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方向的生活,忙了忙卻毫無知覺,好像我們都麻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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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在乾熱中醒來,揉了揉眼,看日曆,這是我來南方第7天了,窗外充滿沙黃的石頭山,和城裡的樣子差了一大截,望向時鐘,起床比平常晚,不過,實在沒那麼必要去遵守時間,畢竟這裏的生活很鬆散,還是先梳洗吧。
鏡子映出的龍族面孔,帶著昏沉微笑,幾個月前,這臉孔還在慌張的出門,我搖搖頭,扭開水龍頭,用水潑臉,刷牙,還有擦龍角。
從浴室出來後,在窗前懶散的望著早晨黃沙,滾滾晨風,遠方高山。
然後,對講機決定打擾早晨,轉到問答,乾脆問起「這是誰?」,另一頭傳來滿滿南方口音的「阿,路克索,是我,莎特,你在紅沙山嗎?」,這是每天睡到太陽高升,生活才開始的一隻野豹,不過,今天例外,「莎特? 你這麼早打過來? 發電機又跳電了?」
她打了哈欠,看來還是有些疲倦「不是,今天要去另一個地方取貨,時間訂早上,你要來嗎?」,我的尾巴好奇晃起,起身,隨便拿頭帽套上,走下樓,開始有了精神「行阿,到你那邊會合嗎?」,「也好,你騎你那台過來吧,但是今天得開大野馬過去」
隨手開了開關,將一樓車庫照亮,走過擺滿機具與車床的工作桌,低身看了眼關在機櫃裡轟轟響的伺服器,接著將前方車庫門向上拉,一瞬間陽光刺的眼睛睜不開「怎麼? 老闆在另外一邊? 該不會在製槍廠?」
雌豹那頭傳來上膛聲響,看來我是對的,今天要進戰區,「正好就是,你別擔心,今天只有我們,對方也不是那些大頭頭。」,順手插上鑰匙,發動擺在車庫中間,專門為穿越沙漠而設計的重機,最後順口回一句話「我知道了,剩下的等我到在說。」
一腳跨過車身,發動引擎,朝滿滿黃沙騎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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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大雨的夜晚,我早忘了來城市多久了, 盲目生活容易漏數天數,這裡大家關心賺錢,不在乎別的,現在能稱的上朋友的,只剩身邊兩台筆電,還有一樓那台重機了,說到樓下,看看雨中滿滿都是行人的街道,旁邊高聳住滿居民的大廈,在這超過三十萬人的大城市裡,能讓你信賴的對象還真的少的可以。
坐在床邊,孤愣窗戶,想想現在只能趁晚上偷挖資料保持清醒,自從上面重組公司,我們弄電腦的,甚至還沒有某些小工作室的腦袋靈活,每天都像殭屍活著,反正按照標準流程,沒有事情會出錯,思考反而是多餘的,這不是我想的,卻是公司要的。
然後,出錯了。
兩台筆電一起警報,嚇的我驚醒,連忙坐來桌前,看一眼螢幕,關掉警報,拔掉網路線,看警報記錄,順著一行行的英文字看下去,我看得冒起冷汗,開始念起「這下完蛋了。」,筆電剛才闖入了某個政府的大本營,偷走一堆機密資料,被抓到尾巴了。
也許不會有人馬上來敲門,但分析下載地點需要多久? 幾個月? 幾周? 甚至只要幾天? 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闖禍了,還不是道歉就能解決的。
也許能補救,我起身踱步,飛快的想著,如果回去竄改自己的記錄呢? 那樣只會留下更多足跡;花點錢癱瘓那裏? 這會讓所有單位找上門來;把下載的東西上傳回去? 我在想甚麼?
雨繼續下著,想不出任合洗掉記錄的方法,這幾年當駭客的直覺開始告訴自己,該跑了,而且這一次跑得越遠越好。
收東西,翻出背包,把筆電丟進去,鍵盤滑鼠,幾顆硬碟,一套衣服,雙手在抖,呼吸極速,渾身都在顫抖,試圖安撫自己,出現在電視的駭客都是幾天沒逃走才被逮捕,但那沒甚麼幫助。
確定所有硬碟都帶走,平板手機拿了後,啟動洗碗機,把最後的生物記錄洗掉,套上大衣,
也許稍後還不至於遇上警察,但還是把剛才收好的手槍塞進大衣,以防萬一。
臨走前再次看了眼,灰暗的房間只靠窗外的霓虹燈照亮,對,這一次搬走之後,不會再回來了,這是出租公寓,房東習慣人們退租只是在房間留下裝錢的信封,一張紙條,通常也不會多問,這點在現在還真方便,鎖上門,快步下樓,越快越好。
心思緊繃,幻想一旦被逮捕,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審查,傳喚,還有甚麼? 反正不會是好事,至少現在到一樓了,那是好事。
房東不在,順手拿走安全帽,來到街上時雨已經停了,我就像其他逃跑的嫌犯,只背了個背包,鬼鬼祟祟,從小巷穿入後巷,來到重機旁,慌張插入鑰匙,跨上去發動引擎,馬上騎走。
在無人小巷奔馳,引擎狂嘯,現在總算能暫緩想想接下來的去處,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闖禍遷移了,只是過去只要換個名子,跑幾個街區,他們大概就放棄了,很多沒心思追竊盜小檔案的人,大概也沒那個閒錢。
轉個彎,開始漫無目的的在城市裡飆車,一個又一個街區過了,這一次不一樣,我搞上的是政府,電視有太多例子了,只要有攝影機的地方都不安全,也許可以躲到舊城區? 不知道,聽謠言說那裏不歡迎不是在那長大的。
那麼,該去哪裡?
