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當風吹過樹梢

「啊，糟了.......」翡翠整個人突然晃了一下。
「喂，你還好嗎？」希隆看翡翠似乎不太對勁，連忙伸出手扶住他。
「想....睡了......」說完翡翠就睡著了。
希隆汗顏的看著睡著的翡翠，然後又想到自己身上還有一個修，不禁開始苦惱起來。
「這下該怎麼處理啊......」

「呼啊啊.......」希隆和修同時打了個呵欠。
「整晚沒睡的可是我耶，打什麼呵欠啊你？」希隆給了修一顆暴栗。
「好痛.....」修抱著冒煙的腫包顫抖著。
「哧，結果你根本沒什麼進步嘛，風之使者。」希隆的表情看起來很無奈。
現在是早上，而場景是修的房間。
「對了，不知道那孩子醒了沒有。」想起昨晚翡翠無力的樣子，希隆不禁有點擔心。
「啊啊~沒事的啦，他現在一定睡得很香甜的啦~」修擺擺手，一副不用擔心他的模樣。
「是嗎.....」但昨天他看起來像是突然被抽乾所有力氣似地，是因為......讓自己重生的原故嗎？
這時門打開了「修、希隆，吃早餐囉！」修的媽媽帶著微笑對兩人笑道。
修立刻復活「喔喔！早餐我來啦！」一瞬間人就已經衝到樓下了，只留下希隆和修的媽媽待在原地。
「怎麼啦？希隆？」修的媽媽笑著問道。
「呃，不，沒事。」面對坦然接受他的存在的媽媽，希隆仍有些不太能適應。
到了樓下，修正狼吞虎嚥的吃著麵包和煎蛋。
「.......我說你啊，吃相不能好看一點嗎？」希隆忍不住嘆道。
「~~~~~！」修吐出一段完全聽不懂的語言。
「吃東西不要講話！」
修被K到差點把東西吐了出來。
「啊！我快遲到了！」修突然跳了起來，迅速收拾書包衝出家門，但不一會兒又跑了回來。還抓住了希隆的手。
「幹嘛？」
「美谷麥克做作大王一定會很高興見到你的！」說完修就把希隆給拖了出去。
「啊......喂！這樣會嚇到路人的啊！」怎麼會這樣？他竟然無法反抗修的力量？
「沒關係沒關係~說你是演話劇用的道具就行了~~」修的回答輕鬆到令人火大。
希隆把另一隻手覆上修的頭，用冷到令人發寒的語氣說「你說誰是『道具』啊？」
修立刻停下腳步，全身開始冒冷汗「沒，沒有人是道具。」
「真是的。」希隆把修丟到頭上「用飛得比較快吧？」
修突然驚覺「對喔！」
「所以我才說你一點進步也沒有啊......風之使者。」希隆張開巨大的翅膀飛上天空，朝修的學校飛去。

「唔......」因為辰光的照耀，翡翠睜開了眼睛。
「這裡是......」是自己的房間......應該是希隆吧，真是麻煩他了。
翡翠的眼角瞄到放在一旁的鬧鐘，整個人驚跳起來。
「咦咦咦咦咦咦──────！不會吧───────！」

「上學第二天就遲到了啊~~」翡翠一邊狂衝一邊苦笑。
「這樣跑太慢了吧。」忽然一道黑影罩住了翡翠，當他回過頭時立刻被一個巨大的手抓起來了。
「咦咦咦咦咦！」翡翠嚇了一大跳，眼睜睜的看著腳下的地面離他越來越遠令他害怕的不斷掙扎。
「不要亂動，會掉下去。」
「希隆？」翡翠發現抓住他的人正是昨天被的重生的朋友，不禁安心下來。
「那個......」希隆似乎想說什麼，但又欲言又止。
「怎麼了？」
「......翡翠，為什麼......你能重生我的這個型態？而且記憶也......」
「嗯......」不知為何翡翠突然沉默下來，而且在他臉上還出現了哀傷的表情。
「翡翠？」遲遲等不到回應，希隆擔心的喊了一下。
翡翠瞬間回神，他抬頭看向希隆，露出抱歉的笑容「對不起，希隆，這件事現在不能跟你說。」
「......是嗎。」果然問不出什麼...
「但有件事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翡翠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
「嗯？」
「這能力......是足以顛覆『法則』的。」在說這句話時，翡翠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恐懼。
「法則......？」聽到這詞的希隆不禁想問得更深一點，不過學校已經在眼前，也就表示這次的空中對話結束了。

