很驚愕的臉。
“你…你是誰…你為什麼認識我?!”特平斯驚訝地問道。
雖然特平斯沒有認出自己,但是凱爾利已經無法再等下去。他衝過去,拉住特平斯對他喊道:“快逃!你們不是他的對手!”
“我的隊長為了救我而死了!我的朋友也是!”特平斯帶著迷惑而又氣憤的語氣,“我不能令他們蒙羞!而且,你到底是誰?”
凱爾利一陣深深挫折,特平斯最後都沒有想起他是誰。一陣心酸促使他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你知道嗎,當年我就是因為你...不,還是我自己太不爭氣...但是...”
這句話太語無倫次了,凱爾利甚至覺得不好意思把它繼續說下去。他沒有來得及擦眼淚,就回頭彎弓搭箭射向了背後的邪術師;然而邪術師只是咧嘴一笑,他身前的魔焰把這支箭變成了一團綠色的火焰。
但實際上所有獸都沒注意這團綠色的火焰。因為只在那一瞬間,邪術師已經張開了背後的一對膜翼,一瞬間就到了凱爾利的眼前!
“真讓我感動。看來我得清理內鬼了…”
說完,他就對準凱爾利的脖子咬了下去!而凱爾利只是用充滿淚水的眼睛看著特平斯。
至少他能比他先死。至少他不用看著他死去…
然而他看到的是特平斯緊皺著眉頭,憤怒的雙眼中燃起金色的亮光——那正是他被稱為“月光的奇蹟”的諸多原因之一。他感到一陣暖意。在一瞬間,凱爾利以為自己已經變成了靈魂,因為他一下子感覺所有的痛苦都離他遠去——可是後來他發現自己不僅不能飛,而且還沒來得及掙脫邪術師的利牙。
可是被咬的傷口卻沒有血流出來!凱爾利帶著一種好奇的感覺看著自己幹乾淨淨的傷口,他甚至想笑了;直到他看到特平斯的盔甲縫裡滲出一股紅色。
“月光請回報我的信念,賜予我保護同伴的力量…”特平斯深深皺著眉頭,費力地說著,嘴角的血隨著說話而緩緩流下。
其實凱爾利這時候並沒有受什麼傷,可是這景象卻讓他不知為何猛地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你怎麼了?!堅持住!月光!將您的仁慈賦予您的信徒,將您的…”
這是凱爾利在昏倒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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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變了。”在回到海蘭加徳港的船上,躺在船上的特平斯摸著脖子上的繃帶對凱爾利說。
“唔...”凱爾利一陣心虛,看來特平斯已經知道他離開的這段時間裡沒干好事。
然而特平斯沒有追問下去,而是一邊凝視著天花板一邊自顧自地說道:“不,應該說是我變了。”
“我剛想說,你當時先說了'我是為了你',然後又改口說'還是我自己的問題',沒想到你對於這樣的事情還在幫我開脫。我剛想說你變好了,後來才想起來你一直就是這樣,只是我變得能夠察覺到這一點了。”
“呃...”平心而論,凱爾利根本沒想到對話會這麼發展下去,有那麼一瞬間他想反駁一下說特平斯以前也還是挺好的,但是他又突然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而特平斯也只是看了看床頭。
“你是從離開要塞之後才開始把水盆放在地上的吧?看來我沒有認錯人。我沒辦法通過記名字來辨認你,因為我當時並不記得那個嘗試照顧我的獸的名字。 ”
特平斯說完擺出了一個深惡痛絕的表情。
“我以前真是個混蛋。”
“我...我知道你是有原因的...你並不是故意要...要傷害身邊的獸...”凱爾利結結巴巴地維護著自己心中的特平斯的形象— —沒有任何獸能動搖它,甚至是特平斯本尊也不行。
而特平斯只是盯著他看了一會。
“原因啊...是啊。我曾經也是這麼想的。反正我有原因,有痛苦,我有權力胡鬧。但後來我才知道,沒有任何理由,可以去傷害一個無辜者。長期的任性和目中無獸沒給我帶來一點解脫,卻只是把僅有的幾個願意關心我的獸都逼走了。你知道我們現在為什麼會在回航的船上嗎?”
