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

  • 星期天,或許那是在去年,或許是上個月,也或許是上個禮拜的星期天;
    天啊,我的記憶就像是列印在賽璐璐片上,然後透過某個在腦中高速運轉的裝置,層層交疊,投影在我四周;
    可能是一片的一半樓高的芒草空地,或者是好幾層樓深的地基工程,而周圍的大廈和路面則在鋼條鐵板的懸崖邊上,驚人的高聳;
    或者是一座幾層樓高,防塵布罩著的四四方方的巨型建築方塊,不見工人的身影,它們卻好像是會自己生長似的;
    一轉眼,拆鷹架,天空去了大半,大樓也蓋好了。


    「啪!」忽然間,那條埋藏在腦中的電源線又通了,立體投影在我眼前展開,
    摸不著的幻影,開始在街道空間邊緣的每一個稜線、平面上,或跳脫這兩者的快速翻動

    ──公車輪胎下向外噴著黃沙駛過、工地圍牆外掛著的片片綠色牆皮、街空上方的吊臂緩緩得轉過赫赫的藍天、
    遠方那棟帶有點解構主義的現代公寓大樓屋頂造型在鉛灰的背影下,還未拆下的空中花園的綠殿上飄浮著;
    隨著這座迷宮的向上發展,最終也改變了天空,於是我尋不著月兒了──

    反覆播送著我所知道的那些記憶;但這些畫面卻像是被人在遠處遙控著,玩弄時間軸上的拉桿。


    腳踏車迎著風吹起了我的狼尾巴。前面的T字路口上,原本有一片在河堤上的天空,瞬間就被掛上了一座二十層樓高,左右各兩百公尺寬的泥巴綠高牆;經過還未拆除鐵皮圍牆邊,卻還聽見怪手群正以串串爆裂節奏,把一枝枝的鋼條打入地下;我順時針轉個跨雙黃線的大彎「錚喀!」開上了鋪在那座公寓底下商店街外的人行道上,陽光頓然翻出我的幻燈片;
    記憶訊號消失了,眼前是一塊陌生的街區,一旁的鐵格柵水溝蓋下,正轟隆隆的噴著從公寓大樓下不斷抽出的地下水‧‧‧‧‧‧

    星期天,我騎著腳踏車,在新竹六家高鐵一帶的公寓、工地間穿梭,金屬的輪圈在小塊小塊的陽光處,若隱若現。
    大街上無人,樓下的商店街也全貼著米色或鉛灰色的鐵捲門;大樓的影子佔據了整個拼著冷色調的人行道;
    抬頭只見那一線無雲的藍天;陽光斜射,亮了一面後現代主義的公寓外牆,也向下拉出了整齊的黑影線條。
    又過了幾個街口,新開出的大街兩側有幾個還未動工的建案,跨站在竹北三期的人行道上,望去是蔓草叢生,
    甚至還有個一層樓高的土丘,或者是能爬上去望遠的大樹。



    這裡從前是田地,現在全是公寓大樓;花崗岩建材後方,住著似乎不存在的人口,
    只是在夜間,站在頂樓遠遠的望去,窗簾後方總是有著昏黃燈火;
    但卻不見人影。

    想到張愛玲說過:「公寓是個避世的好地方」,很少人能清楚的知道你藏在這面牆的哪個窗口後,
    左右的鄰居也只認得自己在出了電梯後,長廊上的自家門;不知每天經過的那些門後的空間,是否住人。
    尤其是這近幾年,蓋在這的大型的公寓設計,給人一種感覺:有著現代感實足的造型,裡頭卻是空蕩蕩的空間;
    或許這是近幾年新蓋出的公寓大樓,在設計上都會刻意的把晾衣服的生活景象,埋入建築內部的手法吧?
    外表整潔的像是五星級飯店,就連內部也弄的像五星級飯店,只差沒有供應自助餐。



    彷彿新竹的風,把街上掃的一乾二淨的,
    這給了我一種,彷彿身在一座大難過後處於荒廢的城市。
    這感覺;此時的城,只有建築物,只有我── 一匹正雙腿「夾」著車子,脖子掛著相機的野狼。


    或許這又是星期天吧?我抬頭望向窗外;天,已在我埋首於日光燈下時,默默地亮了。
    從這連棟透天的房子窗口圈出的「天際線」看去,對面幾座水塔的輪闊,開始從它背後的白雲浮現出來;
    那顏色,是不同於天空溫度的藍;掺了些剛從地平線飄出的稀薄光線。[spac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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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測前的文章;雖說之後就要離開竹北上大學了,但這篇文章仍會繼續緩慢的成長。

現在試著把些句子加長,也做了些排版,
但最終還是沒排出符合靈感的樣子。(越排越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