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要圓了呢!」克萊爾站在街口望著天空,輕輕抓著自己的鬍鬚:「過幾天,就是月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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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祭是狼族一年一度的大事,在這天裡眾狼會獻上獵物以示對月神的尊敬,在有狼族的地區這是盛大的集會,然而對於那些出外討生活的狼族來說,不能跟家人一起嗥月是很傷感的,尤其是在龍洋城這種有許多人類的地區,月祭時那種吵翻天的狼嗥聲更是不可被饒恕,因此月祭時仍留在城裡的狼族在月祭那幾天總是悲悲哀哀。
上個月,自然˙世界雜誌上刊載了一件讓這些悲哀狼族歡欣鼓舞的消息:自然雜誌社的老闆半屍狼萊西爾套用了好幾層關係,在月祭當晚租借到了龍洋城偏郊一個大廣場來舉辦大月祭,所有城裡的狼獸只需繳交很少的幾福場地清潔費就可以參與,並且可以攜帶自己想要獻上的祭品與大家分享,而不是狼族的生物多繳幾福觀望費也可以參加,這些錢都將被拿去付租借,剩下的則作為明年的預備金。
“大家一起來參加專為離鄉背景的狼族辦的大月祭吧!”雜誌上聳動的標題寫著。
所有的城裡狼族看了都好興奮,終於有個專為他們而辦的月祭了,而且還可以認識許多的狼,大家都摩拳擦掌,沒錢的賺錢有錢的商量,打算來辦個美滿的月祭,克萊爾倒是還好,他的家族很早就進城,不知幾百年沒參加過月祭了,不過身為警察,公安局要求他務必維持現場的秩序,要是出亂子,下回人類肯定不允許。
現在,月已快圓,克萊爾開心的抖抖尾巴,這大概會是他看過最盛大的月祭。
不知道那個傢伙會不會出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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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摩擦著他的毛髮,小巷裡的燈盞漸漸熄滅,克萊爾輕鬆的走著,想著家裡老婆煮好了一鍋肉湯,今天下班晚了,她會擔心的。
一個熟悉的身影在他家門口附近出現,似乎專程找他來的。
「嗨!警長!晚上好!」
「嗯嗯,萊西爾啊!有什麼事嗎?」
「是關於月祭的事啦!」萊西爾彬彬有禮的笑著,好禮的他穿著直挺的襯衫和長褲,人模人樣:「到時候請你們幫忙管管那些聒噪的鳥類了,他們的吵鬧會讓祭司無法朗誦大家投稿到雜誌社票選出的祭月詩篇,實在太煞風景了。」
「嗄?還有朗頌啊?」
「新想到的創意啊!」
「真是盛大!好的!包在我身上。」克萊爾拍拍胸脯。
「對了,你有沒有邀請你那個遠房親戚?」
「你說老是叫我毛球尾巴的那傢伙?」萊西爾警戒的睜大眼睛,耳朵不自然的動了動。
「嗯,你知道,他現在在城裡。」
「我有寄張邀請卡到他家去,不過沒有回音。」
「唉!希望他不要惹事。」克萊爾攤攤手。
「那傢伙,好幾年沒幹過什麼了吧?」
「是沒有……不過還是多留意點的好,雖然等他的通緝期過了我們也就無能為力,不過他現在還不是真正的公民。」
一通緊急電話打斷了克萊爾和萊西爾的談話。
「長官!我是趙南,出事了!」
「什麼?」
「發現一具屍體!是那個殺手!」
「誰?」
「青刀星!一定是他!這種手法一定是!」
「老天!你在哪兒?我馬上過去?」
「不用了,屍體已經移走,明天早上九點看驗屍!」
萊西爾驚訝的張開嘴,克萊爾無奈的搖搖頭。
※ ※ ※
驗屍室裡擺著三個大體台,克萊爾推開門,停屍間特有的腐冷味道便衝進鼻子裡,一個胖個子驗屍官身著防護裝微一躬身。
「刀疤警長,這邊請。」
「哪一具是我要看的屍體?」從事警長這麼多年,看屍體一直是嗅覺靈敏的克萊爾最討厭的。
「三具都是。」
「三具!出了三條人命才通知我?」克萊爾怒不可遏的跳起來:「你們到底在搞什麼飛機?人命不值錢嗎?」
「趙南警官說他可以處理。」驗屍官立刻撇開本來就不干他的事的責任。
「算了!這可惡的趙南!不過是個小輩!看我怎麼跟上面說給你點顏色!」
驗屍官為了終止這話題趕緊將屍體打開。
三具屍體都是人類,兩女一男,其中兩具顯然已經死去多時,屍斑浮在臉上和手上,屍體都表情驚恐,看得出來是毫無反抗就在極致的恐懼下死亡的。
喉部平行的三四道刀口是致命傷無疑,但看來看去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這三個人是在什麼時間死的?」
「根據我的專業判斷,」驗屍官清清喉嚨:「都是在夜間。」
「地點呢?」
「第一具是在密林,另外兩具在暗巷。」
克萊爾的心砰砰跳著,密林暗巷和夜間作案,果然是青刀星的風格。
「他們的身分查了嗎?」
「有,那個高個子女士是作家,男人是”龍海雜誌”副編輯,最後那個是出版商。」
克萊爾鬆了一口氣。
「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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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驗屍室,克萊爾迅速的去察看了現場,現場仍拉著封鎖布條,只有一個人類警察管著,空中飄著一種特殊的氣味,但嗅覺遲鈍的人類顯然沒聞到。
燒過的磷。
克萊爾馬上又進入了戒備的狀態,磷火也是青刀星的標誌,要是這殺手又重出江湖,準是警界的一大災難!
現在野獸隊員們都還不知道這件事,得趕緊讓他們準備好出動,隨時會有任務!
