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字）吸血鬼

[好喝的茶]

吸血鬼

　　撕破咽喉，血漿迸發。

　　我張著嘴大口接住，鐵鏽血腥的氣味滿入口腔。屏著氣息喝了十餘口，才把掛在肩上那具仍帶餘溫的軀體扔下。嗯！多麼鮮甜的血液。好喝！真是好喝啊！

　　緩過氣來，我再次抬起屍體，對著血流如注的缺口伸出舌頭，不假思索又喝了十幾口。不可停下，如此美妙的人間極品，不可停下！我的心裏彷彿有個坑洞，非要用鮮血填滿不可。在那深坑裏的聲音，無時無刻告訴著我，我這種「生物」的最大渴求，正是我嘴裏的東西——吧？

　　我扔開乾癟的屍體，看了看對面那個「人」。他面露微笑，滿意地離開了。待他走遠，我便把未吞嚥的血污吐出，擦了擦嘴。果然，無法欺騙自己呢，自己不是吸血鬼的事實。

　　幾個星期前，這裏還是一片和諧的時候，有一行十幾人的商隊前來投宿。人模人樣的他們，很快就解決我們的戒心。然後，當日夜晚，村子就在睡夢中被襲擊了。與外界的聯絡被截斷，財物、糧食也被掠奪一空。他們宣佈了吸血鬼的身份，然後把村裏的人都聚集在一處，對我們逐個質問︰

　　「你！是不是我們的同類？」

　　無法回答或者回答模糊的人都被當場殺人。我與僅存的人很快達成共識。

　　「是！我是吸血鬼，真的！」「對啊，我能感受到我們有著同著的氣息，都是同類！」「他也是吸血鬼，我能做證！」

　　可是這種互扯雙簧的戲很快就結束了——他們拖來一條剛死的村民屍體，說要做一個「小測試」。

　　無法對屍體下手的人，很快也成為了屍體。飲了血，卻忍不住嘔吐的人也有很多，在過程中被發現而被殺了。這個數百人的村落，在太陽再次升起的時候，僅存的人就不到十個。

　　但是我們的噩夢還沒有結束，這個試驗依然繼續。我們沒有其他食物，只有那些日漸腐敗的屍體血塊。他們有時帶來「新鮮」的旅客屍體。

　　「吸血鬼，最愛的就是血了。」他們說這句話的時候，刀子是架在我們項上的。「我想你證明給我看。」

　　那個時候，要是有一絲猶豫，就要身首異處了。但是，要吸食相識多年的親友的血液，確實不是簡單下決心就能做到的事。在這種無盡的折磨中，陸陸續續有人崩潰，抑或自殺，抑或被殺。在他之後的人，還得把他吸乾吸淨。

　　最後，就只剩下我一人了。我已經不顧一切。他們說什麼，我做，吸血也好，殺人也好，甚或食屍也好。即便是他們沒有監視的時候，我都在做這些事情，為的就是讓自己更像一個吸血鬼，讓他們更加的信任。

　　我不斷跟自己說，我是吸血鬼，吸血是我的本能，沒有比血更美味的東西了，是吧，是吧！

　　一段時間過後，我彷彿也聽見體內有把聲音回答︰是啊，你是一隻徹徹底底的吸血鬼，你是，你是。

　　然後，一日夜晚，他們帶來一個尚存一息的嬰孩。我割斷他的喉嚨，接上嘴就吸血，過程甚至沒有經過一絲思考。他們看了，不禁發笑。領頭人示意我停止，遞給我一瓶清水。連日來終於有血腥以外的東西下肚，不禁感觸。

　　「如何？還要繼續演下去嗎？」

　　「殺了我吧，我不是吸血鬼。」

　　「那又如何，我們也不是。」他會心微笑。「可是，你已經是我們的同類了。」



千字短文第十四篇。
上一篇好像一年有多了。久未寫作，有時真是執筆忘字。

今次的主題嘛，很簡單︰為了生存，你可以做出什麼事？
人性本身，大概比人類想像的任何妖魔鬼怪都來得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