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s lca 13

普林尼早有記憶至今， 他從來未生病， 或是像現在的一團糟。 他在步出車廂的一刻， 他只是看見了一個修長的身影。 對方身上沒有毛髮， 或者只餘中在頭部， 留著長及腰間的銀白色頭髮。 身上可見的皮膚都好像在發光， 加上車站的陽光令他好像是由天上降下的生命。

頭痛得要命， 胸腹翻滾得停不下來， 儘管如此普林尼依然按照禮節單膝下跪。 就當白皙無毛的五指手碰上自己額頭的一瞬間， 痛楚即時到達至高峰， 四週扭曲之後， 他倒下， 最後在一小陣混亂的聲音中進入另一個平靜的景象。

他聽到自己以外的呼吸聲， 隨之集中精神。 當感到四肢一切準備好的時候， 他用力地張開雙眼， 迅速一瞄四週。 他在床上， 右方是用晶石砌出的奇怪儀器， 儀表上的水面圖跟他的心跳泛起不同的圖樣。
至於在他腳跟前方的， 是當天一怒拂袖而去的赤龍安提‧渣哥斯。 對方巨大的體型加上不悅的目光， 令普林尼朦上一陣恐懼。

『你還是真的當上了首相。』 安提說著， 盤起藍邊手袖打量眼前的小綠狼， 『歐原大陸就是這樣進入白大法師的手上了？』
『對， 現在的主理大師正是白大法師格斯閣下。』
『阿！』
安提的詠嘆長而細長， 將空氣靜止， 眼色之間隱隱露出一陣擔憂。 赤龍摸摸下巴， 戴上皮套的利爪劃過頸鱗才放下。
『是進入由龍族當主理大法師的新時代。』 安提說。

這相似的說話在歐原裡已聽了不下百次， 幾乎一切龍族都有說同一樣的說話。 他們的感情都是有著回歸最高物種的優越感， 之不過除力量， 尖牙和利爪此等以外就是一片空虛。 每一條龍都已忘了怎樣運用他們的身份和地位。 年長一點的或者倘餘少許智慧， 然而沒有實行的方法。

現在普林尼不得不暗對黑大法師的眾獸平等論: 完美地將獸的身份和地位打斷， 大家忘記一切生物法則地生活。 只可是他算少了而前的赤龍， 以及在背後的六翅青龍， 這兩條跨時代的龍帶來的影響， 已借青龍令普林尼深沐體會。 故此面前的赤龍， 公正的法秤就是更不可輕視。 他在預定出海爆炸的船上存活了， 那他一定又有其他方法知道他想要知道的事情。

『我已決定不回去。 』 安提說， 『將這口訊告訢格斯。 你來了， 你看見我了， 你的其中一項任務完成了。』
綠狼的雙耳豎起。 對方果然知道遠在自己心底下被交代的事， 能力的強大並不是如此簡單。
『我會代你向白大法師問好。 』
普林尼點頭， 對安提露出滿意的目光， 他才微鬆一口氣， 也開始留意四週的細節 :一片灰色石牆為主調， 窄小的鐵花窗勉強將室內照得光一點， 不同顏色的晶可在半空飄浮， 每隔一點時間就轉換一次。 普林尼因而推論它可能是時鍾的東西。

普林尼也發現自己換上了鬆身輕巧的銀袍， 綠袍紋是他在書中見過的精靈文字。 精靈的字與字之間連起， 不留一點分隔， 與獸人的單字母有著極大的差別。 另外， 胸前被扣上一口紫晶石別針， 神秘而安寧地隱隱發光。

『這裡是皇宮， 王子的房間， 是他將自己的房間讓出來。 不錯對吧？』 安提望望頭頂的吊晶， 再說， 『而你胸口的別針王子送給你的靈魂固定針。』
安提一指， 扣針裡的晶石立即發上一陣閃光， 迫令赤龍的指尖退去。 安提凝視一會， 再補充， 『那是古老而強大的晶石法術， 它可以將你餘下不穩定的靈魂回定， 但還不是完全安全， 強大的邪力還是可以穿過保護牆成為你的一部份。』

晶石又重回之前暗淡的迷光， 安提鬆一口氣， 他又問， 『恕我好奇， 你不是一名法師或巫師， 但你是怎樣將你的靈魂分裂？』
『我』 普林尼隨之將說話收回去， 『並不知道。』
『你不知道？』
『對。』
安提露出意外， 不信任的嘴臉， 使普林尼更提高自己的防備。 普林尼已從格斯身上領教龍的城府是多麼的深秘， 他們的一切行動並不在意料中。 即使於這謊話， 普林尼深知何勝利的始終只會是自己， 還是在充滿了猜疑。