克萊爾衝回辦公室。
※ ※ ※
「長官!你一大早去哪裡啊?」一隻立獸型態的戰狼一手端著咖啡一手給克萊爾開了門,果然辦公室裡一盤散沙,但克萊爾並不怪他們,他們都還不知情。
「黑羽呢?」他問。
「請假。」一個警員答道。
「為什麼?」
「聽說他那無賴弟弟掛急診,太太又出差,沒人照顧。」一說完,所有的警察都笑了起來,工作狂黑羽竟然因為這種可悲的原因請假實在是始料未及。
克萊爾稍放了心,不過他可笑不出來,他把所有人叫過來圍成圈,然後說出案情。
辦公室裡頓時鴉雀無聲,隊員們對於在大月祭前出事都感到意外且震驚,而更令他們驚訝的是頭號嫌疑犯竟是據說已經改邪歸正的青刀星。
除了黑羽,對上每個人都知道克萊爾默許青刀星然逍遙法外,且他們大多都吃過青刀星的風味土球,只有黑羽那傢伙嗜吃烤土求成痴卻不知道,克萊爾也不敢告訴他,怕他又一把火把青刀星烤成狼排。
「這傢伙太忘恩負義了!看他可憐我們如此信任的放過他,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原先想說他殺殺幾個黑道倒也罷了,現在連良民也要下手,直接去抓起來就地正法!」戰狼大聲怒斥。
「對啊!劣根性果然就是改不了!罪不可赦!」其他警察也附和。
「大家不要激動,我覺得不是他幹的,青刀星過去壞雖壞,本性倒還善良,會成為殺手也是有他的苦衷,現在他已經有自己能謀生的工作了應該不──」克萊爾提高音量想讓大家聽到卻仍是被打斷。
「但這正是他幹的啊?除了他誰會用磷火殺人?而且他仍在城裡的事情是野獸隊的秘密耶!誰會去模仿他?一般大眾根本不知道!當年看過他真面目的人真的太少了,現在他在路上走根本也不會被懷疑!」戰狼反駁克萊爾。
「我對他有信心!」
「長官你是太仁慈了!他是什麼時候用可憐的低姿態收買你的?」
「他不會!」
正吵的難分難捨,另一個警員說話了:「我有一個建議大家看看可不可行,先停止爭執好嗎?」
「什麼建議?」
「假設真有這麼一個殺手在模仿青刀星,他一定知道青刀星現在在城裡,那若是我們偷偷的在不驚動他的情況下把青刀星藏起來,他會繼續作案,就剛好可以證實青刀星是無辜的,但要是殺手就是青刀星,我們把他抓起來就不會再發生事件了,不是嗎?」
「但是若是第一種狀況這樣做就至少會再出現一個以上的犧牲者啊!身為人民保母,我不會同意這種事的!」克萊爾搖頭。
「但這是保證青刀星清白的唯一方法,」戰狼說:「青刀星那傢伙傲的要命,你處刑折磨他也不會招的,長官,要是這方法你不喜歡也沒關係,我們來做,你負責監守青刀星就行了。」
又執辯了一會兒,克萊爾終於同意了,當然,他並沒有把這作為唯一手段,在犯案之前抓到兇手本來就是警察的一貫準則,他只同意監管青刀星,並不同意把社會大眾當做實驗品。
當下商量決定,戰狼文樂比就帶著一小群隊員便衣出去,悄悄包圍”小火焰燒烤店”開始一整天的監視,看有沒有所謂的模仿者在觀察青刀星,或是青刀星有沒有異常的行為。
而店裡高朋滿座,那傢伙是不可能發現文樂比等人的。
晚上十點半,店裡打烊了之後,偽裝成上班族的克萊爾悄悄來到小火焰燒烤店,敲了敲門。
「打烊打烊了明天請早啦!」青刀星的聲音飛揚在屋裡。
克萊爾又敲了敲門,青刀星還是開了。
他一看見是警長就微微變了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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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刀星還是老樣子,精瘦結實,帥氣的臉上一對機伶的黃眼睛像火焰一般,表情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說起話來半顛半狂又驕傲的要死,看起來很快活,他這副樣子很難想像曾經是使警界一片愁雲慘霧的殺手菁英,最後還是因為被獅鷲獸踹傷在死亡邊緣掙扎了好幾天才洗手不幹了。
「呀!警長!我最近很乖耶!該不會是鳥王告我抓太多土球了吧?」青刀星說歸說,臉上冒出了兩滴汗。
「你很乖?你沒有殺人?」克萊爾走進屋裡順手帶上門。
「人沒有殺,鳥殺很多!」
「亂扯些什麼?你昨天晚上和前天晚上都沒有殺人?」
「昨天晚上肚子好痛,前天晚上照過鏡子帥暈了。」
「別跟我講些鬼話!走!你得到公安局一趟。」
「什麼?」青刀星大叫。
克萊爾把計畫和他說了一遍,青刀星哭喪著臉,不過他還是乖乖配合了,畢竟他也自知紀錄不良。
「穿上這些。」克萊爾拿出一套白色帆布長袖和一頂米色帽子,青刀星一臉厭惡的看著那些東西,愛穿黑色夜行衣的他實在無法接受。
「一定要嗎?」
「廢話!要裝成不是青刀星啊!快點啦!」
青刀星心不甘情不願的變成一個英俊瀟灑的青年人,然後把衣服一件一件往身上套。
「這可以穿嗎?」他一指腹部的毛套。
克萊爾又好氣又好笑:「好啦!穿在衣服裡面,別忘了這個。」說著從口袋摸出另一副墨鏡給青刀星遮住異色的黃瞳。
他們扮成了上班族和普通民眾回到公安局,而文樂比他們則繼續監視著已掛上”老闆外出狩獵中”的燒烤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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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克萊爾很熱絡的一直跟青刀星聊天,據克萊爾說是為了欺騙那個”模仿者”以為他們只是普通的人類朋友,但青刀星心知肚明克萊爾是在套他的話想知道是不是他犯案的。
