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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與萬物論(龜速連載mod)
大家好,我是已很少出現於此的青燦。
因為現在伺服器是雪麒的,無聊來掛個小說。
這次的小說,自己覺得文筆不若以前好,大概是因為每次撰寫時總是課業壓身的狀態,
但我是個靈感派,有靈感就會寫,其他我不管。
這不是獸小說,只是一般的奇幻故事,所以諸君不用期待。
那麼正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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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年輕的劍士雙手握住這把傳說中的武器,心臟興奮的顫抖著,冷汗從背脊上滑下來,他眨著眼睛,努力想看清楚這把劍的模樣。手指接觸黑木劍把上的銀色防滑雕花,冰冷的觸感彷彿劍本身會呼吸,銀色劍鍔兩側鑲著鑽石,簡單大方的設計,使這把輕劍看起來無比靈活。
銀色的劍身細長鋒利,他輕側劍刃,鏡一般的刃面上照出一張臉,卻不是年輕劍士的容顏,而是一個纖細蒼白的男子,有著黑色滑順的短髮,男子表情冷漠斜眼看著他,劍士受了驚嚇,想將手上的劍拋開,手指卻黏在劍柄上。
劍刃中的男子開合著嘴,彷彿在說話,接者整把劍如活物一般自己動了起來,帶著劍士的手掌,滑向他頸部,沒發出任何聲響,就將年輕冒失的劍士頸部切斷,鮮血像是噴泉,向空中撒出一把紅霧。 年輕的劍士沒有時間後悔自己違背師傅的禁令進入這間房間,觸碰了受詛咒的邪劍,在最後的意識裡,他只聽見一個冷酷低沉的聲音輕幽幽的說: 「恭喜,你是第三百八十七個,死在銀鏡手下的笨蛋。」
此篇文章於 07-11-2015 11:34 PM 被 紅峽青燦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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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隻獸覺得讚!
皇天蒼狼 (07-11-2015),雪麒 (05-03-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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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神秘的陌生人
天空藍得彷彿剛漂洗過的潔淨衣衫,微微的殘雲是因為勞動而磨損的棉屑,陽光溫煦,風溫柔的拂過綠野的每一寸土肌,平緩小丘上晴空萬里,放眼望去未熟的淺綠麥穗隨風偃下,細葉嘩啦啦唱出夏季的輕歌。
有個少年正愉快的騎馬飛馳在麥浪之中。他有著一頭淺褐色的短髮,像是初秋微枯的乾草,淡藍的雙眸比天還亮,小小的鼻頭和臉頰紅通通,頑皮的嘴唱著歌。他身穿陳舊的棉布短衣,破爛的吊帶褲管已經看不出來原先是短還是長,腳上的皮鞋也起著皺褶。家境並不好,但這不能阻止他的快樂,他歡呼著,敦促著胯下的老馬跑過一片又一片屬於他家裡的麥田,風中,少年剛剛變聲的愉快嗓音無憂無慮。
他叫艾萊斯‧貝特倫,十四歲的他是這片廣大村落格溫村裡的一個普通的孩子,他今天的工作是巡視所有的田,而這會花上他一整天時間。並不是艾萊斯很喜歡偷懶,雖然他確實因為身為么子而有點惰性,但正確來說是田地太大,光是貝特倫家擁有的田地就有四十平方公里。
對於艾萊斯來說,公里已經是幾千年前發明的單位了。在人類還以國籍區分著彼此,不同地區還存在語言差異的時候,公里是個國際承認的距離單位。可是在戰後曆3045年的今天,公里是常識而不用任何人承認,因為它就在那裏,是一種丈量方法,要知道距離,除了公里之外沒有其他系統,當然存在公分和毫米這種次單位,只不過,英尺和丈吋這些都已經不復存在。
