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短篇】少女與虎(15+)

[狼狗傑]

一頭老虎的臉緊貼著少女的臉頰，閉緊雙眼，表情看上去像是在享受什麼舒服的感覺。少女抱住牠的頸子，不斷親吻那張毛茸茸的臉。奇怪的是，虎頭以下的身體近似人身；雖然上身長滿老虎的毛髮與斑紋，毛髮下的身體卻有著人類肌肉的曲線。那近似人類手臂的前腳，一直伸到少女身下，整個環住少女的身體。

少女還穿著她粉紅色的襯衫，從這針孔攝影機的視野也看不到下半身，但從那軀體接近人形的老虎在她身體上方扭動的樣子看來，他們在幹什麼一目瞭然。少女橫躺在沙發上，閉著眼睛像在忍痛。老虎的臉扭曲糾結，噘起嘴唇，露出用力咬合的牙齒。不久牠長嘯一聲，用手臂撐起身子，繃緊全身的肌肉，旋即癱軟在少女身上，不住地喘息。整個過程不過一分鐘。

「對不起……」老虎說話了。那是低沉的男性嗓音，其中帶有歉意。少女只是摸摸他的頭。「沒關係，」她說，「我知道你們公貓都是這樣。」她嘴角上揚，露出明顯嘲弄的笑容。對此老虎只是伸出一隻前爪搔自己的頭，看上去像是很不好意思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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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人解放又見負面案件 虎獸人性侵未成年少女
方希文/台北報導
政府宣佈賦予獸人公民權以後，便不斷有和獸人相關的社會案件發生。近日又爆發了虎獸人性侵未成年少女的案件。去年八月，虎獸人劉姓男子與林姓少女相識，當時林姓少女未滿十五歲。兩人係為網友，初次會面即在劉姓男子自家發生性關係。(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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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彪，這是他在申請身份證時報上去的名字，墨氏企業第673號實驗品，孟加拉虎獸人。

許多像他這樣的半獸半人，背負了整個臺灣社會對「新公民」的敵視。如果你要說他一生犯的最大錯誤是什麼，大概不是他性侵了一名未成年少女，而是生而為一頭不正常的人造怪物。

少女的名字是林嘉華。很諷刺，他是在被捕時才從員警口中得知這個名字。同樣地，對方也不知道他身份證上的名字。兩個人一直以彼此的網名相稱：他稱她為「娜希卡」，而她稱他為「提格」。

提格也是他在實驗室裡的同伴們對他的暱稱，Tiger轉為日文發音而已。然而對他來說，「劉彪」不過是用來在社會中混生活的必要工具。Tiger才是他真正的名字。在他入獄之前，他的職業是電腦維修店的伙計。這個技能也是實驗室教給他的。很奇怪，他最痛恨的地方，給他的東西反而最多。

前面說到，他犯的最大錯誤不是性侵害，但這不代表性侵不是罪。尤其他知道少女未滿十五歲，也知道法律規定：與未滿十五歲少女性交，無論自願與否，性侵害案件成立。

知法犯法，無理可辯。他一開始就承認有罪，一審宣判之後也放棄上訴。法官判他六年徒刑。輿論嫌太輕。獸人權益促進會嫌太重。不論如何，他進了牢。這是第三年了。這三年，他一直都在想著娜希卡，想著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

(他們約在靠近他家的捷運站裡，娜希卡一眼就認出了他──當然啦，因為一頭虎獸人站在出票口前非常顯眼。他看見她卻非常驚訝，因為娜希卡在網路上一直以小貓自居。他自然就把她想成是一位貓獸人少女──還可能在實驗室碰面過。一點都沒想到她可能是人類。畢竟，在他承認自己是獸人的時候，螢幕上的她沒有打出任何排斥語氣的文字，反而表現出相當興奮的態度。)

想著他如何把她帶進他那間位在五樓的公寓──

(他們都在笑，笑得樓梯間都是他們的笑聲。老虎的笑聲令人無法理解，那簡直就像在咆哮。當他們行至三樓時，一名鄰居打開鐵門，朝他們大吼了幾個字。鐵門碰地關上。他們沉默對望一會兒，又偷偷地，小聲地笑起來。)

想著他們在沙發上度過那美好的幾分鐘──

(他們坐在沙發上，開始聊起天來，內容無非是他們常在網上聊的那些話題。然後娜希卡開始研究起他T-shirt裡的胸腹肌。她把雙手放上他厚實的胸膛，開始摩擦那部分的衣料。他笑得喘不過氣，躺倒在沙發上。她坐上他的腹部，扯著上衣下邊，逼他把衣服脫下來。他半推半就，順從她的意願，感覺她的手掌慢慢往下滑行，手指撫順他的體毛，沿著肌肉曲線移動，最後停在褲頭上方。這時候癢的感覺已經轉化成慾念。他起身抱住她，猛舔她的臉。她回敬他滿臉、滿嘴的深吻。他們互相摟抱。提格壓倒娜希卡，先脫下自己的短褲，並替對方解開褲扣，拉開拉鍊……)

