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越邊界海域的環北部灣一帶,以雷州半島為主,千百年來,有一種奇異的崇拜石狗風俗,崇拜的內容豐富、石雕的風格獨特,如今已列為大陸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然而,當地雖有「石狗」崇拜,但在實際日常生活中,卻難得一見「活狗」在路上行走游蕩。
雷州半島古稱「揚越之南」,屬於古揚州之地,先秦時期為駱越所居,到了秦漢時期,有一支「盤瓠蠻」的部落在此居住,他們自稱是狗的後人,崇拜狗圖騰。而石狗崇拜習俗乃是漢越文化融合的產物。
古代關於盤瓠蠻共有兩種來源類似的傳說,一個是《山海經.海內北經》,一個是畬族的歷史敘事詩歌〈盤瓠王歌〉。前者說,「有人曰大行伯,把戈,其東有犬封國。」西晉郭璞注曰:「昔盤瓠殺戎王,高辛以美女妻之,不可以訓,乃浮之會稽東海中,得三百里地封之,生男為狗,女為美人,是為狗封之國也;後者則說,盤瓠是一隻金蠶所化的龍犬,為高辛帝殺死番王,娶公主為妻,是盤、藍、雷、鍾、畬姓的共同祖先。
雷州半島是個漢越雜處、民族融合的人文環境,也為雷州石狗的生存與發展,提供了廣闊的社會歷史空間。類別眾多的石狗雕像,與盤古族的眾多支系有著一定的關係。將虎、猴、馬等人類須征服的對象加以供奉,則是原始宗教「萬物有靈」的重要內容,亦是道教道法自然觀念與鎮邪驅魔需要的體現。
從時代的進展來看,道教符號的出現,與漢末至五代南遷漢人的道教習俗有關;狻猊類的造型屬西域風格,與漢唐絲路的開發有關;佛教符號的出現,與唐宋的佛教興盛有關;至於出現辮子與領帶,則是與清代的髮式及留洋活動難以切割。
文相、武相石狗,造型紋飾與職司均不同
從宗教上來看,人頭狗身的雷州石狗,具有祖先崇拜的特點;飾有八卦、泰山石及「敕」、「鎮」文字的石狗,顯現了道教鎮邪符法的表現;至於飾有「卍」字紋、蓮瓣紋或菊花紋的石狗,則反映了佛教普渡眾生、生命輪迴等思想內涵。
石狗雕像的文化認同,與石狗雕像的造型、供奉地點,密切相關,也是雷州石狗習俗的核心內容。它是雷州工匠的聰明才智與精湛技術的結晶,展現了雷州先民的獨特精神及美好願望。
在分類上,根據石狗的造型與附加紋飾的不同,一般分為文相與武相兩類。文相類石狗,依其視線的高低來分,有仰臉望天的風雨之神,有迎面平視的財神、福神;武相石狗一般都是怒鬃俯視型,屬護法之神與正義之神。
文相石狗一般為坐式,面目較為和善,有石鼓、銅錢、龜、小狗、漁網、船錨等附加雕刻,所司職能各有差異,可分為生育、司天、豐收與福祿壽等職能;管生育的有陽具勃起型、抱子型,希望子孫繁衍;司天之神的特徵是面部扁平,仰望天空,神情專注,主司風雨;豐收之神則有象徵農耕漁獵的漁網、船錨等附加雕刻,主司興五穀、旺六畜;若是附加石鼓、銅錢、龜等雕刻,就表示象徵官爵、財富、長壽的福祿壽之神。
武相石狗一般為蹲式,呈現威武雄壯的樣貌,有的且面目猙獰、一副伺機撲殺的模樣,它的附加雕刻有八卦、鳥蛇、帥印等,屬守護神,所司功能有鎮邪護法、司風雨雷電等,象徵正義。
漢代以前的石狗形制古樸,多為人頭狗身;唐代的石狗有獅相型、抱子型特徵及鳥蛇、雲雷紋;宋元明時期的石狗,正面往往刻有「王此大邦克順克比」、「石敢當」等字。
奉祀石狗的習俗,一般而言,都在初一、十五為石狗燒香供茶,臘月三十則為石狗披紅結綵,酬謝神佑,並祈求來年風調雨順。作為守護神,石狗只對主人忠誠,他人不能冒犯,否則將遭神譴,觸怒神靈者要向石狗道歉。
習俗認為,石狗的神通廣大,嫁娶多年而無子嗣,可向石狗祈求,如是果有子嗣,即取名為「狗生」或「狗仔」,一年後還要答謝石狗神;長大後如果小孩拜石狗為契父母,一生即能百病無侵,永保安康;儀式上,要請道士念咒文,為小孩取名「狗仔」、「狗生」、「狗保」或「昵狗」,讓其穿「狗弄衫」、戴「狗仔帽」。在其他許多地方,「狗兒子」或「狗娘養的」乃是侮辱性的語詞,被告進官府,是會成立的;惟近代日本則有一位總理名喚「犬養毅」,似乎也是其來有自。
久旱無雨之際,雷州人就把石狗當作雨神,向其求雨,人們會先為石狗奉上香燭紙錢,然後扛著它遊行村巷、田坡,一邊敲鑼,一邊用荊條抽打,要石狗代表上天求雨。作為守護神,石狗往往被安放在家門口、巷口、路口、村口、井口、河口、廟口甚至墓前,讓石狗無所不在,似乎比石敢當還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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