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獅子
我率領著狼群在不停的奔跑,在狼群的前面有一群羊爲了逃避我們的追殺而四蹄狂奔。終於有衰老病弱的羊慢慢的從隊伍中脫影而出。他就是我們的獵物。我加快腳步沖上前去撲倒了那只落在最後的一只羊,那只羊在我的面前作了垂死的掙紮,可在我的牙齒之下卻顯得蒼白無力。狼群圍了上來,準備在我進食之後去搶食剩下的食物,我張開了我的大嘴準備從那只死羊柔軟的腹部下嘴。
突然包圍著我的狼群一下子散開了。我擡起了頭,看見了一只棕色的公獅子向我們的獵物跑來,以經很近了,他的目標很明顯--倒在地下的那只死羊,我機警的從那只羊的身上跳開去,那只獅子得到了我們的獵物。
在事實面前我感到了一種恥辱,但也無可耐何。那只棕色的獅子頭發向四周豎著,散發出了一種王者的威嚴,他的休型巨大,是我的數倍,他有著貓科動物慣有的尖牙和強勁有力的前肢。依仗著強大的實力,它根本沒把整個狼群看在眼裏。
那只獅子心安理得的吃著面前的食物。他沒有一點恐懼的表情,他豪不理會站在他四周充滿敵意的狼群。它是那樣的傲慢,它也的確有資格傲慢。它的眼光中有一種蔑視,它也的確有資格蔑視。但它的傲慢與蔑視激起了我心中的怒火。我真想沖上前去和他拼個你死我活。我的雙眼死死的盯著它,在心中則小心翼翼的計算實力的對比。
那只獅子把那只羊吃的幹幹淨淨,只留下了幾塊內髒,他擡起頭以一個征服者的眼光向四下掃視,目光所到之處每一只狼都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幾步,最後他的目光落到了我的臉上,我站在原地,一動也沒有動,我們對視了一秒鍾,它很輕蔑的笑了一笑站起身,然後給我們留下了一個背影。
我的手下則在我的身後圍著那留下的幾塊內髒搶作一團。由於那只獅子的出現,高傲的狼群一下子成了二流的食腐者。這不只是榮譽的問題,這更是一個生存與發展的問題。那只獅子的存在以經直接威脅到了狼群的生存。只要那只獅子存在,狼群在草原上就永無出頭之日。在那只獅子的掠奪之下我們永遠不會有發展、壯大的空間。只能在一個緩慢的過程中慢慢的走向滅亡。那只強壯的獅子在用它強大的力量在壓縮狼群的未來。
我承認在這個世界上總會有比我們更加強大的力量,但我們生存的目地決不是向這種力量屈服,而是通過我們自身的奮鬥來戰勝這種力量。這種事情無論如何再也不能發生了,再也不能發生了!!狼群並不是沒有戰勝它的機會。我下定了決心,這種事情如果再發生第二次我就要不惜一切代價殺了他!哪怕是付出再高昂的代價。
我很快又組織起垂頭喪氣的狼群,又展開了一次捕獵。可在我們努力了很久之後卻也一無所獲。天以經慢慢的黑下來了。我領著饑餓、疲憊、毫無鬥志的狼群回到了我們的營地。整個狼群除了我之外全都無精打彩的趴在地上,它們看著我奮怒的樣子,沒有一個敢大聲的呼吸。
我看著他們的樣子,我不知道它們用一晚的時間是否會恢複體力與信心。如果明天早上它們還是這樣無精打彩的話我們的處境將會很危險。
不出我的所料,由於信心的受挫、長時間的追獵和沒有充分的進食,在第二天早起的時候除了我之外的每一只狼都顯得很疲憊。狼群無力去追趕那些跑的飛快的獵物,他們中有一些甚至不再去追逐那些有力量,有速度,多肉的動物,而是用嘴巴拱開地皮去尋找躲在地下的老鼠。那只獅子來了,只剛剛過了一天,狼群就開始向豬學習!!
