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Dragon’s Carlo 《聖龍頌》(聖誕警告，慎讀)
今天突然有一具人乾屍從壁爐掉下來， 嚇得我心臟幾乎停止。
我跑到山外， 一口氣跑過了鄰國， 飛過了大海找了正在建造小城的剎洛來我家看看。 他一看， 再翻一翻爐底的柴灰， 好像看到了什麼， 然後用一對難以置信 ， 空洞的目光望向我。
『你殺了聖誕老人， 還有他的鹿群和鹿車被當成柴燒了。』
『難怪早先前的火燒得這麼好， 原來…不， 等等， 你剛說我把什麼當成柴燒了？』
『聖誕老人的鹿群和鹿車』
聽罷， 我只感到好像快完蛋了。 站在原地， 旁邊只有剎洛的呼吸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殺了聖誕老人! 我殺了聖誕老人! 這聲音不停在我耳中迴響。
故事也就是在這一刻開始。
※
『你把他熏烤得不錯嘛。 有雪松， 肉桂，還有不少得的蒜香味…』
我急把張大口的剎洛拉回來， 抓著他的背翼。 他真是太過份了， 想一口吃掉聖誕老人。 他說我瘋掉， 居然有這塊好肉都不吃， 但我反駁，
『我小時就期待他到來， 但現在…現在…』
我跑出去放聲大吼， 山岡中充滿了回音， 直至對方的山石碎掉才停。 剎洛歪歪叉步的走出來， 用雙爪蓋著耳， 一臉神神慢愕的看著我。
『你吼完了嗎？ 快讀讀這個。 是我從他身上找到。』
那是一份很細小的信， 小得我要把圓型的水晶水瓶取來， 拿掉放著的黃金蘆草， 借著水晶加水的折射放大文字。
讀罷， 我準備再放聲大吼之際， 剎洛這一次撲上來， 合緊我的口， 用他的身子壓著我。 好痛!
『好了! 好了! 別再亂動! 我可不想聾掉!』
過了很久， 直至我全身用盡了力， 四肢鬆下， 剎洛終於鬆開他的雙爪。 他用相同的方法讀了那射信， 然後轉身， 跑到小瀑布旁， 做了我現在最相信做， 也是同類中最羨慕的事， 他放聲大哭，
『聖誕老人! 為何？ 為何你要這樣做？ 』
我自小已期待聖誕老人的來臨， 在每一年的聖誕， 我都會把煙管掃清， 清去爐灰， 換上最新最好的雪松木， 在石地鋪上羊毛地氈， 放上木椅， 一切所求的也只想見聖誕老人一面， 為什麼？ 到底為什麼？ 他要把自己變成送給我， 這一條肉食龍的聖誕禮物？
我把他放到嘴前， 雪松味真是很香， 張開口， 他一碰到舌尖， 剎間令我充滿了罪惡。 我吐出， 嘆了一口氣， 在杉木林的空地摔了一個舊， 連同家中的灰， 放在那裡， 噴火， 燒掉， 然後再用泥填回， 拾起身邊的一塊石， 刻上石下的人名， 想哀的蓋認， 然後死亡日期。
當我一刻上日期， 我才曉得大禍將至， 令全身的黑鱗豎起。 急急找回哭泣的剎洛， 把這事告訢他， 他的反應和我一樣， 身上的藍毛全豎起。 我們互望對方， 我首先開腔，
『人類的小孩不會因收不到聖誕禮物而屠龍吧？』
『不會吧？』 剎洛愕愕地回答， 『他們連餐刀都不嘵用。』
『但小孩會長大嘛。』 我補充， 『日後他們不只餐刀， 連屠龍大刀都曉用。』
說罷， 我想到小孩子們穿著盔甲， 手持包裝楮美， 折開後是染血的龍頭， 被當成草球一樣在泥地踢，…全身的血液像是立刻被凍結。
『嘖， 這是你的事。』 剎洛把身子移轉， 『與我無關。』
『不， 要是被人們發現你也碰過呢？』
於是剎洛立即回送我一副 『你居然把我拖進， 我不殺死你才怪』 的恐佈臉相。
為保自身安全， 我一定要想方法解決。 最佳方案， 就是這一年起， 由我派送禮物。 我回家一弄， 這世絕以來由人類奉獻和收集的東西實在多得不得了， 送一些生去反而還替我清一些空間。 於是我決意照辨。
『等等， 你怎樣爬進煙管？ 你全身至尾快六十公尺， 比三層屋還大， 大跨一腳已可以踩平。 這樣的你還能爬嗎？』
『人類有一種叫郵差的東西嘛， 找他送過去不就行了？』