“呃,因為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凱爾利覺得他還是只回答最後一個問題為好,雖然這是他最沒法回答的問題。
“當然是完成了,一完成就回去了。你知道是什麼任務嗎?”特平斯笑了笑,繼續問道。
“是...消滅邪術師?他應該對月光要塞威脅很大吧?”凱爾利找了一個最靠譜的來回答。
“他對月光要塞威脅可不大,三大禁衛軍首領中任何一個都能收拾他。”特平斯笑著搖了搖頭,“而他對我的威脅又太大了,我根本對付不了他。事實上他不是跑了嘛。”
“那...我可就不清楚了,我一直在外面,對禁衛軍毫無了解啦...”凱爾利低下了頭。
“也不需要了解禁衛軍。嗯,你還是需要了解一點的,不過只需要了解它的概念就行。其實我是來進行我的禁衛軍試煉的。我的試煉是'自我救贖'。 ”特平斯說道。他看凱爾利半天沒說出話來,於是就補充了下半句:“對我來說,我要把我之前最愧對的獸找回來。因為我的暴躁而讓他失去了他的幸福,我現在要補償給他。”
“哦...那你找到了嗎...?”凱爾利小心翼翼地問。
“不是剛說都已經完成了嘛。”特平斯看著凱爾利的眼睛說道。
“喔...”凱爾利低下頭,在心中暗自譴責自己笨拙的回答,“那你打算怎麼補償給他...?”
“你想要什麼?”特平斯忽然用很好玩的眼神看著凱爾利。
“哎?!我?我...我沒...沒什麼...”凱爾利一下子臉紅了,聲音也低了下去,幾次想要抬起頭看著特評似的臉,但最後都沒好意思。
“不用說了,我知道你想要什麼了,我早該想到。”特平斯笑著閉上了眼睛,“我接受了。”
“啊?!這麼快...我...你...你真的...?”凱爾利一下子震驚了,也顧不上害羞,直盯著特平斯的臉。
“第一,我想我這樣的傢伙還是不要禍害別的獸比較好。第二,如果你在我那麼可恨的時候還能喜歡上我,那以後你也會喜歡我;第三,在我那麼混賬的時候居然還能感覺到你的安慰——嗯,我那時候果然很混賬——這大概說明我也覺得你是非同一般的吧。”
“哎...可是...可是我還沒有心理...”
“心理準備從現在開始做就好了。”特平斯摸著自己的面頰,“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你找到。我最開始覺得你也許是會比西部的獸強些,於是就去那些紀律嚴明的大公會裡去找你。後來我又猜測也許你比想像中的還要墮落,於是就到最糟糕的出賣肉體的地方去找你,可還是沒有——當然,我很高興你不在那裡。還好最後總算是找到了。”
“其實,我...我也去過那樣的地方...”凱爾利的聲音變得很小,幾乎聽不見了,“我以為你不會來了...要來也是除掉我...我已經是一個罪獸了...”
“就算你已經甘願當一個罪獸,我可還不願意一直背著'使獸犯罪'的這個罪名呢。”特平斯撇了撇嘴,“始作俑者可是在這裡躺著呢,怎麼算罪名都比你大吧。我都說了我這次是自我救贖來的了。”
然後他又看了看目瞪口呆的凱爾利,露出了一個微笑:“只要別讓我再背上那個罪名就行。”
“絕不會了!絕對不會。我發誓,我對,呃,對月光發誓!”凱爾利滿臉通紅,語無倫次地回复著這上天賜予的機會。