艾萊斯也沒有國籍,他不屬於任何一個國家,也沒有護照,他是個鄉下人。鄉下人的工作就是養活自己和城市人,以及保護自己僅有的財產,自從第三次世界大戰之後,這個世界就因為資本M型化而產生了兩個階級,人種消彌,只剩下身分。鄉下人一輩子都是鄉下人,不僅要養家,還要忍受城市人的橫徵暴斂,擁有四十平方公里田地的貝特倫家相當貧窮,其他格溫村的人也是一樣,但沒有人敢有怨言。
因為,只有城市人擁有可以讓他們苟活下去的力量。
眼下,艾萊斯擦著汗,駕馬穿梭在綠浪之間,仔細查看麥田有沒有被損壞,他騎的老馬雷茲滴滴答答流著口水,腳步不穩的左右晃動,差點把孩子甩下去。艾萊斯似乎很了解雷茲的想法,他勒韁停下,讓雷茲休息並豪飲麥田邊溝裡的清水。
趁著雷茲休息,艾萊斯打開背包,拿出午餐─一顆蘋果和兩片乾麵包,以及一個陳舊的金屬杯,他將杯子放進比雷茲喝水的地方更上游的溝里,舀起清水把麵包浸軟,並用充滿缺刻的小刀削起蘋果。「雷茲,辛苦你了,我也討厭巡視麥田,可是不得不做呢。」艾萊斯啃著蘋果,拍拍老馬的前腿,老馬揚起頭,啃噬著路邊的青草。
本來是悠閒的午餐時間,被正要喝水的艾萊斯自己打斷了。
※ ※ ※
他發現杯子裡的水中有紅色的液體,白色麵包吸取了液體之後更明顯,剛才無法在水流中察覺的那抹紅,擴散著染到麵包上。艾萊斯立刻警覺的收起杯子和小包,一手牽著雷茲一手握著小刀往上游尋去,在轉過兩個綠色的彎道之後,果然有不尋常的事情發生在艾萊斯的生活之中。
他看見一個渾身是傷的中年男子倒在麥田裡,身上的血流進了引水溝,染髒下游的水源。男子上身幾乎沒有穿衣服,原先的衣裝已經破成碎布片,長褲也染滿血跡汙穢不堪,無法分辨是城市人或者鄉下人,他的頭髮是雜著白髮的棕色,肌肉結實的手臂上握著一根黑色的狹長金屬物。
艾萊斯從沒看過那麼漂亮的物件。那個金屬物漆黑得像夜晚的天空,中間有一道銀色鑲嵌,柄也是黑色的,看上去是木質,還有螺旋狀的銀雕紋,在柄和長金屬相接之處有著另兩個往外延伸的短柄構造,也鑲嵌著閃閃發亮、玻璃似的東西,整枝華麗且乾淨,完全沒有沾到一絲血跡。
艾萊斯心裡砰砰跳,他知道這是甚麼。那是只有在周六的學校裡老師描述過的東西,印在使用了好幾代而破損的課本上,彷彿傳說一樣的物品,是力量和身分的象徵,既高貴又殘忍的物件,也是每個小男孩都幻想自己擁有的東西。
劍,過去歷史裡製造出來,至今已經消失在大部分人的生活中,戰鬥的武器。艾萊斯伸手去觸碰。
「……喂!滾開!」當艾萊斯的手指要接觸到那柄黑劍時,死抓著劍的男子突然抬起頭,怒吼著抽走劍,艾萊斯看見他的胸口有一塊很大的傷,幾乎可以看見肋骨,他一手握著劍一手按著傷口,不顧自己嘴角滴著血,搖搖晃晃地爬起來,瞪著艾萊斯看。
「沒禮貌的小鬼,辛巴大哥我在睡覺……你吵甚麼吵。」男子嗔目。
「……先生,你受傷了啊!」艾萊斯雖然被男子的反應嚇到,但看見男子傷得很重,忍不住擔心起來,這人要是死掉了怎麼辦?放著不管他會死的。艾萊斯只是個孩子,無法想像人死亡是甚麼,但他卻可以連結到村里的人宰殺了羊來吃,羊死掉的情景也很恐怖,不知怎麼,他不願意看見自己家的田裡有這種事發生。
「先生,你需要治療,我可以帶你回去,我父親是村長,他有特許證可以送你到城裡。」艾萊斯張開雙手擋住那名男子的去路,大聲說道。
「不用了……死小鬼,這世界不需要你。」自稱辛巴的男子大手一揮就將艾萊斯推倒,踉踉蹌蹌繼續往前進,但沒走幾步又倒了下去。
艾萊斯想幫助這個人,他拉著雷茲讓牠跪下,設法把男子弄到馬背上去,男子並沒有失去意識,不斷反抗著,但身體卻越來越無力,最後順從的趴上馬背,對艾萊斯露出莫可奈何的表情。
「先生,我可以幫你拿劍。」敦促雷茲站起之後,艾萊斯伸出手。
「……不必了……你這多管閒事的小毛孩,要救我是你自找的,算了……怎樣都好,謝謝你……無論如何都不能碰觸這把劍,知道嗎?」辛巴把劍抱在胸前,厲聲說道。
「……是……是的。」艾萊斯對辛巴的表情很害怕,慌忙牽著雷茲往回走,心裡想著老師曾說過要盡己所能的幫助人,卻沒有告訴過他對方不願意接受幫助,是否可以強制按照自己的意思幫助他呢?