我滿心歡喜地走下山， 躲在杉木下， 伸出去， 偷望那村子裡不起眼的紅色郵筒。 我發現那裡貼了一張通告。 詛咒它， 文字小如豆子。 然後我看見化成人一樣的剎克正吹著口哨走過去， 他對著我奸笑。
『混蛋! 』 我壓著嗓對自已怒罵， 『施法不就行了？』
終於連我都化成人類們樣子混道去。 但忘記了現在正是寒冬， 四周冷得發斗， 自己像跑到極地， 話都說不清。 要非剎克急急給我大毛衣， 恐怕我是第一名冷死的龍。
我現在拿起那現在大小剛好通告， 一看。 大吼， 『幹他的! 今天至新年期停止派送服務？』
『看來我們得親自幹才行。』 剎克眼角一瞄正玩耍的小孩， 『何不乾脆把魔笛找來， 引小孩進山？ 剛好我還未儲糧， 不如…』
『喂， 這村子是我的糧庫。』 我壓上他的臉警告， 『上一年是你一口氣吃清了全村， 是你還未找人搬回來才令你這碎肉機每天吃野果。』
『什麼嘛， 反正你是素食的， 而這小村…不， 它已是城市大小…送我十至二十個小孩又有什麼問題？』
『不行就是不行!』 我再用力把他壓低一點吼道， 『一片頭屑都不可碰。』
『嘖， 小氣種。』 剎克悶悶道。
市政府的大鐘剛敲過四時半， 原來在不知不覺下很快又完結一天， 擁有的時間只剩下明早， 我可怎辦？ 我可怎辦？
『鎮定一點， 你是一條龍， 用龍的智慧和直覺去想想吧。』
此刻我閃過的， 是花紙， 絲帶， 膠紙， 卡紙箱子…
剎克反了白眼， 在地上碎碎喃喃抱怨， 然後和我走過村中所有文具店， 買盡一切， 然後合力抬著萬多份花紙和絲帶等到我石居。 我們要合力製造禮物。
『這是十六世記的瓷器…我的天， 是十三世紀的莫珍修道院紅酒! 有一整箱! 原來你收起這麼多珍寶!』
剎克沒有回龍， 反以給繼續以人的形態在我用來放雜物的石洞左挖挖右挖挖， 像以前那些走過來尋賣的人類一樣。
『好酒! 』
顯然他打開了其中一枝。 我忽然覺得自已放了一條賊龍進來， 現在很想把他轟出去。
『把這箱紅酒速給我好嗎？ 這枝酒太妙了! 』
這是我的!
很累， 化身了半天人類真是令我很累， 累得沒有氣力吼過去。 我回復原貌後在鋪著木的石床上想， 為何那該死的賊龍還那麼精神？
『你不回我， 我就當你答應了。』
『喂？』 我忍不住問道， 『你化成人類不累嗎？』
『累， 當然累。 但我有這個。』
剎克取出一枚很小很小的東西， 好像是人類的飲品， 是啥？
『這叫可力多B， 你沒有看電視嗎？』
『呃？』
『算了吧， 這是人類用來補充精神的飲品， 小小的， 但很好用。』
『等等， 你即是說， 你間中偷進小村？』
『對啊。』 剎克說， 『反正在家無恥得很， 不如潛入去捉一二個白癡森林， 然後…嘿嘿』
剎克明顯是醉了， 他大膽地在我面前做出撕食的動作。 這賤龍， 他就是鬧出森林碎屍案的原兇。
我要殺他。 我準備動手， 他重復撕食的動作， 毫不注意我的接近， 巨大的身影已全蓋他。 他突然大叫，
『火雞萬歲! 告訢你， 把魔笛倒過來吹是可以引火雞到我舍! 火雞肉萬歲!』
叫畢。 他跑過來， 毫無預兆下在我腳下大吐。 這是多失儀， 骯髒， 甚至…他還是龍嗎？ 不過思緒清後， 那胡混的說話證明不了碎屍案的原兇是他， 因比今夜還是給他抱著酒， 變回龍樣， 失禮地大字形躺睡。 在轉身之前， 我還是先請理他吐出來的髒東西。
聖認夜明夜就到了， 我可以怎樣？ 看著那些過去人們奉獻的東西， 新買的花紙， 還有那個左捲右轉， 好像在夢中求偶， 不得好死的賤龍， 我只好嘆氣。
如果有多一二枝可力多B留著就好辦事。 我化成人樣， 徹夜趕工， 好不容易才粗略地包了三千份。 好累， 我終於明白在那工業時代被叫作勞工的人類是怎樣求生， 又看著那呼呼大睡， 被群族放棄， 卻能手抱黃全， 被各人詛咒不得好死的商龍， 對比起來， 他確是可恨。
當包了第五千七百三十一份， 我忍不住商龍那副美夢好酣的活死相， 一腳踢他出去。 看著他醒來， 滾了下山都不曉的死呆相， 真想宰掉。 現在到時候該由他負責包禮物了!