他不在乎,他早就在心裡發過誓會永遠對克萊爾忠誠。
回到公安局青刀星立刻剝掉那身他討厭的衣物然後變回立獸,克萊爾帶他到自己的小辦公室,拿出一個腳鐐。
青刀星乖乖伸出一隻腳讓克萊爾銬上然後把他鏈在辦公桌腳上,這張辦公桌可是要兩三個克萊爾一起出力才搬得動的原木鑲鋼桌,更遑論瘦小的青刀星要掙脫逃走,而幾年前身受重傷的青刀星就是被鏈在同一個地方、另一張一樣款式但早已灰飛煙滅的鋼桌腳上。
「有沒有很懷念啊?」克萊爾揶揄他。
青刀星坐在地上像小狼一樣無理取鬧的叫喊:「我要喝牛奶!」當年多虧了克萊爾夫婦每晚給半昏迷的青刀星餵牛奶才保住了他的小命。
「沒有牛奶了!牛奶很貴耶!你安靜睡覺明天再叫人去買便當給你吃!」
「可是我現在好餓……哼!想餓死我就說嘛!這是什麼新死刑!」
「不要吵!小心等等黑羽回來辦公室拿東西發現你!」克萊爾嚇他,青刀星馬上就咋舌睜眼縮下去了,他一聽到黑羽就怕。
※ ※ ※
天還沒全亮,青刀星窩在桌腳睡得正香甜,骨骼狀的下半身配合著呼吸發出溫和的青光一明一滅,克萊爾也耐不住疲勞閉著眼睛養神。
電話催魂似的響起來。
「長官!我是趙南!案情有新進展了!」
「趙南你這個大混帳!」克萊爾一想起這個顧升官的小輩就怒火中燒。
「啊啊別生氣!發現磷了!」電話裡趙南技巧性的轉移了克萊爾的注意力。
「磷?在哪裡?」
「屍體上面驗出磷粉。」
「是磷還是磷粉?」
「磷粉,粉末狀的磷。」
「怎樣?」青刀星打個呵欠問。
「屍體驗出粉末狀的磷。」
「哈!看吧!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啦!」青刀星愉快開始追尾巴卻被腳鐐絆倒:「我從來不浪費磷的!我會把它吸回腳上!而且我喜歡放火!」
「你可別太囂張!更肯定的證據出現以前你都給我乖乖待在這裡!」
正說著,大辦公室門砰的打開,夜守的人回來了,接著文樂比上氣不接下氣的衝進來:「長官!青刀星是無辜的!」
「什麼?」
「又發現一具屍體,死亡時間確定是昨晚十一點之後。」
十一點,那時青刀星正在鬧要喝牛奶,克萊爾轉頭看他,那傢伙一臉得意,把腳鐐搖的叮叮作響。
那表情實在討厭欠揍到極點。
「放開他吧!」文樂比說,克萊爾走過去再次給青刀星自由。
「警長,我可以跟去現場看嗎?我想知道他可以模仿我到什麼程度。」
克萊爾瞪著青刀星,放罪犯走已經夠誇張,現在還要跟罪犯一起辦案?
「你快回家!再過一會兒黑羽會來上班喔!」
青刀星遺憾的點點頭,青光一閃就消失不見了,幾個資歷較小的新進警員當年沒有參與追捕過青刀星的全被那無影的速度嚇了一跳,包括文樂比。
克萊爾搖搖頭,他知道這傢伙在炫耀自己那罕見的身手以示自己可以幫上忙。
※ ※ ※
克萊爾趕到現場,意外的,死者是一頭灰狼。
這是第一隻同類型謀殺中的野獸犧牲者,老樣子喉部被割斷了,但與先前不同的是他畢竟是野獸,看得出來跟殺手搏鬥過,全身都是血,儘管最後失敗了,他仍然是個勇敢的戰士。
灰狼的手腕有一刀深痕劈過,錶鏈斷了錶在地上摔碎了,指針指著十一點七分,怪不得文樂比說死亡時間可以知道而青刀星是無辜的。
幾個路人圍觀著,其中一個忽然大叫了起來:「這不是著名的動物小說家深鳴˙石溪先生嗎?他寫的動物小說最好看了!自然˙世界雜誌還有專欄連載呢!」
「對啊好可惜!一代文壇精英!」
路人們長吁短嘆的婉惜,還有人掉下眼淚,克萊爾也難掩傷痛,自小最景仰的作家竟然以這樣的方式死去,一股怒火狠狠的燒了起來。
「我一定會抓到那個傢伙!」
克萊爾摸了摸死去的深鳴的頭以示安慰,一舉起爪子,滿掌磷粉。
※ ※ ※
夕陽西下,克萊爾站在家門口跟太太道別。
「月祭結束我就會回家了,別擔心,只是工作。」
「要小心喔!」淺色的母狼緊緊抱住他,用爪子撫摸他臉上的傷疤,克萊爾也溫柔的親吻太太的耳朵。
一聲煞風景的笑聲響在背後。
克萊爾轉過去,看見路燈上坐著一隻閃閃發亮的生物。
「青刀星你給我下來!不要破壞公物!」
青刀星乖乖跳下來,克萊爾的太太看見他,笑瞇瞇的揮揮爪子。
「閃劍!好久不見囉!最近怎樣啊?」
「很好!我都還沒有機會謝謝你為我療傷呢!」
「小事不要放在心上!」
「你實在是位好──」
還沒說完,克萊爾就把青刀星和他太太都拽進屋裡。
「你在這裡幹麻?太放肆了吧!現在所有人都在指責公安局辦事不力讓你消遙好幾年都沒抓到,媒體也都大肆宣傳青刀星復出,這種危險時候你全身點火在大街上亂走?」
青刀星立刻恢復政經:「我是有事找你!」
「要幹麻?」
「請讓我幫忙追捕,給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吧。」
「將功贖罪?」克萊爾冷笑:「全城還找不出哪個惡徒殺的人比你多!我看你根本是想看看是什麼樣的傢伙模仿你的手法吧?」
青刀星沒有回話,默默的轉身。
「等等!我還沒說完!」
「又怎樣?」
「又沒說不給你機會,急什麼?你這種罪我看是一輩子贖不完了,後天早上要是沒抓到嫌犯你就到公安局找我。」
「真的嗎?」青刀星興奮的轉過身:「為什麼不明天?」
「明天黑羽還在龍洋城,但是明天傍晚,」克萊爾神秘的笑了笑:「他有任務必須去卡亞納茲其他的城市指導一批新的獵江鷹警察新手,要一個月後才會回來。」
「他不知道你們在辦案嗎?」
「我沒有告訴他,他為白羽生病的事已經焦頭爛額了,而且新血注入是警界大事,我希望他心無旁鶩的完成任務。」