※ ※ ※
回到村落裡的艾萊斯,受到村民的兩極化反應對待。
父親很不高興他帶著陌生人回來,但沒有說甚麼,默默的給辛巴做了簡易的治療,隨後有人騎快馬去請醫生,有人留下來照顧傷者,格溫是個小村落,人口不到百戶,相隔距離很遠,醫師家在六公里之外,不騎馬去短時間根本到不了。
被裹在毯子裡的辛巴,雙手抱著那把精緻的黑劍,接受著村民的詢問。格溫的人很少到外面去,城鎮並不歡迎鄉下人,一般只有持特許證的村長被允許進入城市奉獻徵稅物,所以鄉下人對城市的概念完全來自以訛傳訛,作為外來者的辛巴被認為可能知道城市的情況,因此眾人爭先恐後和他對話。
但辛巴似乎對甚麼都一無所知。
「你去過月都嗎?離這裡很近,馬快的話一天可以到哦!」
「唔……哈哈哈哈哈哈,月都?甚麼地方啊你在學青蛙叫是不是?」
「你也是鄉下人嗎?」
「鄉下人是一道菜的名字吧?我在火都吃過,相當美味,哦!不是……是來自母親……媽媽…媽媽啊!」辛巴聲嘶力竭地哭起來。
「……誰把你打傷的?」
「這是一個好問題,你怎麼不去問那男孩?」
辛巴無法正確回答出村民想聽的答案,又和他說了一會,艾萊斯肯定他撿了一個瘋子回來,父親的臉色更難看了,只有為村子裡小孩擔任老師的碧艾小姐稱讚他勇於救助需要的人。
他突然想逃離這一切,逃離這群喧鬧的大人,艾萊斯想著,就爬上馬背催雷茲快跑,每次都這樣,當艾萊斯闖了禍,他就想逃避,想跑得遠遠的,把事情丟給父母和兄姊去處理,反正過一陣子回來,事情也平息了,頂多挨一頓打,用不著面對村民的詢問。
於是他現在也這樣做,他不管自己帶回來的傷患是不是需要照顧,或者需要解釋甚麼,猛抽雷茲的屁股,他知道自己不負責任的行為一直在給父母添麻煩,但他不想改變這一切,反正逃避之後,總有一天事情會過去的。
明知父親在叫喚他,艾萊斯不管,騎馬跑到他的青梅竹馬,琳娜家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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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那個男子
「艾萊斯,你又惹禍了是吧?」琳娜在廚房裡一邊烹調著食物,一邊說道。
艾萊斯背靠著羅巴家廚房的牆面,雙手抱膝,撇著頭不願意看琳娜,他覺得琳娜沒資格說教他。琳娜是羅巴家的小女兒,但不是羅巴夫妻生的,而是被撿回來的棄嬰,為此,她沒有艾萊斯那種么子的不負責心態,反而總是主動的為家庭付出,但儘管她如此努力,羅巴家是格溫村裡最貧窮的家庭,時常需要被接濟。
琳娜比艾萊斯大上兩歲,在她眼裡艾萊斯就像是犯錯的小弟弟一般,忍不住就想說他幾句,但艾萊斯可不想聽她的諄諄教誨,擺擺手,敷衍道:「知道了啦知道了啦,不過就是一個人嘛!」
「一個人?」琳娜疑惑了。
「啊,沒事啦,話說琳娜你在做甚麼?」像是想強硬轉移話題,艾萊斯站起身湊近看琳娜,發現她正撫摸著一把老舊的厚重菜刀。
「煮飯啊,這是我第一次全程自己操作,」琳娜解釋道:「家裡唯一的刀具就是它,媽媽今天把它給了我,告訴我以後就是獨當一面的女人了,所有事情都得自己做起,直到嫁出去都要自食其力。這把刀是掌廚的象徵,也表示我今後可以支撐這個家了,所以今天我要用它做飯。」
「……做飯?你不是很小時候就可以煮一桌好菜,照顧妳爸媽和哥哥了嗎?」艾萊斯不懂,在他印象裡琳娜是個很勤快的女孩,為了替補羅巴家死去的長女,琳娜從小就熟習各種家務事,因此聽到她說第一次做飯,艾萊斯不能理解。