想到這裡,我一片空白,這城市還有哪裡能給你水,食物,一張床,和一條網路線? 不知道,
就算身上還有些錢,也不可能永遠住旅館,他們會知道。
又是幾個街區過了,還是想不出去處,也許,該打個電話給她了?
忽然想起上個月的一次小聚會,有個雌豹警告我政府會管的越來越嚴,有需要打給她,給了電話號碼,然後徹底消失,沒有任何記錄,連網路記錄也沒有,一乾二淨。
我找了個加油站,慢慢將重機騎到光亮的屋頂下,夜晚的加油站特別冷輕,加油的人問了幾句,話不多,周邊的大樓也沒甚麼燈開著,大概是市中心的關係。
給錢的時候手已經沒甚麼抖了,我騎車到附近的一個陰暗的角落,把車燈關了,翻出手機,轉到事先存起來的電話,撥了出去。
然後....
「喂,這支電話是私人電話,如果你想找出我在哪裡,省省力氣,我...」是答錄機,聲音還被變聲器調過,看來我只能留些話希望被聽見了。
「喂,莎特,希望我沒叫錯,這是一年前駭客大會妳給過號碼的路克索,希望妳還記得,我剛剛搞出一個超大的問題了,請盡快回電,我很需要幫...」「喂? 路克索? 你是那隻藍龍媽? 我還以為你早就把通訊錄刪了,怎麼,黑道找上你了?」
忽然,電話被接通,說話的是滿滿南方口音的雌豹,跟去年見面的那隻毫無差別,真感謝她把電話接起來,我開口求救「終於,嘿,聽著,我現在狀況爛的不能再爛了,警察正在找我,需要一個地方躲幾天,可以到你那裏嗎?」
「當然可以」非常爽快,很久沒遇到這麼友善的人了「我先把位置送到你那裏,等我一下...好了,你看一下收信區」,我保持通話,把信箱打開,新信件已經到了,裏面附了一個未知檔案,雖然當過駭客的大該都知道該怎麼做,「不錯的掩護」我隨口說道,開始熟練的用手機處理檔案。
「謝了,如果你方便的話,能說一下條子沒事幹嘛找你嗎?」她開始問了,不過既然她也是駭客,應該能懂我現在的處境。
「大概在幾小時前,我還在複製某些公司的伺服器檔案,然後忽然就變成市政府他們的伺服器,警報叫了,還沒有警察發出通緝,但我相信就快了,你知道,他們很喜歡抓那些探頭看一看的傢伙,說真的,這有甚麼傷害? 又不是闖進國安局大挖特挖」
我隨口說道,很多被抓的駭客根本沒做過大條的,沒碰大麻,沒開過槍,甚麼都不懂,警察就敲門了,不過我不怪警察,聽說他們上面的預算分得亂七八糟,得多些業績才能撐下去,反正都是政治。
一段談話後,沒兩下檔案就開了,那是一組做標,放到地圖上嚇了一跳,那是深入南方沙漠的一個點,周遭都沒東西,「你確定是這裡嗎? 南方沙漠? 那裏還得離開公路一段距離才能到」
莎特倒是很肯定,「我很確定,如果你到了那裏看到一棟廢棄的房子,那就是了,希望你的重機還在。」
「當然還在」我拍了拍油箱「不過這一趟會很遠,我看可能要明天下午才能到了,不管了,謝了。」
「別客氣,到了打給我,小心警察,掰啦。」
電話掛斷,我吐了口氣,有去處了,這讓我安定許多,夜城的聲音回到耳邊,也許路上找個旅館住一晚吧。
我發動引擎,跨上座椅,向前騎去,這一次,直接往離開城市的省道騎。
在郊區飆車的時候,身邊開始出現一輛又一輛的重機,車子看來多少都改過,我以前就聽過不少人抱怨這一帶有大量飆車族,不過通常他們不會去煩開車的傢伙,常常都是反過來,也許我也已經被當成飆車族了?