但當翡翠一進教室，一道極強的衝擊力立刻把他推出了門外。
「翡翠同學───！」元兇正是美谷、修和麥克。
「咦？好痛！」翡翠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腦袋就直接撞上牆，使他吃痛一聲。
「翡翠！昨天發生的事修說是你做出來的，是真的嗎？」美谷激動的大喊，幾乎震破翡翠的耳膜。
「翡翠！希隆也說是你的說！」麥克的情緒也很激動，翡翠當場呆住，不知該怎麼回應才好。
「修同學~~~~！」另一道激動的聲音由遠而近，直接撞了上來，帶給翡翠第二度傷害「嗚噗！」
「老師？」
「瑤老師？」
激動的瑤直接抄起修的領子並用力搖晃著「為什麼！為什麼有關Legendz的記憶回來了！」
修被搖的七暈八素，完全無法回答她的問題。
「那個，老師......」麥克和美谷怯怯的喊。
「什麼事！」仍處於激動狀態的瑤用吼的回應他們。
美谷指向又被撞昏的翡翠「聽修說，是翡翠的關係......」
「什麼！」瑤立刻把目標從被搖暈的修轉到腦袋又受到傷害的翡翠身上。
「是你做的嗎！是你嗎是你嗎是你嗎是你嗎是你嗎是你嗎是你嗎！」連續狂搖~~~！
翡翠已經被搖到可以看見有光從雲端射下來了。
「老、老師！冷靜點啊！」美谷和麥克急忙阻止即將發生的殺人事件。

在經過一連串混亂之後，第一節，修的班級決定自習。
在社會科辦公室其他人都被請了出去，只留下瑤和修等人，而原本在屋頂上補眠的希隆也被叫來了。
「幹嘛啊~我還想睡......」希隆的後面的話突然全部吞回肚子裡，因為他看到瑤正用驚人的眼神瞪著他看。
「希隆...」
「真的是希隆......」美谷和麥克目瞪口呆的盯著他看。
「你、你們盯著我看做什麼？」希隆開始考慮自己是不是該快點逃走比較好......
「為什麼...你會重新出現呢？」瑤開口問道，語氣中有著明顯的不滿。
希隆愣了一下，然後看著自己的手「我...我也不知道，這個問題不應該問我吧？讓我『重生』的人是翡翠啊。」
坐在一旁的翡翠因為突然被希隆指名而嚇了一跳「呃？」
「不知道為什麼，在他畫那幅我的畫時記憶一點一滴的回流，而當他完成的那一瞬間我也重新擁有了這個形體。」
瑤立刻把視線轉向翡翠，把他瞪出了一身冷汗。
「今天早上我問過他，從他的回答和昨天的對話來看，你似乎在很久以前就掌握了這個能力了，對吧？」希隆說到一半也盯著翡翠看，後者露出心虛的表情。
「你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嗎！」瑤衝上前抓住了翡翠的肩膀「你的行為將會重現過去的危機啊！是那種會死人的危機！好不容易Legendz都消失了，我還以為這些孩子都不會再有危險了......可是你...可是你竟然讓他們重生......！」
「我當然知道我在做什麼。」一個冷冷的聲音傳出，令周遭的氣溫突然降了好幾十度。
「咦？」瑤嚇了一跳，只見翡翠抬起頭，露出不可能屬於十三歲小孩的銳利眼神。
「妳所說的那些危機我都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我才會再次使用這個能力。」翡翠的語氣令人覺得有種無形的壓迫感，瑤不禁放開了他的肩膀。
「要不然我一輩子都不願再想起自己擁有這種東西......」
「翡翠......對不起的說，瑤老師只是因為太關心我們才會那麼激動的。」麥克查覺到翡翠話裡的哀傷，連忙安慰他。
「沒關係，麥克。」翡翠又抬起頭看著瑤，這次是堅定的眼神「我向妳保證，若他們陷入危險，我一定會保護他們。」
「......好吧，我就信你這一次。」話一出口連瑤自己都感到錯愕，自己居然向一個十三歲的小孩子說出這句話.......她才是大人才對啊~~！
「但、但是你們不覺得奇怪嗎？」美谷突然喊道。
「嗯？」
「和Legendz有關的記憶是回來了沒錯，但仔細回想一下，不覺得有很多片段根本連接不起來嗎？」美谷的話令大家突然察覺道自己的記憶確實還不完整，好像有什麼關鍵仍沒有回來。
「翡翠，你應該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吧？」希隆向翡翠問道，後者沉默了一陣子，然後說道「那是因為......重生的本來就只有和希隆有關的記憶。」
「咦咦！」眾人驚愕。
翡翠抬起頭，又露出和平時一樣的笑容「只要讓那些片段的關鍵重生就能想起所有的事了。」
突然，他的表情又變得嚴肅「只不過，若想起來的話，可能會是段痛苦的回憶，你們要好好想想。」
所有人的表情浮現不安，翡翠看見他們這樣只是微微笑道「不用急著給我答覆，你們可以慢慢考慮沒關係。」
「喂，翡翠。」希隆突然喊翡翠的名字，被叫的人回過頭好奇的問「怎麼了？」
「中午的時候，我要再跟你談談。」希隆的語氣似乎沒有拒絕的空間，於是翡翠點點頭。
「沒問題。」