狼群現在所需要的不只是食物,還有信心!真正考驗我的時候到了。我是一個狼群的王,我是這個狼群的撲獵支柱,我是這個狼群精神力量的核心。我有我的責任,在最關鍵的時候我要挺身而出,我要在關鍵的時刻發揮我最關鍵的作用。我孤身一人在大草原上展開了追逐,沒過多久我就將我強壯的身體吊在了一只羊的喉下,疲憊的狼群圍了上來,看著食物它們的精神似乎也爲之一振。
那只獅子出現的很準時。狼群一哄而散,只留下了我還站在食物的旁邊。那只獅子慢步走來。我很清楚,狼群不能再放棄這次的獵物。那只獅子在用它的強壯的身體來挑戰這個狼群的生存和榮譽。我再也不能叫它如此的囂張。它以經站在了那羊的面前,沒有退讓的我以經能看清它嘴邊的胡須。他以經很近了,他再向前一步就將壓破我的底線。他又慢慢當當的向前跨了一步,他就當我不存在一樣把嘴放在了食物上。
“向前——”
我又向狼群呼出我這個當年我第一次挑戰狼王時的口號。
伴隨著我的呼號我以向那只獅子撲了過去。狼群呆了一下,誰也沒有想到我會下達這樣的命令。可是命令就是命令,要不折不扣毫無疑問的去執行。除非誰能夠在一對一的決鬥中證明它比我還強。我飛身竄上了那只獅子的背,我死死的咬住了他的後頸。狼群撲了上來,對那只獅子發起了圍攻。
那只獅子被我激怒了,他高高的跳起,並用同時晃動頭部。我被他重重的摔了下來,可我的嘴巴卻也從他的後頸上連毛再皮的撕下了一大塊。我反身而起,我的眼前冒著天外飛來的金星和我自已的一腔怒火。我沒有時間去調整,我翻起身來,又向他撲去。
那只獅子是一個可以令狼群尊敬的對手,突如其來的攻擊並沒有讓他慌亂。他很鎮定的迎接著狼群的圍攻。他很自信,自信一個人就可以把我們全部擊倒,自信狼群只不過是一群烏合之衆。可它並不知道這個狼群的首領是怎樣一只狼。它也並不知道這個狼群的首領是否會因爲對手的強大而退卻。
不斷的有狼被它強有力的前肢打翻在地,我一躍而起撲向了他的一只手掌,我咬住了他的一只爪子,他用盡全身的力量舞動他的那只爪子,想把我扔出去,我就像一片粘在他爪子上的樹葉隨風起舞。狼群乘這個時候又向他發起了更加凶猛的沖擊。那只獅子混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皮開肉綻。可是他還是沒有倒下。我終於被他扔了出去,不過我的嘴巴也帶走了他前肢上的一大塊肌肉,我還在空中飛行的時候候就以把他的肉吞到了肚裏。我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我又用最快的速度翻身而起。我看見那被我咬過的前肢以露出了白色的骨頭,他完了!狼群正在走向勝利!
那只獅子怒吼著,不甘心就這樣倒下。他要作垂死的掙紮,以釋放出自已生命中的最後一點能量。他張開了大嘴嚎叫,另一只沒有受傷的爪子還在繼承更加有力的撲擊,每一只狼都非常小心的避開他的大嘴,對於一只狼來說他的嘴是通向死亡的倢徑。
絕望的獅子終於拉住了一個殉葬者,一只狼一個不小心被他咬住了後腿,他的另一只腿則不停的向獅子的臉上踹去,那只獅子是不會松開的,在場的每一只狼都聽到了那只狼的後腿骨被咬碎的聲音,那只被咬住的狼完了。那獅子咬著那只狼的後腿把他扔向了空中。
