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與狼

　　「老先生你好，我叫小犬，很高興為你服務。」

　　「小犬？但你明明是狼人。」

　　老人打量眼前與他等高的獸人。二足而立，渾身是毛，兼具人的構造和狼的形態，是這個世界的新主人。

　　「我希望能跟人類親密一些。聽說狗是人類最好的朋友，所以就取這個名字。我也特地去學人類的語言。來，請跟我走。」

　　小犬對老人伸出手。老人斜眼看過那張著黑色肉球的手掌，很是不悅，徑自用拐扙撐起身體走出房間。小犬不在乎老人的無禮，跟在老人身邊。毫無裝飾，四面幽白的長廊上，兩側白燈隨著兩人走過而陸續亮起。

　　「你多大？」

　　「二十三。」

　　「狗在你出生前很久就滅絕了！」老人悻悻然地說，語氣就在表示︰是我們人類把狗滅絕的，你裝作什麼親切？

　　「是啊，真是遺憾。」小犬這麼說，也做出一副非常遺憾的模樣。「如果當年狼人一族能夠早點打敗人類，也許我今天還能跟狗做最好的朋友。」

　　老人頓感無趣，悶哼一聲。小犬回復微笑，繼續為老人帶路。

　　「我來為你介紹。」小犬完全沒被老人的壞心情影響，保持一貫禮貌地伸掌指向長廊盡頭的小房間。「這是食材成為你的地方。」

　　小犬打開房門，裏面只有一張近似牙醫診所用的銀色皮質躺椅，並預先被調校成可以舒適仰臥上去的角度。

　　「中文學好點，次序都反了。」老人環觀房間，除了那張椅子就空無一物。「還有，幹，我就要死在這是吧？」

　　「是的。若你堅持，我不介意說這是處決你的地方。」

　　老人又爆發了一句髒話。

　　「用你們的話說，我們做得很是『人道』，保證整個處決過程舒適無痛。」小犬擺弄椅上一些看起來精密的裝置，長椅透著藍色螢光，似是啓動起來。「來，我扶你。」

　　「拿開你的手！我自己來。」老人一臉嫌惡，用拐杖打開小犬的手。「我最看不慣你這種人不人獸不獸的怪物。」

　　「好，請你自便。用你喜歡的姿勢躺著就可以了，請不必拘謹。」

　　老人悶哼一聲，爬了上去側躺下來，刻意背對身後的狼人。

　　「接下來你會很想入睡，請保持放鬆就可以了。」

　　「睡著之後就醒不來對吧，嘖。」老人心中忿懣，一手暗自捏著大腿，盡可能保持清醒。

　　「老先生擔心入睡之後的事嗎？容我為你介紹。」狼人從隨身的口袋拿出小本子，細閱上面的條文。「之前檢定表示是肉質比較粗糙的類型呢。主要用來熬湯，剩餘的骨頭會用來製成家畜飼料，毛髮等不能使用的部分會拿去焚化。」

　　「噁！你們的口味還是那麼惡心！食人的妖怪！」老人轉過身來，如此大罵。

　　「誒呀誒呀，被說是妖怪了呀。」小犬聳了聳肩，作出一副遺憾的表情。「這食人的傳統，可是狼人長久以來的文化所在啊。」

　　老人想要駁斥，卻被牠打斷︰「但是嘛，為了跟人類和平共存，我們也提倡有節制地食人。除非是像老先生般專門被飼養成食材的人，其他人類我們是不會染指的。」

　　「說到底還不是一樣食人，嘖。」

　　小犬眯著眼，將臉靠近老人，鼻孔呼出的氣毫不保留地直噴老人臉上。

　　「恕我善忘。當初是誰自願加入飼養圈，三餐一宿，好吃好住呢？」

　　這下老人倒是把臉拉過去，不再說話。小犬也站直身來，回復一貫的禮貌。

　　「但是，老先生還是可以後悔的。」

　　狼人翻著本子，細看上面的記錄。「過往老先生將被處決時，都及時透露一些逃脫飼養圈的人類的行蹤，讓我們省卻掉很多麻煩。」

　　老人的臉頓時變得青白。

　　「於是作為感謝，我們讓老先生繼續享受飼養圈中的生活。」小犬彎下腰來，逗著一臉惶恐不安的老人。「今次也是這樣，不好嗎？」

　　「我對自己以前做過的事更為後悔。」

　　「不願意嗎，真是遺憾。」小犬用爪子輕戳老人的背脊。「還是說，老先生已經沒有親友可以用來出賣了？」

　　聽到這裏，老人怒目圓睜，倏地用手杖打向狼人的頭。小犬不慌不忙地將手杖搶了過去。

　　「唔！」

　　「果然還是說中了吧。 」小犬另一手捏著老人的脖子，刻意緩慢地收緊力度，並把爪子掐進老人的皮肉裏。及至老人的臉變紫發青，牠才稍為放鬆了手。

　　「我今日除了處置你之外便再無任務，你今日除了死在此之外也別無他途。」小犬露出詭異的笑容，狼爪又再度收緊。「我很樂意把這件事重覆上一整天。」

　　過了一會，牠又放鬆下來，隨手把老人扔在椅上，愉快地舔著爪子上的血跡。

　　「對了，還沒有請教老先生你的遺言呢？」

　　老人半咳嗽半喘氣地吐出最後的一句︰真懷念以前人類如此玩弄生命的日子。

　　「如來原此。」小犬稍為伸展雙手的指關節。「我想這就是人類所說的因果報應。」





本來想表達什麼奇怪的食人概念（？
但後來覺得用在短文上過於複雜，就當成是普通的寫作練習。

文章其實就只有兩人的對話，很容易就會變得無聊。
為此我加入很多奇怪的世界觀。但在短文中插一段世界觀介紹又會變得臃腫，所以就配合不同的動作描寫把整個世界觀打散。

大概如此。文章沒有埋下奇怪的妖術，我為此作出遺憾的表情，並在口頭上表示深感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