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禽獸 (14/9/21 更新 第六章)

[藍尼]

這算是我首度嘗試比較長篇的小說吧www至少跟前兩篇比起來是比較長一些(?

初試拙作，還請各位多多給予指教[wuffer_grin]

P.S. 內容可能不是那麼大眾皆宜，若有觸點的地方還請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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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牽涉各種社會爭議問題，請各位觀眾斟酌觀賞

提醒您吸菸有害健康，請勿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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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到了，下車吧。」

　　「晚點見，老闆。」

　　車子停在一棟老舊的公寓前，我將車子熄火後目送這位貓女孩下車，她的身材姣好，當她離開時我不經意地多看了兩眼，直到她和另一個貓男走進公寓裡我才將視線轉回來。伴隨著收音機傳來的音樂，我輕快地用手指敲打著方向盤，眼睛環顧著四周。這裡是哈伍德區的布朗寧街，骯髒又淫亂，建築物十分老舊，道路上空蕩蕩的，但是有幾台廢棄的汽車停在路邊，路邊充斥著毒販、妓女、嫖客和各式各樣的敗類。

　　哈伍德區被人們形容是被上帝拋棄的一個地方，沒有政府、沒有法律、沒有正義、更沒有安寧。

　　我就這樣坐在低底盤敞篷車中，不時瞄一下路邊正在招攬客人的女郎們，有幾個還走到車旁問我需不需要服務，我將她們都打發走。之後拿了香菸出來，塞一根到嘴裡，但還沒點火，手機就響了，我不耐煩地將香菸盒丟到副駕駛座，拿出手機接聽。

　　「請說。」我叼著香菸說。

　　「我還沒拿到我該有的那份。」對方單刀直入地說。

　　「妳上次的表現，讓那傢伙氣炸了，妳到底在搞什麼東西？」

　　「如果你有聽進去我說的話，事情就不會那麼糟。如果你忘記了，那我就再說一次：我累了。懂嗎？」

　　我一陣沉默後才開口：

　　「真拿妳沒辦法，妳現在在哪？」

　　「老地方。」

　　她說完我便掛斷電話，點燃嘴裡的菸，發動車子離開。從這裡到所謂的老地方，車程只有十分鐘，況且現在路上車輛稀少，我很快就到達目的地了。將車子停好在路邊後，我下車走到正在等我的狐狸女孩面前。

　　「你不會告訴我你身上沒錢吧？」她開口。

　　「我什麼時候跟妳開過玩笑了？」我說著從口袋拿出一疊鈔票，數了幾張遞給她。「幸虧上次那傢伙還算識相，沒有少給一毛錢，不然妳也拿不到半毛錢。」

　　「是嗎？那我寧願不做這一件，與其給那傢伙在床上蹂躪我，不如少賺一筆讓我好好休息。」她的語氣中帶著沙啞。

　　「還輪不到妳來做決定，法蘭蒂娜，下不為例。」我瞥了她一眼。

　　「納塔森，你真是個混球。」她露出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

　　「感謝誇獎。」我轉頭看了我的車子一眼，又轉回來。「要去喝咖啡嗎？」

　　「有何不可？」她說著直接走到我的車旁。

　　我們兩個上了車，她從後照鏡整理她的毛髮，然後舒適地坐著。我發動車子後便踩下油門，快速的離開。路上我們沒有聊天，我專心地開車，她則是坐在旁邊嫵媚地看著我。

　　「我不得不說，在那麼多雞頭裡面，你可算是最弱的一個。」她看著我說。

　　「怎麼，妳覺得我的生意做得很差嗎？」我斜眼看了她一下，又繼續看著前方。

　　「倒不是生意的問題，而是你這個人。像上次那一次，如果我還待在曼諾那裡的話，我可能已經被他打死了吧。反倒是你，還載我去喝咖啡。」她笑著說。

　　「如果妳不介意的話，我可以把妳送回曼諾那裡，反正最近他的生意不怎麼好。」我瞇眼看著法蘭蒂娜說。

　　她笑著轉頭看外面。

　　「老實說你的生意真的做得挺不賴，只是你這傢伙的收費高了點，不過至少你不是那種會對我們拳打腳踢的人。其他小妞都知道，跟著你雖然賺得沒有其他人多，但是比較有安全感。」她愉快地說。

　　「做這行的還會考慮安全感？」

　　「與其說是安全感，不如說是尋求一種庇護吧。」她用手撐著頭。「像我們做這行的，不外乎就是讓人摧殘以求糊口，若又是自己找生意，更不能保證能成功。所以只能尋找你們這些有勢的傢伙，就像找到穩定工作一樣，至少不會餓死。」

　　我揚起眉毛看她。

　　「妳是個很能幹的婊子，還用擔心自己會餓死嗎？」我說。

　　她沒有回答，就只是笑著看外面的景色。

　　我開過了三條街，轉個彎後在一間小餐館前停下來，熄火後我們兩個同時開門下車，她的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發出清脆的喀噠喀達聲。我推門進去餐館，吧台後的綿羊嬸對我笑了一下，我和法蘭蒂娜挑了吧台的位置坐了下來，綿羊嬸為我們送來兩杯咖啡。

　　「午安，克里斯。」綿羊嬸親切地向我打招呼。

　　「午安，羊嬸。」我拿了根攪拌匙丟到咖啡裡，跟她點了份洋蔥圈。

　　「好久不見了呢，法蘭蒂娜，妳要什麼呢？」

　　「老樣子吧，來份沙拉。」法蘭蒂娜說。

　　羊嬸微笑後便走進廚房，這間小餐館除了綿羊嬸之外，還有其他比較年輕的服務生和廚師，但對我來說都是生面孔。綿羊嬸經營這間餐館也快十年了，我常常到這邊來光顧，法蘭蒂娜偶爾會跟我一起來。

　　「我們這樣的關係真不像你是我老闆呢。」法蘭蒂娜托著頭說。

　　「我也沒打算把自己裝成多有權勢的樣子。」我啜了一口咖啡。

　　「我跟了你的時間也不短了，但從以前到現在，我完全看不出來你的架勢在哪裡，有時甚至還懷疑，你到底能不能做生意。」她靠近我說。

　　「妳要是不相信我，妳隨時可以離開，我不會留妳。」我轉頭看了她一眼，又轉回來繼續喝咖啡。

　　「算我被你的外表給騙了吧。」她將頭低到我面前的桌面看著我。

　　我也低頭看著她，她是隻性感的狐狸，身上散發著一股吸引力，當她需要生意時，幾乎沒有客戶會拒絕。而每一次的交易所賺的錢都不少，想必她的功夫也不賴，客戶們都非常樂意掏出大把鈔票讓這性感小妞來滿足自己。過去她是屬於曼諾旗下的人，近幾年改成跟著我。而曼諾是我的舊識，他是個急性子又粗魯的大熊，常常為了錢的事發瘋，而看得出來他也常常忌妒我的生意。法蘭蒂娜在他那裏待得不是很愉快，她輕佻又自由的個性常常讓曼諾火冒三丈，盡管擁有她能賺到不少金錢，但曼諾還是不想留住她。如今法蘭蒂娜跟了我，曼諾更是忌妒我了。他曾經說過，克里斯．納塔森是他的朋友，也是他最大的對手，這我不否認，在我們所處的哈伍德區裡，我跟他可以算是分成兩大勢力，競爭著同樣的生意。