我不希望再有一只健壯的狼被那只必死的獅子白白帶走性命,在那只獅子擡頭的那一刹那,我第三次沖了上去,這一次我命中了他的要害。我用對付牛羊的辦法把我的身體吊在了他的脖子下面。他那強勁有力的兩只大爪子一起向我的身體拍來。那只獅子的力量非常大,我的右側肋骨就像要被他拍斷了一般,我的內髒在強勁外力的震動下也感到一陣陣的巨痛。我的眼前閃著莫名其妙的顔色,我的嗓子一陣陣的發鹹。而我卻把我的牙齒咬得更緊,從我的嘴角中流出了鮮紅色的血,那些血淌到了我的眼睛裏,我的睛前又冒起了一片紅色。我也不知道這些紅色是來源於我身體的深處,還是那只獅子的喉嚨。我的牙齒咬的越來越緊,那只獅子的掙紮變的越來越無力。最後它和我一起倒在了地上。
我松開了我的嘴,站起身來看著倒在地上正在出最後一口氣的獅子。我仰起頭,帶著滿身的戰傷向天空中吼叫,我向大草原上的每一只動物宣布狼群的不可戰勝,狼群才是這片草原的主人,而不是那只獅子!每一只狼都面對著我低下了頭,因爲我是它們的王,因爲我領導他們戰勝了一只獅子。我忍著我肋部的疼痛開始撕咬那只獅子的屍體。這是自打我出生以來從沒有吃過的食物!我感覺我的生命在放著光彩。
當我吃飽之後,狼群一湧而上,在狼群的四周還圍著一群正在等待的烏鴉。
對於那只被咬碎了腿骨的狼,我只是輕輕的瞟了她一眼。她既將死去,以經沒有再被關心的必要了,活著的狼才是最重要的。可在那只以經被死亡注定了的狼的身邊卻有一只悲傷的狼,它是倒地的雌狼今年生下的一個幼崽。悲傷淹沒了她的饑餓,她居然沒有去搶食獵物,她的母親沒有表情的看著她。我知道,現在的母親比女兒更加了解此時自已的值價。
我搖搖頭走開了。一會的功夫在草原上就只剩下了一具獅子和一具羊的骨架,還有一只受了至命傷的母狼和她的女兒。
第二天整個狼群照常的出發,經過了昨天的一場惡鬥,幾乎每只狼的身上都帶著或多或少的傷口,不過現在它們的信心似乎都異常的飽滿,那種頹廢與懶散都被勝利所掃空。它們中的每一只似乎都讓人感覺不可戰勝,整個狼群在晨光的照耀中就像是一片鋼鐵的洪流在滾滾前進。
那個悲傷的女兒昨天晚上很晚才回來,現在也無精打彩的跟在了狩獵狼群的最後面。在行走的路上,它總想和我說一些什麽,可卻又總在向我靠近一半的時候又退了回去。我知道她要對我說什麽,我對她的幼稚感到了一些討厭。最後她還是鼓起了一些勇氣走到了我的面前。
她用很小的聲音對我說:
“她很餓!”
“我知道。”
我的話語冰涼,我想用此以打消她的不切實際的想法。
“她很渴!”
“我知道。”
我的語氣比上一句更硬。
“她要死了!!”
“我知道。”
我的面部以徹底的沒有了表情。
她沒有聽到她想聽到的。她顯得很失望的站在了原地。我則領著狼群繼續向遠處進發。
她又跑了上來,猛的從後面撲向了我。她的身體撞到了我的身體上,我絲毫沒有動搖。她卻在地上翻了一個跟頭。跟在我身後的狼群都對她的行爲感到迷惑。她很快的從地上翻身起來,我也轉過了身體面向了她。她對我支起了她的牙齒。她真的發火了。作爲一只狼,發怒時可以跑的更快,跳得更高,變的更加的有力,可以去捕殺更有力的動物,然而她的怒火卻發到了我的頭上。而且還是爲了一只垂死的狼。作爲一只狼,她表現的有一點不可思議。她好像不應該出生在狼群裏。
我也向她支出了我的牙齒,同時也揮起了我的一只爪子,向她的臉擊去。她痛苦的在地上翻了幾個跟頭。她對我用盡了她所能想出的所有辦法,可她絲毫也沒有改變我的想法。她順式倒在了地上用兩只前爪捂住了眼睛,她哭了。她居然哭了,一只不可救要的狼。她真的不應該出生在狼群之中。
