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很晴朗,有些雲在飄浮著,有時會有陰影拂至而感到舒爽。風浪平穩,這艘船用著相當悠哉的步伐在海上移動著。那時的天候大致如此。
這是一艘不大的船,只能容下少量貨物做短期航行之用,船身很新,是第一次下水,木頭船身上沒什麼刮痕或老舊的痕跡,相當平整,像是信誓旦旦的小伙子一般。甲板相當清潔,除了航行必要的設備外沒有什麼物件擱置。船主愛默生站立於上掌舵,他身披一件暗灰色的斗篷,在嶄新的木頭建材旁顯的了無生氣,唯一特殊的地方就是兜帽開口處繡著一排金色紋飾,在陽光上閃著一點微光。
愛默生用指尖觸摸著少了打磨動作的木頭粗糙表面,偶爾嗅著空氣中的氣味、偶爾遠遠查看遠處的海平面,一雙眼沒有一刻鬆懈開來,正如那身灰衣底下的心志,就算是在變動反覆的海洋上還是保有盤根大樹般的穩健。
船一直航行著,直到陽光斜下,夜晚降臨,還是一直航行著。
直到黑夜來臨,星空中綴著一輪明亮時,海面上薄薄亮光反射,然後烏雲漸漸逼近。當月輪還在棉絮後溫柔拋射銀光時,一團黑雲從遠端湧起,完全抹殺星光的一陣黑雲,邊界有模糊難以判斷,但此時天空中一大半是落入純然的黑暗之中,完全無法辨識任何東西。然後連頭頂上的明月都被吞噬,接著身後最後的光亮也消失殆盡。愛默生四處看了一看,不見五指也不見一物,閉起眼、再張開眼,沒有區別。於是他憑著記憶中的動作把船帆收了一點,再固定船隻前行方向,讓這艘船慢步向前,盲目的。他自己則靠著船艙壁坐了下來,仔細聞著空氣中的氣味,持續這整夜。
過了很久天才明亮,愛默生一夜沒睡,正從斗篷中窺視船外的景色,此時船已停止前進,右前方黑暗中探出一點光源,然後向旁展開,旁開除了可以見到太陽的光輝外展外,還可以看到片片的雲彩延著光線向外形成曼妙的羽衣,陽光在雲層間產生些許帶有澄紅的光茫,其間隙可以看見依然一樣藍的天空,待光源展開,還可以開見些時船就停在一座小島之旁,小島不小,中央有著山派和一座看似火山的高山,除了部份陡峭的區域外可看見綠樹和各種許多不同顏色的花草。 船停泊的海岸正好有一個缺口容進船身,往內陸過去是一大座別緻的花園,中間延綿鋪著花崗岩拼排而成的小徑,小徑往後的山谷間可以看見一座建築物,外牆主要是白色石材所構成,但這樣的距離還可以看見有許多閃亮的寶石做為裝飾。
愛默生站起身來環顧這樣的環境,再走近船邊往下一看,才知道船身現在是卡入了礁石之中無法移動,眼下只能上這座島一探究竟了。他再把整座島審視了一遍,然後輕輕躍下船隻。
一路沿者小徑走,路旁的花朵種類和花樣都不少,仔細看著反而會頭暈目眩,再加上清淡的花香和如同一同散步般的幾隻彩蝶,很容易讓人忘了先前自身還待在海洋之上。
愛默生還沒接近後方的建築時經過一座一樣以白色石塊疊砌而成,並佐以亮麗寶石的涼亭,就在涼亭之中,有一位女子的身影。那位女子身上穿著淡綠色的薄紗,包裹雙胸再往下形成美麗的線條摺痕,輕微的接觸地面宛若輕飄於空。雙手手臂也套有同樣顏色和質感的袖套,從兩邊垂下像是花瓣般輕靈,交於腹前的雙手好似某種秘寶懷於其中或本身就是樣秘寶。這位女狼人有著滲了點淡灰的藍色細毛,經過仔細整理後感覺其中有不少顏色變化形成淡淡的紋路。一雙眼是碧綠動人的迎面而來,成為臉上最吸引人的深奧幽光。