　　羊嬸將我們的餐點送來，臉上依然掛著親切的笑容。認識了羊嬸那麼多年，她似乎都不知道我到底是做什麼工作的，我也隻字未提，講好聽一點，我的職業是介紹性伴侶給需要的人。

　　「我跟了你那麼久，都很好奇你到底是怎麼做成生意的，還做得那麼好，我看不只我，其他女孩的報酬也相當高呢。」法蘭蒂娜用叉子撥弄她的沙拉。

　　「妳就好好跟著我就好了，有必要知道那麼多嗎？」我拿起一個洋蔥圈丟到嘴裡。

　　「你還是一樣那麼冷酷。」她開始吃起她的沙拉。

　　之後我們吃東西時都沒有講話，在我把洋蔥圈跟咖啡都解決完後，我又點了一杯咖啡。當我們都用完，我丟了一張鈔票在桌上，起身離開。走到外頭時，我又點了根香菸來抽。

　　「你真的沒有其他的話要跟我說了嗎？」法蘭蒂娜走到我旁邊。

　　「有什麼好說的？」

　　「不說就算了。」

　　她直接走到車旁，我也跟著走了過去，我們兩個上了車，發動引擎後，直接開往她的住處去。

　　※　　　※　　　※

　　「所以你剛剛是去送誰的生意？」

　　「莉莉。」我說。

　　「你不用去接她了嗎？」法蘭蒂娜說。

　　「妳也知道的，完事後她會自己來找我。」

　　「你這麼相信她？」

　　「是的。」

　　我們兩個躺在法蘭蒂娜的床上，渾身大汗，身上只蓋著一件單薄的被子，天花板上的吊扇無力地旋轉著，完全無法消去激戰過後的熱火。法蘭蒂娜的房間擺設很簡陋，沒有床，只有放在地上的床墊，一張小餐桌，一台電視機，跟客廳連在一起的簡便廚房，還有一台微波爐；另外還有一間廁所，裡面有淋浴設備。整體來說，在裡頭生活可不是那麼的舒適，但至少能提供個遮風避雨的環境。

　　「拉皮條的會跟底下的小姐做愛，這種情況你可是我看過的第一個。」她摸著我的胸口說。

　　「都做過那麼久了，妳現在才覺得奇怪嗎？」我看著天花板說。

　　「沒有，只是每次想起來都會覺得很奇特，畢竟會這麼做的只有你吧。」

　　「妳能確定只有我嗎？」

　　「我相信應該沒有人，喜歡跟自己底下已經被許多男人摧殘過的女人做那檔事吧。」她摸向我的肚子。

　　「至少我不用付錢。」我從床上起來，一絲不掛地走到窗邊，窗外的景色，是對面單調的磚牆公寓。

　　法蘭蒂娜走到我背後，雙手勾住我的肩膀，毛茸茸的尾巴搔著我硬梆梆的尾巴。

　　「所以我是你的發洩工具囉？」她在我耳邊說著。

　　「妳想要這麼說也可以。」我看著外面。

　　「那就當作是吧，不過也無所謂，反正我也早就習慣了你這渾球的個性。」她將頭靠在我的肩膀上，她的身高和我差不多，所以這麼做毫不費力。

　　我將她的手放下，走到浴室去沖澡，之後身上只披著浴巾走出來，她赤裸又嫵媚地躺在床上，樣子彷彿是在呼喚我再跟她來一次。我看了她一眼，便彎腰找尋我的衣服，笨拙地穿上內衣褲，拾起牛仔褲穿上，再套上皺巴巴的西裝外套。

　　「要就這樣走了？」她說。

　　「我有哪一次是久留的？」我邊整理外套邊看了她一眼。

　　「你這傢伙就是這麼沒情調。」她笑著說。

　　我整理好衣服後就走出她的房間，離開公寓。我站在被三棟公寓包圍的廣場，拿出菸盒裡最後一根菸，並將菸盒隨手一丟，將菸點燃後，我深吸了一口，才起步離開。走到我停車的地方時，我看到一旁聚集了一群年輕人，許多種族聚集的，看起來都才十幾歲而已，手裡各各拿著一些奇怪的東西，我猜是毒品吧。我看了一下他們的舉動，之後他們幾個人也往我這邊看，我沒有多加理會，上了車就走了。

　　沿途我經過了一間超商，我進去買了幾包香菸，看到不錯的太陽眼鏡也買了下來。之後我慢慢的開，開了大約二十分鐘才回到家，看到那隻貓女孩莉莉在我的住處外等我，我輕鬆地下車走到她面前。

　　「不錯的墨鏡。」她看到我的第一句話這麼說。「你最好看看這些，老闆。」

　　她拿出一疊鈔票，面額都是一百元，用橡皮筋綑起來。我從她手中接過這些錢，用手指點了起來。

　　「我算過了，總共有三千元。」她說。

　　我繼續把鈔票點完，果然是三千元。

　　「怎麼會有這麼多錢？」我問她。

　　「今天早上的客戶，我們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任何一句話，當然他的性交方式也很無趣，完事後他給我這一疊鈔票，然後就走了。」

　　「真有趣。」我看了莉莉一眼，從鈔票裡抽了一千五百元給她。「這筆錢足夠讓妳省個兩、三次生意，妳可以回去了。」

　　「謝啦，老闆。」她拿了錢便轉身離開，但過一下她又回頭。「喔，對了，若以後還有那麼好賺的生意，記得找我去做。」

　　她離開後我才進去屋子，脫下西裝外套掛到玄關旁的衣架，走進客廳，慵懶地躺到皮製的沙發上，稍早跟法蘭蒂娜做愛完後我就好累，但是卻又對剛剛的事情產生極大的興趣。

　　我躺著回想前幾天的事，莉莉委託我一樁生意，而我還沒開始尋找客戶，就被一個傢伙主動找上。那時是在街上，我正站在我的車子旁抽著菸，那傢伙突然走過來，問我需不需要生意。當下我並沒有太驚訝，畢竟城裡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我是拉皮條的──或是看外表就能猜得出來我是幹什麼的。關於這傢伙我只注意他和莉莉一樣是隻貓，有著細長的身體，黑得發亮的毛皮，穿著連帽外套，暗色的卡其褲，腳上踩的是名牌球鞋，說起話來非常緩慢，像是有語言障礙一般，語調低沉沒有活力，說話的過程還不停地吸著鼻子，插在外套口袋的雙手不時顫抖，走路起來的樣子感覺輕飄飄的。

　　除了他的外表之外，我對他一無所知，名字、年齡、電話、住處等在我們的對話中都沒提到，我曾試著詢問他，但他都以沉默來回應，他只跟我保證他一定會遵守交易，我也就這樣半信半疑地接了這客戶。而唯一讓我感興趣的是：他付的價錢是當時談好的五倍。

　　這樁生意做得真隨便。

　　但是結果卻很成功。
　　
　　※　　　※　　　※

　　我被一陣急促又惱人的敲門聲給吵醒，我看看手錶，現在剛好是晚上六點，我回到家時是下午四點多，這代表我不知不覺在沙發上睡著了接近兩個小時。

　　敲門聲又再度響起，這次的力道更大，我不耐煩地滾下沙發，走到玄關去開門，一個龐大的身影出現在我眼前。

　　「老天，克里斯，我已為你死了。」曼諾．狄亞茲說。

　　「只讓你在門外等了一分鐘，應該還不足以讓你的毛掉光吧？」我搔搔頭，無精打采地打哈欠。

　　「話說你是動了眼睛手術，還是現在的季節會讓蜥蜴畏光？」他說。

　　「你說什麼？」我疑惑地問。

　　他指了指我的臉，我才發現太陽眼睛還帶在我臉上。

　　「這不重要。你今天怎麼突然想要來敲我的門？你家失火了嗎？還是你的小姐都跑光了？」我用手肘靠住門框，拳頭抵著太陽穴。

　　「去你的，小姐們要跑光，我不會比你早。」他雙手環抱胸前。「聽說你釣到一條大魚了？」

　　「我聽不懂。」我跟他裝蒜，其實我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少來了，你一定想問我為什麼知道吧？」他擺出一副驕傲的表情。

