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百帕。
我顯出了稚嫩的身姿。
啊,真是只醜小鴨,不過沒關係,這才剛開始呢。
和我一起抬頭的雲朵千千萬萬,但我知道只有信念才能托起輕盈的身體。
750百帕。
我俯視著被我超越的其他雲朵。
蓬勃的上升使我心情愉快,但這還遠不算完。
無數雲朵的命運就止於此,他們的心靈受不了冰結的溫度。
但我和他們不同。內心尚且溫熱的雲朵不會選擇這裡作為終點。
550百帕……
我有點後悔了。
很少有誰體驗過凍結高度的極寒。
這不僅僅是簡單的水滴結冰,而是直接從水汽變成冰晶。
這是卷雲的領域。
我不是卷雲。
但是,現在後悔已經毫無意義。自由對流是一條無法回頭的路。
我的頂部變得越來越模糊,冰晶雲是沒有整齊輪廓的。
我會像卷雲一樣慵懶地躺在高空嗎?
應該不會吧……
不知他看見我沒有?
250百帕。
這就是終點了。
不論願意不願意,這條路都到此為止了。再往上就是平流層了。
那是個平靜的天堂,是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
我任由自己撞上它,然後在它下面展開。
我的雲砧蔓延十幾公里,這是投降的證明。任何云朵都無法再上升了。
就算有多餘的力量,也只能隨著凜冽的高空風飄散。
這就是終點了……
該下去了。我已經筋疲力竭,甚至身體裡有許多雨滴已經支撐不住摔了下去。
可是,可是他還沒有看到我呢……
也許,我應該……
200百帕。
也許是迴光返照。也許是我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我還在繼續升高。
150百帕。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我疲憊不堪的身軀又有了新的力量,甚至比我剛開始爬升時還要精神飽滿。
100百帕!
我重新感覺到了疲倦,但是這已經無所謂了。我現在已經接近了雲的極致——我甚至穿入了平流層!
85百帕!
這幾乎已經超越了一切先賢的足跡!所以……
所以……什麼?
好像……其實也沒什麼。
我原本只是想讓他看我一眼而已。
結果,即便如此,也還是沒能做到呢。
已經無所謂了……我很快會隨風飄散,最後隨便落到什麼地方去。
只是……
“人往高處走”
“水往低處流”
我只是想讓他看看,就連往低處流的水,也能到天頂上去。
卻沒有料到,內心悲觀的人,走路時根本不會抬頭。
————————————————————
創作談:其實這是個源自心情的小塗鴉,說實話這次過節期間傳來的煩心事兒其實挺多的,有好多選擇等著我去做。等明後天一回家,這些事情就都會落回我頭上,畢竟該發生的事情早晚是躲不過的。失落、惆悵和矛盾,這就是我畫這幅圖和寫這篇小短文的用意,當然圖和文之間的聯繫並不是那麼大。
——有人孤身一人站在崎嶇的風蝕柱頂端,凝視著雲開霧散那一瞬間的陽光。他是在為陽光的回歸而讚歎呢,還是在為風暴的消亡而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