紅燈,有個熱情的灰狼停到旁邊,拉開面罩,直接指著我的重機問「大哥,車子不錯,很愛玩手機喔」他指著儀表板旁邊的手機架,那是為了方便監視網路裝的,不過既然他問了,我回他「對阿,你也很愛玩手機吧? 還特大號的阿」,他的儀表板旁邊也裝了一個手機架,但似乎大了許多。
我們笑了笑,重機圈其實很熱情,只是都市的人比較嚴肅,他們通常沒甚麼幽默感,我很快便和他聊了起來,陸續還有其他重機停到紅燈前閒聊,看來今晚都是在網路上糾團的朋友而已,沒有真正的車隊。
綠燈,跟他談最後一句,我跟著大批重機向前飄去,繼續往南方沙漠前進。
好巧不巧,我遇上了警察,或著應該說,我們,條子衝著我們這些重機出現,開警鈴抄到我們前面,這讓我有點緊張,畢竟不確定警察是不是在找我。
警車跟上了一個從剛才就在翹孤輪的大貓,他晃了晃尾巴,把前輪放下來,開始減速,我知道他是故意的,不過等等再說,我跟著幾個傢伙先超過了警車,看了一眼警車大概在哪,然後向前飆車,暫時變成領頭。
然後,今晚我最不想遇上的對象,警用直升機,忽然從後面飛出來,用探照燈追蹤我們,這讓我更懷疑是不是真的被通緝了,我們繼續沿著大道騎,一台機車騎到隊伍前比手勢,要我們鎮定,不要飆出去落單被捕,這是從幾個網站知道的,大家基本上都知道,不知道的看別人也會了。
那應該是一隻郊狼,從騎的重機來看可能常常當領隊,你知道,上面掛了工具,他繼續比手勢,表示後面有另一台警車追上來,我看了眼,大概兩三台警車在追整個重機車隊,後面的重機也追了上來,基本上,越多車子在一起,條子越難把你攔住,而且他們非常非常少開槍,
電影遊戲都是假的。
然後,剛才被盯上的大貓也騎了過來,他是故意慢下來拖警車,現在把外套脫掉,繼續飆車了,我們繼續往前騎,最後大道進入一座小鎮結束,我們某些人很有默契的開始分散,繞到陰暗的巷子,躲到那些低矮的建築後面,讓那些很有把握或沒經驗的小孩子去跑。
我跟著一小群人偷偷把車燈關了 ,鑽過幾個停車場,最後停在別人的大倉庫後面,算了算大概5台車而已。
警車從遠處飆過,看來是去追其他重機了,那不怎麼討喜的直升機也跑掉了,看來他們只是想驅散我們而已,大概是幾個駕駛報案才讓條子出現的,不過重點是,現在暫時安全了。
我們脫掉安全帽,都還在興奮狀態,連我也是,「剛剛那條子一直在逼車,快嚇死我了」「他們今晚叫了直升機,超猛的」「你們有沒有看到那隻貓? 他超猛的」「那貓超強的,下午好像就在這邊玩特技了」,鬧轟轟,才一陣子我們就打成一片,不過有些人旅行的方向不太一樣,在短暫的聚集後便解散,以免又引來注意,我和另一個雪狐一起離開。
騎乘回歸了平靜,兩台車在後院的小道上前進,說真的,很久沒這麼刺激過了,血液又在奔馳,呼吸沒這麼順過,今晚我從死氣沉沉的身體活過來了。
雪狐忽然擺手勢停車,讓我也跟著急停下來,擔心是不是有警車靠近之類的。
「你看前面。」雪狐在我停到旁邊的時候,指向前方遠處的大道,那光亮的大道此時變成車尾燈占據的紅河,一片紅對重機騎士只有兩種意思,無害的塞車,和...