　　「我不想問，但是我看你的表情好像很想說，我就讓你說吧。」我說。

　　他噗哧一笑，然後開口：

　　「很簡單，你的莉莉把好事分享給她的好姊妹，也就是我的琳西，琳西再把這有趣的事說給其他女孩聽，偶然間被我們的司機知道，於是話就這麼傳到我耳裡了。」

　　「聽得我都累了，你就不能講重點嗎？」

　　「總而言之，女人在獲得好康後，總是關不緊自己的嘴巴。」他又是一副驕傲的表情。

　　「就這樣？」

　　「還能怎樣？」他把問題丟回來給我。

　　「我們大約一個多月沒有見面了，你今天特別來找我，就是為了說你聽到這種令人爽快的事嗎？」我說。「雖然可能是令你不爽就是了……」

　　「你說啥？」他沒聽見我最後一句話。

　　「說完了。」我看著他。

　　他拉長了臉，無奈地跟我對看了五秒鐘。

　　「唉，走吧，請你吃頓晚飯去。」

　　※　　　※　　　※

　　餐廳裡燈光昏暗，照明多半是來自天花板與吧台的霓虹燈。聚光燈照在中央的舞台上，舞台上是由鋼琴、薩克斯風、吉他、貝斯和爵士鼓所組成的小樂隊在演奏，輕快的爵士樂讓人的心情也跟著輕快了起來。

　　曼諾帶我到距離舞台比較遠又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彈彈手指招喚服務生過來，他不假思索地點了魚排和啤酒，我猶豫了一下後點了通心粉和一些油炸物。

　　「為什麼要選這麼偏僻的坐位？」我說。

　　「坐在舞台音響前都不用講話啦，就算講了也聽不到。」

　　「那為什麼不乾脆去羊嬸的餐館？那裡還比較安靜。」

　　「羊嬸的餐館沒有賣啤酒，我可是為了啤酒才來這裡的啊。」他握著鐵叉子在手中晃呀晃。

　　「你還是老樣子。」我看著窗外，拿起一根菸抽了起來。

　　「老兄，說實話，你到底是怎麼削到那個凱子的？」

　　「真的要說起來，你可能也很難相信，我靠的是運氣。」我朝他吐了一口煙。

　　「什麼鬼運氣？」他兩眼直視著我。

　　我將那天的情況說給他聽，但是我沒有提起他的外表以及特徵，只說到我們談成生意的過程。

　　「還真幸運哩。」他說。

　　「你問我這些，到底有何用意？」我故意問他。

　　「這可是個好客戶啊，如果能找到他那我們就削翻了，可惜你對他一無所知。」

　　「你真的這麼想嗎？你不能確定他每次都會付那麼多錢，更重要的是，他可不是說要嫖妓就嫖妓的，就算找得到他，你也不能逼他上床後付錢。」

　　「但這是個好機會啊，不好好把握怎麼行？」

　　「那你打算怎麼做？」我張大眼睛問他。

　　「我……」他欲言又止。

　　「你果然還是老樣子。」我將剩下一口煙吸完，把菸屁股塞到桌上的菸灰缸。

　　我沉思了一下，曼諾會這麼想也是正常的，但就是操之過急，缺乏思考與計劃。誰不想釣大魚呢？只是我們沒有魚餌可以用，甚至不知道這條魚到底是何方神聖。我再度在腦海中描繪一次那傢伙的外型和特徵，要認出他不難，但要找到他就是個大問題。

　　我朝舞台看去，舞台上的表演者看起來都有五十幾歲，但依然活力不減，演奏著輕快的音樂，我靜靜地聆聽著，豐富的切分音讓人聽了不禁想跟著搖擺。曼諾則是動也不動地坐著，彷彿對悅耳的音樂完全無感。

　　女服務生將我們的餐點一次上齊，她站在桌邊時我跟曼諾都盯著她的胸部看了好幾秒，然後看對方一眼，才開始吃。

　　「看來音樂吸引不了你，你的目光倒是被奶子牽著走啊。」我揶揄他。

　　「去你的，你不也一樣？」

　　我瞇起眼睛對他笑了笑。

　　※　　　※　　　※

　　曼諾的壞習慣之一，每當有喝酒時，都一定要把自己灌到醉，而且喝醉後會開始胡言亂語。如果我跟他出去十次，有七次他都是醉醺醺的回家，不過很神奇的是，儘管他喝醉了，開起車來絲毫沒有影響，因此我都讓他開車送我回家，因為我不喜歡在開車時，旁邊有隻熊在鬼吼鬼叫。

　　而且在哈伍德區酒駕，完全沒有被警察攔下來的疑慮，因為根本不會有警察在街上晃。

　　「我說你啊，克里斯．納塔森。」他搖搖晃晃地走到車門邊。「這麼有錢有勢的一個雞頭，居然還自己開車送婊子去做生意，難道你連找個小弟來當司機的能力都沒有嗎？」

　　我跟在他身後，聽著他的酒後瘋話，雖然他說的一半是事實（至少我不是沒能力找小弟），但我聽了還是覺得挺厭煩。

　　他粗魯地打開車門，卻被車門邊緣撞到自己的跨下，他痛得倒地抱緊下體直哀嚎，我在一旁看到這情景，也跟著倒下──笑到倒地了。

　　「你笑個什麼勁？」他看到我在一旁笑得沒心沒肺的，生氣地站起來朝我的屁股踢下去，我被踢到那一下，整個人跳了起來。

　　「給我上車啦！」他沉悶地吼道，之後我跟他都上了車，他油門一踩，車子立刻從停車場消失。

　　他只花了十分鐘就到了我家，我已經對他開車的速度麻痺了，悠哉地下車，看他飛也似地駛離現場。

　　我看看錶，八點三十分。我走進屋子裡，外套掛上衣架，走到客廳的沙發前坐下，拿起電話，撥電話給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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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就先這樣囉，希望有些內容不會引起各位太大的反感0.0'''

初試啼聲，還請各位多多包涵~[wuffer_thpt]

[藍尼]

非常快的更新(?
這章比起第一章的篇幅似乎少了些 是明顯少很多www

Enjoy~ 一樣請多給予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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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十點半，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手中的紙條，這是我在跟莉莉通完電話後，加上自己的印象所整理出來的資料。上面寫的是關於那隻黑貓的外表、特徵、行為舉止、「辦事方式」等等。

　　黑貓，身高大約五呎九吋，年紀約二十出頭，身材消瘦，說話十分緩慢，語調低沉，雙手不時顫抖，一直吸鼻子。身穿灰色連帽外套，暗色卡其褲，白色名牌球鞋，彎腰駝背，走路步伐不穩，腳步短且快。「辦事方式」一成不變，精神渙散，缺乏注意力。

　　我檢視完紙條，很明顯的，白痴也知道，這傢伙是個毒蟲。

　　一般來說，毒蟲有兩種，一種是可憐的窮光蛋，另一種就是有錢到發光的敗類，不難想像他是後者。家財萬貫的吸毒者，想要找點樂子幹幹，於是找到了城裡赫赫有名的皮條客請求生意，然而因為毒品讓他茫了腦袋，因此做起事來遲鈍又無神，令他人匪夷所思。辦完正事後，多給一些小費，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樂趣。

　　假設完這些動機與過程後，這一切都變得比較合理了，儘管他的身分還是個謎，至少讓我有了些頭緒。

　　我站起身子伸個懶腰，持續坐著讓我腰痠背痛，彎起腰來還能聽見負壓釋出的劈哩啪啦聲。疲勞忽然襲擊我，讓我差點又倒回沙發，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走到浴室，慢條斯理地淋浴了很久，之後一件衣服都沒穿便走到房間，倒到床上就睡著了。

　　※　　　※　　　※

　　今天是星期六，我固定在星期六時不接任何生意，那群小妞們若想要生意，必須自己去找。

　　突來的敲門聲將我喚醒，我睡眼惺忪地趴起來，隨手拿了件內衣內褲穿上，將臉隨便洗了兩下，走到玄關去，我透過門上的貓眼看外面，整個人差點跌倒，不可思議地開門。

　　「你好，應該沒有……打擾到吧？」

　　眼前出現的是那隻黑貓，他依舊是那身打扮，站在門口癡呆地看著我。

　　「你為什麼來找我？」我冷靜地問他。

　　「就是……那個……」他低著頭，支支吾吾地說。「昨天那位女孩，我可以……再跟她做一次生意嗎？」

　　我深吸了一口氣，這傢伙居然想要再跟莉莉來一次？我從沒聽過嫖客會對妓女產生感情的，他可是第一個。而他為了這件事，特地跑到我家來找我，可想而知他一定有什麼目的，不管是對莉莉還是對我。不然就是真的像電影裡面演的，他愛上了這個小妞。