她緩步而來,走到愛默生面前,開口說:「歡迎來到我的庭院。」這句話的聲音勝過雲朵的虛華夢幻,縈繞於他的雙耳之中,靜悄悄的撫著耳緣。
「啊,是很美麗的庭院。」他再環顧一下四周的景色。
「難得有人來到這座島上實在是稀客,希望你能四處參觀參觀。」她投以一笑,那一笑足以讓整個世界安穩睡入夢鄉。
「我相信一定有不少可觀的東西,你來帶路吧?」
「當然了。」她一轉身,花瓣、花香、日光為之顫動。
於是她帶領這位旅客穿過庭院,走向後方的建築物,立刻進入招引最亮眼的光線的大廳,不論是地面、天花板、梁柱等,都是結合不同的珠寶組成的複雜圖樣,有無法明白的規律構成,當中還有幾扇天窗把日光接引進來,淪為珠寶彩光的陪襯物。
那位女子站立在大廳的中央,任由愛默生在寬敞的光室走動。愛默生把注意力放在各個細節,並不靠近細賞,片刻後,他開口問說:「或許這美麗的建築物有個獨一無二的噴泉景緻?」
「當然有,就在後方,請你隨我來這個方向。」於是她帶領愛默生走入後方許多廊道中的一條,這條廊道的裝飾也似大廳一般,向外看也是眼花撩亂的許多花草。隨著她走過一處小隧道而走進一處相當大的中庭,中間附有華麗雕飾的噴水池也向上噴發水柱,在各色光線下不停閃耀躍動。
那位女子在水花下迴轉了一圈,衣袖飄的比水珠更清盈、更能讓人為之陶醉。
「要不要過來玩玩?」這聲音比孩童的笑聲更純真,如果聲音有形體,那你會很想牽著它的手。
「我比較喜歡從旁看著欣賞。」愛默生試著走到不同角度看著這水池。
「不過有沒有飲品可以喝的呢?」他接著說。
「如你所願。」女子將衣袖包疊再拋出,巧妙的取出一瓶酒瓶,另一隻手再一轉,便取出透明酒杯,隨即走近愛默生,倒了一點酒之後將酒杯遞了過去。深紫色的酒在瓶內轉了一圈,好似有生命的跳著舞步。
愛默生取過酒杯,細細看了這杯酒的色澤,再於手中轉了幾圈。
「看起來是杯好酒,但不是我的口味,不如這杯給你喝了吧?」說完將酒杯遞回給那位女子。
那女子回以笑顏,並將酒喝了下去。此時愛默生慢步到邊緣窗戶處,這一面的窗口出去是面向海的峭壁。
女子飲用完酒,走向愛默生。
但是愛默生很快速的蹲低身子轉身,迅速從斗篷之下射出四隻發著銀光的匕首,兩隻指向那位女子,另外兩隻朝後方兩側飛出。當前的那兩把匕首瞬間插入女子的薄紗之中,之後的兩隻匕首扎實的嵌進後方的牆中,發著銀光的同時許多黑色如髮線般的線條從牆上的縫中竄出,而後越來越密集,形成如利爪撕裂後的爪痕般往外展開,一如那黑暗中的晨光一般,不過這次是黑暗。
當後方匯集的黑幕逐漸吞食建築和明日時,女子問:「為什麼?」
「我平常有壞習慣,喜歡在別人不注意的時候下毒,首先是很輕微的。一般來說不會致死,不過至少會有不適或簡單的皮膚紅腫。我想你不記得投射三次的微小毒針和那瓶酒中下的藥。」
愛默生仔細觀察四周,建築物大半已變成灰暗的岩石,頭上烏雲向下籠罩。
「其實也是有人提醒我一聲,所以特別小心。」
此時那位女子的身體外觀漸漸模糊侲,進而融為全身墨綠色,同時黑暗也逐漸要籠罩愛默生站著的那一角。