「煮歸煮,我可從來沒有切過菜啊,媽媽不允許。」琳娜苦笑:「今天我要做洋蔥湯和麥片粥,你不嫌棄的話也留下來吃吧。」說著這勤勞的孩子把剝好皮的洋蔥放在砧板上。
「噢……好啊,反正我今天是不敢回家了……奇怪,這個醫藥包為甚麼放在這裡?不怕裡面的東西濕掉嗎?」艾萊斯四處張望,即使是來過無數次的家徒四壁的廚房,還是有東西值得一看,艾萊斯觀察到一隻甲蟲在屋頂上,正想著下一步要怎麼做,琳娜的尖叫聲嚇了他一大跳。
一轉頭,琳娜的手指鮮血直流,艾萊斯嚇傻了,但受傷的琳娜卻很鎮定,快速沖洗傷口並單手打開醫藥包,雖然疼得眼睛直眨,金色的瞳孔泛著淚光,但她沒有哭出來,自己包紮好傷口,並把沾到血的食材沖洗乾淨。
「不要緊的……媽媽說過,被瑪莉切到是很正常的……她也常常切到手,所以……所以她出門前先把醫藥包放在那兒了……」堅強的女孩露出逞強的笑容,用沒受傷的手擦了擦眼睛。
※ ※ ※
夜晚的幽暗很快侵蝕了整個丘陵地,星月閃耀在虛無。遠望過去整片村落漆黑一片,油和蠟燭都是珍貴品,沒必要不點。夜間的蟲聲悉窸窣窣多重奏著,蛙聲嘓嘓,偶爾傳來很遙遠的一兩聲狗吠,模糊而微弱。
辛巴躺在窄小的床上,靜靜的沉睡著。他傷得很重,經過醫治仍不能保證存活,但救回他的少年雙親還是對他伸出了援手,讓他在屋裡休息,只不過,貧窮的貝特倫家沒有客房的空間,他只能睡在逃避而翹家的少年的房間裡。床墊是破布和爛毯子織成的,下面墊著蓬鬆的乾草,就湊合成一張床,連被子也沒有,只有幾件泛出黃斑點的舊大衣。
儘管如此,他仍然睡得很熟,他太過疲累了。沉睡的瘋子劍士懷裡仍抱著那把黑劍,一刻也不願意鬆開,他的臉頰貼在劍鍔上,手指緊緊捏著劍鞘。
深夜的黑暗房間裡,門微微的開著,這裡沒有門鎖。
沉睡中的辛巴在夢裡聽見了一個低沉的男聲,他微微皺起眉頭。這個聲音他很熟悉,日日夜夜騷擾他的精神,連夢境都不放過的恐怖折磨,總是在騷動他最深處的慾望,理智已經奮鬥了好幾年,但辛巴覺得,差不多是理智凋亡的時候了。
果然,我也不配擁有他……必須要……付出代價……辛巴心想。
一陣輕微的聲響驚醒了受傷的劍士,辛巴睜開眼睛,看見一張蒼白無表情的臉正陰森森的貼近自己,近得鼻頭幾乎要相觸,那張臉上有著一雙冷酷而閃閃發亮的銀色眼睛,烏黑的髮絲由額前垂下來遮住了銳利的視線,薄薄的唇緊抿著,挺著削尖下巴緩緩靠近他,冰冷的氣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他呼出的氣息也冷得扎人肌膚。
辛巴嚇得反射性把蓋在身上的衣物推向對方,那人手原本已經接觸到辛巴懷中的黑劍劍柄,受到衣物遮掩往後縮,黑暗中辛巴靠著星光分辨出那個人的身影,抓起床邊的掃把刺向他,蒼白的男人用手擋掉掃把,但辛巴一鼓作氣從床上坐起來揮舞手中的黑劍,黑暗之中烏黑劍鞘上那抹銀光閃了一下,劍鞘末端打中蒼白男子的肩膀,男子發出痛苦的呻吟,坐倒到地上。
「銀鏡……你……你……」辛巴按著傷口坐在床緣,一手握劍驚訝的說道。
「不知道……我會自己實體……化嗎?」蒼白男子表情痛苦,一邊搓揉被擊中的肩膀,一邊說。
「算了……我早知道有這天……你還真想自己殺了我啊。」辛巴撫摸著手上的黑劍,冷冷道。
「我是弒主的邪劍。」疼痛似乎減輕了,蒼白男子扶著牆站起,卻又虛弱的跪倒下去。
「可惡……」蒼白男子又嘗試了幾下,最後只能背靠著牆垂頭坐著,一點力氣也沒有。