在中午的午餐時間，翡翠仍是離開人群到昨天的那棵樹下畫畫，一堆小動物聚集在他身旁，那隻大老虎則是舒服的趴在一旁。
「啊，那隻老虎也在......」希隆停下腳步，昨天被他舔的記憶猶新，因此仍有點畏懼。
老虎突然回過頭盯著希隆看，令他的心臟忍不住用力跳了一下。
那隻老虎不會突然撲上來吧.....希隆擔心的想。
但老虎只是在草地上滾了一圈，然後用尾巴拍拍翡翠的頭。
「希隆？抱歉抱歉，我太專心畫畫了所以沒注意到你已經來了。」翡翠回過頭看見希隆就站在他身後，連忙收起畫本和畫筆。
「沒關係，我比較在意的是剛才的老虎......」咦？那隻老虎怎麼又不見了？希隆左看右看就是沒看到那隻老虎，甚至連他的氣息也感覺不到了。
「希隆怎麼也和修說同樣的話啊？」翡翠一臉不解「麥克就說他沒看到。」
不，麥克一定是因為顧慮你的感受才說謊的......這點希隆非常肯定，也就是說剛才的老虎並不是他想像出來的，修和麥克也看到了，只不過.......
希隆看著一臉純真的翡翠。
這傢伙完全沒發覺嗎.......
算了，他不是要和他談這件事的「你剛剛在畫圖嗎？」
翡翠點點頭「是啊，希隆你要看嗎？」
「讓我看看吧。」
翡翠把畫遞給希隆，希隆接過畫後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後臉開始紅了起來。
在那上面畫的正是他本龍，畫中的他坐在一棵神木的枝枒上背靠著樹幹似乎在休息或是在享受一段難得的空閒，陽光透過葉間灑在他身上，為整幅畫帶來了一種寧靜的祥和感。
「不錯吧？」翡翠笑道。
「是、是很不錯......」這麼棒的畫他實在不能說些什麼，但主角是自己......仍是讓龍很難為情啊......
「下一頁還有喔。」
下一頁.....？「！」
希隆翻開了下一頁，在上面的東西更是令他徹底無言。
修和坐在修頭上，小倉鼠型態的他正仰望著天空，表情似乎在期盼著什麼，卻又好像在迷惘著什麼。
啊啊──那傢伙怎麼可能會露出那種表情嘛！
但當場批評別人的畫很不禮貌......畢竟對方不是修。
啊~~不對不對！他不是來看畫的！
希隆把畫本遞回給翡翠「其實，我是想把一些事情問清楚。」
翡翠接下畫本「什麼事？」
「我就開門見山的問了吧，你以前是不是因為使用了那能力，結果造成了無可挽回的後果呢？」
翡翠的臉瞬間刷白。
「抱歉，我知道問這問題很唐突，但我還是想知道.......」
翡翠突然打斷希隆「我早上不是說過了嗎？這能力將會顛覆『法則』。」
「沒錯，你說的『法則』，到底是什麼？」
翡翠的身體開始顫抖「時間不斷流逝，已經逝去的一切不會再回來，消失、死亡、遺忘就代表著萬物最後的終點及必經的不可逆過程，這就是『法則』」
希隆點點頭「這我知道，但你說顛覆.....啊！」消失......
翡翠抬起頭「知道了吧，這是多麼危險的能力啊。」
「重、重生，也就是死而復生！」巨大的震撼襲向希隆，這、這種世上每個人都在求的事，在悲傷之中的妄想，現在竟然就站在他面前！
「所以，希隆，問題就先問到這裏吧，等時機到了我一定會跟你說明的。」
他們之間陷入了一段很長的沉默。
「......喂，翡翠。」希隆突然喚道。
「怎麼了？」
「上來吧，帶你去兜風。」希隆指指自己的背笑道。
「咦？」突如其來的轉變讓翡翠傻了眼。
「但我、我下午還要上課......」
希隆直接抓起翡翠把他丟到背上「放心，我跟你的導師說過了，你若沒回來的話就當作你請假了吧。」
希隆拍動翅膀飛上天空，風從翡翠臉頰刮過，使他睜不開眼睛。
突然風變得溫和輕彿他的臉頰，翡翠忍不住睜開了眼睛。
「嗚哇......」由高空往地面看，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好小，可是......
「視野變得好寬廣......」翡翠忍不住嘆道。
「不錯吧？」希隆笑問。
「嗯，不過希隆為什麼....」
「嗯？沒有啦，只是因為自己一直逼問你的過去覺得不太好意思，所以想稍微補償你一下。」當他看見那孩子的那種表情時就知道自己問得太過火了，所以這算是自己的小小歉意。
「...謝謝...我好羨慕你喔，希隆。」翡翠露出祥和的微笑。
「嗯？」
「因為，你會飛。」
「是嗎，以後你想再看這種景色的話就來找我好了，反正我平常很閒，沒事做。」
「真的？」翡翠的表情看起來很驚訝。
「是真的。」
「......謝謝......」翡翠輕輕閉上眼睛，感受風的吹拂。
對他而言，那是最難忘的飛行。

有一陣風，吹過了樹梢，把兩三片落葉吹向一輩子都不可能到達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