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示結果從 1 到 2 共計 2 條

主題: ﹝轉貼﹞沙奇〈狼少年〉﹝Saki "Gabriel-Ernest"﹞

  1. #1
    猛狼 狼狗傑 的頭像
    註冊日期
    Nov 2006
    住址
    高雄市
    文章
    1,359
    種族
    半狼半犬
    頭像出處
    TYPHOON
    樂園幣
    5,774.18
    25
    在 43 個帖子中被讚了 66 次

    勳章欄

    ﹝轉貼﹞沙奇〈狼少年〉﹝Saki "Gabriel-Ernest"﹞

    狼少年﹝Gabriel-Ernest﹞ by Saki沙奇 譯:熊乙杏

    「在你的森林裡,有一隻野獸。」這是藝術家古寧漢在前往車站的途中唯一說出的一句話,而范齊利一路喋喋不休地談著,根本沒注意到古寧漢一直保持著沉默。

    「一兩隻狐狸和一些黃鼠狼,沒有什麼龐大可怕的野獸。」范齊利這麼說。而藝術家還是靜默地不吭聲。

    「你提到的野獸是什麼呢?」後來當他們來到火車月台上,范齊利又問了一下。

    「沒什麼,不過是我的想像。哦,火車進站了。」古寧漢回答。

    范齊利常常去他那片私人森林區散步,那天下午他又去了。在他的書房裡,有隻製成標本的鳥,而他也可以叫出許多野生的花的名字,難怪他的阿姨會理直氣壯地稱他為「自然學家」。無論如何,他是個相當能走的人。當他散步的時候,習慣性地一邊走一邊將所見所聞的事烙印在腦中,主要目的並非為了以後的談話場合裡可以提供一些現代科學的話題。當風信子盛開或當花季來臨,他會把這些事告訴大家,他的聽眾可能已經知道了,不過至少他們認為他是誠實的。

    可是在這個特殊的下午,范齊利所見之事遠超過他平常的經驗。在橡樹叢林的一端有片平滑的斷石崖,從那兒延伸出一座深陷的小池塘,池塘邊沿正躺著一個約十六歲的青少年,他伸展著濕淋淋的褐色四肢,正逍遙地享受著日光浴。因為剛潛水上來,濕漉漉的頭髮緊貼在他的額頭上,而他淺褐色的雙眼看來是如此靈活,露出一道兇猛的眼神,他以警覺的目光看了一下范齊利。這意外出現的小妖怪,令范齊利驚駭得說不出話。這帶有野性的青少年來自何處呢?他想到,大約兩個月前,製麵粉廠的太太一個小孩失蹤了,大家以為他是被水沖走的,但他只是個小孩,而不是一個少年。

    「你在這裡做什麼?」他問那少年。

    「看得出來,我是在進行日光浴啊。」年輕人回答。

    「你住哪兒?」

    「這裡,就在這森林裡。」

    「你不可能住在這森林。」范齊利這麼說。

    「這森林很舒適呀。」少年帶著討好的語調說。

    「但是晚上你睡哪裡呢?」

    「我晚上不睡的,因為那時段是我最忙的時刻。」

    范齊利開始有些不耐,有一種無法理解的難題困擾著他。

    「你三餐吃什麼?」

    「生肉,」少年像是正吃得津津有味似地說道。

    「生肉,哪種生肉?」

    「既然你那麼感興趣,我就告訴你吧。有兔子、野鳥、野兔、家禽,在小羊季節時,還可以吃到羔羊肉。還有偶爾也能享受吃到小孩的美味。只是夜晚時刻,大部分父母都把孩子們關在家裡,他們難得溜出來。所以,我有兩個多月沒有嘗到小孩的滋味了。」