　　我看了一下他身後，發現他是坐計程車來的。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固定在星期六不接生意的。」我說。

　　他迅速抬起頭來，眼神像看到上帝一樣。

　　「我可以等的！真的，我可以等！多久都沒關係，我也願意付更多倍的錢！」他興奮地邊吸著鼻子邊說，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他的音量和語調如此高。

　　「那你必須至少等過今天。」我說。

　　他交給我一張紙，上面是用手寫的電話。

　　「隨時打給我，任何時間我都可以的。」他說完便立刻轉身離開。

　　「等等，你叫什麼名字？」我大聲問他，但他沒有回頭，跳上計程車就離開了。

　　我站在門口，看著計程車揚長而去，再看看手中的電話號碼，把剛才發生的事情消化了一下。

　　一個毒蟲走到我家敲門，希望昨天跟他性交易的女孩，能再跟他來一次，絕對事有蹊蹺，我必須在他跟莉莉辦事之前，搞清楚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人。

　　正當我要轉身進屋內時，我的腦袋突然閃過一道光，被陰霾籠罩的思緒似乎有了點光明。

　　※　　　※　　　※

　　「你這傢伙未免也太幸運了一點。」曼諾說著拿起咖啡喝了幾口。

　　「我也必須承認是這樣。」我將盤子裡的炒蛋和熱狗用刀切片，塞了幾口到嘴裡。

　　「這麼好的機會當然要把握住啦，還不快點叫你的小妞準備再去玩一下？」他搥一下我的肩膀。

　　「你的目光也太淺了吧。」

　　「怎麼會？我很積極的給你建議，讓你可以好好削一筆耶。」

　　「不是，我是指背後的意義。」

　　「什麼意思？」

　　「你自己想想看，你拉皮條這麼多年了，你有沒有見過哪個客人要求跟同一個女孩再做一次的？」

　　他思考了一下說：「沒有。」

　　「所以詭異的地方就在這裡。而且他那麼有錢，萬一他的錢是搶銀行來的該怎麼辦？到時警察會找上我，我也不用玩了。」

　　「那你要怎麼做？」他問。

　　「我得先調查出他到底是誰，做什麼工作的，有沒有幹其他非法的勾當。」我把刀叉放到空盤子上，用紙巾擦擦嘴。

　　「怎麼調查？你對他一無所知啊。」他用懷疑的眼光看我。

　　「目前我有九成的把握可以確定一件事，就是他住在哪裡。」我說。「或者是，他的藏匿處在哪裡。」

　　「你怎麼知道的？」

　　「他坐的計程車，是布朗寧街的那間計程車站的車，如果他住在別的地方，他應該不會特地跑去那鬼地方搭計程車吧？而且當我送莉莉去做生意那天，從途中到目的地，都沒有看到汽車，就算有也是報廢的，證明他是走路到那間公寓的，所以他的藏身處一定在那附近。」

　　「那他有沒有可能就住在那間公寓？」

　　「可能性非常小，據我的了解，那間公寓全部是給貧民住的，莉莉說他們是在一間沒人住的房間做的。而且如果他就住在那裡，那為何辦完事就匆匆離開，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沉默了，雙眼直直看著我。

　　「我相信你的熊腦袋絕對無法理解這些。」我拿起咖啡喝。

　　「算我佩服你吧，不過就算知道他住在布朗寧街，又該怎麼找他？」

　　「我自有辦法，不過可能需要你的幫忙。」

　　我湊近他耳朵，小聲地跟他說了一些話。

　　「雖然靠自己也有辦法，但我覺得跟你說還是最快。」我說。

　　「你怎麼不早說。」他拍了拍我的背。

　　「這頓換我請你吧。」我丟了鈔票在桌上，起身離開。

　　「沒有啤酒喝還好意思說請我？」他跟著我離開。

　　我笑了笑。

　　「再見，羊嬸。」

　　※　　　※　　　※

　　「這是為了雨天而準備的。(註1)」

　　櫃子裡擺滿了槍枝，個個整齊地排列，長槍筆直地掛著，門上則掛著幾把手槍，上層跟下層的抽屜擺滿了子彈，這裡彷彿像個小型軍火庫。

　　「老天，你還留著這些槍？」我問曼諾。

　　「家裡不擺幾把武器，總覺得沒有安全感。」他說。

　　「你這已經是要去跟別人火拼的地步了。」我說。

　　我拿起一把手槍，這是貝瑞塔92FS，十發彈匣裝，外觀是漂亮的銀灰色，重量對我來說剛剛好。我將它拿在手上，擺了幾下瞄準姿勢。

　　「這把我喜歡。」我說。

　　「我也喜歡這把呢。」他彎下腰打開下層抽屜，翻找了幾下，拿出一盒子彈給我。

　　「還好這把的彈藥還有庫存。」他說。

　　我輕笑了一下，把玩了一下手中的東西。

　　「只需要這個就好了？」

　　「放心，只是緊急保命需要，我又不是去殺人的。」我說。

　　離開他家之後，他載我到一處空曠地，我試了試這把手槍，手感非常好，我看著槍露出燦爛的笑容。

　　「看你那麼喜歡，這把就直接送你吧，反正咱們老交情了。」他說。

　　我抬起頭看他。

　　「我以為你當初就打算直接送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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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英文 Save for a rainy day. 未雨綢繆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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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更新~希望大家會喜歡

[藍尼]

更新第三章啦，這章純粹是一篇過場www
廢話不多說，請觀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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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朗寧街上依然沒有任何車輛，人行道上人潮不多也不少，廢棄的汽車旁聚集了流浪漢，阻街女郎們個個賣力地推銷自己，幾個年輕的小夥子聚在一旁不知道在幹什麼事。

　　這裡幾十年來大致都是如此，其中比較明顯的變化為房屋更加老舊，磚造的集合公寓看起來搖搖欲墜，有些牆上還破了好幾個大洞，跟廢墟沒兩樣。變舊的是房子，變新的是這裡的面孔，過去這裡是幫派聚集地，一些黑幫的地盤駐紮在此，後來幫派間掀起戰爭，死了不少人，沒死的也都跑光了。之後貧窮的人就搬到這裡，少了黑幫的勢力，娼妓與毒販等人便興起，不會再受到控制。

　　我走在街上，身上穿的衣物跟平常沒兩樣，上衣穿著貼身白色背心，加上常穿的黑色無扣西裝外套，下半身為牛仔褲與再常見不過的黑色帆布鞋。臉上掛著太陽眼鏡，目的是不讓別人查覺眼神所在。我邊走邊觀察路過的人，沒有什麼異常。

　　「需不需要爽快一下？」

　　「我能力很強的，絕對能你滿意。」

　　「可以算你便宜一點喔。」

　　這些阻街女郎的話我都當作沒聽到，快步繞過她們。走到一個轉角之後停下來，看到馬路另一頭有一群貓聚集著，我站在原地觀察他們幾分鐘後，才走上前去。當接近他們時，他們不約而同地看向我。

　　「你要做什麼？」其中一隻穿著黑色夾克的黃貓問我。

　　「我要找一隻貓。」我雙手抱胸，不急不徐地說。

　　「這裡都是貓，你要找誰？」他問。

　　我將那隻黑貓的外型敘述給他聽，他邊聽邊皺著眉頭，當我說完後，他停頓了一下才開口：

　　「那傢伙我有看過幾次，但他總是一個人，幾乎沒看過他跟誰有交流。」

　　「他是個吸毒者對吧？」我問。

　　「拜託，看他那副德性，誰都知道他是個毒蟲。」

　　「他比較常在什麼地方出沒？」

　　「我見過他時都是在街上，經常看到他一副急急忙忙的樣子，不知道要到哪裡去。」

　　「你知道他住在哪裡嗎？」

　　「我怎麼可能會知道？不過應該離這裡不遠。」他說。

　　我轉移了一下目光，看看他身後的其他人，他們都持續看著我，表情流露著一股威脅感，我再將視線轉回黃貓這裡。我知道他沒有說謊，也不打算繼續追問下去。

　　「好吧，謝謝你的資訊。」說完我便轉身離開。

　　沒有什麼新的收穫，不過至少可以確定先前的推論無誤。

　　我走到遠處，找到一面牆靠上去，觀察著他們的動作，有些人抽著粗根的菸，有些拿著粉末狀的東西把玩著，很明顯的他們也是吸毒者。像他們這種街邊小人，取得毒品的方式，最直接的就是找毒販購買；更高級一點的話，他們會有特定的仲介人，持續提供他們貨物。但再怎麼厲害，他們這種人還沒有辦法親手操縱毒品流向──他們只是一群年輕混混而已。