狼群按倒了一只野牛,我站在野牛的屍體上進食。狼群在我的四周包圍著我,我的右脅還是有一點隱隱作痛,但我的臉上沒有浮現出一線痛苦的表情,還是像往日的凶慘。
大塊的牛肉添飽了我的肚皮,狼群給我閃開一條路,我走出了狼群的包圍,非常悠閑的趴在草地上一邊慢慢的舔我的牙一邊看著正搶作一團的狼群。我那個不合適作狼的女兒出人意料的搶的特別的凶,她居然從衆狼的口下搶到了差不多一整條後腿,她昨天沒有吃到任何食物,今天可以飽餐一頓了。
可是更加出我意料的是她並沒有吃掉牛腿,而是叼起那只對於她來是略顯沈重的牛腿沖出了狼群,向昨天我們們圍攻獅子的地方跑去。
我一下子明白了,明白了她要去作什麽。我有點焦躁,並不是因爲她是我的女兒,而是因爲我不想就這樣無聊的失去一只狼。
我撇下了狼群,悄悄的跟在了她的後面,我跟著她走出了很遠。發現她並沒有猶豫的意思。我幾步沖到了她的前面。她猛的一驚之後馬上又恢複了平靜。她很平和的饒過我的身體又向前走。我又沖到了她的面前。她盯著我的睛睛又準備繞開。我狠狠的給了她一巴掌,把她叼在嘴裏的肉打到了地下。
她一動不動的看著我,這時候她的睛神看上去才有點像一只狼的樣子。不過時間地點都錯了。
我盯著她,過了很久我們一句話也沒說。她又慢慢的低下頭,叼起了掉在了地上的那塊肉繞過了我的身體。我不再阻止她的行爲了,她以經無可就要了,她用不了很長時間就會在狼群中死去。因爲現在狼群最需要的是可以拼殺的鬥士,而不是溫柔的白衣天使。她的仁慈不會得到狼群的一絲尊敬,而是無窮的藐視。她自已槍斃了自已。
等到我領著大隊的狼群返回營地的時候,她還沒有回來。過了很晚她才又返回了狼群中間,她顯得非常的疲勞,拖著一大塊肉在草地上長時間的奔跑對於最強壯的狼來說是不是一件很輕松的事情。我看得出來,她搶得的那一大塊肉她一口也沒有動過,因爲她的臉上寫著兩個字:饑餓。
第二天太陽照常升起,狼群照常在晨光中嘻戲,爲這一天的捕獵而熱身。可是她顯得沒有精神,她以經兩天沒有吃東西了。饑餓、疲勞、睡眠不足讓她身上毛發沒有了一絲光澤,她的毛就像是一堆亂草在風中搖擺。
我們出發了,狼群就像是一把鋼制的梳子一樣開始在草原上掃蕩。羊!有一只狼看見了羊群。狼群在我的指揮下非常有紀律的包圍了上去。
我發出了沖鋒的口令。狼群撲了上去。一只羊倒下了。
過了很久,我那個疲憊不堪的女兒才趕到。但狼群沒有留給她肉之類的東西。飯後小憩的狼群四周七零八落的散落著一些白骨。她看著那些骨頭顯得非常的失望。她一開始還在猶豫要不要去啃一啃骨頭。可是饑餓並不給她選擇的機會。她很不情願的放下架子走到了那些骨頭的旁邊,牙齒用力在上面壓匝,舌頭拼命的在上面吸吮,可是卻沒有從上面擠出一滴油來。
第二天……第三天。
終於有一天她再也沒有跟上狩獵的大隊人馬,當狼群都進食之後過了好久她也沒有出現。在我們回去的路上,我們看見了她的屍體,她昔日漂亮的體型上落滿了蒼蠅。狼群並沒有在她的身邊逗留,沒有人對她多看一眼,她的屍體在我們的眼裏就像是草原上的一片野草。沒有人希望像她那樣死的不光彩。