「不好意思啊,」辛巴笑道:「我受傷之後靈力流失超快,你也沒辦法補充吧,可憐的傢伙,還是乖乖歇著。」
蒼白男子被這句話激怒了,猛的揚起頭向床上的辛巴射去犀利的目光,那眼睛就像辛巴手上的黑劍柄所鑲的寶石一樣亮,他突然站起,鋪向床上的劍士,辛巴早料到有這招,把黑劍當胸一橫擋住衝上來的男子,並併攏手指以掌側劈了男子的頸部,男子脫力趴倒在床上,辛巴把他推下床,男子又掙扎著爬起來,抓住被辛巴放掉的掃把刺向他,辛巴一拳打在男子額頭,他摔倒在地上。
「很疼吧,銀鏡。你要在那孩子面前這麼難看的殺掉我嗎?」辛巴稍微提高音量,被叫做銀鏡的蒼白男子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消失了。
辛巴抬頭,雙眼對上站在半開的門口,因為目擊全程而恐懼的黏在原地的少年艾萊斯雙目。
此篇文章於 07-14-2015 07:20 PM 被 紅峽青燦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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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惡龍的身影
艾萊斯看見霸佔自己床鋪的劍士瞪了自己一眼,把黑劍抱在胸前,又倒了回去。
他跑上前抓住辛巴的手臂使勁搖晃:「為甚麼要打他!那個人看上去很不舒服啊!你還打他,他好像很痛不是嗎?」
「吵死了,死小鬼,都說了不甘你的事!」辛巴用力推開艾萊斯,把手中的劍舉高:「你明明是男孩子,這麼愛管閒事是哪根筋不對?大哥不用你管,給我睡覺去!」
「你正躺在我床上啊,都怪你害我只能睡馬廄……」艾萊斯大聲耍賴,辛巴不理他,只舉著劍不讓他碰觸到。
「這麼想知道原因,那我告訴你吧,反正你面前自稱大哥的人也活不了太久了。」一個異樣的聲音響起,音量很小卻清晰,給人寒毛直豎的感覺,艾萊斯轉頭,看見剛剛憑空消失的神祕男子正背靠著牆,站在門口。
「啊!你沒事了嗎?你是誰啊?」艾萊斯放開辛巴,轉向黑髮的蒼白男子。
※ ※ ※
「銀鏡?你給我回去!」辛巴驚叫。
被叫做銀鏡的男子擺擺手,撥開瀏海,露出遮住的雙眼:「實體化是我的自由。」
辛巴爬起來,用手上的黑劍指著他:「你不會想把這孩子捲進混亂的世界裡吧?他只是個鄉下孩子。」
「想把人捲進危險的是你吧。」銀鏡眨眨閃亮的銀眸子,拍去白襯衫上的灰塵:「你明明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甚麼事,卻不告訴這個村落的人,你才是忘恩負義的人渣。」
「輪不到你這把殺人邪劍說話!」
「殺人劍?真好笑,」銀鏡瞇起眼睛,露出嘲諷的鄙夷之色:「劍就是鑄來殺人的。」
辛巴正要回嘴,艾萊斯終於找到空隙說話:「到底會發生甚麼事情?格溫會有危險嗎?請你告訴我!」他懇求的望著銀鏡,並向他走近。
「危險?稱之為毀滅更恰當吧。」銀鏡盯著矮個子少年,伸出手掌放在他肩上,艾萊斯瑟縮一下,夏夜本已涼,男子的手比寒冬還冷,像是一片金屬冷不防貼到溫熱的皮膚上,他聳起肩,感覺到害怕。
「有人在追殺我們,為了捕捉你撿回來的人渣,他們可能會放出龍。你知道龍吧?未達目的誓不甘休的動物,會毀滅所有敵人直到摧毀目標為止,這個村莊打不贏的魔物哦!」