　　我拿出自己的香菸開始抽，觀察著街上的動靜，依然沒有任何異常。

　　十分鐘後，那群貓開始交頭接耳著，我仔細地觀察他們，從他們的表情，看起來是在講非常重要的事。我在猜是否跟毒品有關係，還是他們正在計畫什麼行動之類的。

　　我注意到其中一隻白貓，他眉頭深鎖，嘴唇緊閉，不安地抓著頭，看起來思緒混亂的樣子。他們講完話便各自散去，留下白貓在原地，他頭低著看著地面，像是在思考的樣子。不一會兒他開始在原地踱步，兩分鐘過去，他才走離現場。我看著他走到一間藥局前，站在門口東張西望了一下，才推門進去藥局，因為玻璃櫥窗後的百葉窗都拉下了，所以看不見裡面任何一點。

　　大約又十分鐘過去，白貓走出藥局，又東張西望一下，雙手插緊口袋，便快步離開。

　　此時我心裡已經有個底，開始盤算著計畫，然後走向那間藥局。走到門口時我再把計畫想了一遍，如果我的推測無誤，應該可以得到更有用的情報；倘若推測失誤，也只能找個藉口離開。

　　我推了門進去藥局，藥物的濃厚氣味立即撲鼻而來，讓我的鼻子突然像被電到一樣。裡面不大，而且看起來很新，牆壁的白色油漆沒有絲毫泛黃的跡象。藥局內陳列櫃的物品五花八門，外傷到內病的藥品一應俱全，櫃台後方的櫥櫃更是有看了令人眼花撩亂的藥罐，玻璃櫃檯內也擺了不少物品。

　　櫃台後面，一隻大麥町狗背對著我，他穿著藥師的衣服，普通的米色素色長褲。他低著頭動作雙手，看起來是在處理藥物什麼的。

　　我走近櫃台，他聽見腳步聲便回頭，他戴著厚重的眼鏡，有著尖挺的鼻子，炯炯有神的眼珠子，目測年齡和我相仿。他停下手邊的工作，轉過身來面對著我，表情充滿了誠意。

　　「您需要什麼嗎？」他充滿活力、彬彬有禮地問。

　　「我需要貨。」我自然地說。

　　話語剛落，他的表情立刻轉變，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裡多了幾分懷疑，他微微側過臉，用斜眼看著我。

　　「我沒見過你。」他說。

　　從他的反應，確定了我的推測無誤。

　　「現在你見過了。」我撩開西裝外套，露出插在褲腰的貝瑞塔手槍，目光沒有離開他半刻。

　　他看了一眼手槍，搖搖頭並嘆口氣，說：「你要什麼？」

　　「我要找一個人。」我說。「一隻黑貓。」

　　「我不能透露任何買家的資訊。」他說。

　　我拔出手槍，指著他的臉，他冷靜地看著我，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你現在應該擔心什麼？」我冷冷地說。

　　他沉默了五秒，深吸一口氣，才緩緩開口：

　　「黑貓？」

　　「對，但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應該說我無法知道。我跟那傢伙見面過兩次，但他從不告訴我他的名字，十足的怪人。」

　　「那我應該知道你說的是誰。」他說。「告訴你也無妨，我猜吧。」

　　我將槍拿離他面前，但依然握在手裡，他輕輕靠坐到後方的桌子上。

　　「我跟你的情形一樣，他總是不告訴我他的名字，儘管他常常跟我買貨。那傢伙出手異常闊綽，每次付的價錢往往比定價多出好幾倍。有一次他甚至跟我要了五百公克的海洛英磚，我差點嚇死，我只是待在藥房的一個小角色而已，哪可能那麼輕鬆就用到那般貴重的玩意兒？」他說到這裡便突然打住。

　　「你的貨物都是從哪來的？」

　　「這個我就真的不能說，就算你在我身上製造出彈孔也是一樣。」

　　「無所謂，反正我也不需要知道。」我聳聳肩。

　　「只是這幾天他出現的頻率變少了，往常他幾乎每兩天就來一次，最近就比較少見到他。」

　　「你有在藥局以外的地方看過他嗎？」

　　「應該是沒有，就算有我可能也不會察覺。他總是鬼鬼祟祟的，凡經過都不著痕跡。似乎沒人知道他住在哪裡，或許是沒有人會特別注意他吧。」

　　「你還知道關於他的什麼？」

　　「大概就這樣了，其他我真的不知道。」

　　「身為賣家不會主動去了解買家的資訊和來歷？」我盯著他。

　　「說實話，我是來做交易，不是來交朋友的。他是男是女是人是鬼，對我來說都不算重要。何況我也不是不想去知道，但是他絲毫不說，我也束手無策。」他雙手一攤。

　　我看著他嘆口氣，把手槍插回褲腰，稍微整理了一下外套。

　　「那我看我也不能逼你什麼了。」我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我停下腳步。「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何姆。」他說。

　　「謝了，何姆。」我說完便推門出去。

　　此刻我忽然有一股無力感，我不能強迫何姆再多說什麼，這麼做對我也沒有好處。照目前的情況看來，繼續找人問下去是不可能了，得到的結果不是一樣就是更糟。

　　如果要一探究竟，我必須賭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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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尼]

來更新一下，這章只是一個劇情過場，所以篇幅非常短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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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後的天氣乾燥且涼爽，陽光照耀著卻不感到一絲熱意，十月的天氣便是如此令人舒服且愉快。炎熱的夏季過去，心中的浮躁也會隨之而去，因此走在路上的行人，個個都有著愉快的表情。

　　但在這裡，一切都變得不太一樣；相較之下，這裡沉重許多。

　　車子緩緩駛進布朗寧街，我微微瞇眼，享受著清涼的微風。今天依然帶著那副太陽眼鏡，這似乎已經成了我的必備品之一。

　　莉莉坐在副駕駛座，表情凝重的看著前方，我能感受她緊張的心情，但沒有說什麼來緩和她的情緒。

　　由於不是假日，今天街上的人比較少，居住在此的勞工都幹活去了。能看到的，幾乎是失業的人或游手好閒的傢伙們。

　　到達目的地時，黑貓已經在公寓外等著，依然是那身穿著，不同的是他把帽子拉了下來，以致能看見他整個頭的樣子。我注意到他的左耳缺了一角，靠近後頸處有明顯的一條傷疤。

　　莉莉下了車，佯裝自然地走過去，黑貓先進公寓，莉莉跟在他身後。在他們都消失於視線後，我快速跳下車，打了一個手勢，在一旁守著的曼諾的小弟跑過來，坐上我的車後立刻開走。

　　我進入公寓，小心翼翼走上樓梯，為了不要發出太大的腳步聲，我特別穿了軟質的運動鞋。公寓光線很暗，我將太陽眼鏡摘下放入襯衫口袋。

　　走上二樓後環視了一下，門都是緊閉的。我緩緩地走，一邊注意著腳下，然後上去三樓。

　　到了三樓，第二間房門外的地上有張做了記號的紙片，我走過去將紙片撿起來，然後走到隔壁間房。門是開著的，裡頭漆黑一片，傢俱凌亂不堪，灰塵來堆積許久，看起來是無人居住。為了保險起見，我打開屋內的電燈，發現沒有電，才安心下來。

　　我將房門關上，然後檢視著屋內。窗戶被木板釘死，阻隔了陽光，但至少還是能看見東西。我走向沙發，發現被沙發擋住後的牆壁上有幾個破洞，隔壁房間的光線從洞口透進來。我輕輕地移開沙發，盡量不要發出聲響。挪出一個空間後，我蹲下靠近牆壁，從洞口看向隔壁。