「路障? 不會吧?」伸長脖子遠望,更遠處確實閃著標誌性的藍紅閃光,好極了,「你對這附近熟悉嗎?」我乾脆問旁邊的白狐,他看了看黑暗的草地,好像看出了甚麼。
「這樣吧,我們走旁邊的小徑鑽過去,過了路障就...看著辦。」他不太有把握的說道,看來就是狂飆了,我點頭,拉上風罩,跟著這狡猾的狐狸,開玩笑的,往大道騎去,從大群的車輛旁邊鑽過去,車陣中還有很多重機也在鑽,最後都在三輛擋路警車的一大段空地前停下,躲在車陣裏,只有我們兩個跑道旁邊去。
我和狐狸都看著小徑,其實應該不只我們,但現在似乎其他人都假裝合作讓警察走進車陣,這些警車和配槍警察讓我緊張,這一次還多了興奮。
我們倆點頭,看準遠遠那一邊警察走到路的另一邊,同時猛催油門。
引擎狂飆,我們跳脫大道平直的水泥路,兩台重機在小徑上衝向路障的缺口,一名警察看見我們連忙拿著繩子跑過來,卻沒有成功攔截,衝過警車時我回頭看了眼,發現有兩個騎士已經五花大綁綁在地上,好慘,他們應該是逃脫失敗的騎士,不過,這不再是重點了。
我們兩個在黑壓壓沒有車子的空蕩道路上狂飆,對向滿滿的車燈和偶爾的路燈照亮前方的路,
雪狐左右看了看,和我比手勢,看來後面的都被擋住了,只有我們過來。
忽然,他和我比緊急的手勢,紅藍燈靠近,緊鈴響起,我們下意識的將由門拉到另一個層次。
追逐戲碼開始,我的心臟又在狂跳,我還活著,而且是第一次真的活著,這一次似乎沒有直生機,但是警車看來是真的盯上我們了,他響著警鈴衝到前方,開始減速,擋路,當然不可能學電影加速繞過去,警車撞一下就摔車了,這就是他們想要的,摔車或煞車。
我看不出逃脫的方法,有點害怕,轉頭,看了眼雪狐,他指了指前面,要我跟著,看來他找到出口了?
我們減速,假裝減速,然後忽然在一座橫跨的橋前急煞停,讓警車自己繼續跑,東西向路面之間的橋墩前有一段護欄沒有做完,留下一個小土坡。
白狐煞到幾乎人行的速度,忽然摧一下油門,兩顆輪子就過去了,我有點驚訝,但很快照做,摧一下油門,過了土坡以後看一下車子,然後把油門拉到極限,關掉尾燈以防萬一,開始狂飆逃離,這種逃脫方式非常投機,但非常有效。
過了一段路,我們成功逃離,但是依然能在遠遠的地方聽到警車,他們還沒放棄找我們,最後只好隨便問一個看來還蠻友善的人,請他讓我們住在車庫一個晚上,我猜我的逃難生涯已經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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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晨,我和那蠻機伶的白狐分頭後繼續往沙漠前近,希望之後不要再遇到警察才好,天氣真的很棒,山邊的雲也很白,看來今天應該是不會下雨,好極了。
白天還是有些重機騎士,但比起昨晚的大隊來說真的很稀疏,然後離開城際道路,往南方公路,忽然發現整條路都沒有車子,旁邊的平原也只有電線杆而已,終於可以飆車了,重機大概也等很久,聲音順的可以。
中午找不到餐廳,吃了些昨晚從房子主人那裏拿走的東西,果然還是外面煮的東西好的多,
以前大公司他們都只用微波盧,不怎麼好吃。
下午繼續騎,很久沒這樣騎長程的了,常常一天一下子就過去,不過快到沙特說的地方了,停車看一下手機,看來就是這裏,我抬頭,發現一條小徑從南方公路旁邊出去,整座沙漠都很平整,除了旁邊的山脈和偶而有的小樹,遠處似乎可以看見一棟屋子。
騎進沙漠,我只希望重機不要掛了,晃的比我想的還嚴重,然後,到了,衛星定位就是這裏。
我面前只有一棟四個柱子和一個水泥屋頂的建築,沒了,我能懂駭客不會和人約在自己大門的思維,但誰會在這裏蓋一個目的不明的東西? 我蠻好奇的。
恩,遠處有台貨車過來了,應該說是皮卡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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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才知道,沙特現在躲在沙漠這一帶住著,偷偷從暗網賣未註冊槍械給需要的人,那就是她在駭客大會後一直在做的事,看來最近還弄了台伺服器擴大業務,不過一開始倒是很好奇,沙漠裡甚麼都沒有,她要怎麼接網路線和水電那些出去?
問了一下,她有個朋友在幫忙,勞倫斯,是個極地狐狸,碰了面才發現是當晚省道那隻狐狸,看上去是個蠻慵懶的痞子,結果私底下是在搞社交工程的,而且還在手機破解上涉獵不少,聽說是在那群大傢伙剛把整台電腦塞進口袋時就在玩了。
root,換Rom,刷韌體,那是基本中的基本,他講的,把手機做成遠端遙控才是真正的開端,不過我是沒甚麼在碰就是。
好了,從大城市跑掉,工作也辭了,我是不在乎啦其實,反正還沒過試用期,那現在呢?
也許先幫沙特處理那台伺服器吧,她說那台有些毛病需要幫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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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第一次嘗試這種類型的小說吧,已經盡量迴深入技術面的東西了,希望不會太枯燥呢。
最一開始只是心血來潮,感覺把現實中真正在玩的東西拿來編織故事感覺很有趣,最後不小心就寫出整篇。
之後再放下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