不得不承認,她的願意是美好的。讓狼群發展、壯大,讓狼群中的每一只狼都過上好一點的日子,讓我們這一代留給後人更豐厚的資本那也是我的理想。但她的理想有點不切實際、與現實背離的太遠。它的理想遠遠的超出了狼群的能力,她所追求的一切可能我們再過幾百萬年,或是根本就不會實現。她甚至爲了她的理想一不留神送掉了性命。我不知道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還會不會作如此的選擇。她熬過了旱季,她有比同齡強壯的身體,可她卻沒有一顆狼的心。這一點是至命的,身體再強壯也無法彌補。她注定會被這個世界所淘汰。她的表現從某種角度來說甚至是一種虛僞。她對這個狼群沒有作出任何的貢獻,狼群沒有因爲她的犧牲而得到一點點的進步。她的血流了也就流了,也就就白流了。現在的狼群還時時的受著生存的威脅。我們明天可能就沒有飯吃,下一個旱季我們可能就全都被曬死。在這些最基本問題沒有得到根本解決的時候,更進一步的就無從談起。它也許在怨恨爲何會身爲一只狼,可就算它是一只羊它也一定會得到這樣一種可恥的下場,這個世界本是如此。
我爲失掉一只身體強壯的狼的而感到可惜,不過也沒什麽,她還算不上是一只真正的狼,死了也就死了吧。
九、 堅持
一天又一天過去了,一年又一年過去了。在時間的不停流逝中,狼群在我的手中得到了不斷的壯大。一批又一批的幼崽成長起來,狼群由於它們的成長在不停的括張。各種各樣的傷口也開始在我的身上不停的堆集。那些或大或小,或深或淺的傷口爬滿了我的全身,每一個傷口的背後都有一個奮鬥的故事。
在在濕潤的天氣中,我右側的身體總會時不時的就傳來一陣巨痛。這處傷痛與衆不同,這是一只獅子留給我的記念。我也不清楚我具體傷的是哪裏,也許是骨頭,也許是某個髒器,不過無所謂。無數難熬的日子我都挺過來了,這麽一點小小的疼痛我還克服得了。我慢慢的品嘗著各種各樣疼痛的滋味。我清楚,想要有所收獲而又不作出任何犧牲那是不現實的。這些顯而易見的痛苦都是我奮鬥的必然代價。自從我重返狼群的那一天起,我就以經作好了這樣的準備。我準備好了奮鬥,更準備好了犧牲。我準備好了殺生害命,我更準備好了流我自已的鮮血。
狼群在草原上追趕著獵物。而我則埋伏在了一個小土包的後面,我在等著狼群把羊趕到我的面前。我把耳朵貼在了地面上,我聽見了一只羊驚恐的蹄音,聲音越來越近。我弓起了我的四肢,立起了我身上的毛,準備撲出去。
就在這樣關鍵的時刻我的右脅又劇烈的疼痛起來。劇列的疼痛叫我的右則身體産生了一陣的痙攣。我咬著牙撲了出去。疼痛叫我的動作慢了半拍,我沒有咬到那只羊的喉嚨,我只是用一只爪子免強的劃到了它的身體。我的爪子在它的後背上開出了一個長長的口子。那只羊痛苦的向旁邊一歪。我沒有達到我想要達到的目地,可是這一歪以經足夠了,時間上的耽擱給別的狼創造出了機會。狼群一湧而上,只用了一小會的功夫那只羊就不再紮掙了。
我忍著疼痛沖到了狼群中間,整個狼群並沒有在我的臉上發現什麽不對的地方。它們只以爲那是我的一次小小的失誤。它們並不了解我撲擊時的真實感受。痛疼還在持續著,而且在不停的加劇,我不得不調動我的一些意志來對抗它。我用我的意志在與一波又一波的痛苦作著對抗。這是自打我回到狼群之後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在我的記憶中,只有我爲了生存而爭紮時才發生過這樣的情況。可是現在的我以經不再是爲了生存了。
我完全占據了食物,別的狼都在等待著我進食的結束。我咬開了那具羊的屍體,鮮紅的血肉露在了我的面前。我突然感到有一點眩暈,五顔六色的花朵開始在我的眼前不停的飛舞。我深吸了一口氣開始調動我的全部精神來對抗這種莫名其妙的幻覺。我感覺到有一種東西在我的身體內在迅速的膨脹,而有另一種東西卻在我的身體內迅速的消失。這不應該!我還沒有老!