    范齊利對那少年開玩笑口吻說的最後一句話不加理睬,他試著將話題轉移到少年偷食別人家禽這件事情之上。

    「不要再吹牛你在這裡可以抓到野兔肉填飽肚子。」﹝以這少年的樣子而言,他幾乎不可能做這種事﹞「這裡的野兔是很難追捕到的。」

    「夜晚我用四隻腳追捕獵物。」少年神秘地回答。

    「你是說有隻狗陪伴你一起出去追捕獵物?」范齊利猜疑地問他。

    少年人慢慢地轉過身,同時發出一種怪異可怕的粗野笑聲,那笑聲聽來像愉快的咯咯笑,同時又像不愉快的咆哮聲。

    「我想任何狗都不願跟我出去追逐獵物,尤其是夜晚更不用說了。」

    范齊利開始覺得這個帶有奇異眼神、說話冷淡而來路不明的年輕人是非常怪異、不易理解的人。

    「你不能逗留在這森林裡。」他發出權威性的命令。

    「我想你寧願讓我停留在這裡比住在你家裡好得多吧!」少年這麼說。

    如果讓這個粗野的年輕人住到范齊利那整理得井井有條的屋子裡,那可就糟了。

    「如果你不馬上離開這裡,我就要趕你出去了,」范齊利說。

    轉身一閃,那年輕人就跳入水池中,一轉眼,他那濕淋淋而又閃爍的身軀就拋向范齊利的對岸。如此輕快的動作,發生在一隻水獺身上會是輕而易舉,但是那年輕人如此快速地出現在岸邊,則令范齊利驚奇不已。當他往後退了一下,他失足滑倒了,同時發現他自己幾乎平躺在那滑而長滿野草的堤岸上,年輕人那雙淺褐色的靈活眼睛好像就近在咫尺似地瞪著他。他幾乎直覺地半舉他的手,像要防止那少年的襲擊。他被目前的情景嚇得不知所措。那年輕人再次以咆哮似的不愉快聲音大笑,然後,以他驚人的敏捷動作,衝入樹林,立刻消失在一片野草和羊齒小木叢中。

    「一隻多麼不尋常而可怕的野獸!」范齊利一邊從堤岸上爬起來,一邊這麼自言自語著。突然,他想起古寧漢說過的那句話,「在你的森林裡,有一隻野獸。」

    慢慢地往回家路上走,范齊利開始想起最近在本地發生的一些事件可能跟這奇怪的年輕野蠻人出現有關。

    最近,森林裡的獵物越來越少,農場裡的家禽也失蹤,有些人訴苦說:在山坡上有成群的小羊被帶走了。可能是這野蠻少年牽著獵狗在這農村打獵吧!他曾說夜晚他是用四隻腳打獵的,不過,他特別強調「尤其是在夜晚」。但他身邊並沒有狗,這實在令人百思不解。然後,當范齊利再次思索過去一兩個月發生的種種事故,忽然間,他的推想和腳步同時停下。兩個月前,磨坊的一個小孩失蹤了,大家都猜那小孩可能是跌落到水車的水溝裡而被急流沖走了;但是那位母親一直說她聽到從山坡上的屋裡傳出的尖銳叫聲,那屋子卻是在水溝的相反方向。當然,想起來,這是極不可能的事,可是,但願那少年不曾提起,兩個月前他吃過小孩鮮肉的怪誕事。如此可怕的事情是不應該拿來開玩笑的。

    剛好跟他往日的習慣相反,這次范齊利不想把他在森林裡發現的事告訴別人。有個來路不明的人藏匿在他的產業樹林裡,這件事可能會連累到他,因為他是這教區的評議員和地方保安官;甚至於可能會有一大堆因小羊和家禽被偷而引起的損失帳單都會擺到他的屋前。那天在晚餐桌上,他始終保持著罕有的緘默。