青刀星高興的笑了,他最害怕的黑羽滾走了。
「你去看過現場和屍體嗎?」
「當然!你不應該懷疑一個頂尖殺手的潛行和跟蹤能力!我是跟你一起去的。」
克萊爾白青刀星一眼。
「跟你動手有什麼差別?」
「差多了咧!」青刀星攤攤手:「我不會在死者毛裡面丟磷粉的,要是那傢伙也是隻半屍狼,肯定是不會發光的品種。」
「除此之外?」
「那個刀口不是野獸的爪子。」
「什麼意思?」
「你看我,」青刀星伸出前腳讓克萊爾看他那令人發毛的匕首狀長爪:「這麼長是爪子的極限,再長下去會影響跑步,所以會自然磨掉,今天那個傷口太深,比我的爪子長兩倍卻跟我的爪子差不多粗,要是這是動物的武器的話絕不會是走路會用到的爪子!你可以考慮是人類幹的或是武器。」
「會不會是動物身上不跑步用的爪子,或像是狼獸龍的刺骨?」
「狼獸龍的刺骨比我的爪子粗很多,不是長在腳上的爪子不夠靈活很難割喉,而且這傢伙完全是蓄意模仿我的攻擊方式,我看他搞不好也是隻半屍狼,說不定是那個毛球尾幹的呢!」
「不要亂說話!」克萊爾怒斥他。
「好啦!要是讓我真正跟那亂殺人的傢伙打上一架,我會把他抓到公安局的!還要把他的臉皮剝掉!污名化我!我才不殺害良民!我可是有原則的青刀星!」
克萊爾哭笑不得。
說著,克萊爾的太太留青刀星吃晚餐,克萊爾則決定立刻回辦公室去,他知道自的太太很喜歡青刀星,那是因為青刀星長得帥,但克萊爾也知道他太太是不會變心的,他對她很有信心,畢竟他們已經在一起很久很久了。
「閃劍,那天我好擔心你,你還沒恢復到可以走路的程度就跑走了,要是在路上昏倒你不怕嗎?」
「我只是覺得很對不起警長。」
「還好你後來活下來了。你又遇到什麼了嗎?」
「發生了一些事,不過這是秘密。」
「秘密啊?沒關係。你現在還好吧。」
「還好啦!只是有時候肚子會很痛,痛到站也站不直。」青刀星苦笑,時不時發作的劇痛是內臟的舊傷很常見的症狀,不過青刀星現在看起來算蠻健康的。
「那就是提醒你歹路不要走!一失足成千古恨!」
※ ※ ※
克萊爾回到辦公室,驚訝的看見文樂比還在裡面。
「長官,黑羽前輩明天就不在了,我留下來幫你的忙。」這隻年輕的戰狼很有禮貌的說。
「好啊……對了,文樂比,你不介意青刀星和我們一起辦案吧?」
「你什麼時候答應他?」
「剛剛,因為不只黑羽,所有能飛的隊員都有那個任務,要是對手又是隻飛簷走壁又閃閃發光的傢伙我就招架不住了。」
「也對,只剩下我們這些地棲動物有點危險,看來這次真的要用他了,當時讓他活下來果然是對的。」
「對了,長官,青刀星不是也是地棲的物種嗎?他怎麼會飛簷走壁啊?」
「我不知道,半屍狼是種神奇的動物。」
※ ※ ※
隔天一整天,克萊爾坐在辦公室消除黑羽的戒心,而私底下派了手下去四處調查,卻一無斬獲,四天後就是月祭,在這之前這鳥事如果不解決掉,明年的大月祭肯定會因為人類牽拖治安問題不給辦。
大街上,許多人交頭接耳的說青刀星復出了,儘管警方已經數度聲明此案非是青刀星所為,但當年那個整城聞之色變的”龍洋第一殺手”,光是聽名號就嚇死人。
而警方也無法提出最有利的證據,因為大眾仍然不會原諒青刀星,他們不知道他身為殺手的原則,泛泛大眾只知道至今警方仍然沒有抓到那個大魔頭,即使他已經好幾年都沒有犯案了。
他們甚至會在小火焰燒烤店吃著烤土球邊說青刀星肆虐那一年,連氣候都不正常,是個兇年。
晚間,黑羽和幾個能飛行的隊員走後,案情有了新的進展。
第五具屍體被發現在暗巷裡,死亡時間估計是青刀星正和克萊爾太太吃飯的時間。
克萊爾趕去看,一樣的手法一樣的慘狀,只是更詭異的是這回死者是一頭半屍狼。
半屍狼是個比較少見的種族,本身在卡亞州的分布數量就不多,龍洋城裡有公民登記身分的半屍狼不到十隻,加上青刀星,克萊爾估計長居城裡的半屍狼大約是九隻左右,半屍狼因為恐怖的外表和相對好禮的個性,他們會完完全全的化為人型並穿著長褲,甚至帶上變色隱形眼鏡片掩飾血紅色的眼睛,因此很難辨認。
儘管骨骼身體和天生的亡靈操縱使半屍狼常被與邪惡殘殺畫上等號,但其實半屍狼是溫和的食腐動物。
城裡最有名的半屍狼就是自然˙世界雜誌社的老闆萊西爾˙骨林,過去因為商業上的競爭,萊西爾的半屍狼身分被揭穿了成為公共秘密,但時日一久大眾也漸漸的接受了他是半屍狼的事實,而其他未被揭穿的半屍狼,則變得更小心自己會被發現。
只有青刀星那傢伙,不但不怕被發現,還總是一副立獸樣子走來走去,深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半屍狼,”小火焰燒烤店的老闆”大概是城裡第二有名的半屍狼,只不過大眾並不知道他就是青刀星,畢竟大眾其實也不知道第一殺手青刀星是什麼生物。
這是有原因的。
半屍狼分成三個亞種,普通、骨尾和薄皮,照青刀星的說法就是毛球尾的、他自己以及有腿毛的,普通亞種擁有一條正常狼獸的尾巴,骨尾亞種下半身完全是骨骼,連尾巴都沒有肌肉等組織,薄皮亞種則還有一層薄薄的表皮,當然是沒有所謂長腿毛這麼誇張,而三個亞種裡面最罕見的就是骨尾亞種,也就是青刀星的亞種。青刀星家族的姓氏”閃劍”中的劍即是因為如劍一般細長的骨尾,閃則是他們家族的特殊能力能夠吸附磷於骨骼上並使之任意燃燒,且每隻狼燒出的火焰顏色不一樣,因此閃劍家族的成員名字中會有字詞表示他的火焰顏色,故青刀星˙閃劍即是閃劍家族中能燒出青色火焰的一匹狼。
這特殊的出身使得青刀星養成那種驕傲自負的性格。
現在,一隻已經變成完全的死屍的半屍狼躺在克萊爾面前,身上穿著餐廳服務生的衣服,克萊爾不禁納悶了,這殺手不斷的殺害良民到底想要什麼?