這時我忍不住咳嗽了兩下,幾絲從我身體深處泛出的血花伴隨著氣流沖出了我的喉嚨。該來的總是會來的,把你高傲的頭擡起來吧,要像一只狼的樣子!我視而不見,獵物的肉伴著我的血一起被我咽下了肚去。
爲了那只獅子我複出了如此高昂的代價。可是當我面對那只獅子的時候我別無選擇。因爲我的身後就是整個狼群,那只獅子踐踏的不只是我的權利,更是在踐踏整個狼群的利益。在那種你死我活的時刻,我只能不計後果的沖上去以求咬死他。結果那只獅子真的在我身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記念,這記念會叫我終身難忘,這記念會伴著我走進墳墓。
我的日子可能不多了,我還沒有老,可是在我強壯的外表下卻遭受了如此的傷害,這傷可能要不了多久就會真的要了我的命。我真有些不甘心,可是我沒有後悔的感覺,因爲這傷是一只獅子留給我的。在有些時候這傷可以算得上是我的一種榮譽。我不後悔,如果上天能給我再來一次的機會,我還會作這樣的選擇,選擇我的理想,選擇挑戰那只給我以至命傷害的獅子。那是我一生之中最最輝煌的頂點,有這樣的成績我死而無憾。
去年出生的一些幼狼開始漸漸的成熟了。一種萌芽在它們的心中開始落地生根,它們開始了一種騷動,它們開始向四面八方支出牙齒。由於食物的相對充足,它們個個長的都很強壯。如果不是由於它們的一些幼稚行爲,你根本分不清它們與那些真正的成年狼有何差別。看著它們那強壯的身體,我感到一種欣慰。因爲在它們強壯的背後有我的一份努力。
一開始它們還只是在同齡之間相互比試。但很快它們就全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我的身上。因爲它們清楚我才是這個狼群至高無上的權威,同齡間的比試只是一種競爭,向我挑戰才是向整個秩序挑戰。它們的身體條件要比我當年好很多。不過它們也和當年的我一樣,眼神中充滿了輕狂與浮燥。它們太年青,它們不明白強壯的身體只是成功的一個必要因素,但並不是全部。在強壯的背後要有堅韌,要有理想,否則照樣會一事無成。但堅韌與理想並不是豐富的物質生活就可以培養起來的。如果它們真的想有所作爲,它們還欠缺很多必要的煎熬。
一只最強壯的小公狼再也按耐不住對權力的那種欲望了。在一天黃昏,它終於鼓起了勇氣向我挑站。它站在我的面前立起了身上的毛發,支出了口中的牙齒。它在不停的向我嚎叫,不停的向我挑釁。它向我揮舞著它的武器,以展視自已的力量。它的眼神中充滿了必勝的信心卻又不敢率先作出實質性的攻擊。它只是空有強壯的身體,它還沒有資格作這個狼群的領袖,如果現在它遇見了一只獅子它一定會丟下這個狼群落荒而逃。
我們在沈默中對視了一小會之後,我們撲到了一起。我右側的肢體有一些麻木,我的眼前時不時的就會出現一些五顔六色的花朵。這場決鬥持續了很長的時間。它還在堅持著,絲毫也不見有敗退的迹像。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事情,這樣的現像只能說明新一代越來越強大,而我卻在一天天的衰老。又過了片刻,肢體的麻木退去了,換成了疼痛。可是如果據此認爲我會就此倒下那可就錯了。我面前的對手雖然很強壯,但還缺少了一些至關重要的東西。它是打不贏的。果然又過了一會,它開始後退。我冷冷的看著它,一陣弦暈向我襲來。如果它肯咬緊牙關再堅持那麽一小會,它未必會輸給我。我和它的差距只有那麽一小會,那麽一小會就是至關重要的關鍵。爲了這麽一小會我經曆了身體上的磨難與精神上的升化。爲了這麽一小會,我負出了那麽多高昂的代價!這麽一小會來之不易,它也不會被輕易的戰勝,那是我力量的核心。