    「你的話匣子跑到哪去了?」他的阿姨問他。「我還以為你遇見狼了呢!」

    范齊利並不熟悉典故,以為阿姨所說的一句話很好笑;如果他在樹林裡看見了一隻狼,此刻他不放口喋喋不休地談論牠才怪呢。

    第二天早餐時,范齊利一直念念不忘昨天在森林裡發生的那件事情,他仍然無法排除它所帶來的不安,所以他決定搭火車到附近的教堂小鎮去找藝術家古寧漢,想問清到底他在森林裡見到的那隻野獸是什麼怪物。有了這個決定後,他變得輕鬆愉快,像往常一樣,他哼著輕快的歌曲往起居室走去,以便抽支香煙。當他走進房間,出現在眼前的情景,令他歌聲戛然而止。那個森林裡的少年,伸展著手腳,大搖大擺地躺臥在沙發前的足凳上。他所穿的衣服和打扮跟上次見面時差不多,只不過乾乾爽爽就是了。

    「你好大膽,怎麼敢跑到這邊來?」范齊利氣呼呼地問。

    「是你告訴我不要停留在森林裡的。」少年平靜地說。

    「但不是要你來這裡,假如讓我的阿姨看見,你該怎麼辦!」

    為了減少這個不速之客可能帶來的麻煩,范齊利很快地將他隱藏在摺疊的晨報底下,就在這時,他的阿姨進來了。

    「這可憐的少年迷路了,同時也喪失了他的記憶。他不知道他自己是誰,也忘記從什麼地方來。」在無計可施之下,范齊利只好這麼冒險地解釋著,同時以憂慮的眼光注視那個流浪少年的臉,想知道他是否要表現出更多的野蠻習性。

    范齊利的阿姨對那個少年大感興趣。

    「也許可以從他的內衣上面找到標誌。」她提議。

    「他大部分衣著也丟掉了。」范齊利邊說邊慌亂地將晨報往少年身上蓋好。

    一個裸體而無家可歸的小孩引起她的興趣和同情心,就如同一隻到處遊蕩的小貓或是一隻被遺棄的小狗那般可憐。

    「我們必須盡可能地幫助他。」她說著,同時也很快交代一個僕人到牧師那邊,帶回一套衣服,還有一些襯衫、鞋子、飾物等等。雖然清洗整齊,穿戴衣飾,但在范齊利眼中,這個少年看起來仍然怪異神秘的,但阿姨倒覺得他蠻可愛的。

    「在我們查出他到底是誰之前,我們必須給他取個名字,」她說。「我想就叫他蓋普爾-奧恩斯﹝Gabriel-Ernest﹞吧,這名字蠻適合他的。」
    范齊利同意了這個名字,不過私底下,他懷疑這個美好的名字能美化這少年的形象。只是當那少年進入屋子,就把那隻年老懶散的長毛小狗趕出去,牠至此還停留在花園盡頭,顫抖並汪汪叫個不停,那隻跟范齊利一樣時常唱著輕快曲子的金絲雀也只發出驚恐的吱喳叫聲,這些情景增加了他內心的焦慮和疑懼。他越發下定決心要立刻去請教古寧漢。

    正當他要去車站坐車的時候,他的阿姨正在為當天的主日學下午茶忙碌著,她要蓋普爾-奧恩斯幫忙照顧一群嬰孩。

    剛開始,古寧漢並不太願意交談。

    「我母親死於腦病,」他說明,「所以你該了解,我對於可能見到或是我以為我看過的一些奇異的、難以置信的事,我是不願做敘述或評論的。」

    「可是,你到底看到什麼?」范齊利堅持著詢問。

    「我想我看到的情景是如此不尋常,以至於任何頭腦清醒的人不會認為真的發生過。我站在昨晚跟你在一起的地方,靠近果園門口,半隱藏在灌木樹籬笆中,正欣賞著夕陽西下的美景。突然間,我察覺到山坡上也站著一個正在欣賞暮色的裸體少年,我猜想他是剛從附近泳池出來的。他的姿態看來像個神話中人羊農牧神的模特兒,當我想跟他打個招呼時,太陽已經完全落下了,山坡上橘黃色和粉紅色的陽光也消逝了,大地籠罩在一片冷靜與灰暗的夜幕之中。而在那時,一件令人驚奇的事發生了,而那少年也很快地消失了!」