艾萊斯瞳孔急速收縮,他知道龍,十六年前龍襲擊了格溫,造成前所未見的大災難,本來應該幫助村莊抵禦魔物的城市人沒有來,村民傷亡慘烈。羅巴家的長女因此死去,格溫村的人一提起龍就害怕得像死神來敲門,為了那條龍,月都和格溫的關係惡化了,村民抱怨城市救援緩慢,城市指責村民未依規定避難,從此之後只有村長獲准進入城市,其他村民再也沒有一窺月都全貌的資格。
看著嚇傻的少年,冰冷的男子伸出另一隻手的兩個指頭:「你有兩個選擇,一是去叫醒全村的人,二是給我們一匹快馬。龍是追我們而來的,現在不知道已經飛到哪裡了,你快點吧。」
艾萊斯又想拔腿就跑,他想叫醒爸媽和兄姊,讓他們決定該怎麼做。他害怕做決定,也不敢去想自己選擇的後果,他是個膽小鬼,只會憑衝動做事,撿回辛巴也是,多管辛巴跟銀鏡的事也是,從來不考慮接下來的情況,出亂子就丟給大人,這就是艾萊斯。
但是他現在跑不了,銀鏡的手很有力氣,艾萊斯甚至懷疑這個人剛才為甚麼會虛弱地被打倒?他站得很穩,修長手指看似沒有施力卻無法掙脫,銀亮的眼神直看進人靈魂裡,看穿艾萊斯的懦弱和逃避之心,逼迫他,要他做出一個負責任的選擇。
「我……我去牽馬!」銀鏡放開艾萊斯,他拔腿就跑。
※ ※ ※
艾萊斯離去之後,一直沉默的辛巴搖了搖頭,把黑劍放在床上冷冷地問:「你為甚麼要騙他?根本沒有龍會來,頂多是拔靈師罷了,對村落哪裡有危險?」
「不想讓他看見你死,他只是小孩子。」銀鏡伸伸懶腰,露出陰沉的笑容,蒼白的臉簡直是暗夜裡的鬼魂般令人悸怖:「多虧了他,我有靈力殺死你了,來吧,抽出劍,看一眼劍刃吧,鏡刃將倒映你的死亡。」
※ ※ ※
夜色寒涼如水,寶藍色天空下黑暗大陸延伸到遠方,蛙聲蟲聲不知何時都靜了,只有風穿過麥葉的聲音。空氣中有種陰霾的壓迫感,像是將雨未雨之前使人不快的煩悶,明明不潮濕卻有黏膩的感覺。
艾萊斯站在馬廄邊上,心理砰砰跳。貝特倫家有兩匹馬,老馬雷茲和年輕的駿馬麥文,他看著雷茲和麥文猶豫著。給出去的馬勢必收不回來,若考量馬匹價值,該給出雷茲,但雷茲跑不快,很可能在他們離開格溫之前龍就已經到達,麥文就沒有這個困擾,但給出麥文,艾萊斯擔心自己被父親打死。
最後艾萊斯被自己的私心征服,他喜歡他的老朋友雷茲。艾萊斯牽起麥文的轡頭,套上韁繩和鞍具,牽著麥文走回自己破敗倉庫裡的房間。
他想跟麥文告別,抬起頭,空中響起了響亮的搧翅聲,一道巨大的黑影越過天際,展開的雙翼擋住了星光,在地面投下一片漆黑,覆蓋著麥田。
※ ※ ※
麥文踱地長嘶,艾萊斯大聲尖叫,空中的龍影掠過村落,遠遠的向月都飛去,消失在星夜裡,艾萊斯看見屋裡點起了蠟燭,父親和母親被驚醒,他想向他們解釋便跑向主屋,突然手裡一緊,麥文受驚掙脫他的手,帶著韁繩跑掉了。
他想回頭去抓,但麥文速度很快,冷不防的馬廄後衝出一個人,是那個謎樣男子銀鏡,他抓住馬疆猛力拉扯,強壯的馬匹竟無法掙脫看上去很瘦弱的蒼白男人,銀鏡騎上馬快速的奔進夜色,手上提著那把詭異的黑劍,不一會兒就連人帶劍消失在夜晚的麥田裡。
艾萊斯想追過去,卻被一隻有力的大手抓住,他踉蹌一步,抓住他的人把他用力摔向的地面。
「回去屋裡!進地下室去,叫你哥你姐和那個瘋子一起下去!」父親大喊到,艾萊斯仰視,看見已經遠去的龍竟然又折返,而且這一回,牠的肚子因火焰而發亮,空中響徹著低沉但迴盪原野的恐怖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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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殘酷的夜晚