　　此時看到的部分正好是面對床，他們兩人正將身上的東西卸去。房內還算整齊，擺設也不差，至少床不是單純一個黃銅支架而已。

　　他們脫去衣服後立刻辦起正事，完全沒有前戲。一般嫖客都會先挑逗妓女一番，等待感覺滿了才切入正題，但這傢伙一點動作都沒有，可說是十足的古怪。

　　十幾分鐘過去，黑貓始終背對著我，姿勢完全沒有變過，就像莉莉說的，方式很無趣。雖然偷看著別人性交對我來說是很奇怪的事，但是誰會在乎呢？

　　辦完事後，黑貓穿上衣服，在床上丟下一綑鈔票便匆匆離去。我站起身子來，走向房門聆聽外面的動靜，開門的聲音響起，接著是下樓梯的腳步聲。

　　我走出房間，跟著下了樓梯，到公寓外面。他快步地走向對面一條巷子，我跟了上去，巷子位在兩棟公寓之間，十分狹窄。之後出了巷子，他繼續往前走，穿過了有個大洞的圍籬，進入集合公寓區內。我穿過圍籬，看著他走進其中一間公寓，快步地跟上。進去後是一個長廊，兩邊都是房間，末端有一座樓梯。他走上樓梯，我從腰際拿出貝瑞塔手槍，身子放低走向樓梯，上到二樓。

　　他走進其中一間房間，重重將門關上。我握緊手槍走過去，小心地握住門把，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身體靠著門將門輕輕打開。我舉著拿槍的手往內看去，裡面比我想像中還要寬敞，玄關處有一間類似儲藏室的地方。走入客廳，他背對著我坐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

　　我慢慢走到他後面，舉起槍抵著他的後腦勺。

　　「你到底是什麼人？」我開口。

　　他沒有回答，也沒有任何動作。

　　「你是誰？」我又問了一次。

　　依然沒有反應。

　　接著我感到一陣暈眩，無力地倒下，眼前一片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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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尼]

　　當一個人說謊時，最明顯的特徵會是心跳加速、呼吸節奏不穩、眼神飄移不定、手會緊握或刻意去抓某些東西──緊張時亦是如此。而在緊張時，瞳孔也會放大。

　　瞳孔可以說是全身上下最誠實的部位，因此若想要裝死是不可能的，只要一受到光線的照射，它立刻會收縮，完全不經自己的意識。

　　而瞳孔的環狀肌擁有其他平滑肌或橫紋肌無法達成的神力，它可以收縮到原長的百分之八十七，直徑可小於一毫米；除了極度收縮，也能極度擴大，擴大的直徑甚至能大於九毫米。

　　至於我現在的情形，瞳孔可能放大快到一公分了。

　　我從昏迷中驚醒，醒來時光線刺痛了我的眼睛，瞳孔極速收縮，手腳亂揮舞了一陣。我瞇著眼坐起，慢慢適應光線。此刻感到劇烈的頭痛，腦袋好像被鎚子重擊一般。

　　這是一間像是辦公室的地方，深色木頭地板，乳白色的壁紙，牆壁上的掛架擺著類似證書的東西還有許多新奇的裝飾，天花板上掛著閃閃發亮的水晶吊燈，一張高級玻璃咖啡桌，兩張褐色皮革長沙發，而我坐在其中一張上。

　　如果這裡真的是辦公室，那這間的主人應該是總裁級的人物吧。

　　我掃視著四周，忽然感覺身後有股壓力。

　　「不要亂動。」一個沉重的聲音說道。

　　我緩緩轉過頭，沙發後方站著一位壯碩的灰毛狼人，一身黑西裝，手裡拿著Mag-10霰彈槍。我嚇了一跳，不是因為他的身材，而是他手裡拿著的傢伙，槍管就這麼面對著我的臉。這把綺色佳公司製造的大口徑霰彈槍，可以打穿鋼板，近距離時也不用刻意瞄準，只要是射擊範圍內的目標無一倖免。要是他朝我的臉開槍，我整個腦袋都會搬家，順便幫乳白色的牆壁添上鮮血和肉塊。

　　「不要衝動，麥克。」一旁的聲音傳來。「對客人有禮貌一點。」

　　狼人退了一步，槍管移離開我的臉，站成衛兵的姿勢。我往旁邊一瞧，橡木辦公桌後方坐著一個黑貓，看起來約五十幾歲，帶著老氣的金絲眼鏡，雖然有些邁入年老的跡象，但依然帶有活力。

　　「很抱歉這傢伙對你這麼粗魯。」黑貓從椅子上站起來。「不過他也是奉命要保護好查理，不讓外人侵犯他。只不過他的手段粗暴了些，我代他向你道歉。」

　　我摸摸後腦勺，似乎腫了起來，還在發疼。我打量著他，他也穿著一身西裝，看來是Perseus牌的高級西裝，領帶是單調的紅色。

　　「大名鼎鼎的克里斯．納塔森光臨，沒有準備什麼招待，真是失禮。」他走到我對面的沙發坐下。

　　「你知道我？」我擺出疑惑的樣子。

　　「怎麼會不知道？整個哈伍德區就屬你最有影響力了，嗯，我是說至少在拉皮條這方面。」他停頓了一拍。「呃，我需要做自我介紹嗎？納塔森先生？」

　　「威廉．艾韋克。」我說。「艾韋克企業總裁。」

　　「太棒了。」他興致勃勃地看著我。

　　「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我問。

　　「是麥克帶你來這裡的。」他指了指灰狼。「他一個不小心把你打昏了，但是覺得很不尋常，因為從來沒有人主動找過查理──更不用說入侵他的家，所以他就把你帶來了。」

　　「查理是什麼人？」

　　「他是我兒子。」他說。「應該說是私生子。大家都知道我擁有兩個女兒，她們都很優秀，如果將來要繼承我的事業，也不成大問題。但我這個人就是容易有太多顧慮，總覺得有個男孩子比較安心，但是我老婆在生完二女兒之後不久就過世了。而查理是我和舊情人的孩子，但是他的出生並沒有公諸於世，我將他當成一個秘密保護著。」

　　他停了一下。

　　「只是很遺憾的，這孩子出生便有了自閉症，要照顧他十分的辛苦。更悲哀的，他在滿二十歲的那年染上了毒癮，從此生活更是黑暗且糜爛。看他這樣的情形，我一度想放棄他，心裡卻總是不捨，因此我只能讓他自己生活。儘管他在社交方面有嚴重的障礙，但至少他還是能打理自己的大小事，只要派個人保護著他就好。」

　　「那他為什麼會找上莉莉？」我說。

　　「或許是他被那女孩吸引住了吧。這孩子看到自己喜歡的東西，就會鍥而不捨地去追尋且擁有，即便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也是一樣。」他說。「我知道他跟那貓女孩的事情，我相信付一大筆錢是他表達好感的方式。只是，你也懂的，他就是無法突破社交障礙，所以辦完事只好迅速離開。」

　　我張大眼睛看他。

　　「要是哪一天他克服了障礙，或許就會跟那女孩告白了吧。」他笑著補了一句。

　　有膽子做愛卻沒膽子告白，這可是我見過的心理案例中頗病態的一件。但這說來也不是沒道理，性交易是那些女孩們的工作，查理跟莉莉的關係只是生意而已。若是那傢伙真的對莉莉有好感，甚至想追求她，那我可就頭大了。

　　但是照他的表現來看，不難想像這是事實。

　　「我知道他的舉動可能嚇到你們了，我為此再跟你道歉。」他向我微微鞠躬。「但是這孩子好不容易有了有好感的對象，希望你能夠體諒。」

　　我心裡想：別開玩笑了，你這個老不休，我是皮條客，不是愛情仲介。

　　不過我倒是很歡迎他們持續保持生意關係，只要沒有造成任何威脅。

　　「你想要喝杯咖啡嗎？」他突然說。

　　「不了，我想我該走了。」我站起來，拉了拉皺掉的襯衫，忽然覺得好像少了什麼。

　　「對了，這是你的東西。」艾韋克從西裝口袋拿出一把槍，那是我的貝瑞塔手槍。他把槍放到桌子上，我遲疑了一下，才把槍拿起來。我退出彈匣，十顆子彈都還在，再檢查槍身，看起來沒有任何一點受損。我把彈匣裝回去，塞到褲腰用襯衫蓋起來。