「3041，你有訪客。」獄警通知他的時候，他正躺在床上，回想著那令人慾火燃燒的一幕。一聽到有人在鐵柵欄外對他說話的聲音，尷尬地在床位上坐起來，拉了拉他的褲襠。(因為那裡現在很緊。) 他的頭頸朝左右各扭了一下，身體往前彎了兩下。(他不敢往上伸懶腰，怕令人尷尬的物事給獄警瞧見。) 等確定緊繃的感覺緩和之後，便起身走向打開的柵門。

其實坐牢沒有什麼了不起，對他來說。因為他的前半生，就是在實驗室裡的大型鐵柵隔間裡過的。有人說那裡是放大幾倍的老鼠籠。他聽了只覺得好笑。入監以後他更加肯定實驗室根本是根據人類的牢獄建造的。監獄裡有電視，有健身房，還有「課程」。這些實驗室裡都有。(值得一提的是，這些課程在實驗室裡被稱作「社會課程」，是實驗室秘密請來一些「導師」跟他們談關於「人類社會」的事情，好作他們進入「人類社會」的準備；在監獄，則稱作「更生課程」──好作囚犯們「重新進入社會」的準備。) 監獄只有一點比實驗室強，就是它有室外運動場。

他最喜歡跟一伙人在一起打籃球，這一伙人是熟面孔，他們在實驗室裡見過。他們是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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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走進會客室的時候，看見一個很熟悉的臉孔。那個女孩從她的位子上起身，對他笑了一下。

娜希卡。

他外表依然保持鎮靜，在她面前站定。獄警說，只有五分鐘，便走了開。兩人相視而笑，一起坐了下來，好一會兒沒有半句話講。

先開口的是她，「我一直很想來看你。只是你知道的，我不能來。現在我搬出來了。」

「所以可以來？」

「反正他們管不到我。」

老虎乾笑一會，那是從喉嚨深處流出來的呼嚕聲，聽在他人耳裡是十分兇惡，但只有他的小貓娜希卡聽得懂那代表什麼意思。

「剛才他說五分鐘。」他說。

「誰？」小貓歪歪頭，疑問著。

「獄卒，」他答道，「他說只有五分鐘。我想五分鐘也比我們第一次的時候還要長。」

這個粗野的笑話讓小貓掩嘴笑了起來，另一隻手伸過去拍打他的肩。

「可是後來不只了啊。」她不懷好意似地揚起嘴角，伸出右手搔了搔他多毛的下巴。「經過我的『訓練』，你變得越來越持久了。」

「喂！」

「怎麼，只有你們公貓能講，我們母貓不能講啊？現在早就男女平等了，不管是公的還是母的，都能‧性‧騷‧擾！」

咈！他噘起嘴唇，噴了一口氣，表示被這段對話徹底擊敗。

「我現在住在那間公寓，你知道的。」

「喔。」他只是聳肩，並不表示驚訝。雖然他沒想到她會搬入他以前住的公寓。

「那傢伙死掉了，你知道吧？房子現在是他太太的。他太太人還不錯。」

「嗯……」

她口中的那傢伙，正是當初告發他們行為的房東。房東在公寓裡裝設了針孔，錄到的畫面變成了呈堂證供。

她抓住他的手，撫摸著他指尖的爪子。「你還恨嗎？」她怯生生地盯著他皺緊的鼻樑頂。

他長呼一陣鼻氣，「沒什麼恨不恨的。誰叫我做虧心事，給他的監視器拍的。奇怪的是，他居然積滿二十次才向警方告發。」

他們大笑起來──隨後又是一段長長的沉默。真是奇怪，他們浪費那麼多時間在相對無言上，到這時獄警卻還沒走過來宣佈時間到了。真不曉得這五分鐘有多長。

「為什麼當初不上訴？」娜希卡先打破沉默。

「因為那是事實。」

「我們可以否認到底。」

「還記得嗎？有影片。」

「又沒拍到下半身。」

「夠清楚了，光看那表情，那動作，而且還不只一次。」

「那要怎麼辦？」少女激動了起來，雙手緊抓住桌緣，淚眼直盯著那雙金色的眼瞳。

「聽著，娜希卡。」提格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你愛我。可是我到現在還是不確定我愛不愛你。」

她瞪大了她的雙眼。

「那你怎麼敢？你怎麼敢？」她壓低嗓音質問著，怒氣充塞在語氣中。

「對啊……我怎麼敢……」他小聲地重覆著她的話，接下來用故作輕鬆的語調說，「大概，像我這種畜生就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吧。」

娜希卡給了他一個耳光。然後她起身，走出會客室。在旁的獄警立刻走近。

再見，娜希卡。他起身靠上椅子，心裡對離去的女人這麼說。

女人突然又走回來，在虎人多毛的臉上吻了一下。

「我會再來看你。」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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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段具有性意味的描寫取材自某次中午午睡做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