銀鏡騎馬飛馳過麥田,他的騎術很好,即使單手握劍,馬匹又受驚狂奔也沒有摔下來,更沒有一絲搖晃,整個人像是生了根一樣黏在馬背上,銀色的背心和白襯衫染滿鮮血,頭髮也潮濕的貼住臉,但那雙發亮的眼睛卻更有活力了。他伏低身體放開韁繩,抽出那把黑劍,劍上一片殷紅。
不顧身後村民的驚恐叫聲,遠遠的拋開這個貧困的村落,一點愧疚感也沒有,既不覺得對不起那少年,也不在意明明是自己的謊言卻成真的惡龍,反正人生來就是要死,銀鏡一直都這麼覺得,人死去渾然沒有任何值得憐憫和遺憾之處。
他是弒主的邪劍。
在戰後曆3045年的今天,人類對地球的領導地位已經動搖,地球上出現許多科學無法解釋的現象,不僅僅是捲土重來的奇幻生物,還有隱身於人類生活幾千年的靈體和亡魂等也光明正大的現身,更有了許多人類從來不知道該不該算生物的東西存在,物靈便是其中之一。
物靈,是物品經年累月吸取活體生物的靈力而誕生出的擬生命。活物身上都有靈力,靈力是生命的證明,在生物死亡時便會消散,而終其一生,生物會不斷釋出靈力,擴散到周圍的環境裡。當物品吸取這些靈力,到達某一臨界值之後,物品裡就會生成一個人格,再繼續累積靈力,便得以在某些狀況下現形。現形的物靈通常有著人類的外觀,因為唯有非大自然製造的物品才能吸取生物的靈力,這些物品一般吸取的都是人,雖然也不排除吸到其他的生物會產生另外的外型。
通常物品在吸取足夠產生物靈的靈力之前就會被使用至壞,但像武器這種可以直接接觸生物靈力的代稱──血液的物品,很容易生出物靈。只是通常物靈無法自己實體化在物品外面,需要持有人給它一個名字並叫喚它,才會現身。而實體化的物靈會消耗靈力,當靈力耗盡就會昏過去失去意識,沒有魔法協助無法再次甦醒,生物可以靠進食和休息維持生命,換言之補充靈力,但物靈沒有此種管道,它們只能靠著吸取靈力維持存在,休息對物靈來說只是停止消耗,無法補充。
異樣的,不需要主人召喚,銀鏡是可以自己實體化的物靈,他的真身正是那把黑色的劍。此刻他手拿著自己的本體,全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他是把邪劍,他的靈力來源是殺死持有他的人。殺人可以獲得大量的靈力,銀鏡認定觸摸過他的劍身便是持有人,為此可以殺死。實體化的銀鏡是個劍法高超的劍士,甚少有人能贏,他使用自己的本體殺死觸摸過他的人,並獲取大量的靈力,物靈的靈力儲備量沒有上限。
沒有人知道銀鏡為甚麼要弒主,只知道從出現在世界上,就是把會殺人的劍,觸摸銀鏡的人,至今無一例外的都死在他劍下,但他不是隨時都殺人,只有當持有人抽出過劍,看過銀鏡的劍刃,他才會送他們上路,為的是要死者認清,這把劍確實是銀鏡。雖然以前也有些人抗拒著不願意抽出,但終都還是拔出了劍刃,死在自己的武器手下,銀鏡甚至會出聲勸誘對方抽劍,最後可憐的劍士就像辛巴一般,理智被陰魂不散的慫恿影響,慢慢走上瘋子之路。
簡而言之,他是個非常陰險,且危險的武器。但銀鏡非常強大,曾經有國王靠著他殲滅整支軍隊,原因在於:有物靈的武器被人類使用的時候,可以使出神奇的能力,平凡武器無法做到,唯有主人和物靈一起戰鬥時才能使出,像魔法一樣的力量。為了這個力量,許多人曾持有銀鏡,甚至有人傳說只要劍術比銀鏡高強,就可以馴服這個兇猛的邪惡物靈。