　　「我們之後見。」在我轉身離開時，他說了這句話。

　　麥克為我開門，並帶著我走離辦公室。這是間豪宅，走廊上鋪著暗紅色的地毯，兩邊的牆掛著名貴的畫，還有蠟燭造型的壁燈。我們走到大廳，這裡十分寬敞，中央豎立著大理石雕像，大門兩旁是大型落地窗，配上高級的羅馬窗簾，顯得高貴而莊重。麥克開了大門之後站在原地，我走到戶外，他便把門關上。

　　我站在外面的石磚車道上，兩旁還有小型花園，有個看起來是園丁的貓在澆花。

　　「呃，嗨。」

　　我回過頭，才發現查理站在門口的柱子旁。想必他一定是跟麥克一起過來的。

　　「你還好吧？」他問。

　　「死不了。」

　　他沒有回話，只是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我。

　　「我要走了。」我說，他只是點點頭回應。

　　我走出車道，站在外頭的馬路上，這裡是山上的豪宅區，除了當地居民，幾乎沒有人會經過這裡。現在是下午五點，距離被打昏時經過了兩個小時。我打出手機，撥了電話給曼諾，響了兩聲他就接起來了。

　　「克里斯啊，你是死到哪裡去了？」

　　「我真的差點就死了。」

　　「無所謂啦，你現在在哪裡？」

　　「我在東特頓。」我說。「艾韋克大宅前。」

　　「媽的，你去那裡做什麼？」

　　「廢話少說，給我過來就是了。」

　　※　　　※　　　※

　　「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你覺得很好笑嗎？」

　　「既然這樣，你也不需要擔心什麼啦，還有大把鈔票可以賺。」曼諾左手握著方向盤，右手拿起紙杯裝的咖啡啜了一口。

　　「說得倒簡單。」

　　「那你打算怎麼做？」

　　「你專心開車吧。」我說。

　　車子快速地開下山，沿途經過許多歐式大宅。東特頓山區是豪宅區，環境清幽，也相當和平。有錢的人們在這享受天堂般的生活，彷彿這裡完全與混亂的外界完全隔絕。

　　艾韋克企業是個綜合性企業，在市場上佔有相當穩定的地位，每年賺進利潤高達五百萬。經營範圍包含食品、運動用品、家電產品，總裁就是剛才那隻黑貓──威廉．艾韋克，經營企業有二十餘年。

　　起初，他們出產冷凍食品，一推出便廣獲好評，於是在食品業開始推廣，慢慢在市場上佔有一席之地。公司開始壯大起來，也開始往其他產品發展，分公司一個一個的設立。到了今天，成為了家喻戶曉的公司。

　　就我所知，他們除了表面上光鮮亮麗的商品之外，其實私底下涉及著毒品、軍火交易與走私，甚至放高利貸等非法勾當，因此他們會如此富裕不是沒有原因的。

　　然而今天總裁的私生子與我扯上了關係，代表我的日子將會開始少了些安寧。

　　我們駛出山區，開上貝魯森公路，從這條可以直接通回哈伍德區。沿途為草原和樹木，還有幾間鄉村型的房子，看起來都是用木頭打造的。每棟房子旁邊都有著廣大的空地，被用來曬衣服、堆放雜物、停放汽車等。

　　「所以你到底有什麼打算？」曼諾開口。

　　「看著辦。」我說。

　　「好極了。」他聳肩。「回到哈伍德之後要到哪？你家嗎？」

　　「不，開去彼斯街。」

　　「去那裡做什麼？」

　　「開就對了。」我閉上雙眼，挪動身體，試著不要壓到後腦勺腫起的地方。

　　※　　　※　　　※

　　法蘭蒂娜抓著用毛巾包起的冰塊袋，小心地冰敷著我的後腦勺。

　　「怎麼受傷了就想往我這裡跑？」

　　「至少我不想讓那隻熊為我冰敷。」我說。「搞不好會變得更嚴重。」

　　「你倒是大難不死啊，被打中這裡還沒有掛點。」她笑著說。

　　我赤裸著上身坐在椅子上，純粹是因為熱而已，房間裡相當悶，就算窗戶打開了也起不了什麼作用。法蘭蒂娜站在椅子後，照料著我的後腦勺，幸虧只有腫起而已，不然就可能得跑一趟醫院了。

　　她在腫起的部分塗上涼涼的藥膏，幸好我身上沒有任何毛髮，不然這藥膏會相當惱人。

　　之後她再度拉我到床墊上享受歡愉的過程，只是這次我依然完事便離開。

　　我可沒讓曼諾等在公寓外，於是自己沿路攔了一台計程車。司機是個貌似有把年紀的黃牛，穿著體面的襯衫，看起來十分憨厚。我告訴他我家的地址，他點點頭，平穩地駕駛著車子。

　　由於緩慢的車速，原本只要十五分鐘的車程，花了將近半小時才到達。我塞給司機一張鈔票，告訴他可以留著零錢，便立刻開門下車──車內濃烈的芳香劑讓我覺得反胃，而且車窗壞了無法開啟通風，使得我整趟車程頭昏眼花的。

　　進了家門突然有個非常想洗澡的念頭，於是我直接走向浴室，衣服脫去開始淋浴。我也不在乎塗在頭上的藥膏被清洗掉，現在我只想好好休息。

[藍尼]

之前隱身了一段時間，現在回來繼續把故事補一下
做事就是要貫徹始終您說是吧w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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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廉．蘭姆西．艾韋克，一九五六年生於佛德郡，州立溫斯敦大學企業管理學系碩士。一九八二年與歐文．米爾斯創立了米爾斯－艾韋克企業，一九八八年米爾斯離開獨自創立了出版業，米爾斯－艾韋克企業由威廉一手攬下，並改名為艾韋克企業……」

　　我瀏覽著網頁，艾韋克生平的事蹟清清楚楚地寫在上面，我大約將它看過一遍，便闔上筆記型電腦，走到廚房倒咖啡喝。距離被帶到艾韋克大宅已經過了三天，至今還沒看見查理的蹤影；儘管我知道他的藏身處在哪，我還是不會再去找他一次。

　　今天是星期四，我依然持續著我的工作。小姐們個個都心甘情願地去做生意──有大把錢賺誰會不高興呢？除了法蘭蒂娜，那個倔強的狐狸小妞。

　　我在二十六歲那年從陸軍退役，不久後便開始做起了生意，那時剛起步還不是那麼順利，而法蘭蒂娜是第一年就跟了我的人。我得知那年她剛好大學畢業（但是她多念了幾年才畢業），因為小時父母捲入幫派戰爭而身亡，也沒有其他親戚可以照顧她，從此開始過著苦命的生活。根據她的說法，對她有興趣的黑幫份子會撿回她，「照顧」她並從她身上得到肉體的歡愉，但經常只過幾天就又被拋棄。她過著孤苦無依的生活，直到比較有能力獨立後，她將自己安置回原本的家，找了些兼差工作，並繼續學業。她在二十四歲那年歷史系畢業，不過她並不想從事這方面的工作，我想是因為她的背景以及習慣了不正當的生活，才來我這裡幹這種活兒。

　　事到如今已經五年了，起初我還對她存著些憐憫，到現在早就無感了。

　　她輕佻的態度常常讓我很苦惱，但令人意外地，跟她交易的顧客幾乎都對她很滿意。我也不得不承認，她散發著一股致命的魅力，因此讓我也莫名地想佔有她。

　　今天很平淡的過去，做生意、吃飯、抽菸、閒晃、跟法蘭蒂娜幽會等日常都會做的事。唯一比較讓我煩躁的，是曼諾三不五時就來關切查理的消息。他這熊不只粗魯，還很貪財。我勸他打消這個念頭，有大把鈔票賺當然不是壞事，但是跟知名企業總裁的私生子扯上關係那就不好玩了。而且照曼諾的個性，肯定會死抓著他不放，到時可能就會被他的保鑣找上然後被霰彈槍轟掉屁股。