※ ※ ※
朝陽下,普通半屍狼萊西爾正前往辦公室。
三天後是他主辦的大月祭,這幾天雜誌社裡緊張兮兮,失去一個極優秀的專欄作家已經夠傷心,偏偏員工之一的獵江鷹白羽還生了重病躺在醫院,另一個員工杰泰˙銀背明晚也會離開龍洋城回家鄉去,只剩下他和另外幾個不是狼獸不懂月祭重要性的員工,萊西爾實在很怕會出亂子。
然而麻煩就是不願意放過他。
他剛打開辦公室門,虎貓琳˙森紋就撲過來擋住他的視線,變色龍依可˙幻影也立即建構出幻術枝葉補充琳身高上的不足,萊西爾當然不吃這套,他直接撥開虛構的枝葉探頭一看。
辦公室窗戶破了,桌上桌下散了一堆紙張什麼的,到處亂七八糟,然而在凌亂之中萊西爾一眼就看出發生了什麼事,那個燒成灰磨成粉他也認得的袋子不見了。
袋子裡裝的是參與月祭的狼獸和觀眾繳的全部費用。
地上灑了許多灰白色粉末,半屍狼的嗅覺不用幾毫秒就告訴萊西爾那是什麼。
※ ※ ※
萊西爾飛也似的衝向公安局的辦公室,這種事情克萊爾早該來負責了,一邊跑,他那雙血紅的眼睛氣得又冒出了血絲。
在公安局門口他偏偏看見現在最最不想看見的東西。
「棉線尾你給我納命來!」萊西爾再也無法克制那由失望、絕望、傷心思鄉和責任感所混合成的巨大怒意而怒吼著撲上去,正在門口打算按鈴的青刀星立刻敏捷的閃開,然而萊西爾已經氣紅了眼,一擊不著就展開連攻。
「停下來!我不想傷害你!」青刀星邊閃拳頭邊大叫:「毛球尾!我又沒得罪你什麼?」
「還敢強辯?這種事不是你會是誰做的?」禮貌和儀容已經遠遠的躲了開,萊西爾變回獸形向青刀星攻擊,青刀星當然不是省油的燈,來往幾回他也被激怒了。
「毛球!我們不能好好說嗎?」
「你先死再說你這個可惡的竊賊!」
「我是竊賊?很好!」青刀星再也忍無可忍:「聽清楚了!我是殺手!不是小偷!」
萊西爾用力往前一衝,然而奇異的事就在這時發生,無論他如何努力就是跑不動半步,後腳像是不是他自己的一樣黏在地上,他拼命集中意志控制,腳卻自己抬了起來一步步往後退。
這是個很詭異的畫面,一隻暴怒的半屍狼揮舞著強壯的前肢不斷攻擊,他的下半身卻自然生動的往後退走,彷彿腳已經不受他的控制,帶著憤怒的上半身直退到離青刀星好幾公尺外。
連跑出來勸架的克萊爾都看傻了眼。
青刀星凶狠的瞪視著萊西爾,嘴角浮著輕蔑又自信的笑容,卻突然身體一軟靠著牆喘起氣。
「你反操縱我?」萊西爾大吃一驚停下動作,說也奇怪,他一停止反抗那股莫名的力量,腳就又是自己的了。
「這是唯一……可以避免我們兩個……都受傷的方法。」青刀星深吸一口氣站直。
※ ※ ※
「到底是怎麼回事?」偵訊室裡,克萊爾望著已經恢復冷靜和禮貌的萊西爾說,萊西爾迅速的把錢被偷走的事情說了一遍,當然他沒有忘記磷粉,這下克萊爾才想到這大概是自己的錯,萊西爾應該算是唯一知道青刀星真正身分的平民,卻不知道這些案件都不是青刀星做的。
經過克萊爾解釋,萊西爾向青刀星道歉,但很明顯的他看起來又更失落更難過了,畢竟知道罪犯是誰當然好過只能繼續尋找那個仍在未知處的小偷。
「放心信任我們吧!我的鼻子可以嗅出真相的!」克萊爾安慰他,搖了搖手上一疊昨天整理出的資料,萊西爾這下也只能接受這慘痛的事情必須交給警方處理了。
「對了,話說剛剛那是怎麼回事?」看見萊西爾已經恢復理性,克萊爾指著窩在桌腳一點元氣也沒有的青刀星忍不住好奇問,這兩隻半屍狼打成那樣令他懷疑起”半屍狼是溫和的食腐動物”這句話。
「喔!他反操縱我,現在該吃點苦頭了。」
「什麼意思?」
「半屍狼是用自由意識控制後腳的,他強行突破我的自由意識去控制我的後腳,這可是很耗體力的,也不是每隻半屍狼都做得到。」
「老天……」克萊爾想起青刀星曾經說過他小時候因為”欺負”別的小半屍狼而被普通半屍狼群所討厭。
※ ※ ※
一整天,克萊爾文樂比以及其他手下努力的研究殺手的身分,從磷粉來源到雜誌社間商業競爭以及作家或物種之間的恩怨情仇都探討了,也有幾個嫌疑犯從名單上出現並且以被派員監視,大家忙得焦頭爛額就為了把整個大月祭完成,克萊爾自己甚至連兩天都睡眠不足四小時。
青刀星那傢伙倒是窩在桌腳呼呼大睡,抱著尾巴一臉幸福,連文樂比叫他跑跑腿買個午餐他都說自己累壞了走不動,克萊爾也就由他去了,反正真要追捕犯人時再叫醒他也不遲。
傍晚,文樂比耐不住煩了。
「這根本就是無解啊!沒辦過這麼難的案子!所有關係人都找過了,死者兩個作家一個出版商一個副編輯還有一個服務生!哪有什麼關聯?」
「文樂比你不要急!當初我們抓青刀星也費了很大的功夫。」
「哼!他還是自己投案的呢!我就不信這傢伙會自己投案!」
「到底……到底有什麼關聯呢?」
「啊!」克萊爾突然大叫一聲。
「怎樣?」
「前四個都是與文壇有關的,要是那隻半屍狼被殺的原因與前四個無關但仍與殺手有關呢?」
「什麼意思?」
「就是有個跟那隻半屍狼有關的傢伙因為某個原因殺死了另外四個人,半屍狼是個特例,他會死有另外的原因,而殺手主要追殺的對象是與文壇有關的人!」
「……」
「我們一直被謀殺的先後順序誤導了,要是把那隻半屍狼挑開分析,死掉的兩位作家都是動物文學家,”龍海雜誌”也會刊動物文章,而那個出版商更是動物文學出版品大宗的,也就是說這跟動物文學是有關係。」
「那磷呢?」
「對方是要模仿青刀星,但是磷不一定是從本地工廠購買,他會模仿青刀星表示他知道青刀星還活著在城裡!」
「萊西爾!」文樂比和克萊爾同聲大叫。
※ ※ ※
萊西爾正走在往廣場的路上,他要去看看那已經蓋好但即將作廢的祭台,偏僻無人的道路上血紅的晚天加重了他心情的沉鬱,大月祭是辦不成了,今年依然是個感傷思鄉的一年。
而且他還得面對社會大眾的指責和狼族對他的不信任,失去這些,雜誌社大概也撐不久了,失去工作的員工們將何去何從?琳不能回到大自然,而可憐的白羽甚至還不知情。
他低著頭嘆了口氣。
背後想起悉悉簌簌的聲音,萊西爾看也不想看,反正又不是錢回來了有什麼事要緊?