當然對銀鏡來說這根本是無稽之談,偉大的國王還是死在他劍下。也有許多人是明知銀鏡會殺人,用自己的生命去換取他的能力為了完成心願,銀鏡都守約了。這樣的一把黑暗之劍,不會對將要毀滅的村落有任何憐憫。
不過,在最後一幢建築和龍的身影都消失在地平線上時,銀鏡的心底還是響起了那少年的聲音,少年看見自己被擊倒,擔憂的聲音。
少年肯定不知道我非人類,甚至不是善類。銀鏡心想,露出滿足的笑容,銀色眼睛緩緩地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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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萊斯慌忙跑入屋內,哥哥正搬運著家裡值錢的物品,姊姊已經鑽入地下室,入口的木板門後方還能隱約看見姊姊的影子,自從十六年前的龍來襲,家家戶戶都挖了深深的地下室,為了躲避由高空射下的烈焰,幸好飛龍不太會著陸,即使著陸也不進行挖掘。
哥哥指著地下市的木門張大口對艾萊斯說話,但他的聲音被龍吼聲蓋過,艾萊斯突然想到受重傷的辛巴,慌忙跑出去趕到自己的倉庫,在屋外,父親放跑了雷茲和飼養的奶羊,接著要去放牛,遠方的人家沒有點起燈火,就怕吸引了龍,整片村落迴盪著龍的吼聲,夜色裏龍快速橫越天空,一會兒見到全身,一會兒只是個小黑點。
一推開倉庫門,艾萊斯就發覺今天是他人生中最不幸的一天,而以長遠來看,確實。
劍士辛巴倒在簡陋的床上,鮮血沿著手臂流至地面,他的左胸口有一個大洞,還在源源不絕地冒出紅色天漿,破毯子和舊大衣都被染成暗紅,艾萊斯尖叫往後退,踩到地上的掃把跌倒,他掙扎著爬起來,那隻流著血的手臂卻突然動了一下,抓住艾萊斯的衣領,床上應該已經斷氣的男子大睜著雙眼,蠕動著充滿血的口腔,半凝固的血塊被吐出來,混著唾液沿著臉頰流到枕頭上。
「小鬼……那把劍……去把那把劍帶回來……」
「我不要!」艾萊斯終於再也忍受不住,嚇得放聲大哭。
※ ※ ※
飛龍黑色的鱗甲邊緣映著星光,頭部銀角彎曲如月,腹裡的火焰把身體映得通紅,牠大吼一聲,把火球甩向格溫村人辛苦的莊稼。父親沒注意到兒子不在主屋裡,立刻躲入地下室,只差那麼一點點時間,主屋已經化成灰燼。
夜色裏龍恣意地破壞,村民慌忙躲閃,牲畜尖叫,一片慘烈的火海在蔓延,幾公里之內除了植物燃燒的嗶啵聲和龍吼的回音之外,完全聽不見其他聲響,轟隆隆的原野上惡火照亮了夜空,星光被煙灰遮掩,紅與黑的煉獄之中,火龍宣示著絕對首領的地位。
深藍色的夜天和暗綠麥田消失,火星四處冒,飛龍徘徊在空中,幾公里的距離牠一搧翅蹴之可及。
突然,牠鮮紅的眼眸看見一個與煉獄相悖的物件出現在山丘上,那是一頭雪白身驅的公鹿,八架鹿角冰晶般刺破天際,寶藍色眼睛閃閃發亮,連蹄子都是白色,公鹿身上厚實的毛染著凜霜,牠啣著黃金轡頭,背上騎著個高瘦女子,女子用半短的灰白斗篷遮住臉,只能從斗篷邊流洩的銀色長髮和姣好的婀姿分辨出性別。她右手駕鹿,左手握著一把短劍指向天際,劍脊有著閃電形的黃金鑲紋,金黃和亮白相間的雷電纏繞著劍身劈啪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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