“那就好。”特平斯微笑著輕輕牽過凱爾利的左手,在手背上輕輕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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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船很快回到了海蘭加徳港。高聳的岩壁之下,一條寬闊的坡道通向淺灘,連接了這個海港城市的上層和下層。上了坡道之後就是一馬平川,沿途相隔不太遠就有驛站——其實也說不上是驛站——海蘭加徳基本是飛龍堡控制,月光要塞並不直接進出口物品,更無戰艦,所以也就沒有設立要道。所謂驛站,其實就是來到平原嘗試在不同土壤上耕植樹種的德魯伊們,最好的那些甜果和稻米都產自這裡。但是月光要塞除了無償分給飛龍堡一些之外,並不出口。
就這樣,兩獸憑著禁衛軍在林地聖堂的威望,一路受到了熱情的招待,不緊不慢地回到了月光要塞。
“你是不是都忘了現在還是戰時了,嗯?你心中還有月光嗎?!”在他倆剛回來的時候,大禁衛軍彷彿是要暴跳如雷,但是他這種怒火還沒到話說完,就已經遮擋不住笑意。
“我很高興月光不僅點燃了你心中的怒火,還照亮了你的整個心靈。順便問問,你們究竟從德魯伊那里白吃了多少喜色橘?瞧瞧你們的臉,就知道傻笑! ”
特平斯和凱爾利彼此看看,除了繼續嘿嘿傻笑兩聲之外也沒什麼可說的。
“在你走之前我倒是想提醒你多吃點的,現在倒是沒必要了。”大禁衛軍如釋重負般舒了口氣,“戰事其實告一段落了,你們帶回來的消息讓我們不能貿然行動。接下來我們要召集飛龍堡的首領們,來談談達納利爾重現凡間的事情,以及賽蓮的行踪。此事至關重大,就算再有征伐,也必須洞察局勢再做定奪。 ”
接下來將近一年的時間裡,兩座城的高層進行了斷斷續續、卻又連綿不絕的會談。隨著高層的沉默,城中的兵戎氣息也就漸漸沉降下來,高聳城牆之後的城市開始顯得欣欣向榮。不過,在第二年的冬季最冷的那段時候,戰爭工匠們又忙了起來,從高層透露的只言片語來看,一次西征行動已經提上了日程。這時候飛龍堡的龍族已經返回了自己的要塞,而大禁衛軍則帶著遠征軍先遣隊向瑟瑞斯凱進發,除了要嘗試和安迪理斯結盟之外,也打算在西進路上設立跳板,建立哨站,打通補給和情報路線。此時禁衛軍尚未動員,士兵們大部分都在溫暖的家裡過著快活日子,特平斯和凱爾利也不例外。
自從回到要塞以來,凱爾利就跟了特平斯的姓氏,成為了克哈萊家族的一員。婚禮的排場非常小,但是大禁衛軍不知怎的找到空閒,帶著凱琳格以及特平斯之前惡劣脾氣之下僅存的幾個朋友都來了,所以還算是熱鬧快活。大禁衛軍還帶來一樣寶貴的禮品:光明水晶所鍛造而成的風暴之劍,這是特平斯在禁衛軍試煉中表現不俗的嘉獎。之後克哈萊兄弟的生活一直很平靜:住在憑著戰功分配的房子裡,每天勞動養家。因為不打算另找老婆生孩子,所以他倆一起找了一個孤兒院的工作——凱爾利當看護,特平斯則是德育教師。幹到第三個月的時候,他們倆領養了一個孩子,並給他起名叫阿爾帝維斯——為了不讓他脫離熟悉的環境,所以平時不帶回家,但是克哈萊兄弟倆會輪流在孤兒院的宿舍陪他過夜。
等到西征快要開始發動的時候,小阿爾帝維斯差一個星期滿六周歲。但是小阿爾帝維斯的六周歲生日,卻和這場討伐一樣,還未來臨就被埋沒在了深深的陰影之中。