猛然一陣重擊讓萊西爾面朝下被打趴在地上,他根本來不及反應,一道銀色光就到了他的頸上,萊西爾用力一滾脫開銀光,卻發現自己的脖子已經冒出鮮血。
對方在漸黑的晚天中劃出一朵朵X型白色刀光,萊西爾奮力站起來想要抵禦,然而頸部的傷勢讓他瞬間暈眩,眼前突然一黑只感覺到又是一陣劇痛,他拼命喘氣張開眼睛集中精神並用強壯的前肢奮力抵擋攻擊,白色的光寒氣森森壓倒性的逼迫他越退越靠近牆,空無一人的巷子裡萊西爾已經絕望的認清他要成為犧牲品的事實。
白光又一閃,對著萊西爾的脖頸,他已經無力反抗只能夠睜大眼睛看著那恐怖的武器要取走自己的性命。
一道青光擋在白光和萊西爾之間,緊接著萊西爾身前大亮起來,青刀星全身燃著青火持著他那特異的雙爪匕首架住對方的白刀。
「青刀星!」
「你快走!」
萊西爾拔腿就跑,跑沒幾步就聽見警方的哨音,他奮力發出求救的吼聲後便倒了下去。
※ ※ ※
最後一道日光下,克萊爾正帶著手下狂奔。
「為什麼沒想到萊西爾可能正是嫌犯?」
「我們太信任他了!這是他主辦的活動我們一開始就把他排除在外了!」
「青刀星呢?」
「不知道,剛剛就不見了。」
克萊爾瞇起眼睛,青刀星那傢伙就真的那麼聰明比自己先早一步想到而趕去捉拿萊西爾了?
不!他想到會說的,他一定是想到更緊急的事情來不及解釋!
「長官!是萊西爾!他受傷了!」眼尖的文樂比看見倒在前面的萊西爾大叫道,克萊爾和其他警員也奔過去,這可憐的雜誌社老闆正捂著頸子倒在血泊裡抽蓄。
「快送他去醫院!是那個殺手幹的!」克萊爾驚叫:「這麼說殺手不是他……青刀星有危險了!」
他抬起頭,黑色的夜裡樓房頂上演著怵目驚心的死搏。
※ ※ ※
夜色濃重的如同最深的罪惡,房屋頂上兩道跳躍的身影正在交戰。
青刀星齜牙咧嘴卻寂靜無聲,身為一個頂尖的殺手,迅疾隱形的動作是基本技能,他甚至連身上的磷火也刻意熄滅,用天生的優勢使得自己整個身影隱在夜裡,只有他的老對手克萊爾可以輕易從他那火焰一般明亮的眼睛位置隱隱估計出他的身形。
克萊爾原先一直對青刀星的身手很有信心,但當他一看到另一隻動物時也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半屍狼是中型的獸類,那傢伙卻有接近正常一倍半的體型,粗壯的前肢腱子肉包包鼓起,血紅色的皮毛倒束如刺蝟,他沒有青刀星那種爪子,但他在掌上戴著鋼掌鑲著四根彎刀刃。
果然跟青刀星說的一樣,是武器,只不過這武器正是用來取代爪子的功能。
他的眼睛紅如夕日,長長的吻部皺起來還不斷發出低吼,對比青刀星的冷靜安定,克萊爾驚訝的發現他也是隻半屍狼,而且也有著骨骼的尾部。
儘管對於是同類感到很震驚,但抱著要守護龍洋法律贖罪的堅念,青刀星的眼神鎮定自若,刀口打滾過來的經驗讓他很清楚自己該怎麼辦,這傢伙太強壯,不能跟他硬拼,熟知一切刺殺的技巧讓青刀星快速的擬定著策略。
但這隻強壯的半屍狼顯然對看見青刀星很意外,一面打,他粗獷的吼道:「你也是骨尾半屍狼?叫什麼名字!」
「鼎鼎大名的龍洋城第一殺手,青刀星˙閃劍。」
「你是青刀星?」
「哼!你模仿我那麼久認不出我的身法?」
「我實在看錯你了!我呸!」
「省點去跟警察說吧!」
克萊爾看著上面的鏖戰卻無能為力,只能帶著手下東奔西跑疏散很少的人群並隨時注意上面的狀況,兩隻半屍狼在屋簷牆壁樹木頂上跳躍追逐,速動快得不像話,血紅色半屍狼非常強壯,每一擊都造成城市極大的破壞,若是被打中青刀星必死無疑,但青刀星更敏捷,仗著速度和對這城市透徹的了解,青刀星目前一直佔著上風。
「你蠻會打的……叫什麼?」
「哼!說出來嚇死你!我叫血影˙骨筆!骨筆家最強壯的狼!」
「還好你不是閃劍家的,也不會發光。」青刀星冷笑。
「你這隻苟且偷生的敗類!竟然站到警察那邊去!」
「我高興不行?看你還是早點投降說不定還可以減刑!」
儘管青刀星有著地利之便,但安逸的日子過久了體力總是會受到影響,何況他跟萊西爾對峙時體力就已經消耗太過,加上本來就沒有抵禦血影的力氣,戰時一拉長就開始不能負荷了,身上多了好多傷口,更慘的是血影的脖子上戴著一圈鎖甲,身上也穿著冑子,青刀星劈了好幾下也砍不穿,反而磨損了他的爪子。
克萊爾當然發現了,他很想給青刀星幫助,但光在2D平面的地上要跟上3D空間中的他們就已經很麻煩,建築物和樹叢也會一直遮擋他的視線。
血影一爪劈向他,青刀星勉強用爪子擋下,在這個真正要命的時間點,一種不祥的感覺從身體裡面鑽了上來。
腹部的舊傷發作了。
青刀星在心裡惡狠狠的咒罵那隻早死了爛了分解了的老獅鷲獸,努力集中精神應戰,但他知道現在要是不趕緊躺平休息,過一會兒內臟的疼痛就會讓他滿地打滾。