那只向我挑釁的小公狼向天空中發了一聲毒誓,然後跑掉了。我也向它保證我會等著它。不過我的心裏卻清楚。等它回來的時候,狼群的主人可能以經不是我了。我只是希望它不要就此淪落下去,我只是希望它能在未來的幾年裏能洗掉自已的一些幼稚。然後踏著無比堅定的腳步重返狼群。狼群需要那些強壯而又堅定的狼。
我開始一天比一天衰弱,這種變化之快連我自已都能感覺到。我的呼吸總是帶著那麽一種鹹腥的氣味,那是我的血從我身體的深處不由自主的向我的嘴邊流淌。可是旱季還是一天天的向草原逼近,大自然並沒有因爲我的衰弱而對我産生一絲的同情。當然,我也根本並沒有指望什麽東西來同情我。
旱季真的來了。又是一個生存與死亡的季節。狼群開始變的有一點得過且過。炎熱的天氣使它們變的不願意過多的奔跑,那些多肉的動物一次又一次的從狼群的圍撲中逃脫,狼群開始變的沒有士氣。我想打起精神爲狼群作出一個榜樣,可是我以經作不到了。
我感到我有一點不行了,現在的我可能以經沒有了管理一個寵大的狼群的能力。我還有雄心壯志,不過在撲獵中我似乎跟不上那些更高節奏的步伐。我以經不再是撲獵的主力,在撲獵中真正發揮作用的是那些更年青,更強壯的後來者。我感覺狼群是按著一種慣性在維持著,狼群中似乎少了一種一往無前的力量。狼群的日子現在過的很安穩,不過我知道這種安穩的背後有一種巨大的風險。如果現在出現一個獵人,或是一只獅子,或是別的什麽樣的考驗,我不知狼群還能不能應付下來。
很快,在一種得過且過中,狼群的食物開始匮乏,久違的饑餓又落到了狼群的頭上。狼群以經不能爲幼崽帶回食物,它們開始一只接一只的死掉。我只好命令那些牙齒剛剛長全的幼崽跟著狼群跑來跑去。可是死亡的陰影還在籠罩著它們。幾乎每過那麽一兩天就會有一只幼崽掉隊,然後不再回來。它們中活下來的是由於它們自身出色的奮鬥,而死去的那一部分中,有一部分則是由於沒有一個強有力的領袖。
我呼吸中鹹腥味道越來越重。我以經不能帶領這個狼群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現在狼群在我的手中正慢慢的走向衰亡。我默默的等待著,等待著我的挑戰者。也許我還會在挺上幾輪,也許下一個就會要了我的命。不過也只有那些真正強過我的狼才能替代我,否則我是絕不會倒下的。我爲了這個狼群而奮鬥,狼群就是我的責任。我要堅持,像堅持生存的那樣堅持。堅持到一只真正有資曆格,有能力的狼來戰勝我。
十、 謝幕
雨季總是繁殖的季節,總會在這個時候出現挑戰者。我開始期待,開始期待能有一只真正的狼從天邊出現。今年沒有叫我失望。從遠處來了一只狼。遠遠的我就認出了它。它的耳朵少了半只,它就是幾年前被我撕掉了半只耳朵的那一個,如今它終於回來了。它的四肢粗壯,身形矯健。它的腳步也很堅定,以經沒有了當初逃離狼群時的那種慌張。和當年的我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它以經完全繼承了我的一切優點,而且又在這之上有所提高。
它一步步向我走來,看他的眼神我知道這幾年來他一定學會了不少東西。它的目光中裝滿了一種東西,那種東西會叫它用盡一切力量在這個世界上拼搏到底,那種東西會叫它爲了追求而奮鬥至死。看來它的時間沒有虛度,它以經完成了肉體上的成長與精神上的升化,它以經作好了挑起全部重擔的準備。我一動不動的向它微笑。我是它的最後一關,我決不會讓一個沒有能力的家夥來接管這個狼群。
我站起身來,那處至命的傷痛一浪高過一浪的向我襲來,不過我還是顯得步伐從容。我雖然有一些老了,不過想要戰勝我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我和他四目相對,和以往的決鬥一樣我們一句話都沒有。它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我,我則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注示著它。