那是一天雪夜,天空中的烏雲發著暗紅色。特平斯哄睡了阿爾帝維斯,想要回到家里和凱爾利一起睡一晚,可是他前腳跨進家門,連鞋底上的雪都沒有蹭乾淨,就看到身後墜下了一顆黃綠色的火球。作為常年對抗惡魔的禁衛軍,特平斯實在是太了解那是什麼了;他趕緊轉身披上了胸甲和肩甲,拿起自己的佩劍就衝了出去。而本來半睡半醒的凱爾利見狀也是來不及把全套盔甲穿完就拿起武器跑了出去。途中,幾個守備軍的警衛也跟了上去,甚至正在月光大教堂裡冒著嚴寒埋頭工作的月光大主教,也快步趕下那長得不像話的樓梯。
但是誰也比不上特平斯·克哈萊的速度。他就像一陣旋風一樣衝進了孤兒院,發現裡面爬滿了扭曲噁心的召喚物——就好像器官和骨肉都交錯地生在一起的一堆爬行的肉。特平斯毫不猶豫地抽出“風暴之劍”,用這柄發著強光的劍殺出一條血路來。這些召喚物一旦被劈開,體內的魔血就立刻變成了魔焰,不僅把自己燒成了焦炭,還點燃了孤兒院的木牆。特平斯知道事不宜遲,趕忙吩咐凱爾利和幾個警衛搶救兒童,而自己則沖向了那顆火球的墜落點——他的不良語感果然成真,那正是阿爾帝維斯的房間。
特平斯把緊鎖的房門連通兩邊門框一起劈成兩半,然後一腳踢開了這扇門。門扇倒下,正好看到一個身穿紫袍的龍族術士帶著幾隻召喚物站在阿爾帝維斯的床前,正回過頭來。
特平斯在一瞬間不知所措。阿爾帝維斯看起來毫無生氣,賽蓮那骨爪一般的手緊卡著他的喉嚨。而在這一瞬間,賽蓮更是毫不猶豫地將手中閃爍著不祥光輝的匕首刺向阿爾帝維斯的心窩。
然而一道金光閃過,除了匕首尖稍微陷入阿爾帝維斯的皮肉之外,阿爾帝維斯的皮膚似乎堅固得如同鎖子甲,居然刺不進去!但賽蓮回頭一看,卻又笑了。
他正看見特平斯摀住胸口,正在吞下即將吐出的一口血。
“故伎重演,你能救得了多少個?”賽蓮冷笑著,開始用惡毒的語言詠唱起致命的咒語來。而特平斯沒有回答,只是把光凝聚在左手上,向著賽蓮的頭部使勁一揮。在賽蓮的頭頂立刻出現了一柄光所凝聚的戰鎚,隨著特平斯的動作狠狠敲向賽蓮的頭。然而,這柄戰鎚在剛碰到賽蓮的時候,就被賽蓮身上燃起的魔焰燒了個乾乾淨淨。
“啊哈哈哈哈哈!”賽蓮忽然開始惡毒地大笑,他一把扔開阿爾帝維斯,“你真是蠢透了,我竟白費力氣,還來劫持這群小肉球!不過既然已經來了,你們就全都死吧!”
特平斯從沒想過這樣的事情會發生。他已經說不出話,更沒有了希望;剛才那一下的能量反沖使得他連呼吸都很難維持均勻,一陣心慌氣短的感覺讓他感覺自己彷彿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獸。
賽蓮的咒語已經念到了最後一句,一切看似就要這麼結束了。但是賽蓮忽然聽見了一聲嘶啞的怒吼。
“月光庇護我的子嗣!”特平斯一改禁衛軍戰鬥的沉穩形象,發出聲嘶力竭的怒吼,用盡全力把佩劍刺向賽蓮還來不及閉攏的嘴裡。然而畢竟相差太多,賽蓮只是吃了一驚,隨後惡狠狠道:“就先收拾你!”說罷,躲開了特平斯的刺擊,反手捏住特平斯的手腕。滾燙的魔焰從他手上爆發,特平斯痛苦地嚎叫著,他的劍一下子就脫手了。
“讓你無處可逃!”說罷,賽蓮就抓住特平斯,從屋頂的空洞裡展翅飛上了空中。
“特平斯!!!”凱爾利尖叫著愛獸的名字,已經快哭出來,但是他顫抖的胳膊已經根本無法再用弓箭瞄準了。更何況,普通箭頭能傷到連特平斯都無可奈何的邪術師嗎?