只不過這是無可避免的,他現在當然不能休息。
克萊爾在地上看的一清二楚,從青刀星開始弓著身體只顧防守他就知道大事不妙,他想要是青刀星能把血影引到地面自己就可以完全的掌握這個罪犯,而這本來也是青刀星該做的,但現在情況已經逆轉,青刀星反而是被血影逼著越躲越高。
「青刀星!」他叫道。
青刀星當然知道克萊爾在下面,他也想把血影弄下去,只是情況越來越差,自己已經退到周圍最高的屋頂上,要是不想個方法把血影弄下去,舊傷完全發作起來時他就玩完了。
血影朝他一撲。
※ ※ ※
青刀星深吸一口氣看準時機,在血影撲上來的時候瞬間點亮全身的磷火到最大亮度,只一閃又復歸了黑暗。
只一閃,已經足夠。
血影已經在暗夜中纏鬥很久,加上面對一個幾乎隱形的對手,他的眼睛已經完全適應暗的夜色,給青刀星這麼一閃,瞬間暫時失明,幾年前青刀星也用同樣的方法對付過克萊爾。
血影捂著眼睛大叫一聲摔下來,青刀星也不支跌下。
文樂比立刻追上去拔出警棍和血影打起來,但他畢竟年輕又經驗不足,一下子就被打翻在地上完全無法阻止血影朝青刀星衝過去,青刀星抱著肚子掙扎著站起來準備反擊,一道堅強的身影擋在他面前。
克萊爾大喝一聲和血影交手,血影還沒從目炫中恢復莽莽撞撞衝過來,克萊爾兩棍打斷他的一隻前腳,刀疤警長可是個強壯的戰士,血影轉身就跑,在地面上他哪是克萊爾的對手?克萊爾衝上去跟這惡徒扭打起來,用警棍打掉他的鋼爪,血影爆躍而起拚盡全力想置克萊爾於死地,但三兩下就被警長漂亮的制服了。
青刀星看著血影被銬上手銬,露出滿足的笑容,軟綿綿的倒下去。
※ ※ ※
「嘿!青刀星?」
青刀星張開眼睛,看見克萊爾的小辦公室天花板,一樣的地方一樣的人,只是這回沒有腳鐐銬著他了。
「你沒事吧?」
「唉……我可不可以說謊?」
「傷要不要緊?」
「不急啦!我要你太太給我熱敷……還要喝牛奶……」
克萊爾皺眉苦笑。
「龍洋第一殺手!你退步的一蹋糊塗了!這樣的貨色還敢說整過我?」克萊爾取笑他。
「還不都是你害我的啊!叫我乖乖做良民害我欠缺練習!再殺幾個人就可以恢復身手了!安逸的日子果然過不得!」
「胡說!你真的還可以吧?」
「我要牛奶啦!」
「早料到你這招!」克萊爾遙了搖手上的玻璃瓶,青刀星立刻坐起來,克萊爾把瓶子給他,青刀星驚訝的發現還是溫過的。
「看在你表現不錯的份上……好啦!你在這裡待著,我要去審問血影了。」
「我也要去。」青刀星放下瓶子一改嘻皮笑臉的態度。
「你去幹麻?」
「他也是一隻骨尾半屍狼。」
克萊爾看見青刀星露出傷心的表情,他知道青刀星一直在尋找族人,但他沒想到對青刀星來說成為一個善良公民的意念凌駕在族人之上。
「好,走吧。」
※ ※ ※
拷問室裡,血影被銬在鐵椅上,青刀星和克萊爾隔著玻璃看他。
「你這個背阻忘宗的混帳!」一看見青刀星,血影又開始大聲叫罵。
「你閉嘴!沒問你話不要回答!」克萊爾怒斥:「你叫什麼名字?」
「血影˙骨筆。」
「職業是什麼?」
「未被發掘的天才作家!」
「……」
「你不用問我,我會自白的!」血影傲慢的說:「你會知道,我是如何被這不文明的城市害慘了。
「我出生在骨尾半屍狼中最尊貴的骨筆家族,骨筆家族是最擅長文章的狼,我們自認為尾巴進化成這樣就是為了模仿筆。骨筆家族也是最有文學涵養的半屍狼家族,每年月祭我們都會朗誦詩篇,萊西爾那傢伙一定是抄襲我們的!一定是這樣沒錯!
「幾個月前,我看見自然˙世界雜誌在為月祭要朗誦的詩詞徵文,我就把我們家族的月祭詩默出來投遞去參加投票,希望能夠被票選為大月祭的朗誦詩,也正好可以發揚骨筆家族的文化。
「不料結果我卻以兩票之差落選,我跑去質問萊西爾這是怎麼回事,由於為了證實每張票都是狼獸投的,這投票有記名,萊西爾隨口說出那個服務生和青刀星都沒有投給我,我一聽就怒火中燒。
「你們知道嗎?我的文章中有一句有提到半屍狼,照理來講所有的半屍狼都該投給我才對,我偷翻了雜誌社的資料,果然城裡其他半屍狼都投我,就是青刀星和那個服務生還有不知道哪個混帳沒投!而我就是在這時候知道了青刀星還活著住在城裡!」
克萊爾點點頭,身為城裡最著名的半屍狼,萊西爾比他還要清楚城裡有幾隻半屍狼以及他們分別從事什麼行業和住在哪裡,若把整個龍洋城的半屍狼比喻為一個狼群,萊西爾就是狼王,要是血影可以跟萊西爾攀談和偷翻資料加上記名投票的方式,他確實可以知道是誰沒有投給他。
「我找上了出版商和龍海雜誌,希望他們可以發行我的詩篇的小冊子在大月祭晚上發給眾狼,但他們卻要我接受投票的民主,接受我失敗的真相!