商龍的碓是不應得好死的， 不， 要即刻取他的死命。 當我在第二天日落前醒來， 我還以為自己看錯眼了， 這裡有一群人類太太們在我石居瘋狂採購， 爭得你死我活； 另一邊廂還有只屬紳士富太們的拍賣， 價錢是以黃全， 白銀和白金為單位。 外方旅遊巴， 直升機， 小形飛機， 甚至郵輪在不遠的海岸登陸， 來來往往， 唯有下負責收銀工作的剎克以人貌忙過不停。 在我身上也掛了一個大招牌， 寫著， 『此龍不賣』。
分身， 化成人樣， 這裡好像成了百貨公司特賣場。 剎克及時扯著迷茫的我到櫃檯。
『醒了？ 怎樣？』 剎克一邊熟練地數著鈔票， 一邊指示其他員工包裹。 當我看楚一點， 那些員工不是人， 和我是一樣由龍變成， 而至於那白頭的， 好像是長老。
『你連長老都…』我壓著嗓子說， 『…扯進？』
『他只想要你的十三世紀的莫珍修道院紅酒。』 剎克笑道， 『我昨夜用了這麼一枝紅酒就請了他來， 其他的除了因長老外， 都是由油畫， 瓷器， 水晶， 之如此類請來。』
『你不會是用了我的名義吧？』
『實藏的守護龍， 格泣。 修卡莫夫維， 祝願各位聖誕快樂。 這是多好多妙的名義! 我一說， 不消龍和此下小村， 外方的富翁都滾過來。 哈哈哈!』
商龍果然是不得好死。
這情況愈夜愈熱鬧， 一直到午夜。 我們這群化了人樣的龍都不得不受腳一軟坐在地上。 望上去就如大戰後累死一樣， 連長老都不例外， 只有那商龍在鈔票堆中精神地點算。
『現鈔， 四十三兆八千九佰六十七億五千四百九十萬零一千六百八十三元又三毫五仙； 黃金， 八千零七十； 白銀， 五萬零三百； 白金， 二千一百六十八公噸! 酷死了! 我從未在一天內做過這麼大的金額!』
剎克抱著我大叫，
『格泣! 你已是族中第二富了! 聖誕快樂!』
『等等!』 我把他推開， 『我們不是說好了要派禮物嗎？』
『你有嗎？』 剎克問， 『不是要當成神秘禮物包賣出去嗎？』
『天啊!』 我吼道。
『噓， 反正現在無論大的人類小的人類都有禮物， 管他去的。』 剎克的說話充滿了錢臭， 繼續說， 『人類於是如此善謊， 只要付出少少達到欲望， 就不會管他是什麼節日。』
『我們不是要代聖誕老人送禮…』
『聖誕老人老早死在你的壁爐裡! 』 剎克大笑道， 像有一點瘋狂地說，
『外方大的小的人類也早不信聖誕老人的存在， 大的買禮物代聖誕老人送給小的人類， 為了什麼？ 說盡了也就是在年終前令良知好過一點。 聖誕老人一早就死在大家的壁爐裡了! 你想自已也死在又窄又細的煙管裡嗎？』
我望一望凌亂的四周 : 貼了『此龍不賣』 的愕然原軀， 古老大木櫃格下好像快死的同族， 商龍身後的金山錢柱， 外方還有快被大雪蓋過的墓石。我看到剛有一隻兔子跳過墓石，並凝視了我一會，最後它也消失在風雪下。
一閃火光在我體內亮起，全身是充滿了新的力量，恍然有悟。
『接下來年， 還有復活節， 對吧？』 我問。
剎克嘴角一彎。
『我還有多卡酒莊五世的純麥酒， 你， 還有各位， 有興趣嗎？』
快死的同族立刻抬頭。 長老不太願意地從手上紅酒的倒影望向我。
『願力量與你同在。』 剎克笑著與我握手。
『祝你聖誕， 新年， 及以後的日子如此刻平安， 快樂。』
END。 (20/12/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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