『那真是一個奇蹟。』 安提再次驚嘆， 『你只是一名白大法師的名議學徙， 卻可以施出大法師程度的法術。 啊， 除了奇蹟以外還有什麼形容詞呢？』
普林尼重覆嘴嚼這一個詞語， 直至安提離開才完全地放鬆自己接受。

它有著對自己的成功的肯定， 經由大法師的一說， 這碓定他的功夫沒有白費， 也算是為自己的目標踏出一大步。 窗外傅來歌聲， 由精靈們詠唱。 他不明白歌詞內容， 但詠調裡的自然帶出一種欣慰， 就好像當天碰上小洛的一刻難以形容的感覺。

剛好在這刻， 門傳來摔倒的聲音， 剎間刺激起普林尼的神經， 隨之豎起雙耳， 腳掌無聲而迅速地滑過石地， 貼近門框。 他將自己的呼吸放至最慢， 直至只剩下房內僅僅可聽的心跳。 現在房門之外的聲音變得清晰， 甚至那一把細小的痛叫都猶如撕叫。 然來門底移來外面的腳影， 傳來輕輕的布擦聲。 它停留在門前， 好像要窺探戶內的一切。

『咳咳...』 普林尼故意咳道。

門底的黑影化淡， 它退後了一點。
『普林尼先生， 你沒有大礙嗎？』 一把輕巧的聲音問。
『只是小小的咳喇， 沒有大礙。』 普林尼回答。
『你已醒了。 』 聲音說， 『幸會， 來自歐原的狼首相先生。』
『請問你是？』 普林尼將手放上門把， 準備按下。
『我是精靈王哥德徠之子， 晶石之子， 費利昂。 』

普林尼立門打開門， 而前出現一個清晰的精靈形象 : 尖耳， 由淡灰變白的長髮， 一張年青， 像是剛踏入青年的長相， 細緻得可比美玻璃工藝。 如果世上只有獸人， 那對方就是一個完美無實的靈體。 普林尼的呆相保持了好一會， 直至王子的長眉好奇一屈， 才想起行禮的俗事

『不， 不， 請起。 父王不在這裡， 那些禮數就免了。』 費利昂扶起下跪的普林尼， 再凝視普林尼的雙眼。
『今早的失禮真是抱歉。』
『你將一半的靈魂分給想要救助的朋友， 那比一切更勝高潔。』 精靈淺笑， 『不用害怕， 這是我與你之間的秘密。 』

普林尼的目從王子身上移下， 他發現旁邊的布椅上置了寢具， 還有一些簡單的素描畫和碳筆。 當他的目光走回王子的同時， 眼珠迅速一瞄王子的雙手， 發現白晢的左手指尖沾上了碳灰。
『你為何睡在房外？』 普林尼問， 『而且夜在畫畫？』
『被你發現了！』 王子驚訝地說， 『狼的目光果然厲害。 那些古書說得沒有錯， 狼只要在周邊看一眼就可以判斷一切！』
普林尼打量王子。 此舉有點失禮， 令王子顯得不自在， 於是普林尼回問， 『 你們從沒踏足歐原大陸嗎？』
『沒有。 因為黑大法師在那裡。 我們自大戰之後， 一直以樹林和山牆分隔之內生活。 』 王子嘆道， 『這是我袓父的事， 粗算都已有三千年了。 』 王子突然立即搖頭， 傻傻地笑， 『我們不應在歷史上打轉， 而現在都不是一個適合的時間， 對吧？ 如果你不感到太累， 可以對我說你地方的事嗎？ 』

精靈是真的那樣自大而不可信嗎？ 普林尼在此刻感到猶疑， 而面的王子與獅皇的描述相差很大， 甚至判若兩者。 普林尼知道的事並不多， 但就在踏足歐原的故事已令王子的精神全面投入， 眉目的嚮往和突然的驚訝像小孩毫不保留地展現， 令普林尼的戒心漸漸放下， 投入， 不知不覺地又重新感受到和小洛一起時的奇異味道。

當普林尼再用力張開雙眼， 他發現自己在晨初的光線中微笑， 窗外是一片自然無污的美好。

tbc. 1/7/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