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文具店

在這裡站過了不知多久，
風雨的日子， 動蕩的時局；
文彩才子， 門生學徙；
每一枝筆就是這樣一枝一枝的賣出；
每一天也就是這樣一天一天的渡過。

經已發黃， 而且不再透明的膠片架在落一角，
上面密密的八彩原子筆令它好像年青了一些；
啡色的老木架， 上面貼滿黃得像霉斑一樣的廣告紙，
和上面疏落古老的機械鉛筆一樣被人忘記。

櫃枱之下， 木抽櫃中還有一盒盒針筆，
上方還貼著至今都叫眾生吃驚的價格；
正在沉默地譏笑外邊手功不外如是的金筆之餘，
還要使它們永遠都要曬在熱燈之下，
而自己則好好享受陰涼的角落。

已經花得不能再花的玻璃飾櫃， 古舊的老燈管依舊照著，
現在只剩下盤子十室九空， 一個個架子靜靜地閣在裡面，
老燈不禁問自己， 它到底還要在照什麼呢?
後方的落地大木櫃， 一格格的玻璃門，
立著一把把銀色的圓規， 有大有小，
但它們命中的主人還是沒有來，
只能等了又等， 卻忘記了自己是怎樣使用。

那一個時代的路霆， 那一個年代的施德耐， 輝柏在他們的眼中根本不是什麼；
帶著百靈鳥的百樂， 對著古老歷史的三菱， 至今還是不知誰勝誰負；
賣剩的鵜鶦鳥塗改液， 現代的蟠桃兒修正帶， 兩代因為意外才聚在一起，
大家都是這樣， 新的舊的， 高檔次的低級的，
終於有一次， 也是唯一一之次的同場的機會。

它們比那些嘆氣的店員， 更早知道了自己的結局，
因此在這最後的一天， 幽暗的烏絲燈光熄滅前的一刻，
那些發黃的包裝， 又再一次回到以前的純白，
在一片驚訝聲中， 今天又回到了六十年以前，
並由它們問，
『先生小姐， 請問今天你想要什麼文具?』

End。 29/7/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