　　「你等著瞧吧，我會抓到他的。」這是曼諾送我的話。

　　儘管有給他忠告，我卻一點都不想替他擔心。

　　※　　　※　　　※

　　星期五，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

　　星期六，休息的日子。我感覺到這幾天來總是心不在焉，而且變得容易因為外頭亂糟糟的環境而影響心情，所以我打算給自己放幾天假，通知小姐們這幾天不做生意，直到我再通知她們──當然她們也習慣了我隨興的做事方式。之後便打包了一些行李，開著我的雙人小轎車前往赫本茲。

　　經過兩個多小時的順暢車程，很快就到達赫本茲，這裡跟哈伍德比起來，根本是天堂中的天堂。友善的居民、整潔的環境、高雅的房子，帶給我莫大的熟悉感──我離開了那麼久，這裡完全沒變過。

　　郊區的房子每間都大同小異，深紅色的磚造屋頂，白色木頭牆壁，架高的地基，每戶都擁有自己的小花園和前院。由於道路比較小，在這裡開車必須放慢速度，我緩緩地前進，沿途看看澆花的居民、玩耍的小孩、送信的郵差。

　　我在一棟跟其他一模一樣的屋子前停下來，拿著我的行李熄火下車，走過了鋪在草皮上的地磚，旁邊是用矮籬笆圍起來的精緻小菜園。我走上樓梯，站在門前約五秒，才伸手按了電鈴。

　　我靜靜地等待，然後又按了一次，便聽到腳步聲朝門口過來。門開了，出現在我面前的是矮了我一截的婦女，穿著輕便的長袖上衣和深紅色長裙，臉上有些許的皺紋，掛著淡淡的笑容，還有最值得注意的一點，她跟我一樣都是蜥蜴。

　　「媽。」我輕輕地說。

　　「你好久沒回來了。」她沒有驚訝，沒有生氣，只是輕笑著。「快進來吧。」

　　我走進客廳，老家一樣沒有變化，牆壁與地板溫暖的色調，配合樓中樓而挑高的天花板，石造的壁爐，兩組絨沙發，線織地毯，牆上掛著大大小小的照片，有幾張裡面是我。

　　「我想想，你從開始念大學時離開家裡，每次放假都還會回家呢，最後一次回來是大學畢業的那年吧。你拿著畢業證書回來，告訴我你要去當兵了，我問你為什麼不進修學業，你說沒有更多的興趣去進修了。」她站在我旁邊說。

　　「我記得。」我看著大學的畢業照，穿著學士服的我模樣相當青澀。

　　「當兵後改變你很多呢，呃，不，其實你從上大學後個性就有了變化。以前你還在這裡時，是多麼開朗活潑呢，常常會跟我和你爸分享任何事情，只是在你離開家以後的日子，寫給我的信都變得不再熱情了。你爸應該不樂見你變得這麼冷淡孤僻吧。」

　　「媽，爸在我中學時就已經死了。」我說。

　　「喔，他在我腦裡一直揮散不去呢。」她微微地笑。「其實我也在想，是不是他突然的離開讓你有變化呢？」

　　「爸的個性也比較封閉，我想是遺傳到他吧。」

　　「我不太相信。」她拍拍我的背。「來吧，先把你的行李放好，再來就可以準備午餐了。

　　「你的房間到都沒有動過呢。」她補了一句。

　　我跟著她走到二樓，經過了主臥室，走到走廊末端的房間，一開門便又是一陣熟悉的氣味。我的房間裡依然是一張單人床，一個雙門衣櫃，一組書桌椅，放滿小說和雜誌的書櫃，一架我自己固定在牆上的的引體向上桿，自己打工存錢買的收音機，和可以看到街道景色的窗戶。

　　我將行李放到地上，打開了衣櫃看看，我的衣服都還在，連學校制服也是。之後坐到床上，彈簧因我的重量而發出了嘎吱聲，我伸手抓了抓棉被，回想著熟悉的觸感。

　　「變得陌生了嗎？」

　　「感覺很熟悉。」

　　「很高興你沒有忘記家的感覺。」她笑著。「走吧，來幫我一起準備午餐，之後你有很多時間可以回味。」

　　她帶著我走到外面的菜園，裡面看起來像是種了萵苣、馬鈴薯、紅蘿蔔和番茄等東西。

　　「妳還是一直保持著這個菜園啊？」我問。

　　「是啊，以前是為了生活，現在你爸走了，你也有了工作，這個菜園就變成了日常的一種消遣。反正我一個人在家，也不用做什麼工作，頂多平時跟鄰居喝茶聊天，偶而幫他們帶小孩。」

　　我一直沒告訴她我是做什麼工作的，但我想她應該多少心裡有數。

　　只是聽她這麼一說，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對了，丹尼爾呢？」

　　「小丹？你忘了嗎？他現在是個努力的研究生呢。」她說。「你都沒有跟他聯絡嗎？」

　　「沒有。」

　　「好吧，我也不意外，你們從小的感情就不是非常好。」

　　丹尼爾．那塔森，是約小我七歲的弟弟，小時候我們不會爭吵或打架什麼的，但也不常有像兄弟那樣的互動。父母對我們的待遇都一樣，我們也不會因為這個而產生問題。當我離開家裡去讀大學時，他才小學畢業而已，而在每年回家時，他都會在家裡。聽媽的說法，他平常幫忙家務外，其他時間大部分都在用功，他的願望就跟一般的小孩子一樣，是當個出色的科學家。

　　「他有時都會跟我說，他很羨慕你的天分，說你輕輕鬆鬆就能取得優異的成績。不要看他好像都不太在乎你，他其實很崇拜你的，只是聽見你不進修課業而去當兵的事情，他感到有些失望。」

　　天真的小孩啊，我想。

　　「不管他進修到什麼時候，有朝一日他也要去當兵的。」我說。

　　「喔，他就是熱中於學習，看他那麼積極我也很高興。只是你，我覺得有點可惜，你是個頭腦很好的小孩，但就是對這些東西沒興趣呢。」

　　「有天分沒有興趣也是沒用的，頭腦好可以用在各種地方，不一定要在學業上。」我說。「況且我們念的東西也不一樣。」

　　我和她把菜園裡成熟的作物都收成並拿回廚房，挑出需要的分量清洗，由於我不常做廚房工作，因此我只在一旁幫忙著。

　　「自己一個人不下廚的嗎？」她問。

　　「我已經習慣外食了。」

　　「既然回來了就再吃家鄉菜吧。」

　　很快地午餐便準備好了，馬鈴薯泥配上紅蘿蔔，醃漬的冷盤牛肉，以及一盤生菜沙拉。

　　我慢慢地品嘗屬於家鄉的味道，一邊回想以前的生活。

　　※　　　※　　　※

　　「原來留在這裡。」我看著壁爐旁的牆上掛著的畢業證書，我在搬到新地方後一直找不到。

　　「你在大學畢業後就又匆匆忙忙的離開了，很多東西都還留在這裡呢。」媽說。

　　社會學學士證書，跟現在的我其實沒有什麼關係呢。

　　「那麼，你打算回來待多久？」

　　「不知道，說實話，我是最近有點煩躁才回來透透氣的。」我聳肩。

　　「也好，其實你應該有空都能回來一下，解解悶，順便看看你老媽。」她說。

　　「小丹都沒回來嗎？」

　　「他跟你一樣，上大學後就很少回來，最近又在忙著當他的研究生，回家的時間應該更少了。」

　　吃完午餐後，我到處看了看家裡，之後她帶我到外面走走，順便去跟一些舊識打招呼、敘敘舊。

　　這趟回來讓我覺得，或許自己真的不是非常喜歡混亂的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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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註：
文中有出現的“肉食”，是由文章內未提到的“純動物”而來
“純動物”顧名思義，就是像一般所見的動物，不會像獸人過著跟人類一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