「我運氣不錯。」愛默生一說完這句話便迅速向後躍出窗口,原先女子站立的地方憑空冒出巨物擊打愛默生原先站立的位置上。
愛默生在空中緊急抓穩了岩壁上的突角,往旁攀了一段距離,再跳至原本應該是花圃,但現在只剩黑色石塊的平臺上,而原本冒出的黑夜已充滿整座島嶼。在高空中,更深更黑的數道爪子再度伸出,企圖想要重現昨晚那樣生命無法繼續喘息的黑暗。
「這可不行。」愛默生取出一枚木盒子,在表面播點幾下後打開。數十顆微小的光球從中快速冒出,並在空中不停旋繞,並留下發著光的粉塵照亮周圍的空間。這些光球繞了愛默生數圈後開始往更遠的地方飛去,企圖將所有的空間都帶上可以喚來希望的一點光明。
於是黑島上的黑暗詛咒被解離,總有光源可以用雙眼視物,愛默生再往旁移動,走向原本船停岸處旁的花園,現在只是了無生機的焦土。
正當愛默生可以看見船隻所在地時,後方的山谷中奔出一條巨形生物,愛默生回頭一看才發現是條巨大的蟒蛇,身軀有如原先那座建築物大,身體是比地面更徹底的黑暗,她立於黑色的焦土上,雙眼噴發的綠光直逼著愛默生。開口長鳴一聲讓大地膽怯,露出的尖牙和紫紅色的舌頭散發著惡氣。盯了愛默生片刻後隨即彈射而來,往他的所在地咬下一口,速度之快可以讓振破氣流。但愛默生就像消失一般化為一片無法捉模的影子,在那細微的時空間隙中閃到了一旁。
第二次撲殺落空帶給巨蛇極大的憤怒,她把身體使力一扭在地上轉起紛亂的塵暴,用力朝空中咬了一口再往愛默生的方向吐出深綠色濃露,濃露之大要將他所能見的暗黑天空化為致命的綠色氣息。而愛默生趕緊把斗篷取下,在身前旋轉拋出,斗篷在這一拋後在空中持續轉動,將空中的煙露捲入。此時愛默生再趁機對巨蛇投擲數枚圍繞著紫色螢光的短劍。每一隻短劍皆深深插入巨蛇身軀,這讓她疼痛的向天撕吼。一心想再繼續朝愛默生追擊、一心要將他咬為腐爛的肉塊。毒液在她牙上汩汩流動。
但就這空擋之中,愛默生敏捷的跳上甲板,朝一塊木板向下重擊,甲板突然開啟數個開口,並有無數隻深藍色的蚊蟲飛出,在空中形成一片密密麻麻的雲霧朝巨蛇湧進。巨蛇在驚慌之中往旁扭動想要擺脫,但還是被藍色網子包緊並同時受到許多細小但尖銳的利口啃食。在無法忍受的疼痛和慌亂之中,巨蛇喪失心智的到處衝撞甩動那彿彷被燃燒而受著無盡苦難的身軀,最後慢慢失去力量而沉動的擊中地面,並不再有任何反應了。
覆蓋於天空之中的黑雲散去,太陽把光線降了下來,照著巨蛇繼續被啃食著的死屍。船隻周圍的暗礁也化為黑煙飄散。
愛默生緩緩步上甲板,把船隻整理了一番,並從船艙中取中一件褪了色的米色斗篷披上。他看了看前幾天才見過的藍天,再聞聞四週的空氣,除了海水的鹽味外還有格外刺鼻的腐臭味,這他可不喜歡,雖然他的工作總讓他聞到這股氣息。
風帆再度攜著飽滿的風而向前帶動,愛默生回顧這座他暫時待留的島嶼,摸著舵上沒打過磨的木質粗糙表面。
「親愛的,你說的對,實在是很嚇人。」然後出航了。
當下一次愛默生登陸時,就將這艘船封起來不再使用。
<table align="center" border="0" width="450"><tr><td></td></tr></table>作者: 瀟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