然而,從月狼峰半山腰迸發出一股金色的光芒。月光大主教阿浦莉絲·蕾貝爾意識到她沒必要再往下爬樓梯了。只見她將披風上的兜帽戴在頭上,隨後高喊了一句“神聖救贖降臨凡間!”然後就從雙眼和背後噴出強光,背後的光芒幻化成了五隊細長柔軟的光翼,而周身盔甲更是被凝聚的光芒所重鑄。她使勁一躍,就彷佛一道光沖向了賽蓮,邪術師的速度根本無法匹敵。
很快,他們之間的距離就只有不到二十碼了。蕾貝爾二話不說,就把發著強光的劍向前甩去,那劍一邊快速旋轉,一邊直衝著賽蓮而去,根本不給他留下躲閃的機會。賽蓮見狀,連忙用已經渾身著火、面目全非的特平斯來抵擋。然而蕾貝爾眼都不眨一下,在劍就快要劈在特平斯頭上的一瞬間,用光翼的尖端纏住劍柄一甩,光劍隨即離開特平斯,它上面的光芒形成了一柄耀眼的戰鎚,重重砸在了賽蓮背上。
“混...蛋!”賽蓮被砸得喘不過氣,兩個翅膀一陣發麻,差點從空中掉下去。然而還不等他穩住,蕾貝爾已經用光翼拉回佩劍,她那噴射著怒火的雙眼已經在賽蓮面前直盯著他了。賽蓮狠狠地甩出一枚燃著綠色火焰的骯髒火球,但是蕾貝爾橫著一轉身,不僅輕鬆避過,還在賽蓮的後背上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連翅骨也砍斷了幾根。這下賽蓮徹底失去平衡,開始旋轉著下墜。
“還給你這鬼東西!”賽蓮驚慌而又狠毒地喊著,把特平斯的屍體拋向了蕾貝爾,自己則像是被魔火瞬間燒盡一樣,消失在了火焰中心。蕾貝爾稍微猶豫了一下,她四周環顧,發現飛龍堡的方向有一道微弱的綠色閃光,轉瞬即逝。她本想前去一探究竟,但是看看正落向地面的特平斯,終於還是衝過去接住了他的遺體。
“特平斯!特平斯!”地面上,凱爾利哭喊著,一路狂奔向蕾貝爾降落的地點。然而不等他走到跟前,特平斯的遺體就被一道沖天光柱所吞噬,無影無踪。
等凱爾利到了蕾貝爾面前,他只是接到了蕾貝爾用自己披風上撕下來的布所包起來的一個小包裹。
“這是他的骨灰。”蕾貝爾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想怎麼說才能不進一步刺激凱爾利:“我覺得,你大概...還是不要看見他的樣子為好。”
有一瞬間,凱爾利幾乎就要把那包骨灰扔出去了。可是他很快又反應了過來,緊緊地把它貼在胸口,就彷佛它還是暖的一樣。隨後月光大主教把特平斯生前的佩劍裝回鞘裡,也還給了凱爾利。而凱爾利此時就像個木偶一樣,他的表情定格在了那驚恐的一瞬間,身體也彷彿只會做出機械的反應。
“阿爾帝維斯是特平斯生前除了你之外最關心的獸。”蕾貝爾臨走前說,“別讓牠吃苦,更不要讓他懂得仇恨之苦。特平斯為了救他而獻出生命...我只能拜託你...就把他救出來吧。別讓這個孩子陷入任何痛苦之中了...”
而此時的凱爾利,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明白這番話。他的身體彷彿每個地方都不對勁,根本不能正常運轉。他耳邊的每一個聲音都變成了雷鳴般的巨響,他之前哭喊,現在卻雙眼乾澀,一滴眼淚也沒有流出來。它的喉嚨彷彿結冰了一樣,別說發音,連動都動不了。他的四肢顫抖著,卻又僵硬無比。
“一切罪行都將付出代價。”他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前方,甚至不確定自己剛才是否說了話,“一切罪行都將付出代價...”
“總有一天會的。”蕾貝爾拍了拍凱爾利的肩膀,轉身走向月狼峰。她要用光明水晶向大禁衛軍傳遞消息——這次的消息十萬火急。
而凱爾利則只是繼續呆立著,口中念念重複著那句話。
“一切罪行都將付出代價。”他咽了口口水,“一切罪行都將付出代價...”
忽然一個念頭閃過他的腦海,他乾涸的眼睛忽然濕潤起來,淚如泉湧。
他想起了這個邪術師正是自己在西部大陸時,位於幕後的那個邪術師。他也想起來特平斯身受重傷,就是因為在救回自己的時候和那個邪術師作戰。
他忽然想起特平斯離開要塞是為了追回已經墮落的自己。他忽然想起自己曾經為了得到特評斯的歡心而寧可去偷偷購買媚藥。而賣藥的傢伙...是...一個邪術師。
“一切罪行,”眼淚和哭泣使得他的聲音模糊不清,“都將付...付出...代...代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