片刻之後我們撲到了一起。他的力量要比我大的多,而且身體也更加的靈活。而我的右脅卻承受不起任何處力的打擊。在他的凶猛撲擊之下我的右則身體完完全全的用不出力量。可我還是反擊著,想要過我這一關它必需要拿出足以讓我信服的本領來。我的身體雖然衰弱,不過讓我主動放棄,那是一個不太現實的想法。
我們抱在一起在草地上翻滾著。我被他按在了身下,我們的前肢都卡著對方的脖子。我用盡了力氣頂住他的下巴,不讓他的牙齒碰到我。它的武器以經不再像當年的那樣幼稚了。當年的那些幼稚都以成長爲了可以至命的手段。我整個右邊的身體都有些疼的麻木了,這時我突然在冪冪之中聽到了一只獅子在對我笑。笑聲過後我的右手完全失去了力量。他的嘴巴一下子撞到了我的脖子上。我感到了他的牙齒在我的肌肉與骨胳中前進。他飛快的牙齒切開了我的喉管。我在長長的呼出積在我胸中的最後一口氣。
我聽得一個新生狼王在號叫,我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在抽搐,我的視線越來越模糊,我知道那是瞳孔放大的結果。我拼盡全力了,我的失敗並不是因爲我的主動放棄而造成的。它用它的實力戰勝了我,它比我強,這樣我就比較放心了。
這是一個輪回,老狼王說過的話,我都說過了,我說過的話,我面前的這只狼也都說過了。老狼王等到了我的歸來,我也等到了他的歸來。我回來了,他也回來了。就在這樣一輪又一輪的生死中我們完成了我們的生命,也完成了我們的理想,並作出了應作出的貢獻。
狼這種動物在我們一代又一代的努力之下才會進化成爲今天這種的樣了。我們是繼承者也是創造者。我們繼承了前輩們優良的品質,這樣的品質在經過我們這一代的努力之後進一步得到升華。我們活下來的後代都比我們更加的優秀。他們終會有一天代替我的位置。這樣的事情是必然的,只是時間的上問題而以。什麽東西都要去死,我也不例外,唯一不同的就是在生與死之間你都作了什麽。
在慘酷的現實與痛苦的磨難面前,很多狼都把理想放棄了。我不能說它們的選擇是錯的,只是覺得有點不應該。現實是不是那麽美好的,可那更是我們去奮鬥的理由。我們不應該選擇逃跑,也不應該選擇隨波逐流。我們是狼,我們應該用一種建設的態度去面對這個世界。在成熟的過程中不要忽視那些年輕時感動過你的東西。社會前進的動力都在於此。
不會每一只狼都作的那麽出色,都那麽成功,但爲什麽不去試一試呢?經過一代又一代的努力,狼的日子總有一天可以過的美好,那一天我是看不見了。但如果你無所作爲的話那一天永遠也不會到來。
狼群在我的手中得到了空前的壯大,爲了這個狼群的生存、發展和榮譽我貢獻了我的全部力量以及生命。我理想中的一部分得到了實現,另一部分我是永遠也作不到了,那些更強壯的以經把我給淘汰掉了。那些更強壯的會繼續在狼群在實踐它們的理想。
我的理想並不崇高。作爲一只狼它的理想選擇會有很多種,我的選擇只是其中的一種而以。我爲了我的生存而奮鬥,進而爲了我的理想而奮鬥,我盡力了,我能作的只有這麽多了。狼群現在並沒有從根本上解決生存的問題,以後還會有獵人拿著槍來,還會有獅子來。那要看後來者的努力了。
我能作到的,我都作到了,甚至我不能作到的,我也作了一小部分,我超越了我自已,我沒有什麽遺憾。我是一只狼,我無虧爲一只狼,我沒有甘於平凡,生命交給我的任務我都完成了。
我感到我的體溫在下降,我感到我自已在慢慢的離開我的身體。我要走了,去另一個地方,我去的地方是一個美好的地方,那裏永遠風調雨順,那裏陽光明媚,那裏星光點點,那裏永遠沒有慘烈的拼殺,到處都是任人宰殺溫順的牛羊。我爲了我的理想奮鬥到了最後一息,這是這個世界對我的褒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