「我怎麼能接受呢?這詩篇可是代表了我們骨筆家族高尚的文化!我找作家為我講評,他們卻說這篇詩還有進步空間,石溪先生甚至說他也沒有投給我!
「我無法原諒這個城市!我開始了我的計畫,我將把那些鄙視我文化的傢伙一個個殺掉,包含那個可惡的服務生,並且做成青刀星的樣子希望讓警方又重新追查他將他繩之以法,我還打算火燒大月祭,這就是我對這城市的報復!」這因為思鄉愛鄉早已走火入魔的偏激狂徒大笑,克萊爾皺起眉頭,他實在無法了解這種想法。
「呵呵,果然是我的錯呢!」意外的,青刀星也狂放的大笑起來:「血影,天將亡你也,那個服務生來我店裡坐過,他是文盲,連招牌上土球一串幾福都看不懂,當然不可能投給你,就算他想投也不會!」
「什麼?」
「而且我也算是個文盲,除了簡單的字和自己的名字我其他也不會寫,邀請函我有收到,但是看不懂早就丟掉了,我根本不知道月祭的流程有什麼朗誦什麼投票,我也不打算參加。」
「你不參加?你也是文盲?」
「不相信你可以問問警長,」青刀星看克萊爾一眼,後者抿著嘴點點頭,他繼續說:「好幾年前我剛來到龍洋,更是個完完全全的文盲,要不是是文盲,我也不會走上殺手這條不歸路。」
這下換克萊爾驚訝了,青刀星什麼時候也開始自白?只見他用手按揉著仍隱隱作痛的腹部,慢慢的說:「做殺手很危險,而且很辛苦,我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果然一失足成千古很,現在,
「現在仍是個在白天裡不敢出門,不敢告訴別人名字的罪犯。」
「你為什麼不回草原上去?」血影問道。
「草原?那只是個傷心的地方……不是我的家。」
「我的家鄉,真正讓我覺得安心,覺得值得我保護的,是龍洋城!」
「那你就該能體會我的心情!我是為了發揚骨筆家族的文化才特意來到這裡的!你也是隻骨尾半屍狼,你的尊嚴呢?你竟然屈服在城的法律之下,還做了警察的走狗!你本該跟我是一樣的!不被了解不被體諒,最終步上了不歸路,我們是同類,你該是屬於我這邊!」
「抱歉,我不是。」
「為什麼?」
「這裡給了我真正的機會,讓我從新思考過去的過錯,我知道我跟你是同類,我很同情你,但你不過是個偏激失去理智沒有良性的暴徒瘋子!我不會為你說情的,我只是來看你最後一面。」
「你不體諒我?」
「當然!因為你犯了我的家鄉的法律,你是龍洋城的罪犯!你罪不可饒!」
青刀星垂下視線:「就像我一樣。」
血影愣了幾秒鐘,放聲長笑。
「果然!我是個不被世界發掘的天才!骨筆家族趕走我就因為沒有人能夠了解我高尚的思維!」
這狂徒猛然躍起掙斷鐵鏈,一頭撞死在玻璃上。
隨著血跡流下,克萊爾看見青刀星也留下了兩行淚。
※ ※ ※
大月祭如期舉行了。
棘狼祭司的宏亮戰吼聲朗誦著投稿優勝的詩篇,字字鏗鏘獵獵飛舞在風裡,月華如水,月光流淌在祭壇上如挹注一潭奶白的池,狼獸們都把自己最珍貴的獵物擲進池裡,這個月祭的形式和普通月祭不同,所有的狼獸都帶來自己的獵物並與大家分享。
而主辦者萊西爾也出現了,儘管兩天前受到極大的驚嚇,但經過醫生的治療他還是風風光光的出現了,狼獸們歡迎著他,直到下半夜,他終於有時間和城裡的半屍狼們好好聊聊。
他看見少了三個面孔,心裡知道,再也看不見他們了。
警方公佈了事因,血影藏在家裡的遺書證實是他犯罪跟青刀星無關聯,偷走的錢也在血影家裡被尋獲,大月祭自然順利完成,所有的狼獸都很高興,這是他們的第一次,之後就會有下次。
但萊西爾沒有從警方那裡打聽到那傢伙的消息,他想他大概為了贖罪,已經犧牲了生命。
月下,眾狼的長嗥如一首輕歌,月掛在天上。
「祭月,請月神賜福保佑思鄉的狼們!」大祭司吟誦道。
※ ※ ※
大廣場邊陰暗的樹林中,一個黑色生物遠離快樂的狼群靜靜的站著,只有身邊一明一滅的隱約火光陪著他。
青刀星身上纏著繃帶,肚子上還綁著軟墊,一頭半大鹿騎屍體躺在他腳邊,以半屍狼的生理構造來說,能獵到這種鹿騎顯示出青刀星是個高明的獵手。
殺戮本來就是他的專長。
那天晚上一切都如青刀星想要的,克萊爾太太給他”熱敷”並替他把身上的傷口都處理好,克萊爾也買了牛奶給他喝,而因為當晚他沒有持續點磷火而城裡的生物們都沒看見他,他是青刀星的秘密依然完好,但他一點也不高興。
月光穿過枝葉間的隙縫潑灑下來,淋在青刀星身上,青刀星提起鹿騎屍體放在樹影間最大的一塊月光下。
「祭月,請月神賜福保佑所有愛故鄉文化的生命。」
一隻手輕輕拍了拍青刀星的肩膀,他看見一隻褐色的爪子,手腕到手臂上纏著繃帶,然後是一張毛茸茸有著長耳毛和鬍鬚的臉。
克萊爾拿出一隻顯然是被警棍打爆頭的野生林兔,也扔到月光下,但他沒有看著林兔,而是意味深長的看著青刀星。
「祭月,請月神賜福保祐龍洋城,又少了一個罪犯。」
<完>
參考處http://www.dragicland.com/forum/forumdisplay.php?fid=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