    「什麼?那少年消失得無影無蹤?」范齊利激動地問。

    「不,讓人感到可怕的是,」藝術家回答:「在剛剛那少年站立的山坡地方、忽然出現一隻黑色的大狼狗,牠有著隱約閃光的尖牙和黃色殘暴的眼神。也許你會以為──」

    范齊利沒有花費分秒時間思考這個問題。他以最快速度衝往火車站。他本來要送一封電報回去,裡面寫著:「蓋普爾-奧恩斯是一個狼人」,但是這樣也無法傳達通知阿姨的嚴重性。他阿姨會以為他在電碼上遺漏主要的信息。所以他放棄打一封電報回家的念頭。他唯一的希望是在黃昏前可以趕到家裡。可是從車站那裡叫來的計程車正載著他在粉紅色微弱夕陽餘暉下的鄉村小路上,以緩慢得令他惱火的速度行駛著。當他抵達家門,他阿姨正在收拾那些沒吃完的蛋糕和果醬。

    「蓋普爾-奧恩斯在哪裡?」他大聲叫喊著。

    「他帶杜埔家的小孩回去,」他的阿姨回答。「天色漸晚,我想著讓小孩自己單獨回去不是頂安全的。這日落晚霞的景象好美,不是嗎?」

    雖知夕陽美景當前,但他並未留下來談論它。他以賽跑的速度急忙往杜埔家的鄉村跑去。沿途的小路,一邊是用來推動水車的急流溪水,另一邊卻呈現光禿禿的山坡。夕陽平靜地出現在地平線上,只要再轉個彎,他就能追上那一大一小的少年和小孩。突然間,灰暗籠罩著大地,夜幕低垂。接著傳來一聲尖銳恐懼的哀號喊叫聲,使得范齊利停止了奔跑。

    杜埔家的小孩和蓋普爾-奧恩斯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但是他們在小路上發現了蓋普爾-奧恩斯的衣服,所以他們推測:小孩掉進溪流,而蓋普爾-奧恩斯脫下衣服躍入溪中竭力搶救他,但終究失敗了,他們倆全被激流沖走了。范齊利和一些當時在附近的工人們都作證,他們的確聽到驚恐的喊叫聲,那尖銳的哀號聲是從蓋普爾-奧恩斯放置衣服的角落傳來的。杜埔太太身邊還有另外的十一個小孩。可是范齊利的阿姨倒是為失去那棄兒而哀慟不已。於是她發起要在城內的教堂裡頭豎立一座銅的紀念碑,上面刻印著:「蓋普爾-奧恩斯,一位無名的少年,因為勇於拯救別人而犧牲了自己的生命。」

    在大部分事情上,范齊利都願意禮讓他的阿姨,不過這次對於為蓋普爾-奧恩斯豎立的紀念碑,他堅拒捐款協助。


    Jim Allen→ Jim Hawkins→ 狼狗傑
    拙作《寒風與雨雲們》已在DL連載到第二卷
    一生事業總成空,半世功名在夢中。死後不愁無將勇,忠魂依舊保遼東。(袁崇煥)

  2. #2
    猛狼 狼狗傑 的頭像
    註冊日期
    Nov 2006
    住址
    高雄市
    文章
    1,359
    種族
    半狼半犬
    頭像出處
    TYPHOON
    樂園幣
    5,774.18
    25
    在 43 個帖子中被讚了 66 次

    勳章欄

    出處

    此短篇出自
    沙奇短篇傑作精選
    http://www.books.com.tw/exep/prod/bo...tem=0010214811


    Jim Allen→ Jim Hawkins→ 狼狗傑
    拙作《寒風與雨雲們》已在DL連載到第二卷
    一生事業總成空,半世功名在夢中。死後不愁無將勇,忠魂依舊保遼東。(袁崇煥)

發文規則

  • 不可以發表新主題
  • 不可以發表回覆
  • 不可以上傳附件
  • 不可以編輯自己的文章
  •  

聯盟網站及推薦社區